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猛冷笑道:“于先生很坦荡嘛,没有装糊涂,这很好。要知道,对和错是不能相互抵消的,这是两条异面直线。所以,我认为,只要你说的话里面有一点儿错误,那就算平手,怎么样?”他自己也知道这套蛮横的辩驳站不住脚,说完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用力闪烁。
童雅诗和张腾龙听到这句,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暗想吴猛这举动是近乎无赖的卑鄙。而代卖员也觉得这是强词夺理,但他谁也不得罪,便看向于果,意思是询问他意下如何。
于果却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和吴先生初次相识,是相见恨晚,朋友之间那么斤斤计较干嘛?这样吧,我再让一步,要是我说错了一处,就算我输,我反过来给吴先生二十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绝不食言!”
这话一出,别说童雅诗、张腾龙和代卖员都错愕万分,就连吴猛自己都诧异极了。童雅诗焦急地看了一眼于果,想要跺一下鞋子,却也怕太着行迹,只能暗暗焦灼。
张腾龙叹了口气,悠悠地摇了摇头,心想:“黑道上的人都太好面子,就怕自己名誉受损,却不考虑实际上的损失。这个于总号称胶东江湖第一号人物,可毕竟太年轻,还是冲动火爆的脾气,人家几句话,不等人家说啥,他自己就把自己给逼到悬崖边儿上了,山穷水尽,到最后怪谁?”
吴猛突然觉得有些不妙,但眼下按理说优势还是尽在他这边儿,他自问没有理由害怕啊,可他还是隐隐感到相当的不妥。他为此感到羞恼,自己怎么变得这样胆小如鼠?于是他尽量抛开那些惴惴不安的思绪,大声道:“好!那就这么办!咱们谁都不要反悔!”
代卖员只知道这东西的大致价值,具体价值他也不清楚。
尽管拍卖会之前的这场展览有些弊端,但总体来说,保密措施还是非常好的,他只是个类似房产中介一样的收藏中介,代卖赚取提成费用,提成一部分给代卖员所属的公司,一部分就属于他自己,而超额完成的话,更是提得多。他这套邮票只要被卖掉的话,那他还有别的代卖品。
于是,代卖员拨打了一个电话,说:“第一对客户正在比赛,请求允许用耳机为他们进行讲解。”他当然不能说赌博,便用“比赛”这种含糊的词汇来替代。
那边同意了,并记录了次数。代卖员便将四对耳机递给这四个人。
系统虽然说的是标准答案,于果对此毫不怀疑,不然他绝没有这么大的自信,可是系统的答案还是很活泛的,不可能照着耳机里解释的答案一字不差。
果然,耳机里开始解释这蓝便士邮票的来历和价格,虽然更加详细,但只要于果说的话,都包括在里面,每一句话没都没说错,而且都说在点子上。
其实,系统想要说得更详细,甚至比这耳机里的解释更多,那也不难,可那样的话就显得太引人怀疑了,为小赚一笔十七万,似乎没有必要。
说完后,系统有些得意洋洋:“怎么样?您这一下子赚了十七万,还不感谢我?由于我有强烈的预感,您今天会赚很多钱,因此暂时先单独存放这笔钱,等到所有的场次下来之后,集体结算,同时再重新核对积分。”
于果心道:“还真得谢谢你。不过,我赚了钱,你不是也很高兴么?这是互利共赢的事情。”
代卖员见童雅诗和张腾龙大惊失色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当然知道自己代卖的这展品的大致来历和价值,也清楚于果应该是说对了。只是,这一男一女能惊成这样,也说明这个衣着朴实无华的年轻人,之前并没有展现古董研究方面的才华和优势。
再看吴猛,吴猛已经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了,他仔细听了一遍,觉得不甘心,重新按了重播的按钮,再来一遍,这回的确是听清楚,于果确实一个字也没有说错。
此刻的他,连怨毒的心理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大面积的白,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半晌,吴猛恢复过来,鼻腔里传来了一声浓重的冷哼,双眉拧成一个卅字,看上去极其凶狠。而童雅诗和张腾龙则是怕他恼羞成怒,知道这人一旦爆发就算不是天崩地裂,最起码也会因此产生大范围的深重影响,便尽量不去刺激他。
于果则无所谓,他直截了当地问:“吴先生,我觉得大概是我赢了,你跟我是同一个观点吗?”
虽说童雅诗对于果的表现简直是超级意外惊喜,重新意识到于果还真是无把握的事不做,而且简直无所不能,事事精通,心中充满了甜蜜的爱慕之意,可听到这句,还是觉得于果真没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这样一来,吴猛必然更加恼恨于果了。
这一年来的胶东,谁跟于果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
但这十年来的胶东,谁敢跟吴猛作对,下场也是极其悲惨的。
这一次双雄对决,很显然,吴猛的社会地位和人脉关系更加广博无比,论权势,论金钱,于果都没办法和吴猛比。
童雅诗知道于果武功高强,破案如神,但这两样,并不足以对抗吴猛的社会优势,这毕竟是个网状社会,人类文明发展到这一地步,绝对的暴力已经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吴猛对付小人物,直接会启用地痞流氓,而对付地痞流氓,他就会启用警察、工商、城管、税务和卫生部门,要是对付机关内部,他当然就会用到自己的家境,可谓是层层升级。
他自己也练过武术,虽然比不上金俊基和雷勇,但打一般人也没问题。按理说,他的社会地位和家境的显赫,导致了他还真没有机会去亲自动手揍别人,然而,只要他真的来了兴趣,想要动手打谁,那对方很难有胆量反抗,甚至未必敢躲避,以免引起吴猛更大的怒火。
童雅诗担心吴猛对于果心存怨念到了一定的程度,控制不住脾气动手,而于果则不惯任何人的毛病,一旦还击,吴猛的下场就可想而知。到时候吴副市长介入,于果就算是具备全球第一的身手,也终究是个胶东市普通的平头百姓,肯定会被白道的权力彻底压制。
而那时候,于果说不定会被关进监狱,并且绝不是当初仲氏家族将他关进看守所的那次经历,可以同日而语了。不但如此,蓝色深度集团肯定也会因此而遭受牵连,受到市政府的冷脸,那对日后的上市,肯定也有相当的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童雅诗想要用眼神劝慰一下于果,让他不要太得理不饶人。按理说于果十分敏锐,应该可以发现,可他却偏偏不去看。
吴猛被于果反将一军,尤其是用这样令人难堪的尖锐语言说出来,内心翻江倒海,真想把于果生吞活剥,撕成碎片,剁成肉酱,全部烧掉。
可是,他研究过于果,单说功夫,他自认为只相当于于果的五十分之一,知道自己一怒之下动手的结果。
虽然,他完全不清楚他这种估算,仍然是把自己拔高得太多,因为于果的真实实力有多恐怖,是他一个凡人绝对无法想象的,凡人的思想被禁锢在一定的认知区域内,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吴猛觉得,就算日后他的父亲会用权力彻底将于果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那自己最起码在现在的众目睽睽之下颜面丧尽,成为今后十年内本地老百姓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那自己还有脸再继续活下去吗?
毕竟,吴猛不是一般的官二代,假如官二代也分为三六九等,那他就是胶东官二代里的超级巨星。他会因为受到了这样的挫折和羞辱感到十分恼怒,产生怨恨和杀意,却也不会表现得太气急败坏,终究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说眼下的事,也是一个很好的磨练和挑战。
他也很享受这种有着强大对手的刺激感。尽管他不清楚,于果从没有把他当做对手,他要是用家境把于果逼得太狠了,那么最终的结果,会是他和他父亲一起,被于果瞬间带到北极去喂白熊,或者带到非洲去喂狮子鬣狗,带到海洋中去喂鲨鱼。
故而,吴猛长舒一口气,说:“认赌服输,也没关系。但我很怀疑,这展品到底介绍得是否正确?咱们要不要听专家的意见?我出咨询费!”
原来,拍卖会之前的展览活动,除了各个展览品的小屋外,还有“专家门诊”。有这么几个专家,都算是省内闻名,甚至国内数得过来的大师级人物,被高薪聘请过来。要是有人对展览品的电子解释有疑问,就可以请专家来看一下。
因此,吴猛要求拿着这套展品去专家的房间做鉴定。在童雅诗和张腾龙看来,这有一点儿耍无赖的意思,实在不是一个堂堂常务副市长的公子应该干出来的事,这也太没品了。但于果却欣然同意,表示随便,只要你高兴。
吴猛心里的怒火越积越多,但他怎么说也是一代人物,不动声色,示意代卖员拿着展品前往。当然,这种展品是可以拿的,但要是那种非常重的古董,以及价值在一百万以上的东西,展品就不可以出这间屋子,只能让专家屈尊,亲自过来鉴定一下。
吴猛不信任本省的专家,但也不舍得请全国闻名级别的专家,要知道每次的咨询费大不相同。于是,吴猛挂了一个隔壁省专家的号,一次咨询就是五百元,专家的知识就是钱,出口就得收费。五百不算什么,可吴猛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就这样输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0869 寸步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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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那专家研究了一番,说得还没有于果详细,但确实和于果所说一致。为了避免出现明显错误,专家在关键几处含糊其辞。不过,于果还是比较佩服的,知道这是真专家,而自己完全是靠系统作弊开挂,才获得这个结论的。
专家说的总不能错,吴猛实在是无可奈何,理屈词穷了,就从身上掏出一张卡来,冷冷地说:“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于先生,恭喜你赢了第一场,没想到你对邮票这么有研究,是我失算了。”
童雅诗见他还算说到做到,便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吴学长,要不这样吧,你先拿着。因为也许于果不见得总能赢你,起起落落,最后大家会抵消一些,再算个总账好了。”
于果却并没有顺着童雅诗的话说,而是微微一笑,寸步不让地说:“吴先生这个决定还是很英明的。因为我不会输,所以这张卡还是先给我比较好。要不然以后越说越多,我记不清自己赢了多少次,那就不好意思了。”
童雅诗担忧地看了于果一眼,很想告诉他不要逞这一时口快,但她也考虑过于果的面子和自尊同样不容侵犯,因此也就忍住了没说。
吴猛见于果这么不给面子,阴云又起,冷森森地说:“那样也好。很有可能于先生只能赢这一场,与其从头到尾都输得很惨,见不到一张卡,倒不如我把这张卡先交到于先生手里保管,最起码也能捂热乎一段时间,最后才给我。”
他虽然现在也不认为于果完全靠侥幸才赢的,可他怎么也不能承认自己在鉴宝这个强项上,会输给一个草根出身,会点儿武功,看了几集柯南就跟刑警队套近乎的地痞流氓。
于果见他反唇相讥的水平比一般人高点儿,也略有兴趣地笑了。他知道,吴猛敢这样说,也不全是因为激怒而口不择言,显然吴猛也是对自身鉴宝的水平,有相当的自信。
于果说:“那好,那咱们不排着看了,也耽误时间。张行长让我帮他淘个宝贝,我实在不能为了总是赢你钱,而耽误为张行长找宝贝。这样吧,吴先生随便选一个屋子,咱们进去。我看一看,要是展品不值钱,我就不说了,要是的确是好东西,我再说。”
张腾龙大喜,连连点头:“那样最好,那样最好!”
吴猛这回真是怒气勃发,心火一阵阵地往上蹭。这叫什么话?也他妈的太欺负人了吧?这么小看我?吴猛强忍着吞下火焰,要知道现在就是比谁能气死谁,赚钱还在其次,因此他决不能动怒,不然即便赢了,也赢得不够漂亮。
于是,吴猛换了一副脸孔,故作轻松地冷笑道:“难得于先生这么有雅兴,我看不必了!我吴猛还没有到要让人可怜到这个程度的地步,咱们就从这边这个屋子开始。”
系统松了口气,说:“您可真喜欢兵行险着啊!您就不怕他为了怕输,真答应了您的提议?要知道,您只花钱让我鉴定,却无收益进账,这会大大吃亏的。”
于果心里同样冷笑道:“这个小子最好的就是面子,为了面子他能不顾一切,他这次回国专找我的麻烦,自然就是为了面子,他不希望别人茶余饭后谈论的是我,他希望他自己永远是胶东的第一主角,被人争相传颂。所以,他一定不会容忍我这看似大方实则损死他的提议。”
系统笑道:“好吧,您对人性的把握如此精准细腻,丝丝入扣,的确真是了不起啊!”
于果在心里正色道:“别的东西,需要见识广博经验丰富学问深刻才能把握得准,对人性的把握,却没有那么难。我也是人,我脑子里也经常冒出腹黑的阴暗想法,只要以己度人,将其放大,那么,想象出吴猛是怎么想的,还真不难。”
进入另一间屋子,于果问吴猛:“要赌吗?请。”
吴猛见他只看了一眼,别说是放大镜没拿起来,就连普通的全方位仔细观察都没做到,又惊又怒,暗想:“好狂妄的小子!”于是便给自己留了个台阶,淡淡地说:“于先生,说好了的赌局,没必要变来变去。你现在想必是胸有成竹了,那你请讲啊。”
吴猛心里料想:“怎么样?将了你一军!这么短时间内你能看出个屁来?你有本事就说啊!说不出来你还干瞪眼,趁着你尴尬的功夫,我要仔细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说罢,就拿起了放大镜,打算仔仔细细推敲。
他刚刚将放大镜对准眼睛,于果就说:“承让,吴先生总是让我先说,这就是白白给我送钱,很不好意思,但却之不恭。这是一方青田艾叶绿冻印章,印面是闲章‘大吉羊’,意思当然就是大吉祥的谐音了。绿色通透纯正。属于不可多得的印材品种。
“一般来说,最好的印章无外乎鸡血、田黄和寿山芙蓉,这种在材质上相对下乘。可是,它的价格偏偏要高,我给它的估价是最少三十万到五十万。但外面有可能只卖到五万。张行长,捡漏不一定要买很贵的东西,这就跟买股票一样,要看能赚取多少差价。我个人建议,你把它买了。”
当然,这一套全是于果的说辞,吴猛、童雅诗、张腾龙听得目瞪口呆,牙齿都露出来了。
张腾龙为了钱,第一个反应过来,讨好而又关切地问:“于总,那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值十万呢?这不开玩笑的吗?”
于果气定神闲地说:“因为年代。一般的这种篆刻章,都是清代的,可这却是明代的。当然,明清在古董的年代划分上,属于同一大时代,但这东西却是明代一个著名大家王阳明用的。他第一个正式的官职是刑部主事,这就是他当时所用的印章。”
张腾龙大吃一惊:“啥?是他的?可……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吴猛惊疑交加,他首先不敢相信于果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不带逗号的完整句子,完全没有停顿,其次听上去似乎真是这么回事。这章的名能说清楚也倒罢了,竟然说它是明朝王阳明的,这不是信口开河吗?真是太狂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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