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指手画脚修改,让小王总对他印象变坏。借此打击报复,手段未免太小儿科,真把人当棒槌咋地?
租的小公寓里,胖子和余文轩挤在卧室床上鼾声如雷。
客厅的电脑桌,5瓦小台灯勉强在黑暗中撑开局面。桌子上放着剧本,纸张被赵雁翎翻的皱皱巴巴。旁边有一个英文本,是他在超市挑的便宜货。
一块五一根的透明管中性笔,在英文本上无意识画圈。兜兜转转,大圈套小圈,再填充点黑色,一副眼神空洞的骷髅头图案就成型了。
余文轩被李广的鸡汤补大发了,但问他剧本相当于问道于盲。和胖子生活一段时间别的没学会反而染上酒瘾,两杯下肚天旋地转沾枕头就着。
赵雁翎坐在这里已经有四十分钟了,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不知扯掉几根头发了。
剧本原著大概是一个膏粱子弟和一探险女在大漠中迷失,然后共同努力,用探险家的知识,用膏粱子弟的毅力,两人合力走出沙漠。然而当曙光在即,探险女坚持不住死去,膏粱子弟悲伤的走出沙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在缅怀中找了新女友……前段喜剧,中段凝重,结尾以悲剧收场。
原旨,这部戏又甜又刺激,又萌又感动。
然而编剧的功力实在感人,拾人牙慧赵雁翎又不屑于做,既然李广等看笑话,他怎么也要尽最大努力争一口气。男人么,不行也得说行!
因为已经做了一些前期筹备,沙漠这个地图背景肯定不可更改,故事必须以此展开。想要让电影叫好又叫座,难度不小。
巧克力孝顺,本来还陪着他枯坐,终于也困得不行在沙发上睡去。
又纠结了半小时,赵雁翎眼皮打架,趴在桌子上小憩了片刻。可能姿势别扭,这一会儿就做了好几个梦。
他梦见自己探险事业遭遇滑铁卢,离开了盘山岭后,在大都市找了一份薪水中等,升迁无望的混吃等死工作。每天被上级骂个狗血淋头,偏还要装的跟孙子似的唯唯诺诺。
下班回到租的房子里,女友漠然的拿着遥控器变换频道,对疲惫换上拖鞋的他置之不理。饭桌上是残羹冷炙,他草草对付一口,牙也没刷累的瘫倒在床上。
等他睡着,女友才上床,嫌弃他打呼噜恶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将棉被拽去在床的另一头把自己裹住。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冻得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睁开眼面对冷清空荡的房间。女友已经出门了,被子乱七八糟的在他身旁堆放。
饭也没吃,饿着肚子匆匆洗漱上班,循环前一天的生活。
下班时遇见了李广。李广一脸狞笑:“你不是不肯低头吗?这就是你的下场,你以为你是谁?房子呢?车呢?彩礼呢?穷光蛋,你女朋友会和你结婚吗?”
铮铮铁骨的老赵,岂能被一个宵小之辈戳着鼻尖冷嘲热讽?
去你妈的,四十四码鞋底子携着一股恶风狠狠印在李广的脸上,把他鼓鼓的眼袋都给踹平了……
赵雁翎睁眼醒来,感觉脚趾头钻心的疼。他搬起脚一看,大脚趾的指甲盖掀开一块,鲜血直流。
这一脚没踹在李广脸,而是踹在了电脑桌后的墙上。他拿纸巾擦拭几下,血止住,但脚趾头尖捂血了。他拿壁纸刀划开口子,把淤血放了出来,不然明天会更严重。
刚刚的梦境记忆还没来得及消失,他回味梦的味道,忽然笑了。
导演和编剧,越出名,就越和基础群众的生活概念脱轨。以升斗屁民的视角诠释电影的内涵,不是国际局势,不是军事动向,也不是经济观点,而是生活里最基础最常见的,最容易被各个艺术家忽视的生计民生。
思路愈发清晰,国外的一些人物传记式电影涌上心头。回忆它们的叙事方式,赵雁翎文思如泉涌,奋笔疾书……
余文轩带着胖子登了长城,逛了三里屯,穿越了故宫。三天时间里,只要他们回家且是睁着眼,赵雁翎肯定是在余文轩的笔记本电脑上运指如飞,要么就拿一个录音笔念念有词,全然废寝忘食。
余文轩嘴上没说,心里不以为然:我的哥哥诶,写剧本是个专业性极强的技术活,哪那么容易?
第四天,赵雁翎好好休息几个小时,洗漱后给李广去了电话。
“真修改了?”
“甭废话,老地方见。”
挂了电话,李广动起了心思。前几天他轻度歪曲事实,把剧本的事告诉了小王总。小王总当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这位偶尔行事任性,智商和情商其实很高,近距离接触才能了解这点。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广嘴角一咧,当即给小王总打去电话……
机械手臂,a106包间,这次赵雁翎三人先到。
胖子把添糖添的齁嗓子的咖啡一饮而尽:“还是喝茶来的痛快,我告你老赵,盘山岭我走之前来了不少人,给我送茶送酒,茶是好茶,酒是好酒。正山小种,大红袍,五粮液,庐山老窖。溜须拍马都想上山去看四翼鸟,也有打那些宝石矿主意的。这帮犊子,烟酒糖茶我笑纳了,人都送走了。”
赵雁翎略感好笑:“你除了猴王茉莉花高碎,别的能品出来滋味?那不是牛嚼牡丹么?不过这些居心不良的人,就该这么对待。”
胖子怒了:“怎么说话呢?我告你我现在的档次也上来了。现在村子里的老辈都不叫我二肥子了,叫大名李秀业!高兴了我就送烟送酒,哪个不对我竖大拇指?”
余文轩猥琐的笑:“胖哥这人坏滴很!”
说话间,包间门被服务生恭谨的推开,走进来的三个人让赵雁翎三人齐齐站了起来。
“你好,小王总!”
来人身材单薄,但身上带着的雍容和自信气度,严公子也比不了。赵雁翎断没料到,今天李广把小王总也给请来了。
双方见过落座,这三人分别是李广、小王总和原编剧张钰。张钰是个四十多的中年女人,短发,戴着黑边眼镜,薄嘴唇高颧骨相貌普通,但腰背拔的挺直。
小王总为人很和气平正,开口问剧本的事。赵雁翎虽然第一次见,但他的直播间小王总也没少光顾,双方神交已久。面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并不拘束,把他写的剧本拿出来递过去。
余文轩心里一咯噔:这次真的玩完了,小王总来了,赵哥瞎胡闹事情肯定没转机了。
桌是圆桌,小王总打开剧本,张钰和李广只是看小王总面子才伸头去意兴索然的看一眼。
赵雁翎发现,李广这厮今天又恢复那股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的矜持劲,这是个变脸高手。
看了半晌,小王总拍案叫绝:“人不可貌相,写的真心不错!”
第51章 令人嫉妒的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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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的李广和张钰闻言愕然,区区靠拼命才能博得网友一乐的荒野匹夫,能写出什么名堂?滑天下之大稽!
余文轩也没看过剧本,本以为赵哥瞎胡闹,难道还真给玩出花活了?
只有胖子俱有荣焉,对赵雁翎保持一贯的信任:“我就说么,别看老赵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好歹也是大学毕业,要是没有金刚钻他敢揽瓷器活么?”
小王总一个人看的心无旁骛,越看越入迷。全本小说网;HTTPS://。m;两旁的张钰和李广百爪挠心,想要瞧瞧怎么回事,又不好过于凑近怕招人嫌。
最后小王总又一拍桌子:“太特么好看了。抱歉,一时入迷,忘了大家还等着。”
张钰顾不得许多,拿过剧本,李广把凳子搬过去俩脑袋挨一块看。
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剧本写得极其不规范,怪不得小王总能看的津津有味。正规剧本,对话和场景是分离的,还要照顾分镜头。普通人别说看的入神,能看懂就不错了,再精彩也会觉得味同嚼蜡。
赵雁翎写的就是小说。通篇大白话,故事条理陈列的明明白白,有因有果,有高潮有低谷,完全按照自己意愿来写。
两人趴桌上看,开始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不屑,但越看越惊讶。
剧本的名字被赵雁翎改成《我的沙漠小栈》。再详勘内容,虽然还在沙漠,但这已经不是修改,而是通篇推翻重新编造了一个故事:
马野是个家里穷的叮当响的臭屌丝,高不成低不就的有一天混一天,终日游手好闲。父母哀愁其结婚的房、车和彩礼钱,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也凑不齐。
靠做一些零工过活的他在出租房里混日子,钱在手里就像流水一样从来存不住。
因为买烟路上差点被鲜衣怒马的白富美常乐驱车撞到,双方在街头发生口角。马野是巷骂老手,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一套一套的,把常乐气个够呛。
马野虽是臭屌丝但也有理想,琢磨想偷偷把家传的玉佩卖了投资一番事业。在去银行取钱的时候,又遇上常乐,嘴上说了两句怪话。常乐气不过,推了他一把,马野跌倒把头撞破,血沾到玉佩上。两人觉得白光一闪,反应过来后发现处于一个大坑里。
看到这的时候,张钰急吼吼的就差脱口而出:“什么破比玩意儿啊!”
想到刚刚小王总叫好,现在拆台就是不给面子,她耐着性子继续往下看:
马野和常乐先是懵逼,然后互相指责这是对方的过错。等气消了,需要面对眼前的绝境,两人偃旗息鼓。意图爬出大坑看看环境,然而坑壁太陡峭,马野和常乐先后失败了,颓然坐在地上看着流沙时不时的往坑里陷落。拿出手机,没信号!这个过程两人斗嘴对骂笑料不断。
他们想明白问题出在玉佩上,捣鼓了半晌,马野从新回到都市银行。
挠挠头,他欣喜不已,但常乐没回来。有心想把常乐抛在沙漠不管,但人命关天终究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研究片刻,夜里他又穿梭回沙漠。
渐渐地玉佩的神奇之处,被两人摸索清楚。马野自己能够穿回,并且可以携带不具有生命的物体,但是常乐不行,她悲催的来到这里就回不去了。
常乐这时候知道害怕了,不敢在言语上刺激马野,生怕他丢下自己不管,同时许诺等出去了会用大量金钱补偿。
马野苦恼,他的收入很少,玉佩现在也不能卖,卖了常乐就饿死渴死在沙漠当中,何况还有一笔可以让他暴富的酬劳。
他需要垫自己的钱购买食物和饮用水,以及生活用品。这位大小姐品位高,普通货看不上,于是两人又开始就这些贫富日常生活琐碎斗法。常乐渐渐的,收起大小姐的做派,尝试社会底层生活。
马野仅剩的积蓄耗尽,不得不管朋友亲人借钱。为了借钱,他还向父母撒谎。母亲听出来他言不由衷,哪怕老两口过得紧巴巴也故作不知把钱打了过去。母子二人都心知肚明,但都没有说穿。
只是挂了电话后,马野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抱头失声痛哭,一条昂藏大汉生生把日子过的这么窝囊。
常乐怂恿马野去报警。
去了警局,马野把事情讲明,警察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好不容易逃脱,他赶忙给饿了一顿的常乐去送晚饭。
常乐又渴又饿,沙漠的夜晚寒冷无比,还得添衣服。
生怕马野撂挑子,常乐温言好语的给他打气,还搞笑的用上了美人计,不过没奏效。她让他去找她父亲,让父亲出钱出人进沙漠寻找。
来到常乐父亲的公司,因为没有预约,马野被前台拦住。他想要硬闯,被保安架了出去。
常乐的父亲这时候已经知道女儿失踪,开出悬赏寻找女儿下落。每天都有大量的虚假线索企图骗钱的人,所以当马野在公司外等到天黑拦住常乐父亲的时候,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暴打一顿。
慢慢的,马野面色憔悴,形容枯槁,钱也花的七七八八,人还是没能救出来。
这会儿两人已经绝望了,不得不实行另一个自救的计划。首先,他们需要准备攀岩器材和长途跋涉的物资。这些都需要花钱购买,马野首先要挣到很多钱才行,靠打零工那点钱不足以成事。
常乐娇生惯养,被恶劣的沙漠环境折磨的痛不欲生,于是两人的岁月变得剑拔弩张,每天过的都好像在挣命。
为了快速挣钱,常乐让马野去办理假学历,然后去父亲公司上班。她知道父亲的公司里人事部的一个职员比较懒惰,招人不上网查学历,看个毕业证即可。
但马野至少也要有些真材实料,才能在公司斩头露角。她在来到沙漠前有个公司正要实施项目的计划书,计划书是她一手操办,都记在脑袋里。所以,她来给马野进行突击灌顶,恨不得一股脑传输毕生所学。
马野胆战心惊的跑到常乐父亲公司应聘,事情远没计划中那么顺利,小插曲颇多。这段把张钰和李广看的手脚俱冒凉汗。好在最终有惊无险,被他蒙混过关。
自此,每天马野一日三餐时都过的鬼鬼祟祟,因为他要给常乐送饭。常乐晚上会害怕,他把房子退了,租了一个简直不像是人住的地儿,每天晚上都去沙漠陪她。顺便常乐会给马野灌输业务知识,当然两人是分开睡的。
马野相当于有个不厌其烦敦敦教诲的老师,这个老师又对公司无比熟悉。
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加上生怕被辞退,各方面都小心到了极致,马野很快就被上司赏识,以闪电速度升迁。并且那份计划书交上去,得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有钱了,马野购买各种物资囤积在大漠深处的巨坑中。但是想要爬上去,还得懂得攀岩。于是他进了一个健身俱乐部,开始练习攀岩。他无意当中,看见了常乐的父亲经常在健身俱乐部和人对练拳击,那个高大的保镖就守在一旁。
怕上回那个保镖记住了他的面孔,这次,马野没有盲目行动,先回去和常乐商量一下对策。
常乐说她父亲是个刚愎的人,暂时先不要去招惹。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在俱乐部攀岩同时练习拳击,慢慢接触她父亲。
看见曙光后,马野勤练不辍,很快吸引了常乐父亲的注意力。但是阴差阳错一直没能把事情完整讲出来。这时候的马野不但事业有成,连身材都令人称羡,他的女上司有几次拐弯抹角的发出暗示。但是马野一心扑在营救常乐这件事上,心如磐石。
觉得自己技术已经过关,马野来到沙漠,开始攀岩。三番五次差点跌落,吓得常乐花容失色。她看着汗如雨下无比认真攀爬的马野,心里涌现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忽然就泪雨滂沱,心底有一根弦被触动了。
当马野爬到坑沿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很致命的问题,让他脸色大变!
在坑里,他可以打沙漠和都市来回穿梭。可若出了这个深坑,他万一只能在沙漠中和深坑里来回穿梭,岂不是两人都要被困在这里?
赶忙下去,把这个假想告诉常乐。常乐也急了,只好强忍着烈日,自己往外爬。
等常乐终于爬出了深坑,发现外面的沙漠一望无际……前期是常乐鼓励马野,后期反过来马野安慰常乐。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司要举办一次旅行活动,目的地是xj。马野强打精神,跟着团队来到沙漠边缘,却无心风景。忽然,他看到了沙地上一张用马克笔写写画画的包装纸,是被风吹来的。上面有常乐的笔迹,这张包装纸他还有印象,是常乐无聊时画的。
团队成员忽然看见他们的上司发疯了。他抢夺女职员的纱巾,高举着查探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