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名瓜,你不会喝哇!”小草生开口了,“教给你多少次了,加薄荷叶才是梦幻酒,不加就是鱼缸水!”
这回蒙击倒是笑出了声,这酒的馊味儿确实有点像鱼缸水。
“喏——”小草生又伸手从碟子里抓起一把薄荷叶,“没名瓜,给你!”
蒙击一摇头,拒绝了。虽然小草生是从碟子里抓起的薄荷叶,但有可能刚才她伸手给自己抓时,把下过药的薄荷叶扔进去了。反正不管怎么说,蒙击就是不接。
小草生这回生气了,歇斯底里地桄榔桄榔摇桌子:“加呗,加呗,加呗……”弄得四周的人全往这边看。
蒙击苦笑着摇摇头,小草生递来的薄荷叶他是绝对不会加的。但又不想在这里惹人注目,于是蒙击手握杯子一回身,从柜台上拈了两片薄荷叶。他个儿高手长,不用起身就能够着。
再转回身,小草生已经是双腿直立,肘撑桌案,半趴于上看着自己。蒙击低头一看自己手握的杯中酒,无澜微沫,和刚才一样。便把柜台上拈来的两片薄荷叶放进去,晃了晃。然后轻轻喝了一口,鼻子里都是薄荷香味,口中的馊骚感觉也没了,确实比刚才好不少。
蒙击点点头:“唔,不错。”
“再喝,再喝。”小草生兴奋起来,这副样子还真有几分可爱。
蒙击举杯再饮,就在倾杯吞酒的一瞬间,他忽然发现杯底有尚未溶解的晶体!“啊——你在我杯子里放东西了!”紧接着啪一声重敲将杯子砸在桌案上,腾地起身,挥手就要抓住小草生的衣领。可这时只觉一股热流冲脑,蒙击顿时觉得四周麻亮麻亮地一片斑斓。
“你!你……”蒙击此时手脚难以自控。
小草生也醉眼迷离地望着蒙击:“对啦,对啦,这才是南洋梦幻。”(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八章 大义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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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蒙击之后,汤育坚一路上就觉得左侧太阳穴隐隐作痛,手脚不听使唤。而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因为他酒后从没有这种症状,尤其是六尘斋的椰花酒,喝完后只会觉得精力旺盛。可是今天,这头痛愈来愈厉害。
出门上了车,两名政府军大汉一人开车一人坐到副驾驶位置,洪度叶拉开后排车门,请汤育坚先上车,自己随后跟上。此时,洪度叶也发觉到有些不对头,汤育坚一路紧锁双眉,左手食指和中指狠狠按在左侧太阳穴上,即使是俯身上车时也没松开手。
进入轿厢,汤育坚往后一靠。车内空气微浊不畅,令他的头疼更加剧烈。他只觉得这股疼痛以左太阳穴为中心快速扩散,就好像滚烫的毒水在脑子里流淌,这毒水还仿佛一滴一滴地浇在牙床上,顿时让整个左侧上牙床如火燎般疼痛,或者说更像是用钢锯在牙床上来回磨削。
这种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汤育坚缓缓俯下身子,两只手更是疯狂起来,又是自掐颈后天柱穴、又是恨压头顶百会穴,接着更是五指紧扣猛击太阳穴,怎么都不起作用。不仅如此,胃部也开始痉挛起来。正在汤育坚弯腰强忍疼痛时,汽车启动的惯性把他一下子抛到靠背上,一股热流便从腹中向上直冲咽喉。汤育坚左手猛扣车门拉锁,门一开他便将胃里乾坤一股脑儿地吐了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海量、精壮的政府军防空队中队长汤育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洪度叶在一旁把纸巾递了过来,汤育坚接过手抹抹嘴上的秽物,回身靠在椅背上:“抱歉,各位兄弟。我没事,开车吧。”
车子再次启动。虽然呕吐后胃里感觉稍好了一些,可是这头痛仍是猖獗,如同带刃暴风在头颅之内翻滚,让人无法忍受。
前座的两名政府军人员非常担心。他们跟随汤育坚也时间不短了,能不能喝酒、喝完什么反应彼此可都是知根知底,今天汤育坚的反应绝不寻常。
汤育坚虽然头疼难忍,但他也注意到了车速异常缓慢,知道是开车的兄弟怕自己晕车。可自己堂堂防空队中队长,怎么可能晕车:“我没事的,诸位,不必担心。”
司机从车内的中央后视镜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汤育坚满脸是汗,表情狰狞而扭曲。他害怕车辆颠簸加剧汤育坚的痛苦,脚下有些犹豫。
“我说开快点!”汤育坚此刻急火上攻,嚷了起来。
洪度叶前倾身子抬手拍拍司机:“没事,你开稳当点儿就行。队长这也是着急,咱主力部队眼看就要到了。”
司机点点头,缓缓加速,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重。眼前这个人,哪里还是初见时那个敢笑凌霄殿的中队长。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紧张得打抖,手心都攥出汗来,生怕有突发情况需要急停急转。
可这怕出事却就偏出事。司机注意力全在近前,远处道路上倒伏着一摊东西却没有引起他的警觉。直到这东西已逼至近前,司机才看到路中央横躺着一只死狗。此刻转弯避让,车辆非失控不可,只能咬牙压过去。这时拌着喀嚓哐啷的骨头碎裂声和车底盘刮擦声,轿厢猛地颠簸摇晃起来。
汤育坚再次觉得喉头腥苦热辣,他狠下劲儿咬牙吞咽,把这口气压了回去。可这污恶之气返回体内,脑子登时一阵晕眩。此刻汤育坚费力猛撑一下眼皮,才没昏过去。
“队长!队长你真的没事吧?”副驾驶座上的实在沉不住气了。
“是啊,队长,这次你的计划已经是万无一失,剩下的让洪度叶分队长带我们干,也能完成好。”
汤育坚没有回答,表情依旧十分痛苦。
不过洪度叶与其他人不同,表情虽也紧张,可倒不至于惊慌失措。在他看来,汤育坚中队长的反应确实非同寻常,但其实细细一想,恐怕也是情理之中。在这半刻间,他已有了主意,便冲着前排说道:“队长那身子骨是铁打的,你们瞎咋呼啥。”
接着,洪度叶轻按电动车窗的按钮,开了条窗缝。既让新鲜空气能够送到汤育坚口鼻之前,又别让强风吹着他额头。接下来说道:“我说队长,让脑子放松放松,车到山前必有路。”
汤育坚此刻表情稍微舒展了一些,仰起脸来看了看洪度叶,点点头,用鼻子轻哼一声:“唔——”
这时,洪度叶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其实吧,刚才那酒是好酒,蒙大哥也是好汉。不过我也觉得……呃,没那么痛快。”
“哦?”汤育坚转脸朝洪度叶看过去,此时的脸上倒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眉头也舒展了不少,“别憋着,你说说。”
“这次总攻,无论是李民俊那几个佣兵、还有蒙击大哥所领受的任务,以及政府军的布置,整套计划周密巧妙,尾张组已是囊中物。队长,我佩服你。虽然所有人都在自行自事,可队长你就能把这无序条件化为有序,集中力量办成大事。”
汤育坚没答话,眉头又皱紧了。
“可是呢,”洪度叶接着说道,“队长您所担心的事……呃,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您若是听了不高兴,就当是我胡说的。”
“你说吧,我想听听。”
“是关于蒙击,蒙大哥吧?”洪度叶靠近汤育坚耳边,轻声说道,“他得加入政府军后再动手,这件事情对我们每个人都很重要。”
汤育坚叹了口气,没说话。左臂肘倚车窗,手指以此为支点,紧紧压着太阳穴。
“我也在思考,希望能给队长出谋献策,可也想不出什么万全良方。但是……”洪度叶接着说,表情严肃,“你这个样子,我已经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得把心里话说出来,不吐不快!”
“哦?你有什么主意?快说来听听。”
“好,那队长你听了之后也别责怪我。”洪度叶在汤育坚旁边说道,声音不大,语速平缓,就像普通的私下交谈,“让蒙击以政府军的身份干掉斯波义仁,虽然蒙大哥口中已经答应,但是还不保险。现在李民俊、沟渠鼠等佣兵的举动此刻都在队长的计划之内,政府军也完全处于调配之下,那么大的计划酝酿至今实属不易。可是这关键的一环——蒙击能否以政府军的身份出战——如果届时未能达成,对我们可就是前功尽弃,而且还是功亏一篑。”
“嗯。”汤育坚点点头,依旧眉头紧锁。头疼加上牙床火烧般的感觉让他没法开口。
“因此我想,我们可以再来个退而取其次,买它个双保险。”
“啊?”汤育坚精神起来了,“快讲!”
“其实,让蒙击以政府军的身份进攻,这样最好。”此时洪度叶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两人脑瓜也挨得越来越近,“但这内里的关键,其实只要让‘公众’认为他是政府军的人,就够了。”
汤育坚听得频频点头,可洪度叶迟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是有所顾虑。他靠在汤育坚耳旁,轻语了一句话。
就这一句话,汤育坚顿时眉间乌云舒展,颅内阳光灿烂:“好!太好了!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我怕……这,虽是好心,可看似不义。”洪度叶答道。
“不!兄弟这话说得不对!你的办法极妙。”汤育坚此时已经兴奋了起来,翘起大拇指说道,“而且我告诉你,义字若浮于表面,实乃轻毛小义;取小义舍大义,便是肤浅莽汉的浮萍之义。老话儿说得好,‘大忠似奸,大真似伪!’”
“嗯,行吧。”洪度叶点点头,“队长如果觉得可行,我也就得早动手,再迟恐怕来不及。”
“好!好好。”汤育坚拍拍司机,冲前说道,“咱们在前面引桥残段那里停一下,那里有不少等活儿的蹬三轮师傅。”接着他又对洪度叶说道,“你先去,我还得回队布置。”
“明白。”洪度叶点点头。
车刚一停稳,洪度叶拉门下车。这时汤育坚又喊了声,把洪度叶叫了回来,然后从脖子上扯下一个串红绳的绿翠观音像,说道:“拿着这个,我身边没别的东西。这件事情是我定的!我一个人担。你大胆去做,这观音像就当是我定夺此事的承诺,没有你的责任。”
看到汤育坚这一举动,洪度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此时事态紧急,也不好推让。洪度叶接下绿翠观音放入怀中,然后立正敬礼:“分队长洪度叶接受命令!”
“好!立刻行动!”汤育坚一笑,此刻什么头痛脑晕、什么恶心反胃全都烟消云散,“另外,咱蒙大哥你也不必担心,我将亲自为他重铸利剑!”
洪度叶不敢耽搁,赶紧朝着残桥底下聚集着的三轮车夫跑去,此计若想成功,必须跟时间赛跑。
而汤育坚在车内则清风拂面,在他心中已经勾画出了一幅壮美的蓝图。可他不知道,此刻他的大哥蒙击正陷于危险之中。(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九章 迷打醉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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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击将酒杯啪地摔在桌上,随着杯壁破碎浆液飞散,杯底果然呈现出大量尚未溶解的透明晶体。他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四面光怪陆离。时间的流淌变得越来越粘稠,尖叫声变成了低吼沉吟;飞溅的液珠、爆裂的碎片好像高速摄影机拍摄的慢动作般,在半空缓缓地划着弧线。
蒙击再抬头看小草生,她眯着眼嘻嘻地笑着,嘴里还在喃喃说道:“这才是南洋梦幻,这才是……”
听她这样说,蒙击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她跑了!
他右手抓住桌案左缘,胳膊一使劲,只听“嘿”一声厉呵,这四人使的圆边木桌瞬间就好像被撬起的啤酒瓶盖一般打着滚儿飞到一边。蒙击再抬左腿把身旁的椅子踢开,此刻在他和小草生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障碍物。他便张开双臂朝小草生直扑而去,今天非要抓住这女人问个究竟,她到底要干什么!
小草生见状,却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如风中银铃,任凭气流摇曳,自晃自响。她嘿嘿笑道:“呀,没名瓜滚过来了!”
她这话倒没说错,蒙击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脑瓜昏昏沉沉,往前一扑时双腿不听使唤,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
但是,他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便死拼到底。更何况现在不过误饮半口不知什么名字的迷药而已。只见他栽倒在地上的同时,含胸把头一低,左手后撑,让右肩先着地。就着这股势头向前一滚,如同车轮般从肩头经腰至左臀部依次碾地而过,整个在地上翻了一圈。接着左脚前撑稳住身体,双手直奔小草生那垂下椅来的两条如同发着光的白皙长腿。
蒙击此刻可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今天非逮住这女人不可,不然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自己。
小草生一看蒙击栽倒时不但没昏过去,反而滚了一圈就要抓住自己的脚踝。她赶紧把自己的小腿缩回来,拍着掌哈哈笑了起来:“好厉害,好厉害啊。”边说着,她一挪腰从椅子上蹦下来,向旁边跑去,还边跑便笑着说,“没名瓜,快来抓我。”
蒙击哪会罢休,他眼中此时除了要亲手擒住这女人的怒火,再没别的东西。虽然脚底不听使唤,但蒙击还是站了起来,朝小草生猛扑。小草生又是侧身一跃躲开了。
在这追逐厮打间,人群此时已是大乱。蒙击面前往复跑过的各色人群如同夜间闹市行车所见的奔流霓虹。
他再定睛分辨,看到一团跳跃着的白色身影,时如奔兔、时如云雾,有形时快速、安静时模糊。只听这光洁魅影仍拖曳着银铃似的声音:“快点儿啊,没名瓜。快来抓我。”
这时蒙击仔细辨别这声音,遁声定位后猛扑而去,可是这团白光却又带着笑声跳到了一旁。蒙击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收身不能,这熊虎之躯有点像脱轨的火车,朝前莽冲直撞,无有能挡。接下来就听得叮铛哗啦一片混乱,杯碟破碎声、桌案翻倒声、布帘撕碎声,还有四周人声叫骂,混成一团。
等到蒙击再抬头,发现自己已经仰面躺在地上,确切地说是压在桌案上,桌案下还有另一人,然后下面才是地板。这一堆看上去像是失败后的杂技叠罗汉。
蒙击晃晃脑袋,身下压着的人骂骂咧咧地也钻了出来,嘴里的话让人听不懂,可蒙击又觉得这语言很熟悉。他就觉得这种语言令他又听不懂又怒火中烧。蒙击抬眼,定睛一看,接着哈哈朗声大笑起来:“好哇!原来是你们这群狗东西。来来来,大爷今天跟你们算总账。”
此刻,桌底下钻出来的人和他另两名同伴走到一起,三个人全都穿着杏黄菱形花纹摩托夹克,身背黑漆木短棍。这几个不是别人,正是在天守镇机场和蒙击交过手的尾张组成员,站在中央的就是曾试图偷袭蒙击的吊眸死鱼眼。
“他娘的!我明白了。”蒙击用手撑起了躯体,想到刚才的海女小草生,“我明白了!你们让那贱女人在我酒里下迷药,然后再让她吸引我冲撞你们的桌子。这样就能拾碴儿揍我,我还没力气还手……好!今天爷爷我就是专程来找你们活动筋骨的!来吧!”
虽然被蒙击吼了一脸唾沫,可是三名尾张组成员一动没动,只是马步下蹲,把身后的短棍抽了出来双手握紧。
即便是街头打架,也讲究“强则智取,弱则活擒”。他们在机场领教过蒙击的身手,所以这次都在做防御的姿势。三人六眼紧紧盯着蒙击的动作,等待他先出招。
可此时蒙击脑中早已天旋地转得都快适应起来了,哪管什么套路拆招。只听他口中大吼哇呀,如受伤猛虎般直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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