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懒-流经存在的邂逅(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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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懒-流经存在的邂逅(出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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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啦?”语气也是少有的亲切,他老人家说话,一向是吩咐和命令的,军人出身的季国成一直把部队的作风带到家中,对此江玉芬早已习惯。好在,自己的独子季橙在小事情上对父亲是听之任之的,表面上是由着父亲去,其实不过是满足父亲的虚荣和成就感罢了。大事情上,季橙很少退让,季国成为此没少动过肝火,父子俩像仇人般水火不容的事情也经常发生,好在有江玉芬这个和事老在,东劝劝,西骗骗,两头来回蒙,十几年来,遇到大事的时候毕竟不多,所以,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季橙打算静观其变,窝在沙发里懒懒的应了一声:“嗯。”
  “你的学籍我已经转到A中了,下周一,去A中上学。高三(1)班,尖子班。”
  又来了。
  季橙霍地站起身,“谁叫您给我转学了,爸,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明白点吗?我不是您的下属。”停顿了下,“我不去,爱谁去谁去。”
  在厨房做饭的江玉芬听到动静匆匆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假装生气道:“季橙,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有话坐下来跟你爸好好商量。”
  转过身,冲丈夫使了个眼色,“老季,你也是,孩子刚到家,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跟他好好说话能解决问题?两年前就叫他转到A中去,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混球听了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在那个G中混,能有什么出息?你看看我们教育局做的统计,就凭G中的教学质量,他能考上大学,我跟你姓!”
  “季橙,你爸也是为你好,你好好跟你爸说说……”
  “妈,这事没商量。赶紧把学籍给我转回来,考不上大学也饿不死我,放心,我不会让您二老一直养着我,实在不行,我就去当民工……”
  “你个混球……”一只拖鞋迎面砸过来,不偏不正,刚好落在脸颊,啪的一声,掉在地板上。
  “哎呀,老季,动什么手。季橙你就不知道躲吗……”当母亲的赶紧走到儿子身边,心疼得直搓儿子的脸,“让妈看看,没事吧?”
  季橙抓住母亲的手,“妈,我没事。他想打,就打,动用武力,恰恰说明他内心脆弱无力。”他缓缓坐到沙发上,“爸,您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一起来。刚才是左脸,我现在把右脸转过来,您,千万别客气。”
  “你……”季国成大口地喘着气,一甩手,把脚下的另一只拖鞋摔过去,江玉芬急忙拉着儿子一闪身,拖鞋连带着季国成的怒气打到书架上,砰的一声,顺着书架又滚下来。
  “老季,老季,”江玉芬走到丈夫身边,偷偷拧了下丈夫的胳膊,“你不是,那个……忘记了吗?”
  一句话说得刚刚还横眉怒目的季国成态度大变,季橙甚至有些错觉地看到父亲笑了笑。
  “季橙,既然你不愿意,今天咱就谈点儿别的。”
  季橙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父亲,摸不着头绪。
  “……咳咳,聂双,最近怎么样啊?”
  ——季橙心一动,电光火石间明白,原来班主任来家里,是做汇报啊。
  当下不动声色,应付到:“还行。”
  “前几天,G中的校长和你的班主任干嚎在教育局碰到我,说过一阵G中要整顿校风校纪,针对一批早恋问题学生,要作开除处理。还报批了二十多个学生名单给我……”
  “是吗,局长大人,您从什么时候起,连这些小屁事都要管了?”
  并不理会儿子的质问,“……于是我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名字,聂双!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眼熟呢?是从哪里看到的,你书包里的几本书?还是钱包里的照片?或许是你手机里的短信?你看,我记性真不好,不过既然看着眼熟,我就想,或许她是你很好的‘朋友’,我儿子的‘朋友’当然要关照下,于是我就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把她的名字划掉了。”
  “哼。”
  “季橙,你觉得,我做的对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转到A中还是比较好的。教学质量和学习氛围远远超过G中,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去A中,你倒好,一点儿不知道你爸妈的苦心。反正,我和你妈都决定了,你这次必须去A中。”
  “如果我说不呢?”
  “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算了。”
  “……你没骗我?”季橙怀疑自己听力除了问题。
  “我什么时候骗过自己的儿子啊。不过,G中校长说了,整顿校风校纪,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开除学生名单会陆续报给我。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定吧。“说完,季国成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茶水,甚至跷起了二郎腿,欢快的晃动着。
    长时间的沉默。
    江玉芬不安地搓着手,小心打量着儿子的表情。此时的季橙,依然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双目,嘴巴紧紧抿着,没有任何表情。可知子莫如母,江玉芬还是留意到,季橙垂放在双膝上的手,正慢慢用着力,握成拳,又弹开,再缓缓拢紧,再弹开。
    小的时候,季橙淘气,季国成回到家,随手抓过什么,对着他的屁股便是一顿毒打,有时候是拖鞋,有时候是书架上的一本书,有时候是可乐瓶子,打在屁股上的响声听得江玉芬心里一阵抽紧,可季橙从来不吭声,更别提哭喊。心中有着再强大的不满和压抑,也只会双手用着力,就像现在这样。
    厨房里炖着排骨,炉灶上的紫砂锅发出噗噗的响声。卧室里开着空调,无声无息地传送着冷气,温度刚刚好保持在24度。金色空调的左面是黑橡色的五斗柜,一盆枝叶茂盛的吊兰垂下来,有着细细碎碎的叶子。
    江玉芬焦躁地在客厅里走了几步,又战战兢兢地站住,像是担心自己的脚步声会成为父子俩再度开战的导火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橙说:“好,我去A中。”说完,转身进了卧室,关上门。
    留在客厅的季国成和江玉芬夫妇,只听到砰的关门声。
    砰!
    ……
    在这件事发生后的很久,季橙曾经想,如果人的心情,也有一道门,就好了。
    不过,谁又能说得准呢?或许,在一个目前我们还没有发现的地方,我们还没有研究出来的方式和渠道,有一个自由、快乐、随心所欲的空间,可以让人把所有烦恼、忧愁、焦虑、烦躁……容易让人引起负面情绪的一切,关在外面。
    只需要砰的一声,关上门,就可以了。
    关上门的季橙,随手拿过写字台上的一本书。
    正是雅歌塔·克里斯多夫的《二人证据》。
    作为季橙最喜欢的作家之一,雅歌塔·克里斯多夫的文字总是叫他警醒。
    读到路卡斯和他收养的畸形儿玛迪阿斯时,季橙安静下来,这是一段多么精彩的描写:
    一个小男孩瞄了瞄路卡斯一眼,并且笑了一笑。他有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还有一对蓝眼睛……路卡斯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这孩子身上移开。他坐在柜台后面,翻开一本书,而且继续不停地盯着那孩子看。突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穿透他搭在书上的左手——一根圆规插入他的手背,这股强烈的疼痛让他感到有一半的身体都麻痹了。路卡斯慢慢转身面向玛迪阿斯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玛迪阿斯哼了一声说:“我不要你看他,除了我以后,你不能爱别人,即使是你兄弟也一样。”
    路卡斯沉默不语,孩子又接着说:“聪明根本就毫无用处,长得好看而且有一头金发反而比较好。如果你结了婚,就会有像他那样的孩子……你会有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孩子,俊秀而且是金黄色的头发,不会残废,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是雅丝蜜娜(玛迪阿斯的亲生母亲,后抛弃玛迪阿斯远走他乡)的儿子。”
    路卡斯说:“你就是我的孩子,我不要别的孩子。”
    他露出她那包裹着绷带的手说道:“你弄伤了我,知道吗?”
    孩子:“你也是,你也伤了我,但是你却不知道。”
    ……
    纵然圆规插入你的手背,强烈的疼痛让你感到有一半的身体快要麻痹。
    但是远不及你对我的伤害。
    所以,当“没有家人,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没有金发,不但丑,而且还是个残废的”玛迪阿斯有一次看到路卡斯对小男孩投去好感的一瞥时,选择了在路卡斯外出的夜晚,自己吊死在窗帘后的铁丝上。当路卡斯回到家,拉开暗红色的窗帘,玛迪阿斯的小小身躯,“已经发青了”。
    ——你也伤了我,但是你却不知道。
    这句话,让季橙深深震荡。
    小时候,我们对父母有着至高无上的崇拜和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深深情感,他们,是对我们影响最大的人。爸爸妈妈真伟大,多么困难的事情,在他们那里,都能轻易解决。爸爸可以轻易地扛着煤气罐一口气爬到六层;妈妈的厨艺真棒,炒出来的饭菜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掉;爸爸将你高高举在头顶,他说先乘除后加减;妈妈织的毛衣裙子连隔壁的班主任都赶过来围观,叽叽嘎嘎像小孩一样研究着针法……
    爸爸说,要积极,乐观,向上,勇敢,坚强,做个正直的人;妈妈说对人要宽容,诚恳,善良,豁达,要和每一个人和平相处……
    事实上,做人、处事,包括我们爱和恨的能力,父母一直是我们的主要学习对象。
    可是,在今天,当你们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以一个女生当前最为重要的学籍和名誉来作赌注,威胁自己的儿子,曾经视他们为最至亲至爱的人,纵然是他们口中声称的“为你好”,纵然今天在他们如此不择手段的威迫下,他屈服了,服从了,背你们所操控了。
    ——但你们永远不知道,你们,以及你们的儿子,失去了什么。
    你们不会明了。
    他失去了青葱岁月中最美好可能也是最挚爱的姑娘和爱情,同时,他也失去了维护自己权利的立场和勇气。
    是你们使得他,在本该理直气壮维护他全力的立场和勇气的时候,却像个遭遇强大敌人而吃了败仗的受伤小动物,深深地垂下头。
    ——你们伤害了我,但是你们却不知道。
    

    周浅易是在那一刻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懦弱的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很爱很爱柏灵的,爱到没有任何保留,爱到甘愿作出任何牺牲,爱到为她可以赴汤蹈火。
    情话说得那么好听。
    可是看那一对对深陷在爱情长河里的男男女女,哪里有那么多的机会和时机,需要你赴汤蹈火。
    很多时候的很多承诺,之所以敢承诺,是因为内心自知,永远没有兑现的机会。
    关于初恋有多少胜算,著名的心理学家毕金仪,曾经提出过一个非常有趣的公式,即J=KPH/G
    看上去似乎有点复杂,其实并不难。在这个公式中,J指的是“激发初恋欲望的强度”,P是“爱情双方的爱情价值”,G是“因人而异的生殖结构”,H是“不可小视的环境因素”。
    毕金仪认为,在这个公式中,“如果G是相对稳定的因素,那么无论是P还是H,都在时时刻刻发生着变化。其中H的变化时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只能顺应、适应并因势利导,才能与环境达成和谐的互动。P会受日渐成熟的世界观、价值观、择偶观、美感、欲求等因素的影响,发生彻底改变,且将势不可挡。”
    这段文字看上去似乎有点儿抽象。
    说得更直观、立体、形象些:
    ——我爱他吗?爱?或许不。
    ——需要在此时,开始一场美好的恋爱吗?或许,可以的。或许,不。
    ——此刻,在我的面前,有值得我深爱的人,我要如何开始这场美好的恋情。
    ——为什么会爱上他?他篮球打得棒。他的眼睛很明亮。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挑眉毛,我喜欢。或者是,经常不期而遇?仅仅是这样,就爱上他了吗?还是因为,他只是他,至少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他?
    ——他随地吐痰,真恶心。
    ——听到他在楼道里大声骂着粗口,不是不难为情的。
    ——红色的西装外道居然搭了一件墨绿色的休闲裤,这真的是我一直喜欢的人吗……
    ——爸爸的工作调动,即将面临转学,还会再见面吗?异地恋的辛苦,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会明白吧?
    ——马上要考试了,我还可以挤出多少残余的精力继续爱着他?
    ——如果一连几星期都没有时间约会,我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慢慢冷却,直至失去对方?
    ——他值得我放弃现在的学业,以保证这甜蜜恋爱的持续吗?
    ——若我牺牲太多,他并不领情,变了心,我又如何?
    ——要毕业了,要找工作了,生活有些窘迫了,他会继续爱着这样自卑的我吗?
    ——跳槽了,有了更好的物质条件了,或许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
    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值得我们深交的朋友,大抵会经历从陌生到逐渐熟悉,当两人之间发生利益冲突,且在你最需要对方的时刻,依然没有让你失望,你会当即理智而清醒地断定,此人是我的朋友。
    可是爱情,独独不是这样的。
    绝大多数人的初恋,发生在懵懂的青春期。
    而绝大多数的青春期开始的初恋,绝大多数依靠的是第一印象。
    或许仅仅是一面之缘,一个相遇,一个转身时投过去的温柔一瞥,那些带着莫名其妙好感的小细节袭上心头,就那样先入为主,“爱”上了他(她)。
    真抱歉,真对不起。我把这么多烦人的、世俗的东西抛出来。
    有些情况或许你永远不会经历(但说不定会有其他更为无奈和无力的事情在来的路上),有些情况或许你正极为苦恼地经历着,有些情况或许恰恰是你历来所不屑的,有些情况或许正中你的致命伤……
    那时我们并不明白。
    影响恋情的绝大多数因素,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不因我们的主观意志转移的变化。
    每个人的初恋,自己可以进行绝对主观掌控的因素,微乎其微。
    所以,如果,你在网上看到一个“关于初恋有多少胜算”的调查,结果显示,初恋的成功率是3%,一定不要觉得震惊。
    初恋,本身就是这么残酷而现实的东西。
    纵然那时,我们只想单纯地深陷其中,贪心如孩童,一心只想要偷尝其中的美好。
    
    苗言东和周浅易是在月底找蒋小光踢球的时候,被他叫住,要去酒吧喝酒的。
    周浅易有些意外,知蒋小光者,周浅易也。两人一起混到大,虽然是在他的影响下,蒋小光第一次学会抽烟,第一次学会喝酒,但主动组局喝酒,这还是第一次。
    他会在跟哥们儿聚会的时候,很爷们儿地把整杯酒扔到胃里,然后很没骨气地吐得一地狼藉,每次周浅易把他背到家的时候,都不事不省;他会在是周浅易酒量不行,即将倒下时,很义气地帮周浅易挡酒喝,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周浅易把他背回家,他会在别人嘲笑他“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时候(这事怪不得蒋小光,当周围同龄人的嘴边冒出胡须,甚至上了大学开始刮胡子,下巴上已经有了青色胡楂时,蒋小光的嘴边一直是干净的,迟迟不见胡须冒出来),很男人地叼着一根烟,熟练地吐着烟圈,或者把啤酒瓶磕在桌子的一角,手掌熟练顶着瓶盖,狠狠用力,只是一下,瓶盖便掉在地上,一副“老子毙你也不次、老子见过世面”的故作成熟男人样。
    需要他应付,需要他抽烟和喝酒的场合,他从来不肯掉链子。但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当然也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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