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秀宁感激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能找到我大祖母,就一定找得到天照大神和琼勾玉。那样我就可以请求小次郎将军带军队远离木林城了。”黎陌阡冷笑道:“最终谁胜谁败犹未可知,我黎某人还真不用女人给我求情。”安倍秀宁痴痴地看着黎陌阡的眼睛,轻声道:“对于我来说,谁胜谁败都没关系,只要能尽早停战,看着你安全就让我心里欢喜。”黎陌阡一愕,臧参谋***过话头:“那安倍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安倍秀宁羞涩道:“我只想请各位暂时离这座塔楼远些……不要让我大祖母害怕……我,我要为她献上皇室祭祀歌舞,她听到就一定能明白是我来了,一定会出来见我的。”
夜寒风急,塔高城寂,安倍秀宁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在风中舞动,轻灵的歌声在寂静的古城中远远地四处传开,众将官都听得痴了。芫狼由衷地叹道:“差不多的调子,怎么声音会有这么大的区别?真是一个鬼唱,一个仙乐。配上这舞跳得,就跟七仙女下凡一样!”臧参谋点头道:“听这曲调确实是一样的,说明秀宁小姐真的没有骗我们。师座你说是吧?”听黎陌阡没有回答,掉头见他已经看得痴了。
芫狼碰了碰黎陌阡:“师座,臧参谋和你说话呢。”黎陌阡这才醒悟过来:“是,是。我从你们出城时就开始担心秀宁是七福神里的厶财天,不知如何面对。现在看来我多虑了,确实应该另有一个厶财天。”臧参谋笑道:“我看秀宁小姐应该是吉祥天,能带给二十三师吉祥安乐的仙女才对。”黎陌阡道:“那可真应了你宝船七福神画上的指路仙女了。”一众谈说间时间悄悄地流逝,可是除了偶尔露出云间的月亮,没有出现任何回应秀宁歌舞的异象。
黎陌阡痴痴地看着额头渐渐渗出汗滴的安倍秀宁,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离开东京码头的那天,那天的秀宁也是一样用歌舞为自己送行。不知道今天的歌舞是不是又意味着一场新的离别。然而除了入神的黎陌阡,周围别的将官都渐渐骚动不耐起来。芫狼依旧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捅了捅臧参谋:“好参谋,你看咋还没动静呢?”
臧参谋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安倍秀宁越舞越急,就像在旋风中被吹卷的百合花,似乎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飞向天边不知所踪。口中的歌声也渐渐接不上气。芫狼是习武之人,深知这是用力太久虚脱的前兆,正要提醒黎陌阡,忽然心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武师行走江湖讲究的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经过长期的体能和感官训练,芫狼的感知力远比常人敏锐。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芫狼好像听到了在安倍秀宁的歌声之外,一阵来自洪荒的狰狞鼓点在由远及近,又像是不知名的凶兽在低沉咆哮,步步逼近。一阵战栗在芫狼的心里陡起,很快传导到皮肤上起了阵阵鸡皮疙瘩,仿佛回到原始时代赤身裸体地暴露在遍布狼群低声嗥叫的荒野中央,忍不住就要拔枪自卫,但右手却被人一把执住。
是臧参谋制止了芫狼拔枪的举动,此时大宁寺塔周围响起了回应安倍秀宁所吟唱的古曲的古怪歌声,正是早前众人在大宁寺塔里听到的凌厉鬼音。两个女音合在一起相互糅合拔高,就像黑白两根钢线缠绕着直直地往天际扎去。
两种声音的曲调虽然一样,但新响起的歌声却充满着无尽的怨恨,怨恨中又带有年华老去、良人不归的苍凉,细听下让人惊恐之余又忍不住要掉泪伤感。和安倍秀宁歌声的清远悠扬恰成反比。芫狼忍不住擦了一下眼角:“乖乖,这东洋老太太得多苦啊,唱得让人……我看哪,她一准儿早不是活人了,你们没听这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吗?就是一冤魂不散在作怪!”
话音没落,忽然安倍秀宁旁边的一块土壤慢慢往上坟起,地上的土越坟越高,露出一个巨大的土洞,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色影子从土洞里缓缓升起,边升边舞,虽与安倍秀宁的舞姿一样,却让人觉得恐怖诡谲。黑影双足离地面差三寸左右的时候忽然停住,没脚一样悬空站在洞里。
月亮在云后露出一角,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黑影是一名衣服头发都被泥土污秽的老妇人,面对安倍秀宁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睛像煮熟的鱼眼珠一样白浊,显然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地下不见光明蜕化了。安倍秀宁扑了上去,跪倒在老妇人厶财天脚下放声大哭。
厶财天僵尸一般看不出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慈爱之色,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地摸着膝下安倍秀宁的黑发。安倍秀宁抽泣着说着什么,厶财天却在不停摇头,安倍秀宁似乎在坚持,厶财天的神色却渐渐不耐,用力地推开了安倍秀宁,抬足走出洞口,捡起一根枯枝在土地上画着什么。
芫狼这才呼了一口气:“有脚,原来她有脚哎。不然我还真当是鬼呢!。”黎陌阡面无表情地回道:“你去把自己埋在地底下几十年,再照照镜子看好不好看。”芫狼讨了个没趣,不敢再惹黎陌阡,转问臧参谋:“不都说孙女见祖母两眼泪汪汪吗?怎么我看着一见面两人就呛起来了?”
果然安倍秀宁似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厶财天写在地上的倭文,伸出双手向老妇人乞求什么。厶财天脸上的表情更觉凌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在地上写得更疾。臧参谋皱眉道:“秀宁姑娘是请求她祖母和她回国,可那老妇人厶财天不肯走,说要在木林城里等一个人回来。然后,然后……”
芫狼奇道:“等人?等什么人?这老女人怎么光写字不说话呢?”臧参谋低声道:“看来她早就哑了。所以我们才谁也听不懂她的歌声。她也没有写等什么人,但,但,不好!”
还没有等芫狼明白臧参谋说的不好是什么意思,一直关注局面慢慢移动的黎陌阡已经抢在臧参谋行动之前拔枪冲过去搂住了安倍秀宁,随即原本厶财天站起的土洞里蹿出一个比夜色更黑的黑影,直扑向安倍秀宁,却被黎陌阡挡了一下。巨大的冲击力把黎陌阡和安倍秀宁两人像纸片一般直撞飞回人群里。众将官慌忙把他们扶起,芫狼骇然大叫:“怎么会这样,那是个什么怪物?”
臧参谋涩声道:“应该就是倭国天照大神吧。那个巫女厶财天最后在地上写的是,你们倭国人都不是好人,让天照大神将你们全部咬死才能泄我心头之恨!”(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五一七章 情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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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倍秀宁被撞得晕了过去,黎陌阡吐了口血,缓缓站起来。芫狼挠头道:“什么叫你们倭国人,这老太太自己不也是倭国人吗?”臧参谋摇头道:“看来当年的事件还有隐情,只是厶财天已哑,她说不出就谁也不会知道了。倒是这天照大神……”
在厶财天身旁低低咆哮的天照大神,是一个全身漆黑,但却一根毛也没有,只有坚韧的外皮紧绷绷地裹着全身结实横肉的牛犊大小的怪兽。兽脸和传说中的地狱恶鬼之脸一模一样。一只眼睛闪着凶悍乖戾的绿色,另一只眼睛上插着一根尖锐的骨头,满嘴长长的獠牙,比人的小指头还粗。要不是黎陌阡那一挡,只怕安倍秀宁的秀脖早被咬断了。
此时地面上大宁寺塔前看着日照大神这样犹如地狱逃出的魔兽,众华夏将官一时没人再敢向前一步。芫狼咒骂道:“乖乖隆滴咚,是什么血气能生出这种恶物?!难怪小鬼子那么凶残,看这信奉的神仙就不是善类啊。”安倍秀宁正缓缓醒来,挣扎着推开黎陌阡要继续向前:“不,不会这样的。我,我一定可以用神舞和天照大神沟通的,我一定要让陌纤君平安地离开木林!”
黎陌阡和臧参谋同时各拉住安倍秀宁的一只手,阻止安倍秀宁向前。安倍秀宁甩不开两人,凄厉地向着厶财天求呼。黎陌阡脸上有些发热,原来安倍秀宁说的是求厶财天就算自己不愿走,也请归还天照大神与琼勾玉,避免天亮前木林城这场惨烈的华倭决战,不让自己和心爱的男人变成阴阳相隔。厶财天死鱼般的眼珠里忽然放出了异彩,指着黎陌阡在地上写道:刚才救你的这个人就是你要救的华夏男人?
安倍秀宁看了黎陌阡一眼,羞涩地点头。厶财天继续写道:你如果确信有比我更好的巫女资格能与天照大神沟通,就来吧。
安倍秀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黎臧二人边向前边吟唱道:
伟大的天照大御神,
高天原(传说中倭国诸神的居住地)的统治者,有你的地方就有太阳的光芒。
愿我如天宇守卖命(天宇守卖命是倭国神话里的舞蹈女神),迎接你回归日不落之地……
怪兽听着安倍秀宁的祭词,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看着安倍秀宁低低垂头呜咽。安倍秀宁跪下伸手抚摸怪兽的耳朵,怪兽似乎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厶财天冷笑地看着这一切,忽然一声厉啸,天照怪兽猛地跃起将跪着的安倍秀宁扑倒在地,尖利的长牙在安倍秀宁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安倍秀宁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厶财天冷笑摇头写道:大神在木林城里已经遍尝人肉的甘美,除了我,它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愿望。看在你和我一样,有一个彼此愿意付出生命照顾对方的华夏爱人的分儿上,我让大神放你一次,不要再来烦我。
臧参谋与黎陌阡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费尽千辛万苦,最后却出现这样的变故。臧参谋咳嗽一声,向前用倭语朗声说道:“既然老太太不愿意离开木林城,也不想把天照神交给秀宁姑娘,那可否先将琼勾玉交给我们,这样彼此都有个交代。否则决战一开始,木林城内玉石俱焚,您就是想等谁回来也没机会了。”
“亏你是诸葛传人,怎还如此幼稚,倭国狼子野心,看中华夏绝非一日两日,不要说是什么破玉,就是割城百座,外面的小次郎也绝不会退军,拿到勾玉只不过顺手而已”。邢十三不想说出这绝情的话,但这就是一个现实,皇室的面子固然重要,它秘密的命令小次郎进攻木林拿回琼勾玉只是证明皇室。
真正发动战争的实权还是在首相之手,可以说倭国皇室并没有阻止一场战争的能力。
可为了能够保全二十三师仅剩下的战争余辜,风姿绝艳的黎陌纤与臧参谋显然是钻了牛角尖。
那边的厶财天森森一笑,在地上写道:能得到天照大神,自然就会得到琼勾玉。但我连大神都不会交给你们,别想威胁我,数十年前,我就是一个死人了!写完撮唇一声尖哨,天照神放开安倍秀宁,回到厶财天身边对着黎陌阡等人一声怪吼,腥风大作,露出嘴里如倒钩一般的森森獠牙。芫狼等人慌忙举枪对准怪兽。
“不要、不要”!晕倒的安倍秀宁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爬起,阻止着众将士的枪口。
幡然醒悟的黎陌纤,冷然道:“倭国是狼,是虎,绝不会放弃已经到嘴的肥肉,不将华夏整个吞下是不会收手的!你们媾~和得了一时,媾~和不了一世。只有铁与血的回敬,用我们的生命铸成钢锤,砸掉它的满嘴獠牙,才能让野兽敬畏,让它不敢再伸出贪婪的兽爪。今夜,我定让这畜生死在木林,大丈夫活在人世间,但求问心无愧,哪管风刀霜剑,恕我要一意孤行了!”
“来人,上笔墨” !一身戎装的黎陌纤写下一段:
月上古樓鬼唱歌,
日落危城屍滿山。
万余虎賁灑碧血,
待聚黃泉斬修羅。
他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正待这时,忽然土面坟起裂开,连绵的巨响间只见一条巨大的泥龙头下尾上笔直地倒钻而出,直直地冲出土面两三米高,重重滚落在地。跌下一名浑身是泥,隐约可见下身穿着千疮百孔、破破烂烂军服的士兵。
此人正是在木林地下耗了一夜的馬万里。原来绝境之中馬万里持小太刀一插入土,却发现头顶正是大宁寺塔前的三米多长的楠木龙神像。
金丝楠木质地坚硬如铁石,入水即沉。当年为不至出现大水淹倒龙王像的不吉之兆,木林巧匠用火钻酸浸之法将木像镂空,不料今日却成了赵馬二人的救命菩萨。此时地下能供呼吸的氧气已经越来越少,馬万里当机立断,将手雷撒在地洞各处角落,带着赵彪爬进神龙像,再聚集了各把小太刀撑在龙口处,以抵挡将从上自下而来的巨大冲击。果然在馬万里从龙口抛下拉弦的一颗手雷后,洞里的手雷陆续引炸,巨大的冲击波直奔龙口,将黑龙神像硬生生地炸出地面。
饶是有小太刀抵住冲力,两人也胸口烦闷无比接不过气来,靠近龙口的馬万里跌下地面,歇了口气站起身来,却是晕头转向背对黎陌阡正对厶财天,忽然身子微微发抖天照大神也不看一眼,只是盯着满面皱纹的巫女厶财天不放。
老妇人厶财天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盯着馬万里,似乎在从馬万里脸上辨认往日的痕迹,从惊吓到激动,从激动到欣慰,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轻轻哼唱起刚才和安倍秀宁一起吟唱的那支曲调,也就是木林鬼歌——《日落之殇》。
馬万里热泪盈眶,张开双臂蹒跚着向厶财天走去,嘴里语无伦次地念着:“看到你了,又看到你了。观音菩萨你真的派龙王爷来接我了!你也老了啊,菩萨你是为我变老的吗?老了好啊,都老了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真好,老天爷你对我真好啊,我再也不会恨老天了,我们又在一起了,真好啊!”
浑浊的老泪从摇摇晃晃的馬万里眼角一滴滴渗出,顺着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流淌而下。身后的军人们隐约明白这可能就是厶财天地上所写等待了一辈子的华夏情人,举枪对准地狱恶魔却迟迟未扣下扳机,不愿打扰了两人相聚的这一刻浓情。厶财天伸出手,摸着馬万里靠近的脸,忽然脸上绽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像怀春的少女终于迎接情郎的亲吻,枯萎的花蕾终于等到细雨的滋润。一瞬间周围的将官们似乎觉得那张衰老丑恶的脸也不再是那么令人畏惧。
随即厶财天就像忽然被抽干了全身的血肉,仅剩一层纸片般的外壳萎然脱落在馬万里怀里。众校官们齐声惊呼,臧参谋轻声道:“看来她的精血早就在漫长的地下生活中被折磨耗干了,这么多年支撑活到现在,唯一的动力只是为了等待此刻的重聚。唉,几十年游荡在木林城的究竟是人是鬼,是厶财天的躯壳,还是仅仅是她留在世间的一个愿望幻影,真的说不清楚。问乱世情为何物,捉弄多少痴男女。”想到黎陌阡和自己的遭遇,不禁暗自神伤。
所有人都看出厶财天已经死去,只有搂着她尸体的馬万里浑然不觉,依然喃喃地说着情话,倾诉着对观音菩萨的思念,解释不能回到木林的原因。忽然一直没有动静的地狱恶魔呜咽着凑近厶财天的尸体仔细地嗅了又嗅,满嘴獠牙对馬万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众校官齐声惊呼,却碍着馬万里与天照距离太近怕误伤了他不敢开枪。臧参谋醒过神来,低声道:“师座,厶财天已死,再也没有人能控制得了它了。如果让它脱逃,后果不堪设想。”(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五一八章 诸葛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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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陌阡面色铁青:“再等一等。他是我的兵,我们二十三师不能手足相残!”此时赵彪才醒来从龙神像中爬出,背对馬万里,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列队欢迎自己,喊了声黎师长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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