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这种情况我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可这次洞口里面半臂深的地方我就看见了一团白色的东西。
仔细看了一会儿，确定没什么变化之后，我咬着手电，把它掏了出来，丢给后赶过来的老胡，看洞里面再没有别的东西，跳到地上。
老胡赶紧丢还给我，在腿上蹭了蹭手。
我接手展开，见是一个做工粗糙的白色娃娃——一块白布中间裹着个球，用绳子扎了一圈，又在球上粘了一些人头发，脸上用黑红色的染料勾勒出一个女人的笑脸。
脸有些诡异，但不至于让人恐惧，可怕的是它是怎么自己进洞的？我朝四周看，墓道里空无一人，前方不远处，通道到了尽头，黑暗中可见一各高大的门洞。最后我把目光落在刘叔身上。
刘叔丢下娃娃，道：“阴气重的地方，多小鬼耍闹，甭理它。”说着，他提高嗓门，耍了耍手电，“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咱谁也甭闹！”
说着，他引着我们朝里面去。老胡吓得不轻，拼命往我和刘叔中间挤，边走边嘀咕：“哪个小鬼也得罪不起，你刚才说地那话，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待会儿可别找我。”
“你丫别磨磨唧唧的。”
“我说地是真地撒，我们村有个老巴子撞了邪，小鬼儿上身，把他媳妇儿活活打死！惨地不得了！”
“你丫闭嘴！”刘叔愤怒地挥了挥拳头。
老胡又嘟囔了几句方才消停。继续向前，门洞内的东西越来越清晰，随着手电锁定中间，一个庞然大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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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焚化炉
走进门洞，先是一个宽敞的仓库，左右两边堆放着很多双轮手推车，通过仓库，里面才是我们刚才看见的东西。
一个巨型焚化炉。
任何杀人魔窟必备这个东西，否则活人斗不过死人。
这个焚化炉是直接从岩石上抠出来的，外表熏得漆黑，岩石裂出一条大口子，估计车间还完好无损的时候，它就已经被废弃了，不难猜测，它的上面原本应该是七星塔的某一座。
是的，那原本应该是七根烟囱。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惨叫，让人毛骨悚然。估计外面的战斗重新打响了，我们得快点回去。
通道在焚化炉前面转弯，我们继续向前走，陆续看见大大小小七个焚化炉，其中有两个相对完好，其余的全都已炸裂。
焚化炉前面的小仓库里放着很多备用的木制机器构件，最后一个仓库里堆放着两垛圆木桶。有些木桶破裂，地上满是粘稠的黑油。
刘叔有点兴奋，搬下一桶，用刀子撬开塞子，探头闻了闻，打着喷嚏缩回来。
其实不用凑过去也能闻到它散发出来的强烈味道，是石油。
刘叔命令道：“老胡，你去那边推个车过来。”
老胡立刻坐到地上，“我不去，这地方有小鬼儿，我才不去，我怕怕。”
刘叔骂道：“看你那怂样，还是不是个老爷们儿，快去！”
老胡吼道：“你推车做啥子？”
刘叔道：“推几桶油回去，这世上喘气的东西就没有不怕火的，拿到下面烧他丫的！”
“算了，我去吧！”我道。
“你跟作家去，老胡。”
“我不去，我跟着你。”
“那你和我跟这儿搬油桶。”
“干活行撒！”老胡站起来，来到刘叔身边。
我往门口走，算计着存车的仓库是第一个焚化炉，离这有几十米的距离，说实在的，心里有点突突。
我有点后悔，但我这么回去肯定被老胡笑掉大牙，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通道漆黑，起初能听到老胡和刘叔干活发出的声音，等我路过第三个焚化炉时，周身就只剩下脚步声，阴惨惨的，总感觉像有人跟着我。
我想起关于三昧真火的说法，逼迫自己不要回头，可走到倒数第三个焚化炉前时，我还是回了头。
什么都没有。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准备加速冲到第一个焚化炉那里。可我转身之际，忽然看见身旁这个焚化炉上出现一个晃动的白点。
我的头发里立即冒出一层白毛汗，腿想跑，可脑袋却想去看看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我过来时那里还什么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我朝焚化炉走去。
路过仓库，白点渐渐清晰。我几乎窒息，是那个白娃娃！坐在焚化炉的裂缝里看着我，风从裂缝中吹出来，吹得她裙子翻飞。
她在看着我，那绝不是空洞无神的画眼。
“有身无腿，是人是鬼？”我学着刘叔的套话问，说话时差一点咬到舌头。
微风吹起，白娃娃发出一阵笑声。
“你是人是鬼？”我大声叫喊。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抬起一只手，朝我招了招。
我想后退，腿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几步后，我来到焚化炉下面。
再看白娃娃，忽然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恐怖。我正纳闷儿，忽被一股力量按倒在地，随后，那力量从我身后飞起，接着是金属相击的声音。
等我反应过来，发现伊万诺夫站在我面前，一手拿着一支火把，另一只手握着砍刀。
火光下，一只怪异的八脚爬虫躺在我旁边，身体已经两半，细长的脚还在不停抽搐，白娃娃落在它旁边，毫无生气。
“这是什么东西？”我意识到是伊万诺夫救了我。
“这叫傀，多生在积尸之地，长久吸收怨气，有了灵性，多拿一些柔软的物件吓人，吸食人脑。”
“多谢你救了我。”
“没关系，”伊万诺夫浅笑，脸色苍白，“你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我找到我朋友了，我跟刘叔还有老胡一起来的，在前面发现一些石油，我来取车，准备运一点回去对付那些怪物。”
“好主意，我来帮你。”
“你……”我忽然感觉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更怪异。
“外面太乱，我走散了，不小心闯到这里，正好跟你们一起回去。”
“那走吧！”
我们俩回到第一个焚化炉里，挑了两辆比较好的双轮车推着往回走。边走我边琢磨，这车的大小每次也就运两桶，如果拿回去管用的话我们还得回来多运一些。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看到了一个剥皮流水线，还有这些焚化炉，在走廊里找到六幅人皮唐卡，没有别的什么了。”
“你们看到的是苯教改造之后的流水线，我的笔记上有这段记载，原本那不是剥皮用的。”
“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格萨尔王的箭加工厂。”
“弓箭的箭？在地下建造这么个基地只为生产箭有点不划算吧？”
“如果靠近原料产地，就很划算。”
“什么原料？”
“钦巴那波。”
“那个巨无霸？做箭需要从它身上抽筋吗？”
“不，不是那个畸形怪胎。真正的钦巴那波是那些白虫，它们才是从地心爬出来的妖魔，一群与人类社会组成结构很相似的动物群体。”
“人类社会结构？”
“它们有自己的语言，有国王，有社会分工，懂得战术，甚至能和其他生物谈判。”
“它们能腐蚀炸药，我亲眼所见。”
“它们的毒素可以分解任何物质，包括生命机体，唯有一个天敌就是下面那个畸形怪物。格萨尔王把那怪物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震慑钦巴那波不到地表祸害人间。”
“那格萨尔王怎么拿他们制作箭的？”
“据说是一次谈判，钦巴那波族群膨胀，地心之王答应把所有老弱病残送给格萨尔王，格萨尔王在这条流水线上加工制作，直接把它们做成箭，从此以后战无不胜。”
“那时候的医疗技术就算中一支普通的箭也小命难保，格萨尔王制作这种箭打的肯定不是一般对手。”我道。
“你真聪明，”伊万诺夫说，“格萨尔王一生南征北战，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就是寻找传说中黄金满地、长寿无疆的极乐净土。”
“你是说我们要找的那个地方？”
“是的，很多故事都表明在xc某地存在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而恰恰历史选择了我们几个。”
“谁们几个？”
“今天所有参与的人，我们将循着唐卡的线索找到这片净土。为世界揭开一个未解之谜。”
“可这什么线索都没有，除了那些恶心的虫子。”
“会有的，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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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油桶战术
我们三个推着车赶到楼下的时候，迈克尔的人也都退到了暗道里，有几个伤员躺在地上，但不见迈克尔和阿米，疯子和大鹏也不见了。
人们堵在暗道口，朝洞外张望，我挤上前去。正巧有人发射了一颗照明弹。
山洞立刻亮如白昼。
借着耀眼的白光，我第一次把这个怪物看完整，忽然明白伊万诺夫对怪物畸形的称呼不是乱说的。
这怪物除了起初我认为的那四只脚、一个身子还有一条长脖子外，身体旁边还连着两个畸形的小短腿和一块大肉包，肉包上长着一个没发育玩的小头，也在空中胡乱挥舞。
看起来，它就像是一个发育不完整的胎儿和一个健康胎儿粘在了一起，并一起长大了。
迈克尔、阿米、疯子和大鹏正在缠斗那怪物。四人分散在四个方位，轮番进攻，怪物四面受敌，伤痕累累，粘稠的血液淌得满地都是。
看了一会儿，我渐渐明白几个人的战术。
怪物攻击疯子的时候，疯子就停止射击，把注意力全部用来躲闪，其余三人在三个方位全力攻击怪物的关节。怪物转而攻击其余的人，疯子再开始射击。这样极大地分散了怪物的注意力，又能在防守和进攻之间迅速转换，弥补了身躯和速度上的不足。
如此轮番，怪物暴跳如雷，吼声阵阵，愤怒之中不停暴露破绽。
观察了一会儿，怪物的后足在一声脆响中断裂，庞大的身躯猛然一沉。
它发出刺耳的尖叫，甩头砸向身后的阿米，阿米灵敏跳开，疯子借机上前，近距离将一梭子子弹送进怪物的前足关节。
伴随着同样的脆响，怪物的前足也断了，它像是初生的羔羊那样跪地挣扎着，两条小短腿落地，但不足以撑起沉重的身躯。
四人换好子弹，汇聚到一处，对着怪物的另一只前足关节扫射。
怪物的两个头交替咬向四人，吐出一口口浓痰，但失去了身体的灵活度，攻击显得笨拙。
又一颗照明弹升空，山洞重新亮起。
怪物的前足再次断裂，前半截身子整个倒下，四人各掏出一颗手雷，丢到怪物身下。怪物长长的脖子如鞭子一半抽中地面，把手雷压了个严实。
沉寂几秒，一串闷响在怪物身下炸响。怪物的身体在地面上颠了几颠，瘫软地贴住地面。只剩下两个脑袋还在虚弱摆动，试图发起攻击。
四人赶忙换好子弹，聚在怪物的大头前，集中火力猛射一阵。之后他们再次换子弹，瞄准怪物的小头，直把那畸形丑陋的脑袋射得稀巴烂。
枪声远去，山洞安静下来，黄色的液体从怪物尸体下汩汩流出，恶臭再一次刺激着我们的鼻尖。
第三颗照明弹升空，光明延续。
四人气喘吁吁地站在怪物尸体旁，盯着怪物，汁液从他们脚下流过他都浑然不觉。疯子第一个反应过来，趟着汁液来到怪物的两颗头之间，放上一个炸药包。
随后，四人一起离开战场，朝我们走来。回到暗道入口时，疯子推开保险盖，按下按钮。
火光直冲洞顶，洞内地动山摇，大量石块抖落。
等一切安静下来，怪物的尸体只剩下一半，焦黑的肉散满一地。
人们大声欢呼，狂奔出去，簇拥着四个英雄。迈克尔点起雪茄，抛给疯子和大鹏各一支。
我忽然想起伊万诺夫的话，心跳忽然加速，屏息聆听，很快听见从四周蔓延过来的蠕动声。
钦巴那波，它们来了！
刘叔一把推开他面前手舞足蹈的佣兵，大喊：“你们四个快回来！真正难缠的东西来了！”
人们有点蒙，我大叫道：“这怪物和钦巴那波是相互克制的关系，现在怪物死了，那些白虫子肯定要回来！”
人们立刻紧张起来，跑回暗道内，所有有武器的人在门口拉成一排，枪口瞄准前方。
千万只虫子爬行的声音如死亡魔咒一样朝我们迅速逼近。
第四颗照明弹飞入洞穴，遍地白虫已然来到距离洞口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这次数量更多，白光一片，几乎看不到地表的岩石。
我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看去，发现白虫们的头上多出一种红色的肉瘤，好像是一个巨大的血泡，身体上的白色绒毛竖起来，绒毛之下呈现出亢奋的红色，身体半边抬起，疯狂地扑向洞口。
迈克尔一声令下，长枪短炮一并射击，手雷接连飞入天空，刚刚沉寂一会儿的山洞重新炸开了锅。
子弹在第一排白虫那里形成一条火线，火线前方一米左右的范围内被子弹撕碎的白虫四处翻飞，不时爆炸的手雷掀起缕缕白雾。
白虫前仆后继，很快有几条突破火线朝我们迅速逼近。有人移动枪口瞄准它们，火线出现缺口，更多的白虫趁机涌入。
迈克尔发出号令，火线后移。但马上又有虫子钻过来。
我看傻了，忽然感觉身旁有个高大的东西在动，转身看，是刘叔举着一桶石油。
他助跑两步，猛把油桶丢进虫群，大声喊道：“那是油桶！”
油桶落地，白虫立刻扑上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掉木头。几发子弹赶在油洒之前将其击中，暗道门口立刻跃起一团火焰。
火焰冒出滚滚浓烟，白虫如风干肠一样干瘪抽搐，变成细硬的木棍，碾压在后来的白虫下。
刘叔又抛出一个油桶，大叫一声：“疯子！”
疯子在油桶落地之前将其击燃，火雨漫天而下，与之前的火焰连成一片，堵住暗道前大半的空间。
白虫集中到剩余的两个缺口，相互挤压涌过来，人们集中火力将其顶住。我帮刘叔抬起剩下的两个油桶，接连抛向缺口的位置。
随着子弹击中两个油桶，一条火墙完整地拦住入口，枪声渐渐停下来，所有人都在大口喘息。
刘叔领着疯子和大鹏他们几个回去取油桶，其余的人把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谁都明白，火焰很快就会熄灭，就算我们有更多的油桶和不竭的体力也不可能杀死所有白虫，如果不想点儿别的办法，我们早晚都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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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尸林
浓烟灌入墓道，人们不住咳嗽。
匆忙间，我忽然想到，刘叔他们来这里走的根本不是井口，那会不会有其他的路出去？
我扫视四周，没见到一个我们的人，于是对人们说：“大家不要着急，这里应该有别的出口，等他们把油桶取回来就有办法了。”
结果出乎意料，刘叔他们回来时告诉我他们下来的地方是个虫子洞，根本爬不上去。
我又想到刚刚遇见伊万诺夫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疯子他们在这，也就证明他没从这里通过。那么，他能出现在那里，应该走的其他的入口。
其他的入口？我暗想这条暗道的规制，心中渐渐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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