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卿脸色苍白,掌心紧贴小腹,“护士,我的,我的孩子……”
“哟,这会儿想到孩子了?”年轻护士义愤填膺。
腹部还有些痛,邵卿手脚冰冷,甚至都不敢问。她害怕,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见她脸色煞白,护士渐渐心软下来。看她态度倒是不错,应该经过这次的事情也长了教训。处理好她额头的伤口,护士转身拿起一张b超单子给她。
“刚你昏迷的时候,给你做过b超了,孩子挺好的。”
邵卿低下头,看着眼前那张b超单,当她的眼睛落在那个圆圆的小黑点时,眼泪一瞬间滚出眼眶。
宝宝,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离开爸爸和妈妈。
“以后千万小心点,这次孩子没事,真的算是奇迹了!”护士把药水递给她。
“谢谢护士。”
邵卿握紧b超单子,苍白的唇瓣中泛起一丝笑容。她喘了口气,问道:“我妹妹呢?她在哪里?”
稍后,她拿着东西下了楼,往一楼急诊室走出。
急诊室大门开着,邵卿远远就听到那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都是她熟悉的声音。
“不行!不能草草检查,要来个全身检查,万一有没有检查到的地方呢?”邵至公拄着拐杖,言辞坚定。
冯馥立刻点头,“对,爸爸说得对,来全身检查。”
“爷爷,妈妈。”
乔南皱眉,“你们看我不是很好吗?医生都说没事了。”
“医生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数!”
“……”
好吧,乔南承认,她说不过爷爷。
急诊室外的隐蔽处,邵卿远远看着围绕在乔南身边的邵至公和冯馥,眼底的神情变的暗淡。她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眶内的泪水。
爷爷。
妈妈。
她在心底默念:你们都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前方那片热络不属于她,邵卿看到乔南和明宝都安然无事,终于弯起唇。须臾,她转过身,沿着楼梯一路离开。
因为邵至公强烈要求,医生不得不重新给乔南开单子,安排她进行一系列检查。乔南没有办法拒绝,但在检查前需要先找到邵卿。
“等一下。”
乔南走到冯馥面前,道:“姐姐也受伤了,我先去看看。”
“姐姐?”
冯馥怔了怔,“卿卿也在?”
“对,是姐姐救了我和明宝,她受伤了,人在二楼。”
邵至公脸色一沉。
说话间,乔南把明宝交给爷爷,拉着冯馥的手往楼上走。
走进二楼急诊室的门,乔南焦急的四处寻找。冯馥跟在她的身边,脸色同样急迫。不过她们找了半天,都没有发现邵卿的身影。
“护士小姐,请问有没有看到我姐姐?”
“你姐姐是谁?”
“就是刚才车祸送来的那个女孩子。”
护士这才想起来,“她已经走了。”
“走了?”乔南蹙起眉,“她额头的伤严重吗?”
“不严重,”护士如实相告,“皮外伤,没有脑震荡现象。”
“那就好。”冯馥重重松口气。
乔南拿出手机,拨打了下邵卿的电话,发现已经关机。她拉着冯馥的手,只好转身。
“对了,你姐姐怀孕了,要记得定期来医院产检。”护士好心的提醒。
“怀孕?!”
乔南和冯馥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感觉惊讶。
刚刚走下楼梯,乔南就看到迎面跑来的男人。郁锦安上身的黑色羊绒大衣没有扣好,敞开的衣角随着他奔跑的速度上下起伏。
转眼间,乔南整个人就被拥入一具温暖的怀抱中。郁锦安收紧的双臂微微颤抖,低沉沙哑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南南。”
“我没事。”
乔南先一步开口,她的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胸腔内絮乱的心跳声,顿时红了眼眶,“老公,我没事。”
“真的没事。”
说话声里渐渐染上哭音,乔南努力忍住眼眶内的泪水。自从出事到现在,她都没有哭过。见到儿子平安无事她不能哭,见到忧心忡忡的爷爷和妈妈,她还是不能哭。
却在看到郁锦安出现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霎时涌出热泪。终究还是被吓到了,尤其她和儿子两个人同时面对绝望时,那种恐惧远远比她独自面对要深刻一百倍!
她真的好怕!
“对不起。”
郁锦安垂下脸,紧紧抱住怀里的人,道:“是我不好,都是我。”
“没有。”乔南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慢慢平复下来,“没有谁不好,如今我们都好好地,就是最好!”
郁锦安看着乔南的眼睛,薄唇轻抿,“我报了警,郁海芙被警察带走了。”
这是必然的结果,乔南心底一阵唏嘘。
留在医院进行全身检查后,邵至公终于松口气。等到乔南离开医院时,天气都已经黑沉。她把明宝交给冯馥,便和郁锦安上了车。
没有看到邵卿,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不久,郁锦安把车停在楼下,他牵着乔南的手,一路跟她上楼。
叮咚!
门铃响过后,阿姨将门打开,“你们找谁?”
乔南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了下,“我姐呢?”
阿姨怔了怔,试探的问:“你们找邵小姐?”
“对。”
“她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乔南眉头紧蹙,护士不是说她早就离开了吗?怎么还没回来。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乔南和郁锦安等到很晚,邵卿也没有回来。
“锦安,你说我姐会不会出事?”乔南担忧不已。
郁锦安已经让人去查,没有发现邵卿离开湖城的记录。各大交通队也都找人问过,交通事故名单中也没有邵卿的名字。
“应该不会。”郁锦安拍拍她的肩膀,心中同样诧异。
不久,他们开车离开。从那天开始,邵卿就消失不见。
郁锦安派人寻找,却始终都没有她的消息。
一个月后,关律的案子法院进行了宣判。中午时,郁锦安接到律师的电话,说是关律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
乔南听到这个消息,心情极其复杂。如果用一辈子的清白与这五年相比,显然关律的选择是正确的。
只是五年啊……
这五年有很多很多的日夜,而他和邵卿要面对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
拿出手机,乔南又给邵卿的号码拨过去,但对方还是关机。那天车祸后,邵卿就再也没有露过面,全家人都在担心她。
尤其她还怀着孩子,一个人要如何生活下去?
“20569。”
“到!”
“有家属来探视。”
哐当!
监狱的牢门打开,穿着囚服的关律带着手铐,被狱警带到接见室。当他坐在探视隔间,看到对面的人后,立刻低下头。
他现在这幅模样,一点儿都不帅!
“关律。”
隔着一扇透明窗,邵卿终于能够见到他的脸。这些日子的思念,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咬着唇,不想让他看眼眼泪,“你瘦了。”
关律低着头,不肯看她。
“你在里面好吗?”邵卿也有点懵,原本心中存着好多话,可是见到他的那刻起,她似乎都忘记了,只能想到这些笨拙的言语。
“这里有很多熟人,怎么能不好。”关律依旧低着头,但总算开了口。
他本是句玩笑话,不想出口后,邵卿瞬间哭出声。
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关律缓缓抬起脸,“卿卿,别哭。”
眼泪有时候会不受控制,邵卿一个劲抬手擦,但是怎么都擦不干净。望着她红红的眼眶,关律不禁叹了口气,“这种地方,不适合你来。”
顿了下,他沉声道:“以后都不要来了。”
“为什么?”邵卿蹙起眉。
“你都知道了,我被判了五年。”关律自嘲的笑了笑,忽然响起之前平头跟他说过的话,“你还年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找个好男人嫁了吧。”
邵卿抿起唇,被他的话气的脸色发白。每当生气时,她都会本能的抬起手,把掌心贴向小腹。那一刻,她心底的怒火都会奇迹般平复。
“看看这个。”
对面的人抬起手,将一张b超单子贴在玻璃上,关律仔细看了看,表情慢慢有了变化,“那个是……”
“我怀孕了。”
邵卿平静的回答,望着他的眼睛一瞬不瞬,“我的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所以,你还要我嫁给别的男人吗?”
“……”
关律胸口霎时火热起来。他有孩子了?他又有孩子了?!
“五年不短,但也不是很长。”邵卿弯起唇,眼底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再有七个月,我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了,我会好好把他生下来。”
“关律。”
她一点点抬起手,掌心紧贴玻璃窗,“我们等你出来。”
关律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抬手对着邵卿的掌心贴过来,“好。”
“一言为定。”
邵卿眼中含着泪水,心底却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
清早起来,冯馥吩咐好佣人准备的早餐,走出厨房就见有人过来,“太太,外面有个女人说要见您。”
“什么女人?”
佣人犹豫了下,才回答:“她说,她说换走您孩子的女人。”
闻言,冯馥脸色一下子阴霾。她转过身,大步走下台阶,朝着大门的方向快步过去。
“邵太太。”
前方大门打开,莲姑见到出来的人,立刻跑上前,“我是卿卿的亲生母亲。”
冯馥盯着这个女人的脸,发觉邵卿的五官确实有些像她。她红唇紧抿,厉声道:“我的孩子在哪里?”
“你的孩子……”
冯馥上前逼近半步,道:“当年你把我的孩子换去哪里?”
提起往事,莲姑脸色忽然变的惆怅。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换走你的孩子。”
“没有?”冯馥声色俱厉,“怎么可能没有?你用你的女儿,换走了我的女儿?既然你敢上门,那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立刻报警!”
“邵太太,我今天过来,自然就不怕您会报警。”莲姑垂下头,道:“这件事过去了二十多年,我确实欠你们一个交代。”
眼前闪现出那晚的画面,莲姑语气渐渐沉下去,“那天晚上,我偷偷跑到婴儿室去看女儿,原本我想把她丢在医院自己跑掉,可是隔壁床上的那个女婴忽然没有了呼吸,当时我脑袋一热,就想着与其我把孩子丢了,还不如给她换个好人家,让她去享福。然后我就把两个孩子调换了,变成我的女儿死了,其实死的那个是邵家的孩子!”
“胡说!”
听到她的话,冯馥脸色大变,“你胡说,我的女儿不会死,她不会死的!”
“我没有骗你,”莲姑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去医院调查,是不是那晚死了一个女孩儿?”
冯馥心口狠狠揪起来,她无法相信,她的亲生女儿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离开。
“对不起,邵太太。”
莲姑忽然弯下腰,缓缓跪在冯馥面前,“这件事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跟卿卿无关,你们不要再怪她了。当年她也只是个婴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冯馥一把将她拉起来,瞪着眼睛质问,“你说的都是实情?我的女儿……真的死了吗?”
“真的。”莲姑垂下脸,“我真的没有说谎。”
脚下一个踉跄,冯馥险些摔倒。莲姑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声泪俱下,“当年我们两个人的女儿,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怎么会这样?
冯馥紧紧咬着唇,无法接受。
“邵太太,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卿卿?”
“卿卿?”冯馥猛地回过神,“没有。”
“她怎么了?”
听到冯馥的回答,莲姑顿时哭出声,“她不见了,我找过很多地方,可是都找不到她。她的电话也打不通,我真的好担心,担心她会出事。”
不见了?
冯馥心底咯噔一下。
“biu,biu!”
“爸爸投降,快点投降!”
清早起来,精力充沛的小朋友就举着玩具手枪,推开三楼主卧的门,开始欢蹦乱跳同床上的男人,展开一场大战。
郁锦安瞬间恢复精神,拿出全部精神陪儿子玩耍。小家伙精神好的不要不要的,若不是他每天都有运动的底子,几个来回真就输给儿子了。
所以说如今带娃新技能,还要多加一条健身。
整个早上,三楼卧室都充斥在一片打闹声,以及欢声笑语里。
难得周末不用加班,乔南托着吸尘器收拾客厅,听到从楼上传出的阵阵欢笑,嘴角也跟着轻轻扬起。平时在她不用上班的时间里,她都会让阿姨休息,家里的所有家务都由她一个人负责。每当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全身心感觉到这里是她的家。
是她将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
墙上的日历被画上一个红圈,乔南盯着那个红圈注视三秒,脸颊微微发热。还有五天,距离他们举行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说他们早已领过结婚证,但正经八百的举行盛大婚礼,还是很令人激动和期待的。乔南不喜欢讲究仪式,不过结婚的这个仪式不能省略。
结婚仪式不单单是对于他们之间的一种承诺,更是他们身边所有亲人,能够安心的见证。只有看到女儿披上婚纱,父母的心才能安稳。
乔南不想让自己的家人失望,也不想让郁锦安的家人为难。
毕竟湖城的郁家,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还是必须的。
“儿子,你输了。”
当郁锦安的手枪抵在儿子的后腰时,小家伙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
对于儿子的反应和动作,郁锦安险些笑出声。这孩子在他眼皮底下一天天长大,身为他的父亲,他倍感骄傲。但看着儿子迅速的强壮起来,他的心底又有小小的失落和紧张。
用不了多久,他的儿子就能成长为同他一样的男人。到那时候,他就不再是爸爸身边的乖宝宝,而是可以撑起这个家的男子汉。
这种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更新交替,自然延续着。
“明宝投降了!”小家伙高高举起双手,叫着。
郁锦安抿了抿唇,伸手将他拉到身边,“错了,爸爸不是说过了,你改名字了,以后我们叫郁霸,不是明宝。”
“唔。”
被冠以新名字的郁霸小朋友,表示很惆怅,“可是爸爸,我不喜欢郁霸。”
“为什么不喜欢?”郁锦安对于儿子的说法,极为不满。
郁霸小朋友低着脑袋,道:“每次老师叫我的名字,同学们都笑。”
笑?!
男人深棕色的瞳仁闪了闪,是不是这个名字太霸气了,大家都hold不住?
“儿子。”
郁锦安将儿子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小脸,“知道爸爸为什么要给你改名字吗?”
“不知道。”
“因为爸爸给你改的名字,肯定是独一无二的。”
小家伙挠挠头,有些懵懂的看向他,“爸爸,什么是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就是你们班的小朋友,都不敢叫这个名字。”
“哦。”
郁霸似乎明白了爸爸的说法,急忙点头,“对哦,我们班只有我一个郁霸。”
看吧,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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