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干嘛！我还以为你十一还在外面野呢。”冯伟安呲溜一声喝完杯中酒，指指空酒杯，等冯一鸣倒满酒，才说：“不过呢，她不是一个人，你外婆也回来了，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还好还好，冯一鸣拍拍胸脯，有外婆压着，老妈应该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张晶晶看到冯一鸣舒了口气，这才放下心，煞白的小脸总算有点血色了，虽然冯母没有带过她的课，但其大名也是校内闻名的，教学严谨、为人严厉、性子执拗，啧啧，典型难伺候的婆婆。
冯伟安倒是挺中意张晶晶的，安慰道：“一鸣妈妈也就是嘴巴不饶人，外冷心热，放心好了。”
“老爸您就别帮倒忙了。”冯一鸣嘀咕道：“凡是你说好的，老妈一般都持反对意见，最后总是……您就别添乱了。”
阴盛阳衰的家庭内幕被儿子一语捅破，冯伟安老脸一红，换了个话题，板着脸问：“对了，你羊城那边……”
冯一鸣看老爸边说话眼角还瞄着张晶晶，笑着说：“晶晶都知道，我一直没瞒她，其实第二次去羊城组建展雄投资，创立中博网，晶晶也一起去的。”
冯伟安仰头想了好一会儿，咂咂嘴说：“当时你还保证过，就叶子一个女孩……”
“我是说就叶子一个女孩一起从青萍出发，人家晶晶老家是燕京，从燕京飞到羊城的。”
“那叶子也都知道？我记得于飞和周冲也去了的。”
“都知道啊。”冯一鸣举杯和冯伟安碰了碰一饮而尽，“有句话我跟叶叔叔说过，比起你们，我更信任他们。”
冯伟安的脸登时黑下来了，儿子这句话实在让他挺没面子的，中博网将乳制品黑幕一掀而起这件事，他和张长河私下几番讨论，最后认定是冯一鸣心中那点赤子之心在起作用，但是现在儿子说这话，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你们这些长辈的节操早就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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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答案
冯一鸣一看老爸脸色发黑，知道自己说的重了点，正要砌词解释，张晶晶已经先开口了，“一鸣，冯叔叔是对你计划可能带来的危险不满，是关心你。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不错，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句话你高一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冯伟安阴着脸训斥道：“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让我怎么放得下心！真够能惹事的！”
冯一鸣低头看着杯中酒，半响后才问：“老爸，你还记得一年多前，你曾经问过我，到底想干什么……”
冯伟安一怔，在脑海中翻出了这件事，当时是2002年的寒假，他对儿子在天韵科技之外，还捣鼓出天河乳业、万全地产这种需要大资金量操作的企业心存疑虑，他不明白儿子一个高中生为什么那么亟不可待，似乎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当时我不能说，现在可以给你答案。”冯一鸣随手将照片放在桌上，“听说张淼和叶子都在中博网上看到这张照片了？”
冯伟安的目光久久凝聚在照片中的孩子身上，沉默过后，他抬起头，目光中带着欣慰，也带着后怕，苦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还记得小时候你这么教育我，做人要俯仰无愧。”冯一鸣举起酒杯，“有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还记得我差点和丁向中决裂的那次吗？”冯一鸣继续说：“我说过，世间最可贵的是自由，这种自由并不是不受拘束、完全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而是当有一天，所见所闻突破了底线，我有站出来呐喊、反抗、将其一棒打成肉酱的自由。”
冯伟安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冯一鸣猛地仰头喝干酒，抢在前面说：“如今的社会，除了个别领域，还有什么追求？更多的财富？更多的美色？更高的地位？这些似乎我伸伸手，就会掉到手心。如果人生就如此度过，有什么意思？”
冯一鸣突然朝边上听得聚精会神的张晶晶解释，“当然了，你知道的，美色什么的只是一说而已。”
冯伟安和张晶晶对视一眼，都嘀笑皆非，话说到这个地步，而张晶晶又在场，有些隐秘的话题实在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冯伟安只能把话题扯开，“李语现在怎么样？上次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天河乳业不会迁移出青萍。”
“李语哥磨砺了这几年，最近又在上工商管理的课程，也慢慢能撑得起来了。”冯一鸣给晶晶夹了几筷子菜，边说：“不过这次事情太大，从中播网的捅娄子到天河乳业的腾飞，期间步骤实在太重要，一步都错不得，李语哥也是七月份才知道实情，整个计划的总指挥是展雄投资的魏军，中播网的梁刑担任副手，李语哥还得磨一磨。”
冯伟安注意到儿子眉间的愁意，“李语的能力？”
“虽然天河乳业后面的收购、谈判、宣传都是魏军为主导，但李语哥的表现并不差，至少这一个月下来，差错不多，进益颇快。”冯一鸣有点无奈，唉声叹气道：“但是展雄投资那边的人都是科班出身，大都有羊城工作经历，挺抱团，对李语哥这种跌爬滚打起来的野路子不太看得上。”
冯一鸣苦笑说：“李语哥这一个多月主要跑工厂，有时候一天要跑两三个地方，结果呢，魏军的副手张韬说，李语就是个做厂长的料，想撑起整个天河乳业力有不逮。”
“那你怎么想的？”冯伟安皱眉说：“你要调整职位，总要考虑到你小姑。”
张晶晶突然插嘴道：“前段时间，魏军和张韬、梁刑经常晚上来大学城的合香居蹭饭，顺便汇报，有次一鸣来得迟了，我曾听他们聊起李语哥，魏军和梁刑倒是挺欣赏的，认为他进步很快。”
“的确，他们俩都和李语共事过，特别是魏军，他对李语印象不错。”冯一鸣给晶晶舀了碗汤，混没发现冯伟安面色有点不好看，“其实问题不在李语身上，而是羊城系和青萍系之间的矛盾，我从去年开始从羊城抽调资金扶持天河乳业，如今更是不惜牺牲中博网，让天河乳业一飞冲天，两伙人的高层我还压得住，毕竟平时经常联系，但是下面就……”
冯伟安嘴巴都歪了，没想到如今儿子手下都已经折腾到分派系的地步了，“你手下才几个人，还分派系？”
“展雄投资旗下一共七家公司，包括天韵科技、中博网在内，都是it企业，员工大都是专业技术人员，国内外名校毕业。此外控股、参股的公司还有一些，各行各业的都有。”冯一鸣眉眼不抬，“青萍这边万全地产和天河乳业的管理人员大都是从下面爬上来的，李语中专，罗云退役兵，朱涵大专……”
张晶晶低声问：“这段时间天河乳业不是招了不少高管吗？”
“是啊，麻烦就在这儿！”冯一鸣哀叹道：“当时李语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半用，招聘工作都是羊城的人事部门抽调过来主持的，现在天河乳业高层里已经混了不少羊城系的人马进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冯一鸣没想到，连魏军和梁刑也很意外，这也是他们赞同资源整合，将产业迁移到江河的一个原因。
人事工作向来最难做，冯一鸣可以随意开除任何一个员工，却没办法解决两系人马对峙的难题，这种对峙不仅仅是他从羊城抽调资金的原因，更是两边不同的企业文化，不同的学历背景所造就的。
中饭吃完，冯一鸣还等着老爸去上班，没想到冯伟安拿出手机看了看，笑着说：“我下午请假了，你妈妈、外婆大概五六点钟到，现在给你个机会。”
“什么机会？”冯一鸣两股战战。
“你挖了个坑，差点把我给埋了，你说呢？”冯伟安捏着牙签，面无表情的补充道：“别看你媳妇了，要不是她在，今天我非得动家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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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礼物
冯一鸣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要是老爸不满意，八成会找机会把事情捅到老妈那，再说了，张晶晶的事还得老爸在老妈面前说说好话呢。
对此冯一鸣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张晶晶笑着从包里拿出个小长木盒递给冯伟安，“冯叔叔，这是我和一鸣一起选的。”
冯伟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古色古香的纸扇，扇面纸张微微泛黄，一看就知道是古物。
冯伟安小心翼翼的拾起，扇面上是一副玲珑有趣的泼墨荷花图，花下有几只若隐若现的虾，冯伟安登时闭住呼吸，等他看到落款时，嘴都笑歪了。
“老白？齐白石？”冯伟安的手都抖了，“真品？”
冯一鸣撇撇嘴，“鬼知道！”
“我觉得有可能是，还要请冯叔叔掌眼呢。”张晶晶横了一眼过去，“这是我和一鸣在旧货摊上淘来的。”
得，托了吴震，欠了个人情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现在成了旧货摊上的沧海遗珠了，不过冯一鸣也没打岔，这份礼物最后还真是张晶晶拍板掏零花钱买的，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看看你，去年你新生报到那天我就说了，看你的孝心，孝心！”冯伟安今天和张晶晶初见面，印象本来就不错，等看到这柄纸扇后，恨不得让儿子赶紧娶进门，“你这种儿子，有跟没有压根没区别，看看人家晶晶。”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老爸，等下得帮忙说几句好话。”冯一鸣笑嘻嘻的凑上来，“这是媳妇送你的，我那份回头再给你，保证是稀罕玩意。”
冯伟安的脸色这才好看点，笑着对张晶晶说：“你放心，有我在！”
冯一鸣看老爸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就想笑，论家庭地位，老妈是慈禧太后，自己凭着重生后不要脸的甜言蜜语拍足了慈禧老佛爷的马屁，死死压住了老爸，要不是这段时间自己挖了坑差点误埋了老爸，这柄纸扇都用不着买……
在旁若无人的研究了好久之后，冯伟安才摘下眼镜，笑着说：“就算不是真品，至少也是同时代的仿品……”
“好了，老爸您的古玩水平我又不是不知道……”
冯伟安被这句话堵得胸口直发闷，但这些年买来的那些玩意被儿子送去鉴定，什么宣德炉、汉代玉居然一件真品都没有，一时被传为笑谈。
“晶晶，这样好了，今天你先回去。”冯伟安对儿子使了个眼色。
张晶晶点头应是，出门的时候有些迟疑，转头低声说：“我不知道阿姨十一回青萍……”
“没事，这是好事。”冯一鸣面无表情的说：“不然回头老妈肯定要问我，哎，她送你爸爸什么礼物……”
出门后，张晶晶拒绝了冯一鸣全程护送的请求，表情有点紧张，冯一鸣偷笑着说：“现在你知道我每次碰到你妈妈的时候，心里多忐忑不安了？”
***
冯一鸣上楼收拾残局，冯伟安躲在卧室里研究纸扇，时间过得飞快，下午五点半，冯母和外婆就到了青萍，外婆上半年在魔都、余杭两地找了几家医院做全面检查，还做了两个手术，身体比前世要好得多。
冯一鸣飞一般的下楼，结果一头撞见了李欣雨。
“老姐，你怎么来了？”
“十一放假我提前一天回余杭看奶奶，正好送奶奶来青萍。”李欣雨脸上带着一丝愁容，挽着外婆上楼。
半年没见的冯母一把拉过儿子低声问：“你暑假两个月都不回青萍，干什么去了，和那个叫张晶晶的双宿双飞？我告诉你……”
听老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冯一鸣庆幸张晶晶已经离开，姜还是老的辣，老爸抓老妈的心思还抓的挺准的。
这次外婆来青萍准备住一段时间，家里两室一厅，冯一鸣上学正好空了一间出来，冯母在里面收拾东西，李欣雨把冯一鸣拉到一边，低声说：“我跟詹天宇说找了老家的关系安排他到江河，他不肯。”
“这挺正常的啊，男人嘛，就得这么硬气。”冯一鸣耸耸肩，“不过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完不成三有任务的下场。”
“他现在燕京一家国企，光是熬资历就得熬好些年。”李欣雨脸上眉毛皱的都像两个竖着写的一了，“就像你说的，有的话我还不能说的太露骨，愁死我了。”
“那我就没办法了，池潭小养不了真龙啊。”冯一鸣的话渐渐尖酸起来。
帮老姐的忙自然义不容辞，但是从头到尾詹天宇都没出面，而老姐帮忙找工作的事他未必不知道，这是把老姐当做资源了，冯一鸣心里有点腻歪，“老姐，我羊城那边精英人物多的是，你想找什么样的我都有办法，那个詹天宇有什么好啊！”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
听到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训斥，冯一鸣心头一热，前世每次独自在魔都打拼的自己心情沮丧、孤独寂寞的时候，老姐总能适时出现，一顿训斥，一顿狠揍，再加上一顿家常美味。
冯一鸣在魔都只见识过秉性刚强、坚持独身主义的李欣雨，从没想过她也会像个青春期最普通的女孩一样为着爱情发愁。
“你们姐弟倒是亲热，一点都不生分。”冯母收拾完房间走出来问：“聊什么呢？”
李欣雨收起满脸愁容，笑着说：“刚才我们在聊青萍市的大新闻，天河乳业嘛，燕京的大小超市里都有的卖呢。”
青萍市这些年一直在转型旅游城市，后来张长河下定决心开始“绿化城市”的长期目标，青萍的名气一日强过一日，不过这都比不上天河乳业在新闻连播和焦点访谈上的一鸣惊人，十一黄金周的游客对青萍最直观的印象就是，那是天河乳业的老家。
冯母大笑着说，“的确是大新闻，而且天河乳业的老总是老冯的外甥呢。”
恩，我知道，是李语嘛，一个中专生居然有机会执掌天河乳业这种大公司，不就是因为跟着冯一鸣的时间久，资历深嘛，李欣雨暗暗下定决心，回燕京后找男友详谈一次，不然就在那个小破国企里，熬出头得等多少年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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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夜谈（上）
当天晚上，因为外婆的到来而没地儿住的冯一鸣只能和表姐李欣雨住到市一中招待所去，反正两个人都住不了几天就得返校。
“砰砰。”冯伟安推开门，包间里已经摆好桌子、凳子，冯一鸣静静的坐在那好像已经等了好一会儿，手边的香烟和烟灰缸都准备好了。
“上午把晶晶带回来，一方面是想让您过过目，另一方面也是怕您火上心头，大耳光子扇过来。”冯一鸣笑着起身，给冯伟安点上烟，“终究还是要谈一次的，有什么想问的，今晚一定让老爸你满意。”
冯伟安冷哼一声，喷出一阵烟雾遮住了双眸，“一定让我满意？我最想知道的是，这次你挖坑，难道真的没有考虑过可能对我造成的影响？”
“老爸，这次真是意外。”冯一鸣苦笑道：“去年计划以易年县牧场抵押贷款，后来中博网成功上市，市里因为流言蜚语决定暂时不批贷，我也顺水推舟决定暂缓，哪想得到李语那厮粗心大意，让冯正峰那王八蛋钻了空子。”
“冯正峰？和他有关系？”
“老爸你不知道？”冯一鸣诧异的问：“就是他实名举报冯家低价侵吞国有资产，空手套白狼，拿易年县牧场抵押贷款。这厮就是条白眼狼。”
冯伟安的脸一阵铁青，他和冯一鸣不同，自小在农村长大，直到恢复高考才跳出农门，和乡亲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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