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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拉美尔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岑子陌回美国，本来就是秘而不宣之事，所以《芝加哥太阳报》为首的报刊，大张旗鼓地把岑子陌挂在头条上，也并不是存心要和这位暴脾气的大佬为敌的意思。
在天朝，外网消息不仅具有一定的延迟性，还会因为某些不能说的原因，被拦截在网络之外。
幕后指使者算盘倒是打得精，觉得天朝的vpn禁用，推特、“脸书”、ins等社交软件覆盖率较小，所以沉浸在求婚喜悦的岑大导演一定不知道半个地球外，凭空而降一口黑锅。
但是岑子陌的身份又不仅仅是一个导演，不管他人在哪里，全球的最新消息都会经过整理汇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更可况，这则新闻发布的时候，正值他要重回好莱坞的时刻，可以说是正好撞在他枪口上了。
于是《芝加哥太阳报》就成了他杀鸡儆猴的那只“辣鸡”。
“敢把这则虚假新闻放在头条，就说明主编对我岑子陌不满意，不管是谁，让他滚出好莱坞。”
“至于撰稿人，送她一张法院的传票，我知道她措辞很谨慎，全篇都是‘猜测’‘也许’‘我们有理由相信’，但是她毕竟是学新闻的，又不是学法律的，总能在里面找出文字漏洞。”
“是的，绅士们，我的公司养律师团不是为了做慈善，我要让撰稿人登报道歉，这辈子都别想再干这行。”
“我不接受庭外和解，如果官司打输了，我不想再看到你——鉴于我最近的计划里有一个环游世界的新婚蜜月，也许对你来说，炮火纷飞的以色列或者叙利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百山集团首席律师：“……明白。”
虽然希尔家族的影响力覆盖全球，但是在美国，岑子陌明显要比在天朝更加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一出影响恶劣的丑闻，他不过是花了五分钟，打了两通电话就解决了。
岑子陌特别放松地坐到沙发里，听着窗外潮汐交替的水花声，一边闲闲地翻阅呈递上来的邀请函。
能把邀请函送到马里布这座别墅里的东道主，基本都是比富豪权贵还要富还要贵的家族，随便拿出一张来，都是上流社会抢破头的宝贝，可惜岑子陌就没有那个视若珍宝的姿态，他只是扯过来一只废纸篓，看一张扔一张，毫不手软——
为了证明自己家族的地位，开个宴会都要凑在一天，非要好好攀比一下重量级宾客的身份，来给自己家族脸上贴金。
如果要是能得到希尔家族的少主赏脸，更是蓬荜生辉。
岑子陌冷笑一声，他们哪来那么大脸面。
既然大家都想试探一下他的心意，看看等他正式接手希尔家后更亲近哪个家族，那还不如现在就戳破他们的痴心妄想，告诉这些蝇营狗苟的人——不好意思，你们我一个都看不上。
希尔少主处理事务堪称随心所欲，眼皮也懒洋洋地半阖着，仿佛随时都能窝在沙发上睡过去。
事实上，他也的确心不在焉。
因为他满心都在想着在楼上洗澡的小未婚妻，嘿嘿。
他不是第一次在马里布留宿，在拍《one—manshow（独角戏）》的时候，因为马里布离片场近，所以他在这里正经是住过几个月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满心都想着这部复出之作，所以睡觉连衣服都懒得脱，草草蒙上被子，胡乱睡了一气，第二天就又匆匆赶到剧组改写剧本，调整镜头……哦，他还帮他的男主角带了一段时间的孩子。
等到他拿下奥斯卡后回永无岛吃饭，舅舅还跟他说：“马里布那里的房产证已经改成你的名字了，就当是你拿到小金人的贺礼。对了，那里的海景是不是一级棒！主卧正对着海滩，能看到全美最漂亮的日出。”
岑子陌当时一愣，原来窗外就是大海么？
时隔五年，他再一次住进了马里布，但是物是人非，嗯，今非昔比的非：）。
若是当年，他就像一条遍体鳞伤的流浪狗，即便住在这座奢华的海边别墅里，也带着寄人篱下的凄楚。
那么现在，他就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狼王，心满意足地叼着自己的小兔子，回到了海边的爱巢。
只要一想到她主动跟着自己回来，他就觉得心脏处沉甸甸的，是前所未有的安稳。
即便现在客厅里只静静的坐着他一人，空气中也混合着浓稠的甜蜜与温情。
只可惜，供他独自反复回味的静谧很快就被一声怒吼打破，接着，便看到林窈穿着一身奶白色的毛绒睡裙，粉面含嗔地蹬蹬蹬走下了楼梯，站到自己面前。
林窈刚洗完澡，虽然别墅里的暖气很足，但是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肚，因为沾着水蒸气的缘故，还是在空气中不自觉的瑟瑟发抖。
岑子陌的眼神下意识看了过去。
林窈虽然是一名电影演员，但是还不至于向其他女明星一样，为了上镜而把自己瘦成骷髅架子。
她骨架纤细，所以穿上衣服后便很能藏肉，如今露出来的小腿和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下蜷缩起来的脚趾头，都特别圆润可爱，一看便知手感如何，一定是捏起来绵绵嫩嫩的软肉，颤巍巍的仿佛奶冻一般，若是狠心掐一把，只怕都能挤出乳白色的奶汁来。
岑子陌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社会主义接班人，时刻都做好了生理准备。
林窈刚开始以为岑子陌低头不说话，是心虚认错的表现，但是听着他呼吸陡然加重，哪里还能不知道这男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十八禁之类的有的没的？
于是，她冷笑一声，特别霸道总裁的抬起岑子陌的下巴：“知道错了么？”
岑子陌很会装无辜，尤其是在林窈面前，求生欲让他不得不做一朵白莲花。
所以他故作茫然，摇了摇头。
林窈怒极反笑，转过身，指着背后的绒毛小球，怒道：“那你说，这是什么！”
因为她转身的力道太猛，身后的小绒球还上下颤了颤，仿佛长在她身上一般。
岑子陌强忍着不让自己上去摸一把，支支吾吾道：“……尾巴？”
“对！都是你丫干出来的好事！”
岑子陌虽然经常穿黑白灰色调的衣服，但是审美却是喜欢鲜亮缤纷的颜色，从他的电影布景里就能看出他内心多么的五彩斑斓。
既然他把小未婚妻拐到了马里布，自然就要对她负责——不仅卧室装潢和床上用品的风格都是按照林窈的心意挑选，就连衣帽间里都准备好了当季新款，鞋子、包包、手表、项链等配饰也一起包圆。
最难得的是，他准备的内衣和睡衣也都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那种暴露性感款式，反而精致可爱的居多。
当时林窈洗完澡，穿好崭新干净的小内内后又挑了一条宽松的乳白色睡衣裙时还不觉的有什么，虽然露出一截小腿，但是睡衣就是要睡得舒服一点嘛，而且外面料子摸起来毛茸茸的，特别舒服，手感好极了。
等她穿上之后，在穿衣镜前转了一圈，才发现岑子陌的“狼子野心”——
睡衣的后面，居然还特么的缝了一只圆球状的白色兔尾巴！
林窈向后伸手，摸了摸正好卡在自己尾骨处的绒球，忍不住“磨牙吮血”：“岑！子！陌！”
若不是量身定制，怎么可能正好将“尾巴”按照她的身材比例缝在尾巴骨处？
结果下楼质问，他居然还不承认！
林窈一时间心头火起，扑到岑子陌身上，张牙舞爪地掐他的脖子：“我信了你的邪！你就是故意的！”
岑子陌搂着林窈的腰，省的她动来动去，从自己的腿上摔下去，闻言，就跟哄孩子似的：“是是是，我是故意的。”
林窈没想到他“认罪”如此之快，她都做好他抵死不认，然后他俩唇枪舌战，斗智斗勇的准备了，结果她倒是战意盎然，人家躲也不躲，直接躺平，说宝贝你赢了。
若是以往，也许林窈会觉得“胜之不武”，和他气上一会儿，可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我的衣服尺码的？”
岑子陌虚虚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林窈没有防备，“呀”的一声就顺着力道贴在他的胸膛上。
虽然他俩都穿着上衣，而且也不是第一次拥抱，但是林窈这是洗完澡准备睡觉，所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穿胸衣，所以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两团柔软贴在他的胸膛前，脸颊忍不住腾的红了起来。
岑子陌那十根弹过钢琴黑白键、按过小提琴琴弦的纤长手指慢慢吞吞地顺着林窈的脊柱沟滑了下去，最终在她的尾骨处停住，绕着兔尾巴打了个圈。
林窈只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他手下的琴弦，差点就发出了他想要听到的美妙呻吟。而且浑身也像有电流通过，酥酥麻麻地在她的骨缝间流走。
她咬住嘴唇，把滚烫的脸蛋埋在他的颈窝处，借着他微凉的体温降降热度。
在林窈有些恍惚的时候，岑子陌把嘴唇凑到了她的耳边，轻声道：“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
林窈：“……”引经据典，佩服佩服。
这年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林窈一时情热，也很快冷静下来，撑着岑子陌的肩膀直起身子，傲娇地冷哼道：“你居然敢轻薄我！”
岑子陌倒是收了刚才的侵略性，仿佛又变成她习惯的那个不要脸皮的狐狸精。
他笑着把脖子往她的手前递了递，一副引颈就戮的悲壮姿态：“古人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生温香软玉在怀，实在情不自禁，唐突了林小姐，为证清白，你掐死我吧！”
林窈低头，看着眼前凸起的喉结，鬼使神差地没有掐上去，反倒屈起食指，在上面轻轻一刮——
岑子陌的呼吸猛然一滞。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良久，林窈耿直地开口：“你顶到我了。”
岑子陌也十分冷静：“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林窈忙不迭地从他怀里滚到沙发上，身后的小兔子尾巴也跟着撅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让人忍不住像揪一把。
她缩到沙发的角落里，紧紧的捂住眼睛，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看到岑子陌支起来的“小帐篷”。
她冲着缓缓起身的未婚夫急急道：“正好你今天还没洗澡，你快点上楼去，自己解决！”
岑子陌看着林窈都吓成一个球，也不忍心动她，只能上楼去冲凉水澡。
他觉得自己上楼的步伐都满是苍凉和悲怆。
能看，能撩，不能吃。
悲哉，我竟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一个尽头！
岑子陌上楼后，林窈就松开手，先是小心翼翼竖起耳朵，听着楼上传来的微弱水流声，然后才放下心来，开始四处打量。
最终，她把目光聚焦在茶几上摆放着的孤零零的邀请函上。
尤其是有旁边废纸篓里十几张或奢华或典雅的邀请函作对比，桌面上剩下的这张，简直是朴素到了极点。
林窈扫了一眼，黑白两色的封面上印着家徽，是一条首尾相衔的巨蛇，而旁侧的手写署名则是用林窈看不懂的语言，不过很像法语写成的。
之前便提到过，林窈擅长“识骨”，虽然这个家徽上的动物图案和希尔家的截然不同，但是从笔法构架上看，却出自同源。
“这是‘耶梦加得（jormungandr）’，拉美尔家族的图腾。”岑子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不等到达林窈面前，她就先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潮湿的凉气，可见他刚才的凉水澡洗得多么认真又苦逼。
岑子陌坐到林窈身边，打开邀请帖草草看了一遍，笑道：“拉美尔的老家主又要举办葬礼了，窈窈有兴趣去看看么？”
林窈敏感地抓住字眼：“又？”
“是的，拉美尔家比较张扬，所以树敌也最多，然后他家就有了一个传统——每三年给家主举办一个葬礼，就像‘狼来了’，时间一长，外界的仇敌也不知道家主到底死没死，不敢轻举妄动。”
林窈：“……”不是很懂你们外国豪门的脑回路。
“那这条大蛇呢？和你们希尔家的龙是一个人设计的么？”林窈指着家徽殷殷问道。
“不是‘你们家’，是‘咱们家’。”岑子陌纠正道：“希尔家的图腾是‘尼德霍格（nidhogg）’，也就是北欧神话里的黑龙，虽然用于家徽时它不一定是黑色的，但是希尔家的祖先还是希望家族能像这条名为‘绝望’的龙一样，与世长存。”
“还有一个拉特尔，他们家的家徽是巨狼‘芬里厄’（fenrisulfr），神话里的‘芬里厄’和‘耶梦加得’是兄弟，而拉美尔（lamer）和拉特尔（later）分别在法语中是‘海洋’和‘大地’的意思，所以两家地位是平齐的。”
林窈第一次深度接触欧美文化，津津有味地听着不同于天朝传说中的神话体系，饶有兴致道：“那你……咱们希尔家是什么地位呀？”
岑子陌一伸手，就把听故事听入迷的小白兔揽进怀里，一只手暗搓搓地绕到林窈身后去揉尾巴，另一只手则指了指头上，笑吟吟道：“希尔（ciel）是‘天空’的意思，所以在这三家里，以希尔为尊。所以呀，你嫁给我，做我的希尔夫人，任谁也不能委屈你分毫。”
林窈伸手，勾住岑子陌的脖颈，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那若是你这位希尔先生欺负我怎么办？”
岑子陌被妖精撩的很想再冲上楼洗一个凉水澡，于是他的回答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小没良心的，我就差让你骑脖子上遛弯了，还好意思说我欺负你？”
林窈被他的形容逗得笑出声，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耳垂：“真乖，希望希尔先生继续保持！”
在林窈看不见的地方，岑子陌有些无奈地笑了。
他明明是一只不受驯养的狼，但是窈窈这只小白兔偏偏先入为主，毫无防备的把他当成家养无害的狐狸犬随便摸头。
狼能怎么办？
狼也很无奈啊！
为了让兔子乖乖骑到他的脖颈上，主动跟他回家，他也只能“汪汪”叫了。
窗外雨雾晦暗，初秋的凉意拼命地像从窗户缝溜进来，凑到相拥的男女主人翁怀抱中取暖。
岁月静好，很想我们就这样安然老去，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分割线——
不管拉美尔的老家主是不是真的死了，林窈和岑子陌都穿了黑色的衣服前去参加“葬礼”。
仿佛玩笑一般的“葬礼”选在了世界第二大教堂——意大利米兰大教堂举办。
米兰大教堂，又称杜莫主教堂、圣母降生大教堂，有一百三十五个尖塔，像浓密的塔林刺向天空，并且在每个塔尖上有神的雕像，是世界上雕像最多的哥特式教堂，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哥特式建筑。
马克·吐温曾形容它是“建筑师眼中的一团白色火焰”。
拉美尔家主的排场倒是挺大，为了每三年举办一次的“葬礼”，就大手笔包下一整座教堂。
要知道，米兰大教堂能容纳四万人，而有资格参加“葬礼”的却只有寥寥上百人，其中还不包括拉美尔家族的子嗣。
岑子陌和林窈来的时候，“吊唁”的宾客已经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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