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古墓流沙的毒药都是慢性毒药，人埋其中加速死亡，只接触一点会自然恢复。”
“你咋知道？”柱子在我身后问。
“这是常理。烈性毒药不易提取，不易存储，更不易施用，所以都是慢性的，古代只有下毒之人施用的毒药是烈性的。”
“对了，柱子，”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就是我跟你提起很多回的，杀死三只红毛子把你们村男女老少从僵尸嘴里救出来的茅山大侠，封不群。”
“哎我妈呀！你就是那大侠啊！多谢，多谢。”
“大侠还把我从狐狸们的迷惑阵法里救出来一回呢！加上这回，都救我三回了。我没什么报答的，这趟就跟着你走了，但凡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知会一声。”单打独斗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一条大腿可以抱。
“我用不到你们，也不能保证你们活着出去。”他冷冰冰地回答，言语里仍旧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哎？大侠，我叫柱子，是冯家村的人。你收徒弟吗？我想学点儿法术。”
“你学不会。”
“你咋知道，没准儿我是个学这个的天才呢！”
“你不是。”封不群回答，继续向前爬。
这个盗洞的走向七扭八歪，两侧镐痕也杂乱无章，跟刘叔挖出来的盗洞不可同日而语，但看它的长度和宽度，也足以让人惊叹。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大侠，你说封家山庄里的人是你的先祖，那你为什么是从外面来的啊？你怎么没继承封姓人守墓的衣钵？”
“跟你讲过。”封不群回答。
“三百年前是一家，三百年后无瓜葛？”我回想在冯家村与他的对话。
他没吱声，算是默许。
“这算是什么回答啊？这三百年里发生什么了？”
“何必知道陌生人的底细？”
“不是想打探你的底细，而是对你好奇，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问了。”
“最好不问。”
“哥，咱这是去哪啊？”柱子在我后面问。
“对了，大侠，你要把我们俩带到哪去？我要没记错，你是从盗洞这头进来的，这边通向主墓室吗？”
“这里没有墓室，只有杀人陷阱，我先你一步，在正东方一透气井进来，横穿墓葬区，终于找到这边的出路，却被你触发流沙陷阱。”
“对不起啊，你喊的那一声，太吓人了。不过那边也不安全，我俩通过两个陷阱墓室才到这儿。”
“你们为什么到这来？”
“首先我得承认我也是个盗墓贼，但我来这儿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探究竟。你听说过炎黄子孙这个说法吗？”
“当然。”
“那你觉得炎帝和皇帝这种传说中的人物真的存在吗？”
“非有非无。”
“我偶然间得到一张观墓图，标明这藏龙山和二马山之间的广大地域内有一座古墓，居然标注的炎帝墓。你说谁能受得了这诱惑！”
封不群突然停下来，转头问：“观墓图在你手上？”
我猛然想起我是在封家祠堂里得到这张观墓图的，刚才居然忘了这也是他家族的祠堂，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我是……我……”
“给我看看。”他伸出手。烟暗中，我看到他的手白如刃，瘦如刀。
“好。”我掏出观墓图交到他手上。
他接过去，回身从包里掏出什么，轻吹两口气后，火苗升起，照亮观墓图泛黄的纸张。
我打开手电寻思给他改善一下照明条件。谁想他似乎非常忌讳这个亮光，皱眉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赶紧关上。
他仔细打量这张图，手指不时从纸面上掠过，眉头越皱越紧。
我也打量着这图，边看边说：“我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墓葬很奇怪，它在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上各有一个开口，但地面又没有标记。进来之后，这里面的空间设计又跟观墓图完全对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没理我，继续观察。末了，他把整张图倒过来，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你看懂了吗？”我问。
“看懂了。”他用一只手用难以置信的灵活程度把纸卷起来，递到我面前，吹灭火光。
“这东西本来就是你们家的，还给你吧。”烟暗中，我回答说。
他没给我客气，片刻后，他又向前爬去。
“山上的火是你放的？”爬了一段，他问。
“是……我是为了烧僵尸，怕他们危害百姓。当时我以为封家后继无人，也没顾及太多，要是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后代，我也不至于烧的那么冲动。”
“还有我，我也参与了。”柱子在我身后说。
“你消停的！”我低声训斥。
“没关系，我唯一关心的东西你已经交给我了。”
“你……真的无所谓我把你们老祖宗的灵牌都烧光了？”
“三百年，就算是血缘也已抹平。”
“我不知道你们家发生了什么，但说真的，我感觉挺伟大的。”
前面盗洞出现岔路，他停下来辨别方向，拐上岔路。
“咱们去哪？你刚才从墓葬图上看出什么了？”烟暗让我恐惧，我生怕这个冷冰冰的家伙把我们带到哪个角落里用他的符把我们烧了，便想不断说话，确定他的情绪稳定。
“我们不在观墓图显示的区域。”
“不在？什么意思？”
“我们所处的区域是假的，这里所有的空间都被用来设置陷阱，现在我们要想办法回到地面上去，重新找到墓葬区的真正入口。”
“你说这是个疑冢？”
“山上叫杀人冢。”
“可是不对啊！观墓图上明明画着，墓葬就在藏龙山和二马山之间。”
“你是盗墓贼吗？”他停下来问我。
“我……”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他的眼睛。突然灵光一闪，解开谜题，“我曹！真墓在我们脚底下！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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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8章 七足虫
封不群继续爬，前面又出现岔路，他再次进行辨别，决定沿原路前进。
前进一段，他说：“山上墓谱中记载，这种双层墓葬叫阴阳墓，上层为阳，专司机关陷阱，杀人无形，下层才是正墓，摆放祭祀品和墓主。”
“既然这样，咱们为什么不打个盗洞直接下去？这么走应该近一些吧？”
“这个墓葬的所有墙壁里都寄生了大量尸血虫，我们无法通过它们的阻拦。”
“可你怎么确定外面有一条路是通往正墓的？万一没有，咱不是白来了？”
“观墓图上标注着。”
“上面标着？”我开始怀疑封不群的能力，“我怎么没看着？我可是学建筑出身的大学毕业生，阅图无数。”
“这可能是源自于血缘的默契。这张观墓图上重叠着两个平面图，你看见的是正墓的图，它会把你引到阳墓中，我能看见杀人冢的图，所以也能看见正墓的入口。”
“好阴险的计策！正墓的路通往杀人冢，杀人冢的路却是通往正墓的。可我不是被这个图引进来的，我是通过踩盘子，借着前人挖出的盗洞进来的。”
“你刚才说你以为这个墓葬有四个入口。”
“对，东西南北，四个正方向。”
“所以，如果你没有采集到有用信息，一定跟我一样，找到这四个入口其中的一个进入，自然落在这杀人冢里。”
“啊！”我恍然明白，“你也中招儿了！”
“对，阴阳墓因为工程量太大，很少见，我用常规方式分辨地表建筑，找到入口，才来到这个陷阱里面。”
“这倒解释了我之前的一个疑问。”
我喘口气，等待封不群询问，可这家伙似乎并不关心是什么困惑着我，于是我自顾自地说道：“在你的祖先守护这片墓葬时曾经发生过很多事，石马村也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地下建立起来的，曾有几股势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要进入这古墓，你的祖先却没有阻止，想必他们暗中观察，知道这些人最终只能走进先进，所以才没有干预。”
“我的先祖们一定是一群身怀绝技的人。”
“跟你一样。”我由衷地说。
“过奖。”
“可是，我有点搞不明白，杀人冢设下误导盗墓贼的入口有情可原，为什么正墓还要设计一个入口呢？”
“这么庞大的地宫，势必需要入口运输各类资源及清理出来的废土，下葬的人员也需要撤离，所以肯定会有入口。”
“也就是说这个入口不是在明处，而是被封起来的。”我说。
封不群没说话，但我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闪过的两个字一定是：傻*逼。
继续爬，我又问：“我们这是要从你来的那个地方出去吗？”
“那边被千斤闸封死了，出不去。”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
“四个出口堵住一个，还剩下三个，距离我们最近的是北方的入口，我们想办法去那里。”
“你能找到路，是吧？”
“这个阳墓有四个区，就有四条路，来时路上我路过一个墓室有四条岔路，那里应该是它们的交汇点，先去那里。”
“你知道就成。但你说这个盗洞是谁挖的，怎么这么长？还他么有岔路？”
“这不是盗洞。”他顿了顿说。
“不是盗洞是什么？”
“虫洞。”
“那个……你的意思是宇宙里的虫洞还是虫子洞？”
“七足虫的虫洞。”
“七足虫是什么玩意儿？”
话音未落，我左侧的一个岔路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炸笑，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玩意儿？”柱子抓住我的腿。
笑声由低转高，迅速退去。
“这就是七足虫的叫声。”封不群回答道。
“多大的虫子能发出这么大的笑声？”我不受控制地压低了声音。
“大的有头那么大，小的拳头那么大。”
“我没听说过这个物种。”
“中记载过：虫有七足，叫如人笑，六足行，一足剧毒，生于暗，与古墓为伴，遇人吃人，遇尸食尸。”
“还吃人？”柱子问，脑袋几乎插在我的裤裆里。
“你有点儿出息。”我训斥道。
“这东西要是吃尸体的话，墓主岂不是早就遭殃了？”
“尸血虫数量巨大，可食万物，是七足虫的克星。”
“没有尸体吃的话，咱们是不是有危险？”
“去往四门墓室，需要通过七足虫的巢穴。”
“我曹，那不是送死去了吗？”柱子惊呼。
“你刚才怎么过来的？”我问。
“书中记载，七足虫有个特性，只能以光观人，无光情况下，就算它从我们身边爬过去也不会发现我们。”
“你刚才试过了？”
“试过。”
“那就好。”
“这咱还怕啥，”柱子在我身后说，“咱有手电，开关都是眨眼之间的事儿，发现咱咱再关上就得了呗！再说，这也不是啥特性，动物不都是有光才能看见人的么？”
“好像……”我忽然发现柱子说的有道理，没光我也是啥也看不见啊！
“来了！”封不群突然叫道，而后趴在我前面，伸直的双腿差一点踢到我的脸，掀起的微风中飘来一股松香味儿。
“柱子爬下！”我提醒道，同时趴在地上，但是半晌，并不见动静，“什么东西来了？”我问。
“别动！”封不群道。
这时，清脆的步伐声从我耳旁出现。我别过脸，感觉一个脑袋般大小的东西正在朝我走过来。片刻之后，一只锋利的脚踩在我背上，在我的羽绒服上刮出难听的声音，而后更多脚踏上去，我感觉有一个重物压在我背上。
我惊出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
它在我背上停留几秒，好像没找到想找的东西，从我身体另一侧爬下去，沿着虫洞的墙壁爬向后面。
接着，我听见柱子的呼吸声加剧。我不敢出声，在心里祈祷柱子别冒冒失失地抓它。
好在，一段时间以后，脚步声离开，柱子的呼吸变得匀称。
待脚步声彻底远去，封不群跪起来，继续朝前爬。我招呼柱子，赶忙跟上，“刚才那就是七足虫吗？”
“对。”
“但这里没有光，你怎么也这么紧张？”
“它们脾气暴躁，有时候连石头都会攻击。我们在保证没光的情况下，还要确保不激怒它们。”
“刚才我被它踩了，会中毒吗？”
“不会，毒液对毒虫来说弥足珍贵，不会用来走路。”
“那万一哪支虫子腿折了，拿那支毒脚充数咋办？”
“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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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9章 虫子窝
继续前行，岔路越来越多，七足虫可怖的笑声从各个洞口中传来，远的空灵缥缈，近的宛如炸雷，每一声都让人毛骨悚然。
我们保持安静，时刻听着封不群的号令，他让我们趴下就趴下，让我们加速就加速，有时虫子三五结对地从我们旁边经过，却也安然无事。
转眼，前方洞穴变宽，我们由爬行改为蹲着走。封不群从背包里掏出一沓黄纸符，时不时地贴在洞穴两侧。
“虫子怕这符吗？”我好奇地问。
“这是引火符，可引燃阳性物种，等下万一有意外，我引燃火符，可阻止虫子从这些地方过去增援。”
“我有点好奇，这东西是怎么烧着的？那天我看你用它们对付僵尸。”
“这是两个问题。第一僵尸不属于阳性物种，所以那天我用的不是引火符，而是真火符。第二个，道家修道，与天地万物沟通，自然可操控火焰。”
“可这不科学吧？一个物体应该是达到燃点之后才能燃烧，你把纸贴在这，不改变外在条件，它是怎么达到燃点的？何况，它不仅是自己燃烧，还把周围的东西都给弄着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成万物。万物皆源于道，悟道者，悟万物。”
“我听不明白。”我诚恳地说。
“我明白，就是世上的东西都源自于一种东西，明白这种东西，就明白一切了。”柱子在我身后说道。
“你可别糟蹋大侠的精髓了。”我说。
“趴下！”封不群又一次发出指令。
我们仨集体向前扑倒，用胳膊护住脸，尽量隐藏起裸露的皮肤。不多时，虫子踩上我的后背，很有节奏地爬过去。
一只、两只……我调整呼吸，下意识地数着。
十只。十只虫子从我背上踩过去后，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封不群爬起来，加速向前移动。我警告柱子跟住，也加快速度。笑声在我们近处接连响起。
“这里虫子好像变多了啊！洞窟也越来越多。”我轻声说。
“靠近它们的巢穴了，这是七足虫的巡逻队。”封不群回答。
“刺激了！”我说，“刚才还没说完，你悟透万物后有什么效果？”
“世间万物借由同种东西组成，特性产生于不同的结构，道即是结构形成和改变的规律，悟透这种规律，便可改变特性。”
“这倒是跟科学沾点边儿了，”我隐约记得伊万诺夫好像跟我讲过同样的道理，那时它还给我举了煤炭和钻石的例子，“可，改变物质结构是一项大工程吧？你们靠的什么？是意念吗？”
“你没悟过，不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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