“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谁又不想总是受伤。”花无语拧开瓶塞,小小瓶瓶口溢出缕缕奇香,倾刻间屋内所有的气味尽冲散。
花汝娇漠然道:“放下吧,一会儿再服!”
第五章 折翼·坚持
“不,无语伺候母亲服下。吴嫂,拿银汤匙来。”花无语含笑的话语透着坚持,“道长说了,此瓶打开不可过一盏茶的功夫。”
吴鸾觅来银匙,花无语微倾玉瓶,一线清冽莹绿的的药液注满一匙:“母亲,延香露虽属珍品,终归是个死物,不能医病便连米饭的功效都不及。对人而言身体康健才是福气,才最重要,怎么可以为怜惜这点物件误了疗伤诊治,只要母亲快快好起来,便不枉无语一片心。药,吃了,无语会再替柳道长去采,这一次是他老人家有意谦让于无语,恐怕再难有下一回,母亲!”
花汝娇明白话中深意,她本人也不想久困病榻,延香露是独门秘制疗内伤的奇药,配制熬炼极费心力,一次成药多不过一盏,搁置于冰室贮藏尚不可过半月,常温之下就更短了。一旦失去效用,药理突变反会致人死命,且对每一种伤症配方各不相同,故而江湖中人无人不想得到却又无人敢轻意去强取据为私有。能配制延香露,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一个不问世事却通晓古今的人,不是人人都能从他手中求得灵方。
净屏山中柳道长是个隐于世外却不厌红尘的居士,无人知道他的俗家姓名与来历,只听说很久前,他原是出身良好才学广博武艺也不俗的纨绔子弟,熟知天下奇花异草,精通药理,能解天下百毒,连四川唐门的弟子都自叹不如。江湖传言他曾有一位红颜知己得了怪症,恁他访遍五岳神州荒岭绝域也没查出缘由,从此他了断了游戏红尘的生涯退隐江湖,立志要配出化腐朽为神奇能起死回生的灵药,便是日后秘传江湖的延香露。可惜,良药出炉日,香销玉殒时,悲痛欲绝之余他断发入道,做了飘零无根的游方道士,情冷心未死,他将对亡者的追忆化为侠骨仁心,布施于那些更需要救助有幸还活着的人。
柳道长一年总有大半时间云游四方扶危济困仗义疏财,每遇穷困垂危的病人从不吝啬珍稀药材,赠医施药分文不取,自语是为亡者积份功德。但若是出身武林的人想要求取延香露必须兼备三个条件:其一,柳道长本人文武双全品貌*,求药之人诗词歌赋须有所长,节操高洁品行端正;常言“名剑配英雄,红粉赠佳人”,良药也只能给有清誉的雅士,他可不愿意精血所聚的灵物落在粗鄙卑劣的奸狡小人手中。其二,求药之人武艺要有过人之处;据说早年柳道长的功夫并不算十分的高超,迫于无奈给一绿林恶霸配制闺房秘药,他在其中多添了味药,不到一柱香的的时间,恶霸一门七十三口无疾而终。那是他行医史上最耻辱的一页,为此,他失去了刻骨铭心的恋人、最好朋友的友情和家人的亲情,成为一个无根的游子,他不想重蹈覆辙。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怎么能保证手中的灵药不会被人掠夺,令他再度蒙羞。其三,非重要垂危之人不施,难得方显珍奇,没事拿来当糖豆子嚼,岂不要累死郎中,况且个人的修为必需经过一番磨砺才能真正成就,外力只起辅助作用,凡事只借外力,何来成功的喜悦?
凤凰城早年纵然与柳道长有些旧渊源,行事也不能破例,花无语求药自然也会有一番波折,辜负女儿一份辛苦心意,花汝娇于心不忍,慢慢地咽了下去,但觉药液过处,清凉通畅止了咳嗽。
“母亲,你歇着吧!”花无语轻语,“无语去看看炉上的药!”
花汝娇道:“天色晚了,别乱操心了。随星做事一向谨慎小心,你总守在一旁反会令她多心了。”
花汝娇佩阖双目躺了下去,挥手示意二人离去。
吴鸾轻手轻脚放下纱帐,退出房来,反手将房门闭紧,向侍立门侧的小婢道:“逐月,好生看着,有什么情形不对,立刻禀报少城主!”
逐月敛衽应诺,待三人走远,呢喃自语:“呸!假献殷勤,装给谁看,城主还怎么着呢,倒先充起大头来了。”
“嘘!”端药来的随星小声道,“轻点儿,别吵着城主,她做足了好人,反倒是咱们成恶人了!”
哼!逐月、随星不约而同向吴鸾二人的去处轻嗤!
第六章 折翼·戒律
屋外暮色渐浓,昏沌难见远处的山影。
回廊之下,花无语静立于悠深的暗影中,恬淡的笑容退却,冷漠地望着幽邃的天空,仿佛要穿透苍茫的夜幕找寻些什么,迷濛的远烟都被无尽的黑幕吞没,寂夜中的凤凰城星星点点地亮起灯火,映亮一片寂寞的天空。
“少城主,夜里湿气重。”吴鸾展开一件猩绒披风为花无语拢上肩头,“在想城主的病情呢?”
花无语道:“柳道长医术甚好,没有把握他断然不肯出手,他肯问诊说明母亲的病情会好转,只是他说母亲 心中积郁太深心结太重,打开心绪要靠自己,非药物所能及。丁……我爹还没有消息?”
“少主离家也有段日子,做娘的怎能看得开!”吴鸾轻叹,“凤凰城的城规旧律害人不浅呐!‘
“哥哥他很好!”花无语冷冷道:“无语不认为有规矩束缚有什么不好,没有有规矩不成方圆,若嫌规矩多何必当初,既入方寸间,就应当遵循!”
凤凰城的城规是第一任城主花含烟所立,新奇而特别,其中数条更是与众不同:城主及继任者必须是女子,或是城主嫡生之女,或是城主门下出类拨萃的女弟子,或是儿媳;城中一应财物政事皆由城主一手决断,夫婿儿子不得干涉过问,麾下各级执事者也必须是女子;城主的夫婿子嗣只须读书习剑坐等吃穿,似乎未令其学习女工已是法外开恩了;城主大婚不是女嫁夫门,而夫婿入赘,儿女皆从母姓,生女称少城主,生男称少主,夫婿姓某称某城主,夫与子不可外交匪友行苟且之事,不得涉足城内诸事。
凤凰城的城规十七条,夫诫七条,轻犯者,脊杖二十,重者,休弃逐出,永不得复入。
自古男多娶几房娇妻美妾,广交朋友吃喝玩乐被视为*情种无可厚非,唯独生出许多清规戒律约束男人听凭妻女作主,无论是往昔还是今日都是让男从无法承受的。在神权、君权、夫权当道的岁月更是违悖天理大逆不道,是男人的耻辱,父母兄弟、亲朋故旧甚至于连儿女都会嗤之以鼻瞧不起。将犯七出的妇人休弃放逐,甚而浸猪笼处死是天经地义大快人心的事,但若是被妻子扫地出门还不如一头碰死在南墙来的光彩。
偏偏如烟过往中也有女主国姓的例子,虽然仅仅是凤毛麟角而矣,但必竟是有的。凤凰城主花含烟在江湖的天空下,不仅沿袭的淋漓尽致且公布于众。昔年,少城主花汝娇百媚千娇一笑倾城,十六岁即以才情容貌扬名天下,身后追慕的男儿如逐花之蜂难细数,但一听聘娶条件便风吹云散了。花汝娇与白鹤山庄英俊潇洒的少主相识相知相惜相许,终因城规当前,招致男家高堂二老以死反对,迫使一对神仙美眷断袍绝情,爱人琵琶另抱,花汝娇一度芳心尽碎,沉湎酒中,病倒于江南孔雀山庄,认识了现在的夫君丁善,二人相识不过三月便草草成亲,有了一对才貌双全的儿女。
丁善的来历花汝娇不甚明了,也从未细问,依稀记得他自称自小与师傅相依为命,师傅为仇家杀害后,他投奔到与师傅有些旧交的孔雀山庄,因此,丁善每年重阳都要回故居条山祭拜先师,而后回凤凰城与妻小团圆不再涉足江湖。今年,年都过了三个月,丁善还没有回来,这是以往不曾有的事,城中子弟口中不说,心里都明白,早就不看好城主花汝娇这段无果的婚姻。
少主花临去年春在父亲寿宴上借着几分醉意与妹妹花无语数语不和大打出手,却失手伤于妹妹的剑下,负气离家再无音讯。他不满天真幼稚的小妹可以在城中恣意妄为,却被人夸做风华倾城才色双绝,而他竟被小小婢女轻视;他不满忠厚憨直的父亲对妻女隐忍纵容,无论什么事都默默承受一语不发;他不满凤凰城的奇规怪戒,痛恨那些用怜悯的目光打量他们父子的人。城主与丁城主,少主与少城主,本不该有如此泾渭分明的差别,他宁愿做一个萍踪狼迹、逍遥自在有自己姓氏的浪子,也不愿做享受锦衣玉食却人人都瞧不起的少主。
于是,他走了,更了名,也换了姓,近来江湖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一个叫丁胜花的年青剑客,
第七章 惊鸿一瞥·
(待续)
陪护的日子
想不到才开了头,就要停下来。
在病房陪护的日子,看到了生老病死的各样人,才真正体会到健康的活在这世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因为只有你健康的活着,才能有诸多梦想,和去实现这些梦想的能力。
以前总以为老天收去了你什么,一定会补偿给你另外一些东西。
在医院,你才能明白,上天收走了你的健康,补偿给你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
耄耋之年,生活温饱,儿孙绕弄膝下,那是几生才可修来的福气。
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儿、媳、女、婿拥护在侧,温馨却不能让人舒心,
下一代都是独生子女了,今日我陪侬,他日又有谁在我的床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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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惊鸿·责任
第二章 惊鸿一瞥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贾岛·《剑客》
花娇比前几日精神好了许多,身披轻绵夹衣半倚方枕于竹榻,吴鸾垂手陪侍。
软榻左侧上首座是凤凰城前任总管事、第一任城主花含烟的结拜姐姐陆大娘,闺名陆枫,少年时因遭情变而矢志不嫁,而今年过花甲仍孑然一身,卸去总管之任之后平素便养花种草管管栖凤楼中女孩子的生活起居,陆大娘的侄孙女陆巧巧立于其后;次座为花汝娇的师姐现任的总管事徐夫人,有一个不属于女性的芳名徐问天,主持凤凰城的大小事务,督管女孩们的文武教习;花无语静末座,身侧是一位不知从哪一门亲戚算起一表三千里的自小陪伴花无语一起长大的表小姐窦蔷,低垂臻首,纤纤玉指摩挲着衣带上的一方玉饰。
花无语草草掠了一遍传到手中的书信:“武当三清观果真抓到了害群之马?”
徐夫人道:“信上是这么写的,说归说,做归做,鹤清道长是出了名的护短,谁知道是不是随意找个替死鬼敷衍了事。”
两个月前,花汝娇重病之时,栖凤楼潜入一个蒙面黑衣人盗财劫色,虽均未得手,却令花汝娇与之交手时病上加伤,多卧床数月,那人遗落了一块武当三清观的腰牌,徐夫人盛怒之下欲杀上武当山评理,是时花无语第一次介入凤凰城事务,阻止了她,只是派人将腰牌送去让他们自己查证,到今才有回音。
陆大娘道:“照理事情与城主有关,三清观请城主去认一认是对的,只是城主的身体……”
管它什么帮什么派什么争,花汝娇早已不屑一顾,不去过问,但是事情找上门,并且关乎凤凰城的清誉,不能授人以柄说笑话,要知三寸不烂舌才是世间最歹毒伤人最深也最有效的武器。
窦蔷小声首道:“要是临哥哥在就好办了!”
“他,不在!又没有赶他走,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陆大娘厌恶地瞪了窦蔷一眼,“好端端提他做什么?就是在,也轮不到他出头,少了他凤凰城烦恼还少些个。”
陆大娘始终看不起倚仗妻子教授武功方得报师仇的丁善,更看不起整日无所事事碌碌无为却总爱挑刺的花临,她看不惯靠女人扶植才能跑江湖的男人,更看不惯离了男人庇护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要想拥有一片自己的天空,就该凭自己的本事去争去拚。
花汝娇道:“我想偏劳师姐走一趟,咱们凤凰城日渐繁荣,师姐功不可没,担得起凤凰城责任的唯有师姐了,此外,我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这样的人选!”
“城主过奖了!”徐夫人微笑,“闲在家里好多年了,人懒,身手也生疏,不比吴家妹子,从不间断习武。依我说,无语业已成年应当出去历炼一番,城主之事交于无语办理最合适,再请吴家妹子从旁扶助,必能成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九章 惊鸿·谁往
吴鸾忙道:“徐夫人谬赞了,吴鸾不才,不敢担当此任,反会误了城主的正事!”
凤凰城徐夫人名排第二,连少城主也须礼让三分,她与城主花汝娇自幼同门学艺手足情深,虽说花汝娇身为城主,但心志却不在此,凤凰城一切农耕商贸交由徐夫人全权执掌,凤凰城能蒸蒸日上九成功劳属于徐夫人。徐夫人是个不让须眉的烈性女子,凡事力争最好,不肯服输,平日冷漠寡言,令行严谨,赏少罚多,城下佃户弟子惧她犹胜城主几分。吴鸾半路入城与花汝娇私交渐深,比起徐夫人来仍尚显生疏,花汝娇托付徐夫人的事别人怎能越俎代庖,在凤凰城吴鸾逢人已习惯于让三分,何况是不苟言笑的徐夫人!
徐夫人漠然不语,花汝娇曾说过她心直口快,对辖下门徒、仆婢、佃户、商民恩微德薄,她总是一笑置之我行我素。本性如此,她不愿意太过亲近任何人,也不希望有任何人亲近她,了解她,如果生活是乏味的,她宁愿在寂寞中终老,吴鸾畏她远过敬她,她心中岂会不知?
花汝娇借小咳延长沉默的时间。
徐夫人道:“我晓得你是牵挂孩子,你的盛儿是个伶俐乖巧的孩子,有我代你照看他几日,你还不放心么?再说,你也可以顺道回襄阳看看,二者,江儿过几天要来对扬州的帐,我是真的走不开,否则由他在城里胡闹,不知多生出多少事非出来。”
“是啊,你有六年没回过襄阳,你曾说夫家尚有亲戚在世。”花汝娇忆起吴鸾有一次提起旧事时,说她还有小叔,在她出嫁之日见过一面,此后他浪迹江湖音讯全无,直至兄长遇害都没回过家,未必能知道家生变故。
吴鸾四顾茫然犹豫不决,花无语浅笑:“母亲已经允了,吴嫂莫再推辞,无语年少无知,外界诸多事务还须人点拨,莫不是你嫌我蠢笨,怕教不成气候!”
吴鸾急忙辩解:“少城主过谦,属下怎么敢当!”
陆巧巧道:“要不,吴嫂,我也去帮你看着她!”
陆大娘冷叱:“闭嘴,没规矩,你还小。”
陆巧巧嘟起红唇,喃喃道:“还小呢,我比少城主还大半岁呢!”
“放肆!”陆大娘愠色渐浓,“你也配与少城主比,你是个什么东西?”
陆巧巧委屈地低垂臻首不敢再多语,后面的话也没敢多说,好歹她随徐夫人行商出过几次远门,多少有些见识,而少城主至今连凤栖坞的谷口都没曾走出过。
花无语眉头轻蹙,长辈训诫,出口阻拦谁都不合适,陆巧巧是陆大娘亲侄孙女,是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祖孙二人本该亲密无间相辅相依,无奈陆大娘恨透了放纵荒唐的侄子侄媳,爱屋及乌,恨屋亦及乌,陆巧巧深受此累,在叔祖母眼中一无是处。陆大娘对花无语不仅在武功上倾囊相传,而且在日常生活起居中也照顾的无微不至,对陆巧巧却总是横眉冷对责多惜寡,陆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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