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弯着腰,盛老太太往她头发上浇水,然后上洗发水,屋子里盛黛瑶扔开手里的书,她觉得自己过来简直就是找气受,听着外面的声音她受不了,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影响她学习:“常青你能把嘴闭上吗?我看书呢。”关着门还是喊了出来。
常青对着外婆吐吐舌头,里面的喷火龙又开始折腾上了。
盛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常青拉着她的手摇。
常青用毛巾包着头发进屋子,推门进来,坐在小床上擦头发,盛黛瑶站起身去窗台上端自己晾的水,窗台和小床的距离就一转身一步之遥,她端着的碗一转身,碗里面的水就全部奔着常青的身上过去了,常青跳了起来,那水还是有点烫,正好泼到她的手上了。
“不好意思,没看见。”盛黛瑶看看空空的碗拧着眉头:“白晾了,一口也没喝上。”
常青用手蹭蹭被烫的位置,心中闪过一抹无奈,盛黛瑶就是冲着她来的,根本不是不小心。
家里多了一个人,常青和盛老太太一起睡,过去打雷打的特别响的时候她也会爬姥姥的床,死缠着就要和姥姥一起睡,盛老太太先给盛黛瑶铺的床,孙女有些洁癖,拿出来新的床单还特意换的新被罩,常青那边已经铺好她和盛老太太的被子。
“你手怎么有点红呢?”
自己带大的孩子,别说红一点能马上发现,就是常青身上有几个印记盛老太太全部都知道,这孩子一开始就是随便养养,养着养着就变成了很精心的下力气,天长日久的对着,没感情也培养出来感情了,到现在足足养在身边六年了。
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改变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看法。
“可能蹭到哪里了。”常青随意的说着。
盛黛瑶险恶的抬起头:“奶,你们能别肉麻了吗?你怎么没看见我哪里蹭红了呢?”
她妈说的,奶奶这些年搭常青身上多少钱?吃的穿的用的全部加在一块,老多钱了,而这些钱呢原本是属于儿子们的,是属于孙子孙女们的,现在可好,常青一个人都给霸占了,最让她觉得可气的就是,她一个城市里长大的姑娘竟然处处不如常青这个穷山沟里爬出来的,女孩子青春期有点叛逆,盛黛瑶就瞧着任何人都不顺眼,她嫌弃自己的皮肤,她脸上起了一些痘,她妈给她买了祛痘的洗面奶结果就是越用越多,她见不得别人的脸光滑,可偏偏常青的脸蛋一点瑕疵都没有,她们两个的脸明明就该换过来的。
021 挂念着钱
盛老太太顺着黛瑶的一侧看过去,这些孙子孙女中真的要说有哪个是她不喜欢的,那么盛黛瑶就排第一。
想当年黛瑶她妈结婚的时候娘家条件好,孩子少,别人家还吃玉米面呢人家家里就已经吃上了细粮,那年月和现在不同,能吃口细粮那日子过的是十分的好,结婚以后轻易不来家里,生了孩子冰天雪地的自己送过去一篮鸡蛋,结果人家还不领情,孩子都没让她看就打发她回来了,别说儿媳挑唆,儿子也是那味儿。
真的孝顺能让自己妈走了那么老远又回去吗?那时候通车也不方便,盛老太太走来的走回去的,走到家真的是心都凉半截子,盛黛瑶长这么大来看她的次数都是有限,过年过节都是去外婆家,外婆有钱嘛,母亲教育的内容就反应在孩子的身上,瞧不上那就少接触吧,结果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对常青好了?
“你哪里红了?”目光盯着孙女问。
盛黛瑶心虚,又强装镇定;“我哪里也没红,可我看不惯,我才是盛家的人,她就一个寄人篱下的。”要不要鞠躬尽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奶奶的私生女呢。
“谁说你不是盛家的人了?我问你,她手是怎么红的?”她没瞎耳朵也没有聋,不愿意把气氛搞的僵掉,现在想想自己的出发点就是错的,这是她孙女,“人和人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的德行,做人得有做人的品格。”她这样要求常青就更加该这样要求黛瑶,“以德行来观自己,做个好人,做个合格的人不见得就是个简单的事,人来世界走一遭不是为了和谁攀比和自己去比,而是在这个过程中去享受生活中的点滴。”常青从哪里来,常青是谁并不重要。
盛黛瑶躲开视线,拉起来被子,就当做没有听见。
“她下次泼你水,你就泼回去。”盛老太太斩钉截铁。
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一丁点都不带差的,当妈的那个天天要算计自己的这个房子,家里的家具,还有她手里的这点钱,我让你们算计,我的东西我做主。
常青尴尬的笑了笑:“没事的,就红一点。”
在这个家她的位置很尴尬,真的闹起来,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是小题大做,说是有心也可以讲成是不故意的,话还不是人说出来的,这些年她住在这里,吃穿用全部都是外婆给出,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常青想着自己书包里的书和不翼而飞的钱包,摇了摇头,但愿自己的退让能让盛黛瑶收敛一些。
盛黛瑶十三岁以前的日子过的要多美妙就有多美妙,外婆家是首屈一指的大户,条件一直很突出,可这天上就没有不变相的风,这几年大家的日子开始好过起来,外婆家的那点优势几乎就所剩无几,反而奶奶随着姑父的不停升职日子好过了起来,外婆和妈妈都说奶奶就是个落架凤凰过去她就是这样听的,现在让她过来讨好奶奶,她也做不到,不是她爸妈今天不回来,她肯定不会住到奶奶这里来。
她就是个老糊涂了,分不清里外人,为了一个外人来训自己,早晚有一天常青骗走你所有的东西,她就老实了!
钱鑫的舅父去世了,所以盛国文和妻子听说了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半夜守灵,大家都回楼上睡觉去了,夫妻俩是打着精神聊天,“也不知道黛瑶睡没睡呢。”
她养的这个孩子有点娇,她说给带回来,丈夫就说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孩子待,那晚上跟着她外婆住不就好了。
“都十点多了肯定睡下了。”盛国文打着哈气,这人啊活一场最后就是白骨一把,谁都逃不过去。
“我问你个事儿。”钱鑫来了精神,“我记得妈有个翡翠的戒指,现在放哪里了?”
她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就有那么一个东西,不过瞧着也不是那种绿,看起来就不值钱,那时候自己家条件好的不得了,她哪里瞧得上盛家的东西,对外都说盛国文那就是倒插门,娶了自己,得到那么许多,最近就突然想起来了婆婆的戒指,以前传说有人出了十万要买婆婆的那两个柜子,十万块钱这肯定就不是真的,但大价肯定是有的,那两个柜子据说是老手艺,怎么留到今天的不清楚,可确实就是个好东西,柜子的柜面是紫檀木雕刻成的,这东西要是给了自己,留着以后翻倍也不是不可能的。
盛国文不明白怎么问起来他妈的戒指了,他哪里清楚,老太太貌似已经很久都不戴了,要么就是丢了要么就是不爱戴了,也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你问这个做什么?”
钱鑫说着话眼睛都亮了起来:“也没什么,我问了我妈,我妈说那个年代的东西也没有假,就算是不值钱也能卖个好钱。”
“你可别想,我家兄弟四个,好事怎么可能就落我头上。”再说那些年你对老太太爱答不理,现在人家叫你高攀不起了。
晚了。
盛国文是个吃粮只看眼前的人,不考虑以后,也不觉得这个破玩意能值多少钱。
钱鑫撇撇嘴,看着丈夫起身走出帐子外,剩下的话也没办法说了,心里骂着这个蠢货,他怎么就不知道争东西呢,现在不争以后说不定都跑谁手里去了,她不担心都给常青,老太太也不傻缺,常青那是外人的孩子,但是上有老三下有老四,你说盛国文夹在中间,最后就很容易什么都得不到。
钱鑫她妈担心女儿守灵害怕,加上自己弟弟去了她这心里着实难过,回了家又返了回来,撩开帐子,看着里面只有女儿一个人,你说这过国文也是的,这样的地方怎么只放钱鑫一个人呢?再吓到她了,虽说是亲舅舅。
“妈,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你,怕你害怕。”
“这是我亲舅,我有什么好怕的。”钱鑫说的一脸不在乎,舅舅活着的时候对她也好,不可能死了还专门来吓她吧。
母女俩站着说话,钱鑫就说到自己婆婆家里的那两个柜子,其实早两年她就有心思想弄家里去,可婆婆不发话,她又不能强搬走。
“国文人呢?”
“不知道,可能去楼上找地方睡觉去了,他你还不知道,就这么点大志向。”钱鑫忍不住和母亲告状,过去觉得丈夫听话,现在瞧着就是个木头,你让做什么他做,不交代到的,他就不做,不是木头是什么:“我刚才和他说,叫他回去问问他妈的戒指,和我推三阻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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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这个姥姥我似乎见过
盛老太太:……闪边去
022 人非草木
钱鑫的母亲眼睛眯成一条线,过去真的不懂,那时候觉得不就是个破柜子,这孩子有一年家里有懂行的亲戚登门,直接就说了那个柜子的门可值钱的很,可女儿和她婆婆的关系已经差成这样,就算是想要修补,也修补不了了。
“你这个孩子,挂念着戒指有什么用,叫国文想办法把他妈的那个柜子要过来。”
哪个值钱不知道?
要东西当然是捡贵重的来。
“我倒是想,你看看他那个样子,让他回去要点东西好像叫他去死一样,他和你伸手的时候我可没见他不好意思。”
当妈的瞧着女儿,是那么回事,但不能经常挂在嘴边,总说总说也会伤人自尊的,他那么不好你还不是愿意嫁了,现在来嫌弃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来得及吗?早做什么去了,要么一开始就别嫁,要么嫁了以后就打落牙齿和血吞。
“黛瑶不是要高考了,孙女真的成绩考的很好,这又是第一个上大学的,做奶奶的还不得表示表示,找个由头逼她做个承诺到时候架着她,她还能反口。”依着她看,这件事就特别容易,就以黛瑶考试为借口,考上大学奶奶就得有所表示,给钱你能给多少?能拿出来万八千的吗?拿不出来就送个柜子勉强意思意思得了。
这老盛家的人也不见得就能知道这个东西的价值。
“我得回去和他商量商量。”其实就是自己想,丈夫就是个白吃饱。
……
“盛鹏举。”盛黛瑶在鹏举的学校外堵他,他瞧见盛黛瑶也没觉得多亲切就是觉得奇怪:“你怎么跑我学校来了?”他们俩也不在一个区,学校更是离的十万八千里,她怎么路过也不可能路过自己学校的,可专程来找他,找他做什么?
是一家人,但是关系很普通,他一个男孩子和女孩儿也玩不到一起去。
“给你送点钱花,不是喜欢泡网吧嘛。”
给他送钱?
“你自己有钱不花特意送来给我花?”以为他是棒槌。
“你管那么多,现在给你,你不要就扔掉。”盛黛瑶拿着钱包直接砸了过去,盛鹏举她瞧不上,不过就是她奶喜欢而已,泥腿子一个。
盛黛瑶瞧不上盛家的所有人,任何一个,上一辈下一辈都算上,她妈说了老盛家也就那样,一直到现在一个大学生都没有这就是盛家根基不行,天生的头脑笨四肢发达,她不像她爸,幸好像的是她妈,瞧瞧盛鹏举这德行,泡网吧,考的也不过就是个中专而已,和这样的来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讲出去难不成脸上能贴层金?有一个上中专的哥哥讲出去都是丢人。
盛鹏举举双手接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手里的钱包,这是常青的吧,他成绩不好不代表人不聪明。
“你这个死丫头你还学会偷窃了,那么高高在上的就别学那些下三滥。”
“管好你自己吧,什么叫偷窃,我拿回来属于我的,她吃的用的穿的都有我家的一份,我说不给就不给她,你不爱要就扔到垃圾桶里去。”一个白眼送上天,德行,凭你也配教训我,收收你做哥哥的款儿吧,你不配!
盛鹏举自然是不会把钱还回去的,他现在缺钱的很,拿了就拿了,不过盛黛瑶这个臭丫头脾气越来越怪,小心早晚被她妈给坑死,那副表情和她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家人清高个什么劲,他妈说也就是结婚的时候娘家给了四个金戒指而已,买了双响的录音机,这就牛逼了?耸耸肩,完全不能理解那个年代感的骄傲,在他来看完全就是狗屁,真的有钱房子排成排,家里的汽车堆成堆,那样的人才有资格叫嚣。
那钱鹏举都给花了,上网吧都花光了,还偷拿了他妈五十块钱出去玩,结果最后被发现了,被他老子好一通修理,修理的金光闪闪的,头顶不知道多了多少个包。
转眼常青和盛黛瑶就要下场高考了,这是盛家的大事,说是大事吧其实也算不上,可盛家真的就需要出个大学生,盛老太太一直都活的挺骄傲的,唯独在这件事情上面骄傲不起来,孙子也好孙女也罢,学习上一点天赋都没有,红绯高中都没毕业,就目前来说也就是陶青澄的学历算是高的,一个三本的大学,可陶青澄那不是老盛家的人,黛瑶和常青以后就剩周紫了,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老太太这么不容易生病的一个人倒下了,就在常青考试一个星期以前,半夜就发起来高烧,不过她能忍,吃了药觉得盖着被子捂一身的汗就好,和任何人都没声张,下午儿子儿媳妇还来家里看过,也没有发现异常。
常青准备上床关灯,转过脸去看姥姥的床,踩着鞋走到床边,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今天姥姥可是没出去散步,盛老太太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不出去散步,那就是下雨,就连下雪她都是照样的散步,这也没下雨没出门就显得奇怪了点。
“姥,你生病了吗?”
盛老太太心里叹一声,亲生的儿子没看出来,儿媳妇也没瞧见,就偏生让一个孩子给看出来了。
“就是有点不舒服,吃了药明天一早就好了,你睡觉吧。”
常青伸出手用胳膊给盛老太太量量体温,好像是有点高,自己出去接了盆水然后投了两次的毛巾给她姥姥湿敷,虽然没指望她能考出来一个特别的成绩,但考试前夕,老太太不愿意叫孩子跟着自己分心。
“好了,你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该报道还是要报道,看看老师都嘱咐些什么,现在下苦工再去学那肯定就来不及了,临时抱抱佛教看看能不能那么幸运的赌上一两道大分的题。
“我今天跟你睡。”
常青不管不顾的上了床,老太太赶也没给赶下去,这个丫头粘人的很,嘴巴又甜的很,“我可不是为了照顾你,就是想和我姥躺在一起,沾点福气。”
盛老太太嗤笑:“沾我福气?”
她身上有什么福气?年纪轻轻的做了寡妇,自己拉扯着这些孩子长大成家,成了家一个两个的都分心眼,孙子辈的一个大学生都没考出来,这样的叫福气?还是算了吧。
“我姥身体健康,走路两个小时来回腿不疼,动作敏捷,头发不白牙齿整齐,身材匀称,面容显年轻,这哪里没有福气。”抱着盛老太太的胳膊就使劲贴,老太太伸出手抱住她,往前几年也经常对着她撒娇,养宠物还上心呢何况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