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翠菡是个平易近人不做作的女孩,她起初考虑到如果大肆签字宣扬,也许会被游客们传扬得更广,但也考虑到,假设拒绝,更不知道游客们回去之后把自己说成什么样,事情总要面对和解决的,她期待于果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便一一签名了。
很多人拿着签名上了车,一个个喜不自胜,完全忘了他们是为什么被扣在这里的,曾经跟他们同一辆车的姜大桥,已经永远留在了这片土地上,再也回不到故乡临南市了。
这是个快节奏的社会,没有谁愿意为毫不相干的人做太多的停留,能停留片刻,就已经算是很人性化了。在这个人人过于看重自我感受的时代,英雄的概念也愈发模糊,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其他人和其他事情,真的最多只是一道道点缀世界的风景而已。
此时天色已经黑暗下来,车辆才刚刚上路,要赶着夜路四个钟头左右,十二点多才能到达甜州市区。当晚大家会在甜州某家宾馆住宿,早上乘坐飞机回到家乡。
当然,这一切都是童雅诗出钱,童雅诗不是钱多烧的,她一来为了于果,二来,也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心中的善念,假设不是因为姜大桥被杀害,只是因为旅行社失误而导致延误登机,那童雅诗是不会出钱的,她的爱心没有那么泛滥。
宋建波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至于宁翠菡,她回到了所下榻的酒店。之前她的戏份基本上已经拍摄完毕,至于女鬼从棺材里冲出来,将活人吓得夺门而逃的戏,可以用替身来完成。
宁翠菡是个比较敬业的演员,如果自己可以的话,除非敏感镜头或者危险的武戏,否则她是不会用替身的。但随着她身价越来越高,她所签约的公司也把她当成了宝贝,每年签有大量的电影、电视剧和广告需要完成,一旦受伤,损失就得以上亿来估量,因此她也是身不由己。
这场戏拍完了,不等于是这部电影杀青了。剧组的投资人立马跟宁翠菡的公司火速进行商量,迅速达成一致,尽量消除影响,多花点钱是为了今后能挣大钱,于是,剧组包了一辆大巴车,和临南市欢乐无限旅行社的大巴车同一路线,都前往甜州机场。
到了机场就会分道扬镳,旅行团乘坐甜州飞往临南的航班,而宁翠菡一行和剧组的人都会飞往南方影视城,拍摄没拍完的镜头,外景反正都已经拍好,现在的cg这么发达,临时再有沙漠和荒原的镜头,可以用绿幕抠像技术来完成。
当然,宁翠菡在头等舱,普通乘客是看不到她的。
与此同时,影视城附近派出所的大量警力们都回去了,张辽带着的十来人,则分批乘坐三辆警车,他们要跟大巴背道而驰,前往相反的方向——炳州市公安局。当然,为了运送尸体,他们还专门雇佣了一辆运尸车,不过,这笔钱也只能警方出了。
炳州和甜州虽然都是荒原为主,但也有高山、丘陵和盆地,地势地貌也很复杂,同时有着东部地区的居民难以体味的苍凉和悲冷。所以,这边的警车几乎看不到轿车,基本上是一色的国产suv,甚至一半以上是非承载式车身,带大梁的真正越野。
这一带依然有毒贩和盗猎贼出没,也经常有大量假币被收缴,因此,警车追逐犯罪嫌疑人的车这种电影里常见的镜头,在这里也的确司空见惯。如果是普通的轿车,没走几步就被撂下了,只有越野车才能翻山越岭。
张辽拿着手机,看着温柔娴淑的老婆和可爱淘气的女儿的照片,心中阵阵温暖,想:“本来答应了带孩子出去骑马,结果被工作耽误了。回去之后,得好好补偿她。唉,好好的女孩,被我弄得像个男孩子,喜欢的玩具也是枪。
“我应该买个玩具枪带回去……现在市场都关门了吧?不过,市中心的大型商场应该营业到九点半。我去一趟大型商厦应该来得及,只是应该先把尸体运回去才对……可不能假公济私,得防微杜渐……”
正这么想着,闻到一股泡面的香味,只见身旁的手下居然已经用热水泡好面,吃得不亦乐乎了,当即没好气地骂道:“你个小馋猫!大家都饿着,你倒在车上泡面!”
手下嬉皮笑脸地说:“张队副,你这人那么抠搜,我们大家都饿着,你要是但凡请我们吃顿面,我还至于这样?”
张辽心里一抽,想:“他们确实辛苦了,虽然不是为我个人,但我既然在领导岗位,就得代表全局,慰劳一下他们。”
于是大手一挥:“谁说不?一会儿只要还有大排档,咱们就走起!但是先说好,必须穿便装,别给咱的制服丢人!只吃饭,管饱,不准喝酒,满嘴胡话影响形象!”
手下们都振奋了:“真的?张队副你早说!”“张队副,你不会到了之后,要所有的面都不加肉吧?”“张队副,我这泡面都吃了一半了,你才说请客,好在我是个大饭量,你千万别以为我吃不下了!”
大家辛苦鏖战了一天两夜,都累得合不拢眼,听到要请客吃饭,都兴奋起来。尽管属于疲劳驾驶,但这里距离炳州市去还有挺远的路,旷野寂寥无人,也不会撞到谁的车。
突然,张辽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法医打来的:“辽哥,我得和你说一下,我们真的是很大意,造成了挺大的失误……只是顾着看死者身上明显的伤口,没有注意到他的鼻腔和口腔、咽喉处喷出的血的成分……”
张辽听了大喜过望:“什么?血的成分是什么?难道除了姜大桥的血,还有别人的血?是凶手的吗?凶手也被姜大桥伤害了吗?这真是个好消息!”
法医说:“我说,辽哥,你可真是个急性子,你不是张辽,是张飞啊!血里面含有甲卡西酮,就是俗称的浴盐!”
张辽一惊:“你是说……他是吸食毒品而死的?”
法医摇摇头:“不好说,量很大……可是,他也真的是身上中了一刀而死的,那一刀的确也是致命伤……不过,这大概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产生了莫莉的冤魂想要杀死他的幻觉,这就是毒品的副作用……”(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1064 隔山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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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感到此案愈发扑朔迷离了,简单地说:“我知道了……”便放下了电话。
其他手下看着,都有些紧张,头儿答应了今晚要出去暴搓一顿的,现在不会因为案件的某种进展而突然停下了吧?不过,大家也都清楚,既然当了警察,那自己的身体和时间,都不属于自己了,抱怨归抱怨,工作必须放在首位,要在第一时间完成它。
因为别的工作还可以放一放,刑警身负为死者洗冤的大任,绝对不能怠慢松懈,早早破案,抓住凶手,才能给死者家属一个公道,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但也就在此时,有一种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当即正中窗玻璃,碎片四溅,巨大的冲击力刺穿了吃着面的手下,血花喷射,一桶热气腾腾的泡面中落入了一颗眼珠和半边牙花子,滚烫地洒在张辽的肩膀上。
本来这会令人烫伤的,可张辽的第一反应确实彻骨地寒冷,整个骨髓都被浸泡在冰海的沉船里,不见天日。
好在他训练有素,反应迅捷,压低了手下被如此惨烈杀害的怒火,大喊道:“立即开到隐蔽的地方,有埋伏!注意!”
司机也一样有着良好的临变能力,连忙调转车头,边开边迅速四下张望,生怕有人用狙击枪瞄准自己的脑袋,于是就一直保持运动,其他车辆也不跟他同一条直线,而是四下散开。
可这里是荒原,最多路上高低起伏不平,又能躲到哪里去?很快,车灯都被砰砰地打了个粉碎,三辆越野车和一辆运尸车全都瞎了眼。
如果对方并没有车队,而是早就掩藏埋伏在这里,在黑暗中悄悄移动,那谁也看不见。
夜很深,也很安静。
张辽压抑着巨大的悲恸,对着对讲机喊:“我是张辽!你们要小心,对方有狙击手,而且不止一个人!枪法都很好!完毕!”
司机悄声说:“辽哥,我们是要继续待在车上,还是下车?”
张辽犹豫不定,他这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要知道,如果继续待在车上的话,敌人会悄悄趁着黑暗靠近,继续开车的话,对方这么好的枪法,自己这辆车一样会成为活靶子。
他立即对着对讲机说:“都别动!把帽子摘了,别让敌人当了靶子!咱们的警服是黑色的,正好可以在夜色下掩盖!四辆车的司机!你们把车子立即按照‘器’字型开到一起,作为咱们的掩体!然后偷偷下车!子弹上膛!咱们人多枪多,他们也不敢硬来,只要熬到天亮就行!”
尽管大家疲惫不堪,可是以前是生死大事,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况且,熬到天亮虽然很不容易,但这些刑警身经百战,也不差这一个晚上,熬夜或者被杀,实在是没办法的办法,大家都清楚,张队副的命令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于是,在没有任何掩体的情况下,四辆车互为犄角,叠在了一起,那辆运尸车长了一些,而且与前三辆越野车并没有长期接触,无法配合默契,但是架不住运尸车司机的技术高超,居然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张辽率先跳下车,并且招呼大家:“车上最少要留一个人!另外要有四个人,分别在四个缝隙处观察,当心敌人悄悄摸上来!”
很快,十一名刑警、一个运尸车司机都听到了,运尸车司机被一名刑警换了下来,四名刑警在四辆车上,四名刑警分别靠近四处缝隙,张辽和其他两个警员,则站在四辆车中间合围的空地上。
旋即刑警们纷纷拔枪,子弹上膛,在孱弱的月光下,张辽看到众人的眼神里都写满了拼死一决的刚强勇气,以及人类无法掩盖的原始恐惧,尽管冷风飒飒,众人的脑门和鼻尖上,都颤抖着热乎乎的汗液。
张辽自知自己的脸色也必然惨然难看,他一字一顿地说:“小李死了,你们不要难过。你们当了警察,就该知道迟早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但咱们不能给警徽丢脸!咱们今天就是被犯罪分子杀死,那也是坚决抵抗到底而死,而不是被他们吓死!哪有猫害怕老鼠的道理?”
大家都热血激涌,用力点了点头,甚至有人从身上摸出了一把匕首,本来是切牛羊肉用的,此刻却恨恨地说:“这群王八蛋无法无天,要是想要我的命,就算打光了我的子弹,也要吃我一刀!咱们就来个刺刀见红!”
张辽立马拿起手机,打算求救总部取得支援,但是手机却没了信号,其他人纷纷拿出来手机,也都没了信号。这里是荒原,却不是高山,没有山体阻隔,怎么会都失去了信号?
顿时大家心头再度产生了寒意,不约而同地想:“难道是……这些犯罪分子干扰了信号?他们想要杀光我们,一个不留?”
砰一声,又是一枪,带着长长的哨声,仿佛是子弹在空气中留下的尾巴。车顶火光四溅,旋即归于沉寂。
幸亏四辆车成为人工掩体,越野车和运尸车又都很高,荒原并无制高点,狙击手的子弹不可能绕着弯从上空打下来,真是暂时安全了,大家也就都松了一口气。
大家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开枪,但是,狙击手不是一般的枪手,面对这样隐藏在黑夜里随时要命的敌人,大家的心理压力也的确不是一般地大。
好在张辽设置下这样的阵势,敌方狙击手的优势在此刻就消失了,再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徒然浪费子弹而已。而要是敢于朝这边过来,警方这边不敢说都是神枪手,可只要一接近,双方枪战交火,谁胜谁负,那就是未知之数了,肯定不会是一边倒的局势。
只是熬这一个晚上而已,大家虽然肚子空荡荡的,还没吃饭,但是一个晚上还是能坚持的。到了白天,一览无余,不用车灯也一样可以开车,敌方狙击手也只能逃走。
一个年轻警员愤怒地说:“这群王八蛋,也太猖狂了吧!”
另一个中年警察则皱着眉头说:“光说这是犯罪分子,我只能说,他们突然袭击咱们的车,袭警杀警,这本身就是犯罪。可是,居然动用了不止一个狙击手,个个枪法这么好,这还不是早有预谋?而且埋伏警队的车,这已经不是猖狂所能形容的了,这不是胆大,很可能是有巨大利益……”
张辽正色说:“老岳说得对。咱们这一带也有毒贩,有的规模也不小,但是,你要说是能组建一支枪法精良的狙击手队伍,毫不犹豫地埋伏我们,打算杀死我们,还能屏蔽我们的信号,这能是一般的犯罪分子吗?”
那个年轻警员一脸苍白:“那他们会不会有更好的装备?比如……比如火箭炮?真要是有那玩意,咱们这四辆车也就是纸糊的靶子,咱们死定了……”
众人心中一寒,大家都转过来斥责他,要他别动摇军心。但实际上,大家也都清楚,突然招惹了这么一群训练有素的邪恶杀手,必然是有原因的,自己这帮人中的某个人得罪了他们?大概不对。可也没有全部都得罪了这群人的道理吧?
张辽凝然问:“老岳,你记性好,你说咱们警队最近破的案子,有哪个有特别的背景?”
老岳迟疑了老半天,说:“今年第一季度……没有什么扫毒案件啊……主要是扫黄,总不成那帮号称黑社会老大的开夜总会的狗东西们,有胆子这么大张旗鼓地对付咱们吧?去年倒是有扫毒案件,但是他们的反射弧要不要这么长,这都清明节了才报复?”
张辽突然心中一颤,问:“咱们这群人,现在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们?我看他们这不是报复,是要抢东西!”
大家都是一愣,也都深以为然。
老岳愕然道:“咱们一穷二白,有个屁东西能吸引人家?说句不中听的,人家狙击枪的子弹还挺贵呢,屏蔽信号更是烧钱!不错,张队副,你说这不是报复,我觉得也是,要报复咱们,有多种方法,没必要犯这种重罪……我看还真是一锤子买卖,是要抢劫……妈的,居然敢抢咱们刑警大队!”
张辽骤然如同想到了什么似的,缓缓地回过头,艰难地看着运尸车。
大家也如梦初醒,全都望向运尸车!
但他们很快又回头看张辽,因为大家都不敢相信,袭警杀警,如此蓄谋已久而又花费不菲的邪恶行为,居然只是为了抢劫一具尸体?
张辽阴沉着脸,说:“刚才涂法医给我打了电话,他说姜大桥的血里有大量的甲卡西酮!这也许是造成姜大桥死亡的原因之一!”
众人大惊,一个个都是面无人色。
张辽继续说:“目前还不好说具体的原因。也许姜大桥本身是个毒贩头子,他们要抢回尸体,你们都知道,很多大毒枭长得都像老实巴交的农民,因为他们具有反社会的性质,所以需要每天扮演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角色。
“还有可能是姜大桥错误地食用了毒品,造成幻觉进而死亡,甚至那把刀是他自己戳了自己……但是,那毒品可能有特殊的标记,被姜大桥吞下肚子,一旦被我们解剖尸体找到,那贩毒集团的重要标志就会暴露,所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来抢尸体……”
大家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极大,都面露怒容,表示绝不能让毒贩的阴谋得逞。
张辽说:“各位,随时准备战斗,轮番站岗放哨,其他人可以小眯一会儿。假设敌人希望通过快速解决战斗而抢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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