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手机里找到飞天奖的林窈cut视频,递到周元晟面前,道:“人家浪漫的很,直接在颁奖礼上当着全国的面公布了恋情呢!”
周元晟看着手机屏幕里,正好是林窈抓住岑子陌的领口,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的那一幕。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力道大的,几乎要把自己手里的筷子折断。
他就像着了魔一样,不断在魏婉月的手机里翻看着相关的视频和照片——
除了飞天奖这段视频,还有岑子陌和林窈在法国被游客偷拍的照片,两个人黏黏糊糊特别亲密。
最终,周元晟的眼睛死死钉在林窈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脸上——
他的胸膛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仿佛是谁把他的心脏挖了出来一样。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父亲!”小宇看着父亲晕倒在餐桌上,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旁边的佣人也陷入了慌乱——“先生这是怎么了!”
魏婉月依然带着她脸上淡淡的笑意,收起自己的手机,叫住佣人道:“都慌什么?还不快点叫医生。”
小孩子最是敏感。小宇看着仿佛突然陌生起来的母亲,怯生生叫道:“母亲?”
魏婉月平静无波的双眼看了过去。
她仿佛是第一次把儿子抱到怀里,轻声安抚道:“小宇不怕,你父亲不过是伤心过度,晕过去罢了。”
元晟啊,你别怪我挑破了你那点旖旎心思——
我这个做妻子的,总该让我的丈夫认清一些事实不是?
林窈爱的是别的男人。
你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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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晟从未觉得身体是如此的沉重。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基督徒,背着沉重的十字架,于世的压力负重前行。
他越过了溪谷和山陵,穿过了荆棘和丛薮,越过了围场和园庭,穿过了激流和爝火,脚下是电闪雷鸣,头上是暮色未明。
周元晟觉得自己像经历了整整一个轮回。
但是,当他对上那双瞳色特殊的鸣凤眼的一刹那,他释然了。
只要能见到她,一切都是值得的。
君桐梳着芙蓉归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檀木箜篌簪。她站在大殿中央,仿佛正在跳舞,一只水袖灵巧地在他面前拂过。
她身着一袭羽白色的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拖着长长的水袖,旋转间露出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的鞋尖,腰肢柔软,媚眼上扬。当她旋转起来的时候,周元晟只觉得目眩神迷,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在她的水袖中化为虚无。
曲停,舞歇。
羽衣花见舞,一舞动天下。
然后她抬起头,露出毫无遮掩、和林窈一模一样的脸。
周元晟确定不是因为自己怀疑林窈才会在梦里自动带入她的面容,因为君桐明显比林窈多了几分特有的神韵。
她穿着羽白色的衣裙,看着仿佛有些消瘦,不过这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让她的摄骨之曼丽越发动人罢了。
君桐的凤眼清凌凌的,眼尾带着绯红,这让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缠绵的意味,如泣如诉。
酒不醉人人自醉,周元晟不等饮酒,已经熏熏然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整个大殿都弥漫着君桐身上的香气——
仿佛来自鲜花的蒸腾和熏染,然后在她水波一般荡漾的裙摆上,袅娜摇曳出丝丝缕缕的酥媚入骨的香气。
周元晟环顾四周,之间不管是大臣还是妃嫔,都是一副恍堕梦中的混沌状态,痴痴地看着大殿中央这个倾城美人。
他有些不悦,舍不得君桐被他们这样看去。
下次应该告诉她,只能跳舞给他一个人看。
带着这份帝王的独占欲,周元晟让君桐先回去,稍晚一些的时候,他自然回去摇光殿看她。
但是他失约了。
周元晟没想到他醉的那么快。
等到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几乎不想睁开眼,因为他怕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这场短暂的美梦就醒了过来。
只是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逼得他不得不醒过来。
谢天谢地,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头顶是绣着二龙戏珠的床帐。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耳边一直特别嘈杂的噪音来自何处——
外面一直有女人的声音在哭喊。
他伸出手——是的,他伸出手——他第一次能控制自己在梦中的身体。
虽然这具身体缺失了活力,行动间带着行将就木的沉疴麻木,但是依然按照着他的意志动作着。
他拉开床帐,毫不意外地发现外面是古香古色的奢华装潢。
也许他成功占据了这个老皇帝的身体,他毫不怀疑地想道。
于是,周元晟迫不及待地问道身边这个还算眼熟的太监——上次宫宴他就躬身站在他身侧为他布菜来着,他道:“君桐呢?”
只见这个太监嘴巴抿的死死的,在他的目光下终于跪了下来:“陛下节哀!”
周元晟愣了一下,茫然道:“什么节哀?”
“等到宫人们发现的时候,摇光殿已经烧掉一大半了……”心腹太监匍匐在地,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尖声道:“贵妃娘娘没能救出来!”
是了,沈清行说过,君桐死于摇光殿*。
而且是老皇帝逼死的。
周元晟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差点倒回床上。
“陛下!来人,叫太医!”
太监的尖声细气让周元晟的大脑越发混沌,但是他知道此时不是他晕过去的时候。
君桐……还在等着他呢!
周元晟顾不得坐龙撵,踩上鞋就急匆匆往冒着黑烟的那个方向跑去。
他从未如此痛恨这具身体——
是“他”逼死了君桐,又如此行动迟缓,害的他不能及时赶去救下她。
等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已经彻底烧毁的摇光殿的时候,那块匾额已经烧的精光,若不是旁边那条只是染上黑粉的汉白玉水廊还存在的话,只怕他也认不出这片残垣断壁就是之前精致华贵、积满天下珍宝的摇光殿。
大火已经扑灭了,上空只剩下袅袅黑烟。
周元晟不顾阻拦,踩着积水想要亲自进去看看君桐。
但是被宫人跪下哀求:“陛下万万不可!要以龙体为重啊!”
“是啊,想必娘娘也不愿意看着您如此涉险。”
周元晟知道,这个时候进去,也不会改变什么结果,但是他依然想要进去看一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黑漆漆的房梁砸了下来,引起一片惊呼“护驾!”,随即宫人们就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周元晟的面前。
在这个年代,奴才对皇权的忠心不容置疑。
周元晟看着旁边一个宫女,觉得她有些眼熟,只是老皇帝老化的大脑已经出现了一定的老年痴呆的前兆,所以他伸出手指想了半天,也叫不出名字。
那个宫女膝行几步,低声道:“奴婢贱命冬梅,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
“为什么你还活着?”周元晟一开口就带着迁怒的杀意。
冬梅不愧是君桐身边的大宫女,被皇帝如此质问也毫不惊慌,她叩头道:“回陛下的话,不仅奴婢活着。昨晚整个摇光殿的奴才都被娘娘遣走了,娘娘才点燃了摇光殿。”
周元晟闭了闭眼睛。
“你陪着朕进去。”他道。
“诺。”
当皇帝打定主意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就不会有不怕死的接着阻拦了。
冬梅扶着他朝着那片漆黑的废墟中走过去,走到近前,大火残留的余温让他感觉到闷热黏腻,但是鼻尖却仿佛依然能嗅到君桐身上的余香,只不过当这缕香气冷却下来,就带着凉入肺腑的寒意。
“这条汉白玉水廊是怎么了?”他经过的时候,发现之前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的玉石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
冬梅的声音不卑不亢:“陛下许是忘了,前朝的大人们上书娘娘的二十条罪状,其中一条便是‘贵妃豪奢,以整玉凿屋,供其嬉乐’。于是娘娘便亲手把这条水廊给砸碎了,免得污了陛下的清明。”
周元晟虽然觉得这一切不是自己导致的,但是依然被这句话刺的一个激灵。
等到他进去之后,里面还有呛人的浓烟,他不得不捂住口鼻,接着往里走。
正殿的上首是一团烧的看不出形状的焦炭。
他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而身边的冬梅已经跪了下来,对着那团焦炭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周元晟的喉咙仿佛被梗住了,他连连倒退,捂住脸不敢再看一眼。
昨晚还艳色倾城的绝世美人,如今已经化为焦炭。
周元晟踉踉跄跄地走出这片废墟的时候,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旁边的宫人立刻七手八脚地想要把他扶起来。
不过他一动未动。
他的眼睛死死地看着面前的水洼——
准确来说,是水面上倒映出来的那张苍老面容。
即便上面刻满了时间的痕迹,也依稀能看清原本的面容。
是他自己的。
周元晟麻木地想道。
他早该知道的,林窈是君桐,而他就是这个逼死她的罪魁祸首。
年迈的身体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周元晟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黑暗。
在那片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一片片亮晶晶的,仿佛是白色羽毛一般的碎片像他刺了过来——
周元晟,或者说天顺帝的记忆终于全部归位。
他在此刻,终于想起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小字的林窈初进京城的模样,皮肤黝黑,一双猫儿一样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的眼睛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
他想起了自己站在皇宫最高处的摘星楼顶楼,拿着西洋进贡上来的“望远镜”,看着十四岁的,已经出落的越发美貌的林窈牙尖嘴利,把围着她的皇子们怼得哑口无言。她骄傲得就像一只小凤凰,鸣凤眼中流转的眸光成了大周皇宫最美的风景;
他想起自己后来渐渐习惯站在摘星楼上用望远镜观察林窈的一举一动,她那么鲜活那么灵慧,仿佛给他渐渐枯朽*的躯壳重新注入了年轻而新鲜的血液;
他想起自己在她十五岁的时候,用望远镜看见她迷路,结果被六皇子拐到冷宫的时候,他急匆匆抄着小路赶到那里,当她落入他怀中的刹那,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心意——他是天下之主,想要一个女人又有什么不可以?
他想起自己在她及笄礼上赐下一支六尾凤钗,还有一张晋封淑妃的圣旨。那个时候她的寝宫还不是摇光殿,他那一晚搂着她,给她起了一个小字——君桐……
一桩桩,一件件,他既愉悦于她的敬慕的眼神,又心痛于最后她决绝的*。
如果他从来没有品尝过温暖的感觉,也许他不会寒冷;
如果他没有感受过爱情的甜美,他也许就不会这样痛苦;
如果他从未拥有过她,他就不会知道,原来他是这样孤独。
周元晟猛地睁开了双眼,推开面前正在摆弄仪器的家庭医生,略过他的妻子——是的,当他想起一切的时候,自然也能发现自己这个时代的妻子,就是前世被废的魏皇后。
“元晟!”她在身后厉声叫到。
周元晟回过身,身上的威压比之前还要浓厚。
他的眼睛里带着隐隐的歇斯底里和势在必得——
“林窈是我的人。”
“她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我。”
------题外话------
前夫哥彻底恢复记忆啦~楚阳小奶狗也成长啦~恭喜我们岑导又要开始各种修罗场啦~
另外,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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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对戏
“我假设,你俩占用我的预约时间,并不是为了给我展现你俩优越的侧脸轮廓?”
沈清行轻声细语,但是神色已经带上了隐隐的不善。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了图方便,他在林窈每一年的生日都送了一张自己的免预约挂号单,以防她有什么急病需要他的及时救治。
但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学会珍惜和妥善利用。
十分钟前,林窈带着她的男朋友,就坐在自己面前“冷战”——
林窈侧过脸不看岑子陌,岑子陌也沉默着向相反的方向出神。
前·摄政王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俩身上点了点,刻薄道:“我是每天都要接待上百个病人的医生,而不是小葵花幼儿园的小班班主任——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事?”
在沈医生真正发飙前,林窈说话了。
她指了指坐在她身边的男人,神色冷淡:“麻烦给他做一个全身体检——还有,我记得上次我带他过来的时候,你似乎采取了一点血样进行分析研究,怎么样,有什么成果了么?”
岑子陌转过脸,无奈道:“窈窈,你别听楚阳的胡言乱语,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个屁!”林窈拔高声调,忍不住爆了粗口。
岑子陌看了林窈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
“我之前做过检查。”岑子陌坦白道:“目前国际上并没有类似的案例,所以也就没有有效可行的治疗方案。”
林窈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所以呢?所以你就决定等死么?”她咬着自己的下唇,恨恨道:“那你既然都要死了,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窈窈……”岑子陌的眉眼也盈满了哀伤,他愧疚道:“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可是我忍不住……”
他既然许诺给她一生一世,却又无法陪伴她沧波共白头。
他真是个卑鄙小人。
“行了!”林窈打断他的话,凤眼里是熊熊的斗志,她一拍桌子,道:“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到底愿不愿意为了我,活下去?”
“我当然愿意。”面对送分题,岑子陌向来对答如流。他犹豫道:“可是,这不是我愿不愿意就能改变的……”
“没有可是!”林窈此时就像一个独裁的女暴君,一意孤行道:“既然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少一天,一个小时,一秒都不行!”
她转过头,对着正在看戏的沈清行道:“你是不是有办法治好他?”
沈清行不慌不忙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他抬头看了一眼明显不太信任他的岑子陌,微微一笑,道:“不过,还是要请岑先生先做一个身体检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已经衰竭到什么程度了。”
林窈听了这话,立刻转头看向岑子陌,眼睛里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岑子陌看了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沈清行,又看了看一副你不听我就要哭了的林窈,觉得真的是自己上辈子欠了这对表兄妹的。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做全身检查。”
林窈跟着岑子陌站起身,把他送到沈清行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他身边跟着两位面熟的保镖,才放下心,叮嘱道:“每一项检查都要做,千万不要讳疾忌医。”
岑子陌避开沈清行的视线之后,明显要胆子大很多,趁林窈不备轻轻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眨眨眼道:“虽然我不怎么信任这个沈医生,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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