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果了解的情况是,那个店主仗着张宏勋爱来吃饭,忽然就决定不交原本交给邓长发的保护费了,邓长发很生气,却也不敢明着跟张宏勋作对,也不敢报复店主,以免张宏勋问起,误认为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不妙了。
他想凑近看看,条件却不允许,因为跟着张宏勋进去的只有两个保镖,第三个还在门口晃,一边来回走一边抽烟。看来张宏勋粗中有细,还是很警觉的,留下一个人在门口看着,以免遭遇不测。
九十年代的胶东黑道已经用上了枪支,虽然还没广泛普及,却已经让众位大哥噤若寒蝉,不得不防。(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0141 三十年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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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胶东特有的雪后世界,于果的无视状态反而更容易引人注意,即便别人的视觉器官被骗过,错误地对他的身体熟视无睹,可脚下一踩一个雪坑,这可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要是被人发现根本没人,雪地上却不断有坑,那岂不是见了鬼?反而弄巧成拙。
因此,于果只得闪身躲在最近处的一座老房子的阴影后面,悄悄观察,伺机而动。
也就是十分钟不到,门外的保镖大概因为寒冷产生了尿意,四下观察着是否有好的天然排尿场所,很快他找到了。
胶东是个雪窝,在厚厚的大雪地里撒尿,是本地男人的一种乐趣,热腾腾的尿撒在冰雪中,冒出一股骚呼呼的白气,看上去挺有意思。这男人找准地方,解开腰带掏出家伙,这就惬意起来,还哼着小曲。
也就在这个时候,阴影中出现了一只手,手上则抓着一块砖头,恶狠狠地往保镖后脑勺上一砸。这一下力道可不小,于果远远地看着,也能感觉到这股手劲,肯定属于一个强硬凶悍的人。
这一带也幸亏是靠近正南长街,才象征性地安装了一排路灯,路灯和路灯之间很远,而且真要亮起来时,许多都是坏的,这就使得黑暗之中滋生了许多罪恶。
等那人在孱弱昏黄的路灯下露出面孔时,于果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的脸,尽管并不英俊,但比三十年后的模样可强太多了。
杜阳,此时只是一个按照年龄应该念高中,但却已经混迹社会的小流氓。
身高还是那样矮,没有大的变化,但最重要的是,当时这家伙的腿可没有瘸,一蹦一跳地,看得出十分生猛。
保镖就这么被他砸倒在地,杜阳身后的几个小伙子也悄悄现了身,手里都直接拿着棍子。那时候古惑仔电影还没流行,他们这一拨人是看《英雄本色》长大的,还没学会把棍子和刀包在报纸里。
杜阳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费力地把那个又高又壮的保镖翻了个身,避免他因为昏迷而无法呼吸,被雪塞住口鼻而死。
于果很赞赏杜阳这种做法,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杜阳当年是勇敢的、善良的,就算这种做法不是基于善良,起码也是心细谨慎,只不过未来太多的挫折,阻止了杜阳的崛起,使其原本的雄心壮志大大消磨殆尽了。
“就那辆车!砸!”杜阳沉声喝道,随即这四五个小子便一拥而上,棍子快速而凶狠地起落,车玻璃便给砸了个粉碎。这辆车不同于当时普通的车,立马响起了警报,杜阳惊恐之下,又狠又快地狂砸中控,甚至将其中的一块拉扯下来。
由于外面鞭炮声大作,屋内的人推杯送盏,一时半会儿也听不见,但车的警报声还是有些不同的,加上张宏勋和两个手下本来就十分警觉,很快察觉到不对。
杜阳似乎还不过瘾,找了个事先准备好的啤酒瓶子,准备点火烧了这辆车。
于果忽然记起,杜阳当时的确是想要这样做的,可不知为什么,最终放弃了,但具体问杜阳为什么,杜阳却回忆不起来,毕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杜阳手下的一个戴帽子的小伙问:“哥,这样会不会闹得太大了?他们马上要出来了,咱们快跑吧!”
杜阳骂道:“你知道个屁!要闹就闹大,要混就混大!咱们人多!他这一车最多四个人吧?还被咱们放倒一个!”说着就要点火。
“可他们有枪呀!”
杜阳恼了:“你不帮忙也别挡着!滚!”手里的酒瓶已经燃烧起来了。
要是真点火的话,恐怕就跟张宏勋和杜阳回忆的历史不一样了。可杜阳却信誓旦旦地说,当时肯定没点火。张家兄弟也只说了这辆车被砸了,没提着火的事,可见的确没有起火。
于果忽然想到,这周围也只有自己在场了,只有自己出手,才能使得历史走回正轨上。
自己不是要改变历史,而是穿越到历史中的自己,暂时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也有自己的历史使命要完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要完成的那部分历史使命,哪怕只是做一个平头百姓,也是在完成过好他个角色一生的历史使命。
无非就是其他任何人所做的事,都只是受到各种其他念头驱使,而非自认为担负了历史使命。
而于果则不同,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担负历史使命的,必须随时修整历史的既定方向,决不能偏离分毫。
于是,于果忽然从阴暗之中窜出来,由于时间紧急,他动作快了点,杜阳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闪电飞到自己眼前便凝固住了一般,当即都惊得向后倒退几步。
但是,灯光依然很昏暗,于果即便走到了白雪地里,他的脸只要有意不愿被看清,那么无视状态也一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糊杜阳等人的视觉器官。
“你他妈是哪一个?找死?”杜阳知道自己要是不喊一嗓子,其他人肯定也会被吓住,要知道这人敢于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多半是有枪。
于果的那双眼睛,终于望向了杜阳。
尽管又飘起了雪花,但如此近在咫尺,还是能够看得见于果的眼睛的,况且是于果有意要他看自己的眼睛。
杜阳也算阅人无数,从没见过人类能拥有这种眼神,他自问凶猛强悍,也是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龄段,可这时候却真的吓住了。
仿佛雪花也停止了飘舞,整个世界,如同他们所看到那一片别无二色的白那样,万籁俱寂。
于果开口了:“趁现在,快走吧。”
杜阳吞了一口冰冷的哈喇子,紧紧地贴着车,艰难地滑出去之后,才像是刚刚从于果的“领域“离开,重新获得了精神和力量,大声叫道:“快跑——!”
其他人闻声也都跟着跑起来,到了路口便一哄而散,很专业地四下奔逃,以免被集中目击。
而杜阳则在跑到路口的一瞬间,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这三十年,他依然对这一双眼睛印象深刻,这也促成了他即便害怕邓长发,害怕张宏勋,却也知道,最令自己恐惧的,是这双总在梦里,甚至在小憩时会突然出现的眼睛。
直到三十年,杜阳再次看到这目光时,记忆中那最为恐怖的一幕,才重新在脑海里露出狰狞的一面。
于果远远地目送着他,心里也释然了。自从回归胶东市后,自己收拾过不少不长眼的家伙,可唯独杜阳,在自己稍一动手并且朝杜阳看过去的时候,杜阳却立马呆住了。
也许从那时起,杜阳就隐约记起了自己的这双眼睛。他当时骂了自己一句,但随即产生了极为后悔的表情,很快沉默下来,低着头不再做声,甚至向自己央求着道歉。
“原来如此。”
于果第一次明白,穿越历史时,是不可能一点儿也不影响历史的,有果必有因,看来只要自己影响的是必须要促成的历史结果,那自己就可以种下因。从这个角度来说,以后也不必太过束手束脚了。
他很快又抛开这些思绪,暗想:“十万火急,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证历史的,现在办正事要紧!”
之前杜阳砸车,是既定的历史事实,于果不可能也不可以去阻止,他能做的,就是不让杜阳纵火而改变历史,并且在车子尚未遭受到更大破坏或者变动之前,尽快找到那支钢笔。
于果立马拉开车门,原本碎裂却还没完全掉落的车窗碎片又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于果在里面找了半天,尽管阴暗,可他的眼睛还是相当好使的,终于在已经被杜阳拆坏的中控中掉落的部分里,找到了一支钢笔!
他仔细看了一下,没错,的确是派克笔!而且细节上的特征也跟张家兄弟和张晓影描述得极为相似!
就是这支钢笔!错不了!
于果正在窃喜之际,骤然发觉气氛不对,他隐约料到了,便缓缓地抬起头,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张宏勋和两个保镖嘲弄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一出大戏,那两个保镖果然都带着枪,都是锯掉了枪柄的五连发,枪口在一片狼藉的白雪地里,发出幽蓝深邃的邪光。
饭店老板也跟两个厨子打扮的人冲了出来,手里晃动着菜刀,似乎是要助张宏勋一臂之力。
张宏勋的爱车在当时是极其稀罕之物,就算现在蓝色深度集团的董事长童本初买个最贵的劳斯莱斯或者宾利,也未必真的就有这辆凯迪拉克弗雷德伍德在当时造成的轰动。
张宏勋心疼得撕心裂肺,但他是个梁山好汉似的人物,绝不会用悲伤来诠释内心的疼痛,而是全部转化为愤怒,蕴含在表情中。
他盯着于果,怒极反笑:“好哇,很好!小伙子,你很有勇气!你是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吧?”
于果已经拿到了钢笔,便不想再跟他纠缠,可自己也知道不是那么容易一走了之的,便索性走向张宏勋。
张宏勋本人和保镖、饭店老板都吃了一惊,纷纷有所动作。除了保镖的枪之外,张宏勋身上还有一把从国外买的小手枪,直接抽出来对准了于果。
就像明白了杜阳为什么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恐惧自己一样,于果也明白了,这个时候应该对张宏勋说什么,才可以顺应历史,对应三十年后病入膏肓的张宏勋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于是,于果正色看着张宏勋,说:“车不是我砸的,我只是看到了你的车被砸罢了。不过,你以后还有可能见到我,等你真的需要见我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你。你记着这句话,别忘了。”
说完之后,他双手插兜,转身走了。(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0142 钢笔保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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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保镖看了一眼张宏勋,发现张宏勋就像呆滞了一样,既然得不到明确的指令,他就干脆骁勇异常地吼道:“给我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没等他再有动作,张宏勋就伸出手一把抓住枪管,皱着眉头沉声道:“别喊了!”
两个保镖都不明所以,但也都放下了枪。
张宏勋叹了口气,肃然说:“你们别开枪,他……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车不是他砸的,你们没听他说吗?”
一个保镖犹疑地问:“大哥,他是说了,可他说你就信啊?”
张宏勋看了他一眼,那保镖自知言语失态,低下了头。
张宏勋悠悠地说:“你不懂。重点不在于这个……他没必要骗我。”
饭店老板也觉得太玄乎了:“张总,您到底是啥意思?”
“你们不懂。这个人……不好惹。”张宏勋这才感到,后背已经被汗湿透了,而这根本不是一个应该出汗的天气,“你们还年轻,没有眼力。在社会上混,能打能杀确实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条件,首先你们得有眼力。要是惹了不该惹的人,那可就真完了。”
但张宏勋也没想再回饭店或者报警,他仍旧竖着衣领远远地凝望于果的背影消失在白与黑交织并且模糊的远方。他的手下和饭店老板见他不动弹,自己也不敢擅自行动,只能硬着头皮陪着他站在雪地里。
于果估算着走到张宏勋看不清的距离后,停下了脚步。
他的体能强大,精神力量也超凡脱俗,刚才他用对付张丽云的办法,使用眼神来威慑张宏勋,饶是张宏勋凶悍强硬,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目光,因此一切顺利。
完成了使命,于果就开始寻找能够藏钢笔的地方。这一带是未来拆迁的重要地带,毕竟是市中心的中心,日新月异也不奇怪,因此要是把笔藏在这附近,那将来就真的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走远一些,可这个时候雪花又大了起来,乌云黑压压的,外面走路越来越困难,哪怕是突然给自己一辆车开,也一样开不了多远,毕竟这个年代有车的人也不多,除了大路会被政府着重清理,那些犄角旮旯的小道,仍旧要靠人力。
但这个时代,胶东市哪怕市中区,也没几条像样的大路,基本上都是犄角旮旯的小道。要清扫,一般也是第二天早上开始。
于果骤然想到了孟家。
孟家是本地的坐地户,准确地说,是穷坐地户的代表。他们的老房子至今还在那里,没有拆迁,因此引起了孟家姐弟之间的争房大战。
于果盘算了一下,这个时候,孟家大女儿孟凝,自己的爱人,跟自己一样,目前还没有出生。但孟根生和戴淑芬比自己的父母岁数要小一些,此时,自己的父母才刚刚谈恋爱,准备结婚,那此时的孟根生和戴淑芬估计连认识都未必。
于果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找孟根生,一来戴淑芬的家自己并不知道,二来孟根生性格沉着稳健,不骄不躁,一辈子安于平淡,从来没被股票、彩票或者其他的什么投机所诱惑,否则绝不会守着老房子过着三十年一成不变的生活。
于果估算,要是运用系统的力量寻找合适埋藏钢笔的地点,需要大范围搜索,耗费的金钱不用想也猜得到。
系统似乎也猜到了他想法,说:“十万元,不贵的。“
于果说:“十万,你这种不花钱只存钱的主儿,当然不觉得贵了。我要去找孟根生,请他帮忙存这个东西,过些年我来拿,到时候奉送两千元。我先给他五百元定金,剩下的一千五百元,来拿的时候再给他。”
系统笑道:“您可真坏,两千元在这个时代是三线城市普通体力工人一年的工资,但您三十年后来取。付给的一千五百元就不算什么钱了。”
于果凝然道:“我这不叫坏,叫策略。按照我对孟根生的了解,他会出于助人为乐的心理帮我保存这根笔,而不是看重钱。他将会以为等个几年我就会回来取,万万料不到一等就是三十年。他性格倔强,有着老胶东人传统的品格,绝不会私自卖了或者丢弃这根钢笔,而是一直会等我的。
“我回到基准世界去之后,只需要说我父亲曾经在他这里存放一根钢笔,派我来取,然后假装‘诧异’地发现原来是就是孟根生,到时候孟家一定会感慨万千。我能扮演谁呢?我除了演我自己,就只能演我的父亲。
“虽然我和孟凝谈恋爱时的身份和相貌,并不是现在的于果,可也正因为如此,孟家人对我不会起疑心。孟根生上次是在医院里沉睡,所以并没有看见我。等他看见我时,不会认出我是那个跟孟凝谈恋爱的穷小子,而是那个三十年前在他这里寄存钢笔的人。
“我说我就是那个人的儿子,他也肯定会深信不疑的。儿子长得跟父亲一模一样是常见的事,再说论时间,三十年,也足够一个人长大成人,非常温和。这时候他们不但不会要我这迟来的一千五百元钱,还会觉得我们非常有缘。
“再说,我为孟家从迟海超那里争取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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