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上制服,就随时准备着牺牲,这是军人的使命,责无旁贷。”
“凯子,干嘛呢?”燕少菲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个果盘:“来吃点水果吧。”
“阿堕,过来陪我一会吧。”冯胜凯心里不好受,接过她手里的果盘,放在阳台的桌子上,把她环抱在怀里,头抵在她肩上。
燕少菲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腰,问道:“怎么了?”
“就是觉得,以前的自己太不懂事。”冯胜凯紧紧的搂着她,喃喃说道:“虽然出身军人家庭,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一个军人,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没有身临其境,很难体会,我也是上次来基地考察,才感受到这些军人的不容易。和平年代,没人敢轻易挑起陆上的战争,但是海域、空域的挑衅从来不曾停止。树欲静而风不止,自身不能强大,外辱就会不断。”燕少菲拿开冯胜凯环抱自己的双手,紧紧和他握在一起:“其实,我最近常常觉得,我们这一代人,书读了不少,但是真正明白的道理实在不多。我们的眼睛,只盯着自己身边的弹丸之地,斤斤计较,陷在自己的一点点悲伤、忧愁之中,眼里哪还有什么家国大事。”燕少菲看着窗外平静的海面:“但是,爸妈他们为国家坚守海防,数十年如一日,实在令人钦佩。当然,还有数十万子弟兵,数十万穿着军装的军人,他们也是一样,家国天下。”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冯胜凯轻轻念到,叹了口气:“是啊,守卫国土,保一方平安,我们的新闻报道对于这些军人,实在太过低调,每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实在很难让人体会到这几个字背后的沉重代价和分量!”
“对爸妈还有意见?”燕少菲见他神情凝重,紧了紧他的手问道。
“我什么时候对他们有意见了?”冯胜凯不妨她这一问,羞恼的斥道。
“好的,没有,没有。”燕少菲拍拍他的手,笑了笑,低低的说道:“爸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饭吃了一半就走。”
冯胜凯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一把又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个狐狸精,是不是撺掇我过来给我做爱国教育啊?”
“不敢,不敢!”燕少菲笑道:“我又不是国防部,干嘛抢人家的饭碗。”
两个人静静的站在阳台上,望着大海,各怀心事,海浪的声音一声声敲打着海面,也敲打着两个人的心。
晚饭的时候,依然不见冯昌平的影子,童晓天已经习以为常,招呼两个孩子吃饭,冯胜凯看着丰盛的饭菜,有点食不下咽:“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童晓天帮儿子盛了一碗汤:“碰到这些事情,谁也说不准。别担心,你爸只是坐镇,不会有什么事,也许一会就回来了。来,儿子,多吃点!”
吃完晚饭,童晓天和燕少菲坐在客厅聊天,冯胜凯待了一会就坐不住,起身来到门外,在外面转来转去,他忽然特别想抽烟,一摸身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才想起被燕少菲强迫着戒烟很久了。他回到客厅,拿了车钥匙,钻到吉普车里,捣鼓着车里的各种装备,一项一项的试着。
夜幕低垂,周围异常的安静,冯胜凯把车子里的东西都捣鼓完,实在没事可做,才从吉普车里跳下来,靠着车身望向远处,隐隐似乎还能看到海上灯塔一明一暗的灯光,海浪的声音比白天更加清晰,一波盖过一波,频繁地敲打着海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冯胜凯似乎听到直升机轰鸣的声音,童晓天和燕少菲在屋里也听到了,两个人急忙起身跑出来,站在冯胜凯身边。直升机闪烁的灯光越来越近,叫嚣着慢慢降落在房子前面不远处,升降梯一落下,就跳出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紧跟着跳下来的是冯昌平的警卫员,他下来后伸出手,搀扶着从升降梯上下来的冯昌平。冯胜凯疾步朝前,扶住刚走下升降梯的父亲。冯昌平摆摆手,那两个军人快速返回直升机,收起升降梯,直升机腾空而起,在上空转了一圈朝冯昌平致意后,才呼啸着离开,远处盘旋着的两架护航机也尾随而去。
回到家里,冯胜凯帮父亲脱下厚厚的迷彩服,见他里面的衣服已经全部汗湿,哑着声音问道:“爸,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先去冲个澡,现在还不饿,一会再吃吧。”冯昌平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他拍拍儿子的肩膀,转身朝浴室走去。冯胜凯跟到浴室,冯昌平见儿子跟进来,吃了一惊:“凯子,你进来干嘛?”
“帮你还不行?”冯胜凯瓮声瓮气的说道,似乎跟谁赌气似的。他调好水温,拿着莲蓬头帮冯昌平冲澡,冯昌平看着儿子帅气的脸庞,乐得“嘿嘿”直笑。
“到底是大了,还知道心疼人。”童晓天见儿子这样,悲喜交集,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低声跟燕少菲说道。
“妈,”燕少菲搂了搂童晓天:“凯子其实很会照顾人、心疼人,我们俩在一起这些年,其实都是他照顾我更多一些。我总是毛毛糙糙,大大咧咧的,他比我细心多了。”
“是啊,他是个聪明、敏感的孩子,从来没让我们操过心,学习、工作上的事情,都是靠他自己,我们一点没帮他的忙,他也很少和我们要什么。”童晓天说着,眼睛又开始红红的,燕少菲赶紧搂着她的肩膀:“妈,他这不都好好的嘛。”
“嗯,好好的,都好好的。”童晓天低头帮忙摆着餐具,把眼泪慢慢逼回去。
过了一会,父子两个人从浴室出来,直接来到餐桌前,冯昌平搓搓手,看着冯胜凯:“儿子,要不要陪老爸再吃点?”
“好啊,就当是宵夜。”冯胜凯坐下来,陪着父亲吃饭,冯昌平本来因为海上的事情,非常生气,此时坐下来,看着围坐在一边的儿子、媳妇和妻子,心情忽然变得非常好,他一边吃饭,一边和儿子说着一些解气的事情,笑声就没断过。童晓天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父子俩,内心叹道,都说家事国事天下事,看来不论外面的事情如何大,回到家,能和家人这样围坐在一起,吃一餐平常的饭,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冯胜凯一直等到父亲回房休息,才搂着燕少菲的纤腰,慢慢回到楼上的房间。打开房门,满眼的粉嫩,这些让他一度觉得碍眼的颜色,此刻,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宁静而温馨,处处透出平和的气息,似乎让人很难联想到上一刻那荷枪实弹的军人和轰鸣而来的直升机。(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四十九章: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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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父何怙?无母何恃?《诗经·蓼莪》
在冯胜凯的要求下,冯昌平让警卫员带着他们夫妻两个到基地各处参观学习,童晓天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积极了解军队的状况,她有时候也会跟在后面转转。冯胜凯每天回家,主动的和冯昌平聊着一些基地的情况,谈论这些时表现的非常兴奋,再也没有以往的不耐和排斥。父子俩的话题渐渐多起来,天南地北,海阔天空。
这天下班回家,冯昌平竟然喊儿子出来,让他开着吉普车一起去转悠。门口的执勤官见冯昌平坐在车里,赶紧通知冯昌平的警卫员,警卫员接到电话,带着人马远远的跟在后面。
“儿子,这车不错吧?”冯昌平见儿子开车技术很好,心里高兴,笑呵呵的问道。
“不错!”冯胜凯一脚油门,提高车速,驰骋在海边的公路上,笑道:“不过,老爸,你不怕别人说你公器私用?”
“谁敢和我说这话,老子一枪崩了他。”冯昌平叹了口气:“儿子,不是老爸自己夸自己,就冲你妈和我不分昼夜的守在海边,这样的车,给你十辆都不过分!这些年,是我们亏待了你和阿堕。放心吧,凯子,我冯昌平的儿子,就算是在云海横着走,哪个敢出来说句话?谁不服老子,让他自己撇着儿子不管,在海边待个三四十年试试看!”
“老爸,我就那么一说,值当你较真!”冯胜凯开着车,忽然觉得不对劲:“爸,是不是有人跟来了?”
“不用管,肯定是他们看到我出来,不放心。凯子,你卯着劲开,甩开他们。”冯昌平忽然来了劲,教唆着儿子:“看他们的车好,还是咱们这车好?”
冯胜凯年轻气盛,本来就血气方刚,那容得了父亲这样刺激,一脚油门猛踩下去,风驰电掣。警卫员见前面车子看到他们不减速反提速,就知道冯昌平恼火他们跟着,他赶紧通知各处执勤大队,让前方路上的车辆统统让开,并且紧急调用了一架直升机随时待命,以防出现事故。
冯胜凯一口气开出去两百多公里,才停下车,和冯昌平像两个孩子似的爬到车顶上,面朝大海,手舞足蹈。冯昌平一搭儿子的肩膀,朝他竖起大拇指:“小子,不愧是军人的后代,有魄力!”
“那当然,我从小打架就没输过!”冯胜凯伸出胳膊,也搭在冯昌平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架势。
“儿子,你知道吧,老爸,其实,嗯,老爸,其实……”冯昌平吭吭哧哧半天,到底是没“其实”个结果出来。
冯胜凯差点被冯昌平吓倒,赶紧打住话题:“别,老爸,您可千万别说,肉麻死了!”
“嘿,儿子,你心里清楚就行,老爸这些年也后悔,没能多陪陪你,一个男孩子,没有老爸在身边撑腰,委屈你了!”冯昌平说完,也不敢看儿子,对着大海狂吼一声,威风凛凛,气势十足。冯胜凯也学着父亲大吼一声,声势十足。良久之后,父子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父子俩勾肩搭背回到家的时候,童晓天在家急得团团转,她接到警卫室的电话,担心儿子的身体,不知道把老公诅咒了多少遍。她看到两个人进门,急忙上前打量着儿子:“凯子,没什么事吧,你爸真是的,越老越像孩子,怎么能撺掇自己儿子飙车!”
“没事,妈。阿堕呢?”冯胜凯见童晓天一个人,坐下来问道。
童晓天见儿子没事,又见父子俩亲亲热热的模样,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她笑着拍拍儿子的肩膀嗔道:“回来就找媳妇,瞧你那点出息!在这儿,还能把你媳妇丢了不成?”冯胜凯被童晓天一说,也不好意思再问,三个人聊了一会天,童晓天见儿子心不在焉,心里偷笑,这孩子,离了媳妇真跟没了娘的孩子似地,她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也有点不太放心:“凯子,刚阿堕说到海边转转,你去看看,海边风大,叫她早点回来吧。”
冯胜凯走出小区的栅栏,穿过长长的走廊,信步来到海边,燕少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着双膝,望着远处的海面。
“阿堕。”冯胜凯从后面慢慢靠近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
“回来了!”燕少菲转过头看他:“和爸爸在一起很开心?”
“嗯,很开心。”冯胜凯走到大石头上,靠着燕少菲坐下,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阿堕,我好像今天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爸爸的孩子。”
“嗯。”燕少菲哼应一声,轻轻靠着他。
“小时候非常羡慕你,你爸把你扛在肩上玩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个没有爸爸的孩子,那种感觉实在很差劲。”冯胜凯努力的表达着,却有点词不达意的懊恼:“其实是有些恨爸爸,却很想他回来陪我玩。”
“凯子。”燕少菲拉着他的手,轻轻应道。
“阿堕,其实,我想,即使是现在,我好像还是渴望得到爸爸的宠爱和认可。”冯胜凯反手握住燕少菲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不是挺幼稚的?”
燕少菲心里一动,伸出手,揽在他的腰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轻轻的说道:“凯子,《诗经》里有句话:‘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意思是,我们每个人生来都要依靠着父母才能健康的长大成人。父母本来就是我们的依仗。这些年,爸妈忙于工作,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觉得有依靠,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爱你。任何时候,你只要愿意要,他们一定不吝于给。爸妈在世一天,你就仍然是个有依靠的孩子。如果哪一天他们不在这个世上,我们就真的成了没有依靠的孩子了!”
冯胜凯听着燕少菲的话,心情非常奇特,有些失落,好像又有些兴奋,感觉内心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又坚硬,他喃喃地说道:“是啊,爸妈在,我们再大都可以像孩子,可以发脾气,可以生气,可以耍赖。”冯胜凯说着,忽然心里一动:“阿堕,你,是不是想妈妈了?”
“嗯,是很想妈妈,这个时候,真希望妈妈还活在这个世上,做我的依靠。”燕少菲拥紧冯胜凯,柔柔的说道:“但是,我已经依仗着妈妈的爱,幸福的长大,我是个成人,有我需要担负的责任,我现在也慢慢变得坚强,可以成为别人的依靠。”燕少菲望着远处,半晌之后,轻轻说道:“凯子,我们结婚时,妈妈送给我们一句诗: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在父母跟前的时候,我们依靠父母,长大成人后,我们离开父母,结为夫妻。夫妻之间就应该互相恩爱,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着渡过人生。凯子,我很爱你,希望自己能成为你的依靠,不离不弃。”
“阿堕!”冯胜凯的心瞬间像被海水浸泡的海绵一样,柔软着,膨胀着,盈盈充斥胸口,他说不出任何话,只能紧紧的拥着燕少菲,让咸咸的泪水滴落在大海里,仿佛不曾存在过。
两个人要走的前一天,童晓天忙来忙去,一会要给他们带这个,一会要给他们带那个,手忙脚乱的在家里折腾着。燕少菲笑眯眯的不吭声,冯胜凯被妈妈烦得不行,差点憋不住发火。冯昌平下班回来的时候,见童晓天弄得满屋子东西,他吃了一惊:“晓天,你这是准备搬家?”
冯胜凯看着妈妈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窝在沙发上哈哈大笑,燕少菲起身迎接冯昌平,笑眯眯的说道:“妈妈觉得有两辆车,可以帮我们多带点东西。”
“晓天,别弄了,让保姆一会整理一下,你跟孩子们多聊会天。”冯昌平拍拍妻子的肩膀:“孩子们在云海,能缺什么东西,值当这么远带过去。”
“说得也是,我是急糊涂了。”童晓天跟着丈夫走到沙发前,见儿子还在傻笑,一巴掌拍过去:“你个臭小子,就知道寒碜你老妈!”
“妈,要我说,你好歹给点值钱的东西,弄这么一大堆,叫人看着笑话!”冯胜凯这两天跟父母混熟了,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哎呀,你这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有东西给阿堕呢。”童晓天说完匆匆回房,一会功夫,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过来:“喏,阿堕,给你的。”
燕少菲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接口,冯胜凯坐起身,一把从童晓天手里抢过盒子:“老妈,你不会存了什么老古董吧,我先看看。”说着就打开盒子,燕少菲瞬间被盒子里的光芒吸引住,探过头去,不禁吓了一跳,满满一盒珍珠,个头十足大:“哇,好大的珍珠!”
“妈,你哪里弄这么多珍珠回来?”冯胜凯看着盒子里的珍珠,应该都是天然海水珍珠,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还夹杂着一些蓝色和绿色的。
“都是别人带给我的,杂七杂八就攒了这么多。”童晓天拉着燕少菲:“阿堕,你看看,喜不喜欢?”
“妈,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燕少菲虽然不懂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