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素不是个不讲人情的人，尽管她始终坚持法律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但她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任何事都可以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样简单明了的。
“就是这样……这个世上本无善恶之分，所谓的善恶完全是由人类的道德与规矩去评判的，符合即为善，不符即为恶。但如果有人坚信他所做的是正确的，就像所谓的劫富济贫除暴安良，那么即便在其他人眼中他已是罪大恶极，但他却不会有心魔滋生。”
说到这里，李蒙南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手中的矿泉水瓶隐隐有些变形。
武安素看出李蒙南似乎是有心事，想问却迟疑着许久没能开口。
“女士，这里已被封锁，不能进入，请你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
超市入口传来一名警员的劝导声，武安素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女子正从早已关闭的自动扶梯上一步步走下，对下方警员的阻拦仿若充耳不闻。
由于角度关系，武安素只能看到这名黑衣女子的侧影，顺直的长发垂于两侧，隐隐露出圆润挺翘的鼻尖和线条柔和的红唇，高挑，却又有着恰到好处丰满的身材更是给人以无尽遐想的空间。
尽管看不清面孔，但武安素单凭直觉就认定这一定是个美丽且有气质的女子。
但在警方的层层封锁之下却忽然出现一个貌似普通的女子，这事怎么想都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李蒙南本没注意电梯口的情况，只是见武安素发愣，习惯性的循她的目光向那边看了一眼，突然间脸色大变，手中数十张纸牌如漫天花雨般洒出，径直射向电梯上那名黑衣女子，同时向下方警员喊道：“危险，快闪开！”
李蒙南知道，如果真是那个人，单凭这些幻术纸牌是根本挡不住对方的，他只希望能多少阻挡一下对方的脚步。
那名警员倒也反应迅速，听到李蒙南的示警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毫不犹豫的拔枪指向正在徐徐走下的黑衣女子。
啪！
几乎是在警员拔枪的同时，黑衣女子的手中凭空出现一条漆黑如墨的长鞭，如捕食的毒蛇般准确的抽打在警员的手腕上。
“啊——！”
年轻警员只觉得整个手腕都被这一鞭抽得粉碎，吃痛之下手枪脱手而出，整个人更是被长鞭缠绕着卷起飞出，恰好挡在李蒙南射出纸牌的前方。
“见鬼！”
李蒙南暗骂一声，只得被迫解除幻术，数十张如同飞刀般的纸牌瞬间消失在被当作肉盾警员的面前。
“超市内出现情况，请求增援！”
武安素用对讲机向外面的指挥部发出紧急求助信号后，飞身一跃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捡起刚才那名警员掉下的手枪，枪口向上鸣枪示警，大声道：“放下武器，站在原地不要动，不然我就开枪了！”
黑衣女子敲昏手中的警员随手丢在脚边，缓缓转过头，一张带着几分混血特质的绝色面容显露在超市内的众人面前。
“小南，好久不见。”
黑衣女子嫣然一笑，黑珍珠般的美眸欣慰中带着无限欢喜，仿若温柔的妻子在雪夜的站台等到加班晚归的丈夫。
“原来真的是你……”
李蒙南却下意识握紧双拳，满是怒火的眼中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
武安素吃惊的望着面前那隔空相望的两人，她没有想到李蒙南和这神秘的黑衣女子居然是认识的。
只是两人所表现出的情绪让她完全无法理解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的朋友好像不欢迎我。”
黑衣女子视线不经意的在武安素身上扫过，指向她的枪口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压力，仿佛那只是一把调皮孩子的玩具。
“我也不欢迎你。”
“我知道。”黑衣女子轻叹一声，淡淡道。
“你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李蒙南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道。
“你不说我也会走的，我和你注定不能走在一起，就像凌莎那样。”
嘭——！
李蒙南突然爆发了，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一步越过近十米的距离，单手掐住黑衣女子的脖子狠狠将其顶在电梯侧面的墙壁上，巨大的冲击力令电梯的合金板猛的向下凹陷出一个隐约的人形。
“你还敢跟我提凌莎？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此刻的李蒙南双目尽是赤红的血丝，曾经那个认出无爱的少年形象已经完全消失，面孔狰狞仿若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李蒙南！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
武安素不知这黑衣女子究竟那句话触到了李蒙南的逆鳞，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不赶快阻止李蒙南，那名黑衣女子真有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李蒙南杀掉。
“闭嘴！不关你的事！”
李蒙南那血红色的双眼望过来，武安素只觉得一道寒气直冲头顶，随即发觉整个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了。
“想杀你就杀吧。”黑衣女子带着淡然的微笑直视着李蒙南的双眼，仿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蒙南的额头青筋暴露，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丢下那名黑衣女子一拳锤在墙壁上，迸裂的拳面登时鲜血四溅。
黑衣女子低头在李蒙南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似乎早已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李蒙南的吼声已经虚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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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我是来杀人灭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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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子轻轻拿起李蒙南的手腕，柔软纤长的玉手在受伤的拳面上温柔的拂过，血肉模糊的伤口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凝固结痂，不出数秒便完全恢复原状，只留下一层与周围颜色不同的嫩皮来证明刚刚的伤口是真实存在的。
“每次你说杀我，最后都是伤害自己，何必呢？我走就是了……”黑衣女子遗憾的摇摇头，忽然侧脸看向不远处被两名警员押解着的帝凌云，仿若自语道：“不过在走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黑衣女子的身形一闪，仿若凭空在众人面前失去踪影，倒是武安素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视线中隐约看到些许黑影的移动轨迹，立刻大声示警道：“小心！她的目标是犯罪嫌疑人！”
说话间，武安素举枪瞄准，不过黑衣女子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距离帝凌云与押解警员又近，她迟迟不敢开枪，恐怕误伤。
就这么一个迟疑的工夫，黑衣女子的长鞭已然再次出手，明亮的日光灯下顷刻划过一条狂草般的墨色痕迹，两名押解警员甚至来不及反应，尖锐的鞭梢已然刺入帝凌云的眉心，从他的后脑贯穿而出。
“该死的！”
两名押解警员顿感手中一沉，估计犯罪嫌疑人已是凶多吉少，可惜下来前没有携带配枪，只能徒手向黑衣女子冲去，试图制服对方。
黑衣女子的主要目的就是奔着帝凌云而来，一击得手后根本没有缠斗的意思，挥鞭刺穿两名警员的小腿后，立刻向安全通道方向飞身而退。
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从安全通道另一端传来，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超市，为首一名刚好与黑衣女子碰了个照面，毫不迟疑的抬枪便射。
黑衣女子仿若可以看到对方的攻击轨迹一般，柔软身躯向后扭转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贴地滑动隐没于林立的货架之中。
特警小队的队长正欲打手势让队员分组搜索，突然货架的缝隙间接连飞出几道白影，众多特警队员条件反射般的扣动扳机，喷吐的火舌顷刻间将飞出的物体撕成了碎片。
大量破碎的卫生纸屑洋洋洒洒从空中下落，众特警队员还未等松口气，便发觉空中飘下的纸屑忽然越来越多，如同狂暴的风雪般转眼将他们彻底吞没其中。
待他们从漫天的纸屑中艰难挣扎出来，却发觉目标的黑衣女子已然不见了踪影。
……
“他还有救吗？”
医院的一间单人病房中，武安素站在帝凌云的病床前，向李蒙南问道。
尽管亲眼见到帝凌云被鞭梢贯穿的头部，但此刻病床上的帝凌云头部却是完好无损，只是呼吸极为微弱，只能靠呼吸机来维持。
“没可能了。”李蒙南摇摇头。
“那为什么那两个同事可以？”
武安素记得被黑衣女子刺穿双腿的两名警员就是被李蒙南随手治好的，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李蒙南走到窗边推开窗，“虽然都是幻术伤，但你那两个同事的伤势很轻，对方并没有下重手，否则你那两个同事现在就只能截肢了。”
“为什么？不是说幻术伤害只能让大脑产生错误信息，并不会真的伤及身体吗？”武安素记得李蒙南曾经对他说过这些事。
“她不一样。”
李蒙南皱着眉头摸出一颗烟叼在嘴里，一连拨了几下打火机才点着火，将身体探出窗外让风将烟全部吹散。
武安素看得出李蒙南此刻心烦意乱，也没提醒他病房里不让抽烟，只是在他抽完一根后按住他的手，没让他继续抽下去。
叫来值班警员继续看护帝凌云，武安素与李蒙南一同离开病房，来到医院停车场上了警车。
“送你回学校？”武安素发动车子后问道。
李蒙南沉默以对。
“哦，明白了。”
武安素转动方向盘，将车子缓缓驶上公路，半小时后将车停在了江边带状公园门口。
李蒙南下车后惊讶的看了一眼武安素，道：“你这回的表现倒是挺像个女人的。”
武安素一拳锤过去，瞪眼龇牙道：“去死！你当我是来拉你散心的？我是来杀人灭口的！江边抛尸方便些……”
“不是大小姐就不要傲娇，这不符合你的人物设定……”李蒙南随意一笑。
锦绣江带状公园是三山市的一处标志性景点，也是平日里市民最常去的休闲游玩去处，不过此刻早已过了晨练时间，再加上不是节假日，因此整个公园内的游人并不多，倒是鸽子聚集了不少，见到行人也不怯生，有些还会飞上来找寻食物。
武安素在公园内的小超市买了两瓶冰镇饮料，递给李蒙南一瓶，随后陪着他沿着江边的树荫一直向前走。
两人就这么没有任何交谈的一路走到公园尽头，转身回返的时候，李蒙南忽然开口道：“想问什么你就问吧，你不觉得憋，我都替你憋得难受了。”
“你总算开口了，再不说话，我真要疯了。”
武安素长呼一口气，她向来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急性子人，能耐着性子陪李蒙南走这么久，她都觉得简直是个奇迹。
“她……到底是什么人？”
尽管武安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问题可能是李蒙南一处不能触及的伤疤，但她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她叫薛月凌心，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的姐姐。”
李蒙南的话令武安素下意识的愣了愣，赶忙就近找了一处荫凉的长椅，示意李蒙南坐下慢慢说。
“她们家不姓薛，而是姓薛月，一个非常少见的姓氏，据说祖先曾是北方的一支少数民族……”
“姐姐叫做薛月凌心，妹妹叫做薛月凌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比我大两岁，因为是邻居，小的时候我们三个总在一起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姐妹俩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却还是有些差异的，姐姐凌心更活泼一些，而妹妹凌莎比较文静，话很少，总是喜欢跟在姐姐后面像个影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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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无法解释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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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都喜欢炫耀，那时老头子每教我一个戏法，我学会后都会迫不及待表演给凌心和凌莎两姐妹看，每当看到她们惊奇的表情和崇拜的眼神，我都会觉得学戏法的过程也就没那么痛苦了……现在想想，当初老头子对我向两姐妹透露戏法秘密睁一眼闭一眼，也未尝没有这方面原因在里面，如果没有凌心和凌莎作为观众，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来。”
李蒙南倚在长椅的靠背上仰起头，斑驳的阳光透过树荫缝隙在眼前来回摇晃，仿佛再次回到当初和凌心凌莎姐妹俩躺在山脚下看日落的那段温馨时光。
“凌心是个天才，真正的天才。”片刻，李蒙南坐直身体，神情郑重道：“那时我的手法还很粗糙，表演时难免会有一些小破绽，而凌心居然可以通过分析这些破绽，将整个戏法反推出来，甚至比我做得更好更完美……如果不是老头子希望有人为他继承香火，恐怕凌心才是戏法师的最好传承者。”
“而凌莎是个笨女孩，哪怕我手把手交给她，她也学不会一个最简单的戏法，不过她却是个最好的观众，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我想看到的表情。”
“随着我们一点点长大，儿时两小无猜的友谊也开始混杂了一些不一样的情感在里面……在我们那里有早婚的风俗，老头子经常鼓动我将凌心娶回家，在他看来，如果我能将凌心娶回来，那么无论是香火还是技艺，都能得到最完美的传承。”
“但你不喜欢姐姐凌心，对吗？”
尽管武安素早就知道答案，但她还是很难理解，明明是相貌完全相同的两姐妹，李蒙南为什么会不喜欢聪慧绝伦的姐姐，反而喜欢平庸内向的妹妹。
“我知道你肯定会觉得难以理解……如果你辛辛苦苦做了一道你很满意的菜拿给别人吃，一个人对你的菜赞不绝口，几乎感动出眼泪来，而另一个人却毫不客气的指出你菜里的种种缺点，恨不能批评得一无是处，长此以往，你会更喜欢哪一个？”
“当然是夸我菜好吃的那一个……”
武安素心中忽然多了一丝明悟，原来女人太过强势也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示弱才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
道理虽然想得通透，不过若是让她做那种撒娇抹眼泪的小女人状，她还是自认做不到，太恶心了。
“就这样，我和凌莎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和凌心却逐渐疏远……虽然表面看上去我们三人依旧还和以往一样开心的玩耍，但我能感觉得到凌心内心的痛苦和不甘。”
武安素轻叹一声，大概是因为相同的性格，她非常能理解故事中那个凌心的心情。
明明是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天之骄女，却被一个条件平庸的女子抢夺了心爱之人，而这个对手还偏偏是她一奶同胞的孪生妹妹，她更是连反击都做不到。
“我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我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凌心非但没有将这件事放下，反而因为我和凌莎的亲密而愈发幽怨，当时凌莎也劝我对凌心别那么冷淡，但我真的做不到，我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我怕看一眼就会永远陷进去再也无法出来……”
“你开始喜欢她了？”武安素意外道。
“不，那时她的幻术已经达到了可以直接影响人心的程度，如果她想对我施加什么心理暗示，我是绝对防不住的……”
李蒙南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事实上即便时至今日，他依旧不是薛月凌心的对手，而且因为天赋关系，两人间的差距甚至变得更大了。
“改变一个人的感情，幻术做不到这一点吧？”
“一般情况下的确做不到……但不要忘了，凌心和凌莎是孪生姐妹，除了性格上的微小差异，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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