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发什么疯呢?那是别人送我的!”益宁不爽,什么情况啊,还没有看到就给扔了,他还有没有人权了。
“别看了,不是什么好东西。”木坤的脸色黑沉沉的,闷闷的说道。
“什么东西啊就不是好东西,不管是什么,那是别人送我的,总要我自己判断好不好?”益宁皱眉:“尊重一下我,好吧?”
说着推开门出去捡,想要看看到底是啥东西。
他们的房子后面长着一颗大树,夏天遮阴冬天挡雪,十分不错,树底下是一人多高的枯草,从来也没有清理过,益宁走过去一看,卧槽!
那里躺着七八个椭圆形的小木盒一样的东西,上头用细细的彩线密密麻麻的缠了好多圈,下头有五颜六色的流苏,上头有个扣子。
有的已经被半埋进了土里,彩线的色彩已经暗淡,差不多要脱色了。
一个红色鲜亮的被草枝挂在半空,下头的流苏还在微微晃动,应该就是木坤刚刚扔出来的那一个。
益宁一个个捡起来,半埋到土里的也挖出来,仔细拍干净上头的土,木坤跟在后头有点心虚的看着,想要上前帮忙,被益宁狠狠的瞪了一下,不敢动了。
益宁收拾干净了,一股脑全抱在怀里,看也不看木坤,反身进屋了。
木坤又心虚又忐忑,急忙跟着进去,益宁正坐在桌边,用下巴指了指门,木坤反手关上。
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益宁扒拉扒拉桌子上那堆东西,冷笑:“看来不止一次了哈。”
“那个,我……”木坤尴尬的看别处,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不是你做的?”益宁挑眉。
木坤无力的垂下头,跟犯错的小学生一样站在那个。
益宁气坏了,喝了口半凉的茶水压了压火气,努力稳了稳声音,凉凉的开口:“自己说吧,难道还要我去问别人?”
☆、第60章 交代
“这个……是……”一贯行事利落;杀伐决断的族长像是被谁突然掐住了喉咙;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来个完整句子。
桌上的东西都大同小异,益宁捡起一个随意把玩。
解开小木盒上的暗扣;打开,里头是一朵干枯的花,曾经娇嫩鲜艳的花瓣已经泛黄失去水分;但是仍然在打开木盒的时候,有清幽的香味儿萦绕在鼻端。
益宁不由自主的凑上去嗅了一嗅。
下一秒,手中的盒子就被夺走了,木坤啪的一声合上木盒,双手一用力;木盒在手心碎成了破碎的木屑;精心缠绕上去的彩线骤然失去了支撑;可怜兮兮的乱成一团。
益宁觉得血液一下子冲上太阳穴,逆流而上如同奔腾而下的河水,激得他脑袋发晕,手指几乎是无法控制的发抖。
“啪!”益宁使劲儿在桌子上捶了一下,猛然站了起来:“干什么!你疯了吗?”一天两次做出这种事情来,说实话,益宁除了生气之外,着实有点吓到了,他被木坤精心养着,照顾的太好,认识到的那个木坤,在他面前只有温柔的顺从,从来没有过一丝疾言厉色。
就像一只一直温顺的老虎,整天装成猫咪一样在身边讨乖卖傻,突然对他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锋利的獠牙,益宁是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益宁低头去嗅那花的神色太过迷离,木坤看的怒火中烧,就好像他拿到手中凑过去的,不是一朵干枯的花,而是姑娘温柔的鬓发。思及这花儿的作用和来历,理智顿时被焚烧殆尽,等到他回神时,手中就只有一把被揉碎的木屑乱线,益宁脸色整肃,眼神冰冷,抬腿往外走去了。
木坤心一慌,知道这次是自己过了,要是真让这人出去了,那后果简直无法想象。拉着益宁的胳膊用力一拽,将人狠狠扣在胸前,木坤急切的在他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一面在他耳垂颈子上胡乱的亲。
益宁挣扎,搂在腰间的手臂铁铸的一般,挣扎了半天非但没有挣开一丝,反而被越搂越紧,隔着厚厚的棉衣也觉得肋骨被勒到发痛的地步。
被疼痛唤醒了点理智,怒火冲昏了的大脑慢慢冷却下来,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见益宁停止了挣扎,木坤就试探着放松了力道,益宁身子骨本来不不如摔打惯了的糙汉子,甚至连木族土生土长的姑娘都不如,小心将养着还怕他磕了碰了,今天实在不该惹他生气的。
木坤懊恼的抱起他放到椅子上,用袖子给他拭去额头上因为挣动而激出来的一层薄汗,手指挑起一个木盒解释道:“这叫千结盒,是年轻女子送给有好感的男子的,里头放的是桑兰花,有一些……一些催情的作用……”
益宁僵了一下,仍旧没有言语,只是不再去碰那些用丝线精心缠绕出复杂图案的木盒。
一连几天益宁都没有去学校,木香还来找过他几次,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话。
接下来气温渐暖,好像只是几天的工夫,大地就化尽了一冬的大雪,披上了绿裳。
益宁小心翼翼的抱着一个婴儿,小家伙面黄肌肉的,小小的唇瓣翘着干皮,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益宁,却不哭。须臾,竟然从襁褓里伸出小小的手掌,松松的抓住益宁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怎么这么瘦?”益宁蹙眉,三个月的婴孩儿,怎么也得有八九斤了吧,可是这小家伙抱在手里轻飘飘的没有分量,脸颊还不如刚出生时肥圆可爱。
木朵小心接过孩子,眼圈儿一红,低头没有说话。
木朵的母亲心疼外孙,先受不了了,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家阿朵不懂事,竟然跟外族人生了孩子,虽然祭司您大人大量不计较,但是族人们心里的想法,我们自己心里是清楚的……”
益宁抿紧了唇,他平日里事情忙,开春是播种的时节,益宁将一些常见的蔬菜栽种了好多,又在附近的山上栽种了许多果树,因为木族擅长织麻布,就中了桑树和许多更适合抽取麻线的麻,还有许多棉花。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纵然给了许多珊瑚绒的毯子,但是也只是能让这个冬天温暖起来,到底没有让族人自己掌握纺纱织布的方法来的彻底。
忙着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木楚仍旧负责田地这一块儿,但是除了去年秋天积累的一些经验,他所掌握的仍旧十分有限,恨不得天天二十四小时黏着益宁,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什么样的种子要埋多深,不同物种之间要间隔多少……他仿佛有问不问的问题。
益宁正好想要他问,有的自己也不清楚的,两人就一起商讨,有时要忙到半夜。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都差不多了,才有空再到村子里转转,不知不觉就被婴儿的哭声给吸引到阿朵家里来了。
当初他们承诺替白元养阿朵和孩子,但是并没有说白元也能留在木族,所以每次白元也就只是来看看,送点稀少好吃的猎物,并不敢在木族留宿。
因为女儿出了这事,阿朵父母虽然并不责怪女儿,但是阿朵父亲却不是那么好脾气,窝一肚子的火对怀了孕还哭的昏死过去的女儿发不出来,但是对于悄没声儿的搞大了女儿肚子的混蛋,当然不会手软,来一次打一次,妥妥的。
白元虽然身手不差,但是怎么敢跟心上人的老爹动手,每次都被打的满头包,还不一定能见到心上人,只好将阿朵爱吃的猎物留下再回白水族去。
不管益宁当初怎么放弃处罚木朵,并承诺愿意帮白元养活老婆孩子的,未婚先孕、勾搭外族的名声,木朵是跑不了的。
也是益宁的疏忽,他想破旧立新,但是却没有考虑到木族千百年来的规矩,已经在木族人脑海中留下了固定的价值观,已经变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准则,约束着他们的行为模式,并不是一朝一夕说改就能改的了的。
所以,木朵在那件事之后,若是出门,那些似有若无的指指点点,隐秘如同烦人的苍蝇一样挥赶不去的流言蜚语,让可怜的姑娘心力交瘁。
虽然已经为了孩子尽力保养,但是早产仍旧不可避免,索性大人小孩儿平安无事,只是孩子一直不太健康罢了。但是越是经历过艰难困苦的生命,越是坚韧,小家伙渐渐的活下来了。
那时候益宁还来看过他们,嘱咐她多吃鸡蛋,并留了许多红糖,听说月子里的女人应该吃这个。
三月不见,小婴孩儿居然还不及那时结实,软软的一团窝在怀里,恨不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阿婶您慢慢说……”益宁赶紧安抚,扫一眼家里的情状,蹙眉道:“食物不够吃么?”
一时之间,脑子里已经想到一种可能,捧高踩低,人性使然。他知道如果在前世,这家人的日子必然不好过,但是来到木族之后,所见所闻,都是一团和气,族人们也都是质朴本分的,所以就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也会发生这种事。
可是难道连分食物的那些人,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玩弄权利、欺凌弱小了吗?这样的念头一出,益宁心底竟然一阵发寒。
春寒料峭中,他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襟。
木坤臂上搭着他进了屋脱下来的兽皮披风,见状上前去往他身上披,益宁闪身躲开,走到阿朵身边继续去看婴儿。
木坤脸上闪过一阵苦涩,深深的吸一口气,强按下心中难耐的焦躁,这人用这种态度对他,已经一个多月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如果他不用强,绝对不会让他近身;他若用强,便僵硬的像个木头一般,哪怕是他万分小心的伺候爽了,也是一时意乱情迷,过后仍旧套上个冰封的壳子。
衣裳一层一层的减,天气越来越热,木坤却觉得仍旧置身三九寒风里一般,心里的焦躁一层层烧上来,烧的他五内俱焚。可是说到起因,不过是一个千结盒罢了,好吧,最多是几个千结盒而已。
为什么,就能生这么久的气?
难道他真的有找个姑娘结婚生子的想法?思绪不由自主的就往这边想,又硬生生的刹住。不、一定不会的。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已经不能收手,若益宁真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是,不是的……”阿朵羞愧的低头,眼泪一滴滴滴下来,在婴儿襁褓上打出一个个湿润的小花:“是我没用……”
“到底怎么了?你们不说,我怎么帮你们?”益宁声音有些冷硬,眼中的怜悯一闪而过,心中却渐渐失去了耐心。那边木坤的眼神灼烈如火,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我奶水不够,总是喂不饱他……”阿朵虽然已经生子,但到底还是未出嫁的姑娘,为了孩子,强忍着羞意与忏愧说出了这句话,已经满脸通红。
益宁一愣。
他脑补了那么多,都开始怀疑人生了,到头来就是这个原因?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不是什么大事,也值得急成这样。”
点开时空交易器,益宁看着一排排的奶粉,挑不同的牌子买了十袋,却因为级别不够,买不到奶瓶。
塑料制品已经属于高级别权限才能买到的,他还没有这个权利。
“这个兑上热水,奶水不足的时候就让他吃个就行,营养十分丰富的。”益宁打开一包,一只小碗递到眼前,益宁看也没看顺手接过,演示了一遍怎么冲奶粉的。
“水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凉,略微有些烫手的程度就可以了。”益宁也不懂到底多少度正合适,好像前世听说温度要精确到多少才行,但是就这里的条件而言,有的吃就不错啦,这些是没办法计较了。
临走之前,益宁捏着吃饱了咧着没牙的小嘴傻乐的婴孩小手,感怀道:“你能来到这个世上多不容易,但是越艰难才越要好好活,知道了吗?”
婴孩抓住他的头发往留着哈喇子的小嘴里送。
益宁轻轻的抽出头发,告别他们出门回去。
待他出了屋子,木坤不由分说的给他披上披风,倒春寒的天气,他可不会让益宁再逞能。
益宁只管低着头,任由他动作。
木坤刚刚因为他接了自己递过去的小碗的而开心一点的心情立时便如同泼了一瓢冰水,糟糕透了。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61章 春花祭
回到家里;木坤再也忍不住,看益宁扯了披风;拎着水壶倒茶喝;就走过去坐在桌边;近到腿挨着腿的地步,讨好的看着他。
益宁不理他;自顾自喝着自己的茶水;木坤就伸手按在他手上;恳求道:“益宁;你有什么不痛快,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么?你现在这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益宁慢慢的用手指玩着杯子,一如既往的沉默。
“如果说是那几个千结盒,那件事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不这样了好吗?”
益宁抬眼看他一眼,摇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吞咽的动作带动喉结上下滚动,单薄春衫下的胸膛微微起伏,嘴唇受到润泽,愈加红润诱人,杯沿离开的时候,几滴水液沾在了唇上,益宁伸出舌尖舔进去。
粉色的舌尖从洁白齿列间探出来,一闪而没。
木坤的视线绞在他脸上,喉头随之滑动一下。然后再也受不了这样,春天本就是难忍的季节,平日里还知道收敛和自持,现在心中充满了即将失去的恐慌和无助,他一把抄起益宁,转过隔开里外的帘子,将益宁按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益宁这才变了脸色。
木坤扯过他的手去摸自己的下身,眼睛渐渐变得赤红,声音嘶哑,带着凶狠和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助:“益宁,我有多喜欢你,你还不知道?你要是再这么对我,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就像一个快要被逼到悬崖上的野兽,没有了退路,还不如拼一把试试。
赤/裸裸明晃晃的威胁之下,益宁瑟缩一下,再不能沉默下去,小心翼翼的寻求一个不会激怒身上人的措辞:“是我的错。”
木坤一愣。
就听益宁继续道:“我最近一直在想,当初回应你,我是不是太草率了……”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木坤放在他身上的手掌一个没控制好,嗤啦一下扯破了益宁的外衣。
益宁有点慌乱,虽然确信这人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木坤的动作和神色却不像是理智还在的样子,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春花祭!”
木坤剥他衣裳的手停住了,眼神还是凶狠的锁住他。
“等到春花祭之后……我会认真考虑的,好么?”模糊掉的一句话,木坤却完全明白了。
等到春花祭之后,如果你还喜欢我,如果我喜欢你,就会认真考虑。
春花祭,一个非常神奇的日子。
而要说春花祭,就不得不说起桑兰花。
春花祭,是一年之中春意最盛的时候,族中桑兰花盛开,满山满谷都是醉人的幽香。
桑兰花混上了春意,两种催情的东西交叠,本来是要造成大乱子的东西,却无端生出一丝极珍贵难得的神奇东西来。
这一天,大陆上所有的部族都会举行春花祭,在春花祭上,所有彼此有意的姑娘小伙都会跳桑兰舞,至于舞伴的确定,则是由他们吃下桑兰花决定。
同时被许多姑娘爱慕着的小伙子,和同时被许多小伙子追求着的姑娘,如果举棋不定,就可以吃下许多人采下的桑兰花,但是却只会接受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邀请。
这是习俗,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是这个大陆上所有人的信仰。
木坤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放松的伏在益宁身上,低低的笑出声来:“原来,你就是担心这个吗?益宁,如果可以,我恨不得掏出心来给你看看……我从来没有像执着于你一样执着于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