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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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蛊云南-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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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路,苗人们在梅里雪山上发现了一种神奇的虫子——龙蛭。

    最初发现龙蛭的地点和过程早已无法考据了,但是龙蛭确实是来自于雪山之上。经过无数次尝试,苗人终于摸索出了饲喂龙蛭,并且将它们炼制成蛊虫的方法,那就是用新鲜温热的人血来喂养它们,而且必须是女性的血液才可以,用男人血喂养出来的龙蛭狂性难寻,根本无法被蛊术操控。

    龙蛭蛊杀伤力很弱,但是有一个神奇无比的效果,那就是但凡接种了龙蛭蛊的人,无论他之前的资质都多差,只要能够将体内的龙蛭驯服,那就能脱胎换骨,成为天资卓绝之人,无论是学习巫法还是蛊术,都如同吃饭喝水那般简单,并且都能达到绝高的境界。

    饲喂龙蛭的代价是巨大的,因为这种生物非常贪婪,养蛊的人每日都要被它们吸取鲜血,所以身体大都不怎么好,更有体质弱者会因为身体亏空而早夭。而且龙蛭的成蛊率非常低,苗寨五十年才弄出那么五个宝贝疙瘩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而那些没有成蛊的死虫,就是被富商们当成壮阳药的龙鳖子,被伙伴们吸光体液而死的龙蛭,干干瘪瘪,药如其名。

    远古时代,自然环境未受污染,人心也很纯粹,所以人体血脉中的灵气很充沛,少量的鲜血便能够满足龙蛭的需要。到了后来,人心不古,环境也遭到了破坏,人血中蕴含的灵气不如古昔,龙蛭从苗民身上攫取的血液也越来越多,后来甚至出现了龙蛭还没长成熟,养蛊人就被活活吸死的情况,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越演愈烈。

    “五十年间,我们牺牲了将近两百个族人,最终才培养出了五个成熟的龙蛭蛊,本来过了这个夏天,就能够给族里的孩子举行接种仪式了,偏偏这时候闹了内鬼。黑扎八岁的时候被寨子收养,在寨子里待了整整二十年,竟然会是内鬼,这都是命啊。”

    南璃师娘长长的叹息声直钻进了我的心里。五十年,二百条生命,甚至连族长弟弟的子女都为此献身,就为了那五个乌漆墨黑的虫子?究竟是怎么样的魔力才会让这一整个寨子的人都心甘情愿的为了虫子奉献牺牲呢?

    那个和我仅有一面之缘的苗人男子黑扎,竟然从八岁起就潜伏在水牛坝苗寨之中,而且一待就是二十年,只为盗取那五只虫子,这又是为了什么?

    我当时并不能理解蛊对于苗人来说的意义,只是觉得他们把一堆虫子看得比人的生命还要重要,这简直是疯狂可怕。

    更不用说,还造就了多少破碎的家庭和凄惨的故事。我看了看阿幼朵,她正蹲在地上,垂着头抱着腿,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的心底忽然莫名的一痛。

    而造成了一切的元凶——龙蛭蛊,正在我身体内的某处沉睡着。
013我教你养蛊吧
    在此之前,我因为体内的龙蛭惴惴不安,但也因为它能赋予人的好处而有些窃喜,而现在我却只感到悲哀和愤怒。龙蛭蛊哪里是什么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圣山虫,而是地地道道的恶魔之虫,看似美好却只能带来厄运和毁灭,诱惑着苗民们一步步走向深渊。

    我走到乌央面前,质问他,声音大的连站在门外的苗民都可以听见。

    “这种虫子害死了你们那么多同胞,为什么还要培育它们?现在这个世界,难道还需要你们用蛊虫来保卫自己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就了不起了?你们简直比驴子还要蠢。”

    师父赶忙来拉我,他骂我不了解内情就在这里胡乱的放屁。这是苗人的秘密,也是他们的宿命,我作为外人根本没有资格说三道四。

    我反而变本加厉,冷笑声让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我不懂什么苗人的传统和宿命,我只知道这里有一群疯子,把虫子看得比人命还重要。害死了自己的儿女亲人,就为了养活几只虫子。这已经不叫蠢笨了,我看他们的脑子里肯定装的都是狗屎,臭得让人作呕。”

    乌央老头子仿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乌晃族长则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南璃师娘秀美紧蹙,眼神颇为玩味。

    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勇气,敢在苗人的老窝里这么大声的骂他们,只觉得一股股的热血直往脑门子上冲。我环顾四周,在一群愤怒的苗人青年之中找到了阿幼朵的脸,她并不气愤,只是有些迷茫的看着我,脸上还带着没有散去的悲伤。

    “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宝贝疙瘩还有一个就在老子的肚子里,有本事就剖开老子的肚子找去,就像当年对你们的兄弟姐妹一样。”

    我还嫌不过瘾,指着满屋子的苗人信口胡骂,之前我是准备求着他们给我驱蛊,但是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就让龙蛭在我肚子里待着吧。我们山里人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血脉亲人,他们却为了几只虫子而不惜牺牲同胞,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根子连拖带拽的把我拉到墙根边上,一把堵住了我的嘴。

    “许哥,你不常说和气生财吗,今天晚上是怎么了?”

    狗根子一提“和气生财”,我的脑子总算冷静了一点,不知怎么了,今天晚上一听到龙蛭蛊的消息,心里总有些压制不住的狂躁,就像的打了兴奋剂似的。即便是现在面对着一屋子脸色不善的苗人,我心里仍是跃跃欲试的想要挑衅他们。

    和气生财可是我一直挂在嘴边上的话啊,今晚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南璃师娘走到了面前,她脸上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虽然看在师父的面上,苗寨的大祭司南璃一直都在帮我说话,但是我刚才那一通骂,可是连她都给骂上了。现在她怕是早就气得牙根发痒了吧。

    南璃师娘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南璃师娘该有七十多岁了,但是时间没有和在她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若是让她和阿幼朵那个小妞站一块儿,指定有人会说是姐妹俩。

    但是南璃师娘的双眼,却若一泓千年深潭,无风无浪只有岁月风霜的晕染。

    这才是活了几十年的智者该有的眼神,

    在南璃师娘的注视之下,我脑门子上涌的热血渐渐消退了下去,心里那股子躁动也慢慢平复了。现在再想想刚才那番畅快淋漓的叫骂,我只觉得后背上一阵阵发寒,惊出了一身的虚汗。

    借用一句现在的流行语,这就是地地道道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师娘,我刚才那是童言无忌,您可别在意啊。”我朝师娘谄媚的笑着,感觉嘴角都要咧到了大槽牙。

    那晚阿幼朵吹了两声笛子,龙蛭就差点要了我的小命,如果再在寨子里找个道行深的,那我就宁愿早死早超生了,那份罪可真不是人受的。

    南璃师娘莞尔一笑,道:“小财迷,听你师父说,还有个龙蛭蛊种在了你的身上?”

    我赶忙点头承认,说师娘您可千万别试,那玩意就在我肚子里趴着呢,您要是有办法把它取出来,就算要开膛破肚我也认了,不过最好完事还能给我缝回去。

    南璃师娘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笑意:“龙蛭成蛊之后,就会认它寄生的第一个活人为主,形成共生关系。现在就算我把龙蛭取出来,也不可能给其他人接种了。”

    其实这一点师父早就跟我交代过了,我说这话的目的无非是想求师娘帮我把龙蛭取出来。

    南璃师娘并没有给出态度,所以我决定直奔主题,不过毕竟刚才才把一众苗人骂了一番,说话还是得换个方式。

    “师娘,我刚才情绪是激动了点,是因为不想看到我们这么多苗族同胞为了几只虫子而失去生命。”我尽量的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出真诚和痛心疾首。

    “阿幼朵曾经说我不会蛊术,所以会被龙蛭咬得肠穿肚烂而死,但是我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以此为契机,说不定就能够找出安全培育龙蛭蛊的方法,所以我愿意配合师娘您,取出我体内的龙蛭蛊用来研究,也算是我为汉苗两族人民的友谊作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吧。”

    亏得我平常没少看新闻联播,急中生智编出的这套说辞还算顺溜,而且脸上的表情也是下足了功夫,当年入少先队宣誓的时候估计都没今天大义凛然。

    但是南璃师娘的表情却显得有点惊讶。

    “小财迷,难道你师父没有和你说过,直到你死,龙蛭和你都是不能分开的,你们不管谁离了谁,两个都得没命。同生共死,这才是龙蛭蛊和宿主共生的意义。”

    无法驱蛊?!

    我转过头去,看见师父无奈的朝我点点头,心顿时凉到了脚板底。

    从头到尾,我都以为苗寨之中肯定有办法能够将龙蛭蛊给取出来,我一直担心的也只是该如何让苗人心甘情愿的给我驱蛊,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结。

    巨大的落差感让我觉得有些恍惚。

    “你也别怪你师父,他只是听我说起过龙蛭蛊,根本不知道这些内情。”南璃师娘关心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师父,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死了,又哪里会去怪他。

    狗根子很激动,一个劲的说当年给他治蛊的祭祀说过,不管多厉害的毒蛊都有能克制它的方法,这是山神爷爷定下的规矩。没可能龙蛭蛊没办法治的。

    可是南璃师娘说,毒蛊确实都有办法应付,但是龙蛭蛊从根本上说并不是毒蛊,所以真的没有办法祛除。

    患难见真情,我看见狗根子眼圈泛红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也是一酸,我对他说,哭啥呀,哥不是还没死么?真要死了,哥在昆明的那个店面就留给你了。

    这话一说,狗根子直接哭上了,我又转过头去问师父,有没有痛快一点的死法,被个虫子咬死实在是太丢人了。

    师父大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脑门上,道:“看你们俩这没出息的样子,龙蛭蛊是取不出来,但又不是就没其他办法了,老子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死个驴蛋!”

    我有些疑惑:“师父你自己也说了,没有苗人的蛊术驾驭,龙蛭蛊迟早有一天会失控的,被龙蛭咬的滋味可是生不如死。”

    南璃师娘笑了:“那我就教给你蛊术呗,反正你有龙蛭蛊打底,学起来也快。”

    一言既出,满屋哗然,苗人们无论年长年幼,都毫不掩饰的窃窃私语起来,不过他们讲的是苗语,一句我也没听清。就连乌晃、乌央两个老头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大姐。

    倒是我师父显得非常坦然,他和南璃相视一笑,默契尽显。

    事情出现这样的转折,我也是一脑袋的浆糊,我可是汉人,苗人真的愿意把这些被他们看得比命还重要的蛊术教给我吗?

    南璃师娘又说,当然不可能是无偿教给我的,得有交换条件。

    我问是什么,师娘说还没想好,救命要紧,条件等以后再说。

    “一言为定!”我立刻应承了下来。

    南璃笑着问我:“你不用再想想吗?不怕到时候我狮子大开口?”

    我坦诚的回答说:“我就是一个山里的穷小子,根本没什么可图的,这笔买卖不管怎么看都是我稳赚不赔,就算到时候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比被个虫子咬死了要好。这还不答应,那就是个驴了。”

    南璃摸了摸我的头,说要我放心,既然已经决定救我了,以后绝不会让我置身险地的。她还说帮助我其实也是帮助他们自己。

    南璃师娘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并没能搞懂意思,但是屋子里其他苗人的愤恨目光却是着实的感受到了,看来接下来在苗寨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不过这依然抑制不住我内心那种仿佛劫后余生的庆幸。

    狗根子凑到我跟前,问我刚才说送他店面的话还算不算数,我踹了他一脚说你小子怎么不去死呢?
014与蛊共生
    那一晚,我和狗根子并没有住在寨子里,而是被安排到了寨子西南角一处特别的居所里。

    这是一座非常典型的苗家吊脚楼,全部是木质结构,一面倚着山壁,一面毗邻着一汪由山泉汇聚而成的小潭。小楼远离其他苗人的住区,林木掩映,环境清幽,就连我这个一脑子想着钱的俗人看了,也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

    引我们来的就是之前那个“官二代”蒙周川,我们和他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其他苗人多少都不待见我们,倒是他知道我师父和他爷爷以及姑奶奶的关系之后,对我亲近了不少。

    蒙周川说眼前的楼子是他姑婆婆蒙周南璃当圣女时住的地方,不过从他记事起就没见过南璃师娘在这里住过了,但是一直都有派人来打扫通风,保持整洁。

    狗根子对在寨子外面被蒙周川他爹拿刀指着的事情还有点耿耿于怀,故意说怎么苗寨里面还有圣女,难道信的是日月神教?

    蒙周川解释说,圣女其实就是他们花苗族大祭司的预备役,圣女十六岁岁继任,每任十二年。如果在任中大祭司过世了,则由圣女继任,否则就等到卸任之后成为一般的蛊女。

    狗根子使坏,问蒙周川当圣女的是不是都得是处女。小伙子羞红了脸,说圣女确实都得是没出阁的黄花闺女,但是卸任之后就没所谓了,该嫁人嫁人,该生娃生娃。

    我有些好奇这个所谓的圣女在苗寨中究竟负责些什么工作,蒙周川说圣女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担任大祭司的副手,帮助大祭司完成各项祭典,其余的时候和寨子里的其他姑娘并没什么不同。

    “那你们寨子里这一任的圣女是谁啊?改天带哥哥们去瞧瞧呗?”狗根子亲热的搂住了蒙周川的肩膀。

    蒙周川小心翼翼的瞧了我一眼,说村子里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过圣女了,因为成为圣女最根本的一点就是要让龙蛭蛊认主才行,本来他的表妹阿幼朵倒是有可能成为圣女的,可惜龙蛭蛊都被弄丢了。

    狗根子一听乐了,说许哥,该不会就是因为你弄丢了龙蛭蛊,阿幼朵那小妞当不成圣女了,才对你这么不客气吧。

    蒙周川却嗫嗫嚅嚅的说,他倒是宁愿表妹当不成圣女,像他的南璃姑婆,从圣女成为大祭司,一辈子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当了大祭司就得一辈子孤身一人?我不是苗寨里的人,所以无法评述他们对于寨子,对于巫蛊之道的感情,但依旧觉得这种命运对于女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现在再想想师父和南璃祭祀之间那种微妙的感情,不由得不让我猜想,他们两人最终没能长相厮守,除了汉苗两族由来已久的纷争,还和南璃身上背负的命运逃不开关系?

    狗根子的鼾声如雷,我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件事,南璃师娘和阿幼朵的形象慢慢交融,最终分辨不清了。

    第二天我醒的不算早,至少起床的时候,师父和南璃师娘已经来到小楼里了,反倒是一向爱睡懒觉的狗根子不见了人影。

    师父说狗根子去寨子里吃早饭了,吃完了就让蒙周川陪着他在寨子里随意转转,免得他打扰我学习蛊术。

    南璃师娘说,虽然答应了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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