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她弄死了，还不让他救？
夏梵音眸色微变。
她没有打听过夏如笙的后续如何，只是她的潜意识已经认定他已经救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权倾九低哂一声，“从前的我因为她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无可辩驳。错了就是错了，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都成了定局，即便我忏悔认错也抹不去你曾经掉过的眼泪。所以你不肯原谅我也无可厚非，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及你半分。无论你做什么——杀人放火，只要你开口所言不碰我唯一的底线，我都不会逆你的意。”
不得不说，这男人以他最平静的姿态说出这种甚至不算深情款款的话，远比他低头道歉来得深情。
如果不是她的心早就已经硬如磐石，恐怕真的要被他撼动了。
夏梵音弯了弯唇，垂眸轻笑一声。
“可在我这里，你已经连半分都不值了啊。”她眸光微凝，或深或浅的看着他，“我稀罕的时候你不给，非要在我丢掉以后重新捧到我面前，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男人脚步几不可察的一顿。
可就像是错觉，他的步速依旧，似乎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低低淡淡的继续道：“这话几个月前的我大概也跟你说过——不同的人总有不同的经历，面对不同的事做出的选择自然也不同。”7
第1036章 男人和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哼！
“就好像从前的我宁可你恨我也要杀了你也要让你重生，哪怕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几个月前的我哪怕明知道你厌恶夏如笙还是会救她，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如今的我这些记忆——甚至不只是记忆，是整个人生都不同。可是如今我想起了一切，包括那不算完整的三世和完整的我的点点滴滴，她在这其中就只构成了无关紧要的一环，我的选择自然又会不一样。”
顿了顿，“所以我没有说我没错，我只是……无法弥补。”
无法弥补。
好一个无法弥补！
确实，做错的事从来不该存在“对不起没关系”这样的论调，因为一句对不起根本无足抵消。
夏梵音闭了闭眼，“所以呢？”
她睁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无论我做什么——杀人放火，只要不碰你唯一的底线。那么你的底线是什么，不能让我离开？刚才不是还说要放过我，现在打算永远囚禁我么？”
他勾了勾唇，“以后再告诉你。”
…………
权倾九抱着她走进凤央宫时，非离一觉睡醒，看着他们从门口进来，一下子从床上鲤鱼打挺起来。
“父皇！”
他惊讶的看着男人怀里的女人，眨眨眼，神情有些微妙的暧昧，“娘亲，你刚才……去哪儿了？”
夏梵音，“………”
这什么眼神？
她面无表情的道：“去接青桑姑姑和小然姑姑回来。”
本来她说的就是真话，可就在此时，权倾九似笑非笑的低眸看了她一眼。
非离啊了一声，表情一下子更微妙了。
“好的好的，那……娘亲要和父皇一起睡吗？”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明明这两个人感情就就很好，他怎么非要做一个拆散他们的坏儿子呢？
太傅说的一点都没错，男人和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哼！
非离鼓着小脸从床上跳起来，夏梵音根本来不及阻拦他，就看到他一个人气鼓鼓的抱着枕头走了。
夏梵音，“………”
“权倾九，你再不放开信不信我动手了！”
“嗯？”耳畔响起男人无辜的声音，“一路抱你回来也没见你生气，我现在做了什么惹到你了？”
“………”
夏梵音直接翻了个白眼，可是没等她真的动手，男人也把她放了下来。
她原本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他赶走，可是这人黏的时候就跟狗皮膏药一样，松的时候都不需要她多说半句话，自觉的就转身走了。
夏梵音一口气没发出来，脸色憋得铁青。
跟这种人斗法，果然不是一天两天的短期工程，而是耗时耗力的长期战斗。
…………
非离抱着个枕头刚跑出去，就被腿比他长几截的男人赶上了。
听到脚步声，他纳闷的回头看过去，明显愣了愣，“父皇，您没跟母后一起睡吗？”
男人冷笑，“当着朕的面知道叫母后，你两面三刀的本事倒是炉火纯青。”
权非离，“………”
他刚刚犯了错误不敢造次，只好巴巴的道：“叫母后，母后会生气的。”7
第1037章 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世间安得两全法”的道理
权倾九板着脸，“你只想着不让她生气，没想过父皇也会生气？”
“……可是父皇先前更关心另一个人，让母后伤心了。”
说到这里，他眸色暗了几分，“太傅说过，每个人都做不到让任何人都高兴，这种时候需要做出一定的取舍——既然那个时候父皇将母后的感受放在其次，取的是其他更重要的是，那我自然要将母后放在前面，否则母后真的就一无所有太可怜了。”
权倾九目光微顿。
“嗯。”
他忽然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声。
非离诧异的看着他，许久，才听到他说，“你做得很好。”
或许她是该离开一次，才能让他所有的意识和魂魄全部觉醒，只是这样的觉醒实在伴随着太大的代价——雾落这个人，原本只会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如今却成了挥之不去的烙印。
权倾九眸光深深凝起，“走吧。”
非离眨眨眼，“去哪儿？”
“龙吟宫——别打扰她睡觉。”
“哦……”
“以后也不许打扰她睡觉。”
“父皇，您是不是怕我打扰你们？”
“……你知道就识相点，需要你的时候才出来，不需要你的时候不准出来。”
非离委屈的瞪眼睛，“可是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您需要我？”
男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太傅不是教了你很多东西么，这种时候，自然要看的应变能力了。”
“………”
权非离总觉得自己被坑了。
男人的脚步太大，他跟不上，可是也不想开口让高大的男人走得慢些，好像那样会有有损他的男子气概——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抱着娘亲的时候他喜欢撒娇，可是在父皇面前他喜欢强悍的自我！
于是他不得不小跑起来，有些喘着问，“父皇，那我的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
“嗯？”
“就是……灵香宫的……那个！”
“大概。”
大概成了吧。
从他当日决定将凤凰花放在凤央宫而非顺王府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
刚才他跟夏梵音说的话或许也不全对——当初的他徘徊不定是因为当初的他经历不一样，可是即便经历不同，即便没有恢复记忆，在她走后，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世间安得两全法”的道理。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再顾得上夏如笙了。
只是曾经的曾经，他以为可以全了自己的心，也全了自己的“义”，这才一手导致了今日的局面。
…………
翌日早晨，凤央宫。
【公主殿下……对不起。】
【从前都是我的错，我只希望……能够补偿你……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看不到血，只是眼前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忽然倒在她身上，也不知道他伤在哪里，直到满手的血从他的后颈流下来……
“不要……雾落！”
床上的人猛然一下子惊醒过来，脸色煞白。
她喘着粗气，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的景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里已经不是南诏三王府了。
这里是北狄，是凤央宫。7
第1038章 如今都以最轻描淡写却又最沉痛的方式报应在他身上
夏梵音闭了闭眼，猛地抓起这几日都放在手边就近可及的荷包，死死的攥在手里，好像这样就能抓到一些虚无缥缈之外的东西。
“求求你，不要死。”
不要让她身上再担一条人命，她赔不起。
门外绛紫色的身影不知是何时进来的，笔直的站在她身旁，逆着光拉长着衬得晦暗不明，寂寂廖寥的如鬼魅般。
她神色恍惚的抬眼，吓得一震，脸色蓦地冷了下去，“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低笑声伴随着冷意不合时宜的在这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大概，在你怀念他的时候？”
他朝她走了几步，脸上的不悦显而易见，但是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床边坐下，“时间不早了，起来吃点东西，出去走走。”
“我不去。”她面无表情的拒绝。
“小七。”
权倾九眯了眯眼，嗓音更沉了几分，“你在梦里还惦记着他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你连陪我用早膳都拒绝，我会很不高兴，嗯？”
不计较？
他有什么脸跟她计较？
夏梵音扯了扯唇，“你高不高兴与我何干，我有义务逗你开心吗？”
“没有，但是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不高兴的时候总会要旁人陪我不高兴。”
他深凝的目光阴沉而又温柔，含着几分不达眼底的笑，“我可能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从昨晚开始你占了便宜也不乐意稍稍陪我一下，还一大早的让我听到你梦里叫别的男人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
她冷笑一声，“昨晚？昨晚你不是抱我了么？我以为没把你踹开已经是极大的忍耐。”
权倾九，“………”
他似笑非笑，“你这样我更不高兴了。”
夏梵音抹了把脸，无表情的掀开被褥下床，“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
脾气不好性格不好，脑子恐怕也不太好。
她下床本是打算穿衣服的，可是权倾九看到她就这么下来了，脸色又沉了沉。
在她之前拿起衣服往她身上一裹，双臂从背后抱住她，“天冷，以后起来叫人伺候。“
“刚才是谁让我起来的？”她冷眼瞥他。
“我。”他低低一笑，“是我的错。”
夏梵音没接话，面无表情的系上腰带，背对着他，也没有看到男人脸上深沉黏稠的笑。
过了会儿，才道：“我要去麒麟山。”
权倾九身形微僵，脸上的笑就这么顿住了。
好像连时间和空气也有刹那的静止。
麒麟山……
她现在不只是梦里要惦记着，还打算亲自去看那个男人了？
如果雾落还活着，她打算如何？
如果雾落死了，她又打算如何？
权倾九喉结滚了滚，眸色陡然暗沉下去。
这两者，他全都不敢想。
所有过去他为夏如笙做过的，如今都以最轻描淡写却又最沉痛的方式报应在他身上。
易地而处，他以为这是应该的——对方舍命相救，看两眼又怎么了？可是当初他以为理所当然的事，如今角色对换发生在他身上时……
呵。
他阖了阖眸，怎么可能无所谓？7
第1039章 你总说我肆无忌惮，其实你才是吧
“我可以当没有听见。”
男人低沉微哑的嗓音绞着几分压抑的气息。
她眉心一蹙，穿完衣服转过身去，“我不会当没有说过。”她淡淡的看着他，“告诉你是因为我不想浪费时间去算计你，但凡你跟我道歉时有一丝一毫的真心，拜托你不要阻止我。”
“我的真心如果是拿来放你走的，那你可以当我没有。”他垂眸或深或浅的望着他，哂然一笑，“夏梵音，我好像说过这是底线。”
“………”
底线？
他不知踩了她多少次底线，还跟她谈底线？
“你昨晚说……”她有些不耐，但是最大限度的没有表现出来，“只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就放过我……什么条件，你想怎么样？”
权倾九微微一震。
冷笑蓦然爬上他俊美的脸，“你不是不相信我不肯答应我么？”他眼底的阴霾与嘲讽更重，“小七，你现在是为了去看他一眼，宁可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也不怕我算计你了？”
夏梵音皱了皱眉，有些无语的看着他突然翻脸的样子，“你这个人也真是好笑，我不答应的时候你不高兴，如今我答应了你还是不乐意，这么难伺候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呵。
大概是想留住她，所以不惜以放过她为由提出交换条件，最后当然是为了跟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
当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妥协的时候，他不打算接受了——这种妥协实在是令人不虞。
他兀自垂眸，自嘲的低笑声从喉咙里滑了出来，“昨晚想的现在不想了。”男人低低淡淡的道，“原本的条件也不适合现在的情况，我现在只想——你不去麒麟山。”
夏梵音脸色一沉，一下子火了。
“权倾九，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知会你一声，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本来还本着好言好语好好商量的意思，可是乍一听他这话，再好的脾气也无法维持，“当初你照顾夏如笙的时候我有没有阻止过？”她娇艳的脸蛋布满冷艳的讽刺，“就算我有，可最后你是怎么做的？现在轮到我了，你凭什么来管我？至少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还没有闹得不可开交，至少我还有点儿要求你的资格，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凭什么？”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的冒着寒意。
权倾九瞳眸骤敛，胸口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掌揪住了，钝钝的疼痛不间断的袭来。
当那些明知不可挽回的往事被刻意忽略之后又被她冷嘲热讽的提起，
可眸底深处越是汹涌澎湃的墨色浸染，望出的目光就越是显得淡漠平静，看着她怒意遍布的脸蛋，“还能凭什么？”男人喉结滚了滚，低低缓缓的吐出四个字，“就凭我能。”
就凭我能。
好，真好！
夏梵音闭了闭眼，蓦地笑了出来，“权倾九，你总说我肆无忌惮，其实你才是吧——不管你做什么，只要认个错不肯放手，那我怎么也跳不出你的手掌心……”7
第1040章 于他而言，爱是永不分离
她声音寡淡下来，就连刚才的怒意似乎都只是转瞬即逝的错觉，沉淀过后化作凉薄自嘲的声音，轻轻袅袅的竟蓄着几分飘渺的味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你拿捏定我了，无论如何我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所以才敢这么欺负我啊？”
权倾九又是一震，漆黑的眸敛了敛，走过来倾身抱住了她，温暖的怀抱透着旖旎的错觉，“我不欺负你，小七，我只是……”
只是太爱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不想再招她的烦。
不过……
爱是放手，是成全——这种论调只适用于那些或胆怯或无能为力的懦夫。
于他而言，爱是占有，是永不分离。
哪怕她如今烦他厌他恨他，可是既然当初招惹了，那就无论如何也逃不离他的身边了。
“对不起。”
“………”
夏梵音按了按眉心，没有看他，甚至破天荒的没有挣扎，只是一种漫长的无力感袭来。
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我们谁都无法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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