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龙蛭蛊早在没开灯的时候就已经被我吞回了肚子里,所以我一脸平静的回望了过去,表情里满是疑惑。
那个年轻的女警都快哭出来了,说是不是被洋辣子咬了,还是被什么毒蛇咬了。
“也可能是食物中毒吧。”我插嘴道,其实我也挺心虚的,不管是蜈蚣蛊还是麻虱蛊,这两样蛊毒都是能要人命的玩意,虽然我给龙蛭说过不要下死手,但是眼下看来,这个小马够呛。
害死人?我可不敢,可是如果现在开口的话,又会给自己惹上一身的麻烦。
和气生财,我生平最怕的就是麻烦。
金警官爬起身来,直视着我的眼睛,好似无视脚边小马的痛苦呻吟,而是给我讲起了小马的身世。
他说小马的全名叫马健,是瑞丽人,还问我知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点了点头,瑞丽是我们云南边境上的一个小城,地方不大,但是因为毗邻臭名昭著的“金三角”地区,所以是非很多,缅甸的毒品想要进入中国,很大一部分都会从那儿过。
金警官继续说,在马健很小的时候,他的爹妈就被毒贩子给害了,只剩下他和年幼的妹妹相依为命。所以马健从小便立志做一名警察,想阻止更多的惨剧发生。
二十四岁那年,马健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个人民警察,参与侦破了许多省内的毒品大案,立了不少功劳,也因此得罪了不少犯罪分子。半年之前,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风声,马健才十六岁的妹妹被周力的手下捉去,受尽凌辱之后被残忍的杀害了。
“干我们这行的,脑袋等于是别在了裤腰带上,自己的生死早都已经看开了,唯一担心的也就是家人的安全。妹妹这件事对小马的影响特别大,这半年以来,他几乎没回过家,整天都钻在局子里研究案情,我这个做师傅的很着急啊。”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不停打滚的马健,心里被他揍了一拳的不满早已经烟消云散。我常把和气生财挂在嘴边上,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无数个和马健一样的人的默默奉献之上,如果没有他们,一切都是扯淡。
就在我为了该怎么人不知鬼不觉的把龙蛭放出去给马健解除蛊毒的时候,金警官又说话了。
“小伙子,刚才是你下的蛊,对吧。”
金警官的话音非常低,低到在一旁团团转的小女警根本就没注意到,但他这一句话对我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个老警察竟然知道蛊?
我扑嚓扑嚓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金海城是我的汉名,我是苗族人。”金警官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补充了一句。
“这不是蛊,只是蛊毒。”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能解么?你知道小马只是一时意气用事。”
“没问题,不过需要水,非常多的水,最好是温的。”我点了点头。
金海城指派了小女警出去打水,等他把门关严实了,我把龙蛭蛊放了出来。
“这是你的蛊?”金海城指了指在屋子里飞个不停的龙蛭,脸色既严肃又带着点敬畏。
我点了点头。
“怎么你的蛊能听懂人话?”金海城目瞪口呆看着我指挥龙蛭飞进了马健的嘴里。
“算是吧。”我不知道怎么和金警官解释龙蛭蛊和我的关系,只好含糊答应着。
马健因为疼痛而大张着嘴巴,所以龙蛭没有费什么力气就爬进了他的喉咙,不一会儿,马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水,然后身上的水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瘪了下去。
“水,我好渴。”马健声音嘶哑的说道,跟当初狗根子醒来时一个德行。
龙蛭飞了回来,幸亏这次我早有准备,用衣服好好擦了擦它,才让它飞进嘴里。
金海城蹲下身子,发现马健一切正常,只是稍稍有些脱水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小女警拎着两暖瓶的水回来,看见马健情形好转似乎很开心。金海城让她扶着马健去值班室休息一会儿,审讯室里重新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期间房门被人敲开了一次,似乎有人向金海城汇报了点什么情况,他皱着眉头听完,然后走回来,坐到了我的面前。
金海城跟我说,刚才他们在文山的同事找到了苟大福,他证实这一周我确实都留在了文山,所以不存在作案时间,暂时排除了嫌疑。
我朝他竖了竖大拇哥,说警察同志办事效率就是高,公正严明,我这被冤枉的小老百姓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金海城笑了笑,说本来也没觉得我一小小的个体户老板敢在自己店上杀人,抓我过来第一是问问线索,第二是让上边别催的那么急。
我真是哭笑不得,话说到这个地步,金海城这个人还真是够诚实的。他们上边催的急,我的小心脏可被吓得不轻。但是对方是公家,我一个小老百姓又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金海城似笑非笑的望着我,问乌扎的死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他知道会蛊术的人想害人并不一定要自己在现场,而且乌扎这种死法怎么看怎么像是被蛊虫搞死的。
说实在的,救马健之前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情况。最开始不过是烦恼该怎么向警察解释一只虫子就能治病,没想到金海城这个老警察竟然知道蛊术,看样子还把杀人凶手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020毒枭与起尸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年轻了,一时热血冲头就失了分寸,自己人还在警局里关着呢就敢放蛊咬人,我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我垂头丧气的对金海城说,叔,我就是一老老实实的买卖人,不管你信不信,我身上这个虫子是意外得来的,不是我自己养的蛊。
鉴于警察们一贯的办事风格,对于劝服金海城我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谁知道金警官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他相信我说的话。
“您真的相信?”我倒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了。
“现在也只有山里那些花苗人和黑苗人还有本事下蛊害人了,但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蛊术教给你一个汉族人的,而且我想如果你真的是凶手,也没必要在自己店铺上杀人。最重要的一点,虽然我知道有蛊术,但是法律上是不承认这些玩意的,所以就算你真的是杀人凶手,在没有其他证据之前,我也只能相信你是无罪的。”金海城耸了耸肩膀。
我连连点头:“警察叔叔,你真是当代的包青天,那我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金海城却说虽然他相信我是无辜的,但是想放我回家还得有一套程序得走,所以今个还得委屈我在警察局里待一晚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有其他意见么?睡一晚就睡一晚吧,总比被当成凶手的好。
金海城有和我闲聊了几句,我发现这个老刑警其实挺健谈的,和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个严肃的警察形象完全不同,尤其是听说他竟然和我是老乡之后,我对他又多出了一份亲近起来。
所谓的亲近,其实是我主动的和金海城套近乎,我一个山里娃子在昆明市里打拼不容易,要是能攀上市刑警队副队长这门老乡,以后关关节节上也会方便的多。金海城属于挺和善的人,没一会儿的工夫,便和我以老哥老弟相称起来。
我大昆明是出了名的四季如春,一年到头气候都很温暖,但是到了夜里还是有些些凉意。金海城说今天本来不是他值班,要不是房东婆娘打电话报警说我回到了出租屋,他这会儿该在家里老婆热炕头呢。
又是那个坏婆娘。
我心里咒骂着,脸上却陪着笑,说局子里是有点冷,这时候要是有点酒喝就好了。
谁知道金海城一拍大腿说好办,然后打开手机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听意思是警局旁边常光顾的一个烧烤铺子。金海城让他们送些烧烤过来,外带瓶玉林泉。
玉林泉是我们老家玉溪特产的白酒,酒味清香绵长,深受普通老百姓的喜欢。金海城的意思是想和我喝两杯,看来我近乎套的不错,现在就算是再累也得舍命陪他了。
烧烤送过来,我和老金就在值班室里吃上了,两杯酒下肚,不仅不觉得冷了,连身上的困乏也去了不少,老金在官场上打混了几十年,却还保持着山里人的热心淳朴,和我这个小老乡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金海城跟我说,其实周力这个毒枭被公安部门盯上已经好些年了,偏偏就能一直逍遥法外,警局费了大把的力气连他的一根毛也没能摸到。
我劝金海城说,金哥,你别担心,这小子能耐再大,难道还能和国家机器对抗么?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指定落网归案。
金海城却摇了摇头,说小许你不知道,周力手底下这个犯罪团伙,邪性的很。
“邪性?”其实我心里有数,周力如果真如我猜的那样是黑苗人,会点蛊术巫法什么的根本就不奇怪。
金海城点了点头:“邪性的很,要说我当刑警这么多年,稀奇古怪的案子也经历过不少,但是周力犯下的案子,每一件都透着那么一股邪乎劲。所以乌扎被杀这个事儿,我的第一直觉就是周力干的。”
“金哥,您能详细给我说说这个周力犯事究竟有多邪乎吗?”因为前些天研究《上清炁理纂笺》,所以我对黑苗人的巫蛊还是挺感兴趣的。
“小许啊,你不是不懂蛊术么?”金海城露出了一脸的狐疑之色。
“金哥,你别误会,我真的不会蛊术,但是我最近跟个师父学了点道术,道术你信么?”我连忙解释道,这会儿再把自己绕进去可不划算。
金海城满脸的恍然大悟:“信啊,小许你是不知道,咱们苗族里信道教的人还是挺多的,我爹在世的时候就信这个。难怪你刚才下蛊解蛊的时候和我见过的蛊师都不同,原来是用的道术。”
这会儿我可没敢和金海城多说什么,生怕再把自己绕进去,只能点点头算默认。
“小许啊,我就给你讲讲最近的那件事吧,到现在我想起来心里都虚得很。”金海城喝了一盅酒,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上个月月头,金海城他们接到线人的线报,说是周力一伙和境外贩毒势力将要有一笔大交易。本来缉毒的事有专门的缉毒警察去办,但是周力这一伙人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多了,一得到这个消息,整个昆明市的警界都动员了起来,早早的布下了天罗地网,势要打周力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夜里,警察们到了地点一看,果然有一伙十几个人在进行毒品交易。双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不过因为警方早有准备,所以这伙子罪犯悉数被击毙在地,没有一个人能逃脱。可是就在警察们以为一举破获了一宗大型毒品案而兴高采烈的在处理现场的时候,那些本该死透了的毒贩们突然暴起,向着毫无防备的警员们发动了进攻。
中了好几枪,甚至有些连脑袋都让枪子打烂了的尸体还能爬起来咬人,这让当时在场的警察都吓傻了,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见得多了,但这些玩意可都不是人了啊。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已经有五个离得最近的警察被尸体活活撕烂了喉咙。
最后警方动用了喷火器才把那些突然复活的尸体全部处理了,而其中有两个行动迅速的尸体却带着交易的钱款和毒品逃了出去。谋划了这么久,最后却遇到了这档子匪夷所思的事情,警局的领导大发雷霆却也无可奈何。
“小许啊,这件事上面可是下了封口令的,你可不能出去乱说。”说话间金海城已经有些大舌头了。
“哪能啊,金哥你只管放一百八十个心,酒一醒我就全忘了。”我陪着笑脸,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这他娘的不就是起尸么。
起尸,顾名思义就是指人死之后尸体又重新爬起来的情况。根据师父留给我的书上的记载,起尸、诈尸和僵尸是三个不同的概念。
诈尸,是指因为人死之后胸中还有一口气没有散去,尸体在入土或是被火化之前受到了什么动物的冲犯,从而“复活”的情况。所谓的“诈”就是指人的尸体沾染了动物气息的意思,所以诈尸的尸体会像野兽一样会攻击附近的活人。
对付诈尸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刺穿尸体,让它胸腹之中那口气散出就行。当日的那些毒贩子身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枪子儿了,早都成筛子了,所以就算当时场地上有没被枪声吓跑的动物,也不存在诈尸的可能。
说到起尸么,情况大致分为五类,第一肤起,第二肉起,第三血起,指的是人死之前的怨愤之气流于尸身的皮肉以及血液之中,导致尸体起身,袭击人类。这三种起尸的情况较容易对付,只要用刀、枪、箭等器具戳伤其皮肉,让血液外出就能使起尸即刻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
第四种情况叫做“骨起”,就是说怨愤之气附身在尸体的骨骼之中,这种起尸对付起来有些难度,需要将尸体的个头击伤才能阻止行尸伤人。第五种情况是“痣起”,就是使他变为起尸的原因在于他身上的某个痣。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起尸,如果不能破坏造成起尸的那颗痣,就不能让它停下行动,只能靠暴力摧毁尸体来阻止了。
至于僵尸,那是传说中吸收了日精月华修炼成的妖物,都是有了年头的尸体才能变成的东西,所以更加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苗疆的巫术之中就有不少能够人为造成尸体起尸的法门,那个周力如果真的是黑苗人,在自己手下的身上做点手脚,让他们死了之后能够变成行尸,来确保自己毒品和金钱的安全,也不是没可能。
我把这些玩意跟金海城大致一讲,听得他一愣一愣的,一脸的醉意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最后我对金海城说,金哥啊,以后遇到周力那伙子人的事儿您还是多多小心,有些玩意枪子儿不管用。
金海城摇了摇脑袋,说上次那事他就在现场,当时也吓得双腿发软,但是干刑警这行的,早就把生死抛在身后了,他们不卖命,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安稳了。
就为金海城这句话,我都得敬他一杯,原来只觉得他是个和和气气的老警察,现在一瞅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021太平间里的响声
就为金海城这句话,我都得敬他一杯,原来只觉得他是个和和气气的老警察,现在一瞅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我和金海城正在值班室里推杯换盏,门忽然被人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刚才那个叫马健的小警察。我看他脸上的水泡全都消了下去,但是嘴唇上还是干裂的很严重。
“小马,你好啦,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金海城看见马健恢复很是高兴。
马健站在门口,瞥了我一眼,看见我竟然和金海城有说有笑的,弄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应该不知道是我放龙蛭捣的鬼吧,我有些心虚的朝他笑了笑。
“行啦,进来吧,夜里冷喝杯酒暖暖身子。文山那边已经确认了,小许上周确实人在那边,没有作案时间的。”金海城连忙打了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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