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硬是击伤过龙王康斯坦丁;二则钱多,路明非的布加迪威龙就是从他那里赢来的;三则够豪气,每年生日都挥洒万金在游泳池边开泳装香槟酒会。凯撒兄这辈子能看得入眼的没几人,却当着学生会所有干部的面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说,“今年有路明非的加入是招新的最大成果!”接下来的话是,“就算他一无是处,我也不会允许唯一的‘s’级落入楚子航的狮心会手里!”
多给面子啊!路明非能不骄傲么?这身份这背景,毫无弱点了呀!
飞机越过白令海峡回国,一路上路明非都在练习微笑。无论叔叔婶婶怎么夸奖自己,都要淡定地微笑,不能乐呵呵得龇牙咧嘴露出牙花子,这样才符合卡塞尔学院的贵族风格。邻座只见这熊孩子微微一笑,随即收敛,又微微一笑,随即又收敛,来回往复,如练神功,一路心惊胆战。
可他一脚踏进叔叔家的门,迎接他的不是鲜花,而是客厅餐桌上的一堆萝卜条儿,叔叔婶婶真正挥汗如雨地腌萝卜干儿,一派热火朝天。
“明非回来了?正好正好,给我去买半斤大盐!”婶婶看见路明非万分欢喜。
“哦哦。”路明非习惯性地把行李搁下,接过两块五转身下楼。
出了门他才反映过来。奶奶的!如今他也算半个成功人士了,买大盐这活儿还要他亲自去做?他这只贵手不该只用于拯救世界么?
买盐回来帮婶婶切萝卜,正准备含蓄地讲讲一年来的美国见闻,婶婶先发话了,“明非啊,我来问问你……”
此刻路明非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程咬金要发三板斧的前兆。
“你去美国一年了,攒了点奖学金了么?”
第一斧,路明非瞬间石化。他被击中了罩门。从账面上来说,他是有钱人,但学院的规矩很大,必须通过各项测验,按时交论文,成绩优秀才能领取奖学金,而路明非除一门实践课外,各科都惨不忍睹。十二个月只兑现了四个月的奖学金,现在信用卡还透支了几千块……他的气焰有点跌落,下意识地切萝卜卖力起来。
“人家都说美国女孩子很开放的啊,你找到女朋友了么?”第二斧如影随形。
路明非的脑袋“嗖”地耸拉下去。这个问题就真伤人心了,咋说呢?他心里总是一隐一现的的那个人影是……总不能坦白说“我觉得我家老大的女朋友诺诺蛮好,对我也蛮仗义,不过看起来我有点像癞蛤蟆,我仰望天鹅,至今光棍。”
“见到你爸妈了么?”终极必杀技。
路明非快连他们的模样都快忘光了。整整一年里,他只收到两封来自母亲乔薇尼的信。甚至入学时填“紧急联系人”,他也只能写成叔叔婶婶。他拉风的爹娘,潇洒的爹娘,忙碌的爹娘,据说深爱路明非的爹娘,正忙于对抗龙族拯救世界的大业,没空回来看他。
他们在路明非心里久远得想是神话。
“我爱你”这句话不能总是由别人来说吧?在信里写了一千遍,有朝一日总还是要亲口说出来的。路明非很想有一天爹妈能够证明自己的诚意,来点给力的,比如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拎着旅行箱,站在火车的蒸汽或机尾的气流中,默默注视自己的熊孩子,声音微颤的说:“你……长这么大啦?”
对吧?这才带感嘛!这才能叫人忍住蹲地哇哇大哭的冲动,淡淡地说一句“你们回来啦。”
来嘛!英雄!证明给你们生的衰仔看,你们会为了见他一面说句煽情的“我爱你”而飞越千山万水的!
但迄今为止爹妈对于路明非而言,只是信尾的落款,修辞学上的定义和校友录上华丽的两个名字:路麟城、乔薇尼。
路明非没音儿了,切萝卜的刀放在砧板上,空空作响。
婶婶立刻明白了,轻蔑一笑地说就知道你爹妈靠不住,本来还想让他们给鸣泽推荐,好在我有先见之明,等他们的推荐,鸣泽还能上奥斯丁大学么?
表弟路鸣泽刚拿到奥斯丁大学录取通知书,举家欢呼,婶婶在“废柴如路明非也被美国大学录取”的阴影下过了一年之后,终于扬眉吐气了。腰杆直了,走路腿不酸了,说话气不喘了,美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对婶婶就有补钙的作用。
“条儿别切那么大!不进盐!”婶婶高声喝令
“恩恩。”路明非挥汗如雨。
“申请我们奥斯丁大学吧,我们可是名校,大家都很friendly,教授也特别nice……”里屋传来路鸣泽的声音。此刻他正带着耳麦聊qq语音,双脚翘在桌上,空调开得很足,凉风送爽,对面女孩软软的赞叹声听得他飘飘欲仙,声音越发的抑扬顿挫。虽然说身高160体重也是160,但是泡妞这事,路鸣泽远比堂哥靠得住,听说堂哥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若是比他先找到女朋友,就是老妈说的“人生的赢家”了。
其实路鸣泽没什么必要看路明非不顺眼,有了奥斯丁大学撑腰,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哪里都比堂兄强出不止一点点。只不过既然他如此优秀,那就该坦然地得瑟得瑟。
“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里,路明非把萝卜条码在咸菜坛子里,一层层地抹着大盐,封口。盐渗入到他的皮肤里,有点发涩。
“把坛子给我端到阳台上去!看你笨手笨脚的,在美国也没学着做饭吧?”婶婶用手一指。
世界上最无敌的生物中,有一种就是中年妇女,朴实刚健火眼金睛。只要三个问题,便能把装大尾巴狼的熊孩子打回原形。对于一个中年妇女而言,没父母没女朋友没钱,得瑟个啥?你有本事,杀过几条龙也算不得什么,就算你牛得学会了“白金之星”,总得有什么挥拳的理由吧!你什么都没有,连个挥拳的理由都没有……难不成只能为了永恒的正义?
真扯淡。
“快一点快一点!喊你多久了?穷懒穷懒,听过没有?人懒就穷!”婶婶越发地犀利了。
路明非急匆匆点下“发送”键就要往外赶,婶婶的魔音穿脑……便是婶婶这种苦练金钟罩二十年的好汉也挡不住。
“ri。lu,您有一封未读邮件1。”屏幕上忽然跳出新窗口。
ricardo:
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
在这重要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长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你真诚的,诺玛。
ps。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领取蛋糕一份,但你目前在中国休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以及,暑假小学期将在2010年07月20日开始,你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显示你有两门功课的成绩为‘d’,即未能通过或者不及格,因此遗憾地通知你,小学期你必须补课以及补考。我已经为你预订了返回本部的机票,请随时准备出发。
“生日?”路明非一愣。他回国这些天白天在婶婶家当差,晚上打打星际,日子过得糊里糊涂,完全忘了。
就这样十九岁了?白驹过隙一眨眼啊,想英雄人物十九岁时……譬如周瑜周公谨和孙策孙伯虏兄弟已经在江东打下了根据地,娶了大小乔,过上了有地盘又有妞的日子……而他的十九岁生日就这样来了?
“你妹啊什么祝贺邮件?只是通知我免费蛋糕取消以及挂科吧?”路明非看了两遍“ps”后的内容忽然醒悟。
其实生日什么的的对路明非无所谓。谁会记得?叔叔婶婶?别开玩笑了。爹娘?那是相当不靠谱。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的会关心他路明非向着猥琐大叔的未来又前进了一步?
没有人一起庆祝的生日只是寻常的一天,这样的一天他已经过得很多了。
手机“叮”的一声响。短信进来。
“生日快乐。楚子航。”简洁得就像该师兄那张面瘫的脸。
居然还真的有人记得他的生日,这个人居然是楚子航。
楚子航,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学生会的死敌,而路明非则是学生会新人。这好比鲁肃生日,早起收到曹操送来的生日卡片,百感交集,摸不着头脑。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怎么知道他手机号的,反正他没有存楚子航的,楚子航迄今跟他说过的话加起来还没一百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拉拢?可是以面瘫师兄那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狠劲儿,真会使出这等手段?
路明非正胡思乱想,又有新短信进来。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你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
路明非心中一荡,泛起涟漪……不,是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在太平洋中央,激起滔天巨浪!
这条忽如其来的短信就像当年陈雯雯邀请他加入文学社的那次,偶然、随意、让人欢喜。那也是一个夏天,蝉在外面玩命地叫,屋外满是灼眼的阳光,屋檐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如刀一般锋利,他靠在窗台上百无聊赖,陈雯雯穿着蓝白相间的布裙子穿着浅跟的凉鞋,步履轻盈,像微微地踮着脚走夜路,好像要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你是路明非么?你喜不喜欢看书?”陈雯雯忽然停住。
路明非惊讶地抬头,陈雯雯的眼睛像是水面那样微漾着反射阳光。
“真没出息。”路明非嘟囔。如今陈雯雯都有男朋友了,当初还搞得他满腔郁闷……可想起那一抬眼的瞬间,还是荡漾起来。
“好啊。”他回复。
“明非你还没有出发?”婶婶一头从外面撞了进来。
“这就去这就去!”路明非吓得猛一立正。
“没出发也好。”婶婶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裂开的马桶座圈,“马桶座圈给你叔叔坐裂了,去建材城给我买个新的,要榉木的,高档一点的。我和你叔带鸣泽出去买出国的西装,毕业典礼上穿!你不要磨蹭时间,把马桶圈买好叫物业的人来装上,下午我们四点半回来,你把香肠蒸上葱摘好,再给我切点萝卜做汤用!”
婶婶撂下命令扭头就走,外面门“砰”的一声带上,几分钟后楼下叔叔那辆小宝马的引擎声远去。
路明非有点头大,这个生日真够忙的,文学社聚会、婶婶的诸多任务,而今晚是庆祝路鸣泽赴美留学的家宴。
相隔十一个时区,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本部。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曼施坦因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政治家们如果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先进的投影系统,一定会争相购买,满足自己指点江山的欲望,想s希特勒就s希特勒,想s成吉思汗就s成吉思汗,好比里那个先生,“铁如意,指挥倜傥,一座皆惊呢;金叵罗,颠倒淋漓噫,千杯未醉嗬。。。。。。”
可曼施坦因一点都不享受,曼施坦因很想死。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七八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他脑袋都要炸了。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今晚轮到曼施坦因当倒霉的值班教授。
多达七十名专家和实习生在这里工作,每个人同时面对好几台终端。学院秘书,或者说那台名叫“诺玛”的超级主机把全世界各地跟学院有关的信息都抓取过来,最终还得人力一一分析决断,中央控制室是这间学院的智库。
“执行部专员在秘鲁上空截获了走私飞机,在机舱里我们发现公元前700年出自埃及的炼金设备,非常珍贵!目前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一名情报员头戴耳麦,声嘶力竭,“但他们击落了飞机……他们正在迫降,请求总部救援!”
“这是财务报销单,请您签字,我们驻希腊的专员正在等待资金入账!”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曼施坦因面前递上一份账单。
“七万美元?”曼施坦因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这么高额度的款项要他们写正式报告给我!”
“来不及了……他们正在和黑帮交易。”
“我们是学院!是教育工作者!我们和黑帮交易什么?”曼施坦因勃然大怒。
他的吼声被巨大的声浪压过了,地面巨震,灯光纷纷熄灭又重新亮起。曼施坦因摔倒在地,翻滚起身,冲到窗边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里,一道暗蓝色的火焰直冲天空。那是“冰窖”的方向,储存炼金设备的仓库,那里藏着的东西能把地球毁灭个几遍!
“出事了!”曼施坦因扑到中控台边,抓起铁锤就要砸玻璃。玻璃下方是全校警报的红色扳手。
这时中控台上的红色电话震响起来,曼施坦因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接了电话,这部电话直通冰窖,他想先弄清那边的情况,有人入侵?还是以意外爆炸?
“喂?今晚谁值班?”电话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什么情况?”曼施坦因被他的语调激怒了。他听出那个声音了,是装备部的发言人,装备部那群沉迷于武器的狂人很少露面,联络都是委托给这个靠不住的发言人。
“只是正常的实验,一点小小的明火,一切问题都在我们的掌控中,”发言人很淡定,“不用大惊小怪,我们打这个电话就是临时通知,今晚装备部在冰窖有实验。”
曼施坦因双眼喷火:“掌控中?你们装备部在撒哈拉的实验……”
“各部门就位!氢火焰准备好,我们再来一次……”话筒里传来什么人的声音。
“还来一次啊?疯子们你们不玩出人命来不罢休是吧?”曼施坦因对着话筒咆哮,回答他的只有“嘟嘟”的忙音,发言人早已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曼施坦因慢慢挂上电话,无力地坐回椅子里。又能怎么样呢?这个学院里有些部门是不能得罪的,装备部就是其中之一,即便知道任凭他们瞎搞会把天都搞塌下来……但谁也不想下次出任务时拿到手的新式装备无缘无故地爆炸什么的……
脚步声急促凌厉,控制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居然是施耐德拖着古德里安,这两个没义气的家伙把曼施坦因一个人扔这里顶缸,按道理说不会好心回来帮忙的。古德里安大概是被从窝里给抓出来的,还戴着顶皮卡丘图案的睡帽。非常符合他的审美。
“怎么回事?”曼施坦因随手抓下古德里安的睡帽扔在旁边,却是问施耐德。古德里安满眼惺忪,一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想回去睡”的表情。
“我们在中国丢失了一份资料。”施耐德的声音低沉嘶哑,总听得人毛骨悚然。
“嘁!”曼施坦因嗤之以鼻。他心说在中国丢失一份资料算什么,你俩一个顶着皮卡丘睡觉去了,一个借口要修改论文,剩我一个人在这里顶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在这十二个小时里我为你执行部分布在全世界各地的七个行动组擦了屁股,支付了额度高达十二万美元的善后款项,阻止了一起枪战,正在解决一张子虚乌有的核武危机……而你现在急匆匆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丢了什么资料?
“啪”的一声,一份文件被施奈德拍在桌上。曼施坦因一眼扫到封面上的暗红色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