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静柔坐在黑色的桑塔纳车里,盯着百米外的目标,秀眉之中光芒闪烁,显得很是兴奋。
这是她第一次外出执勤,原本还有个老同志的,谁知老马临时有急事要处理,便将任务交给了她,反正就是抓个小贼而已。
“灰色长裤,白色衬衫,头戴鸭舌帽,身高一米八三。”
景静柔口中念念有词,此次抓捕任务的对象是盘桓在车站一带的惯偷,她口中念的正是那人的体貌特征。凑巧的是,罗旭今天的穿着竟和那惯偷一模一样,已被景静柔误认为她要抓捕的那个人。
警校毕业之后,景静柔一开始做的是文职,可她并不喜欢坐办公室,所以不久前申请调到了一线。别看她有个非常柔美的名字,性格却很像个男孩,从小就酷爱运动,拿过全省散打冠军,跆拳道黑带。
罗旭正朝站台走去,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景静柔见他走向站台,便以为他要再度作案,便下了车,也朝站台走去。
此次是秘密抓捕,她自然穿着便衣。恤加上淡蓝色的热裤。
她的出现,顿时引起一阵惊呼,更有盘桓在车站一带的小流氓冲她吹起了口哨。
罗旭走到站台,公交车一靠站,他便被人潮带着往车上挤。这在景静柔看来,却是以为他要浑水摸鱼,伺机行窃。
好不容易从人潮里挤了出来,还没站稳,便被一只雪白的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被捕了!”景静柔掏出手铐。
“我靠!”
罗旭见了这东西,猛地挣扎起来,使出了十二分力气,这完全是出于常人的正常反应。景静柔虽然厉害,但毕竟是个女人,论力气当然比不过罗旭,一下被他挣脱了。
“站住!别跑!”
景静柔狂追不舍,罗旭更是没命似的狂奔。他的身体向来很棒,在学校的时候,年年都参加万米长跑,原以为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把景静柔给甩掉,而结果却是不但没甩掉她,差距还被越拉越近了。
“我他妈真是倒霉,出门没看黄历啊!”罗旭心里叫苦不迭,根本不知道景静柔为什么要抓他。
“我干嘛要跑啊?我又没犯罪,我怕什么啊?”
心念及此,罗旭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准备问个清楚。景静柔已经追得他很近了,已经来不及停住。罗旭本能地抬起两手,想要抵挡即将而来的冲击力,却不料碰到了横冲直撞而来的景静柔的身体。
被陌生男人碰到了身子,还是他厌恶的要抓捕的嫌犯,景静柔勃然大怒,大骂一声:“混蛋。”屈膝上顶,击中罗旭要害部位。
“啊——”
只听一声惨叫,罗旭顿时便跪在了地上。男人的那个部位遭到击中,任谁也难以硬撑。巨大的痛苦冲击着他的神经,任是铁一般的意志也承受不住。
“臭流氓,看你还跑!”景静柔把罗旭拷了起来。
“警官,我为什么抓我,我没犯罪啊!”罗旭忍痛喊冤。
景静柔面无表情,根本不听罗旭辩解。回到车上,老马打来电话,问道:“小景,我老婆刚开完刀,你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抓到了,我正带他回局里。”景静柔对着手机说道。
“好好,那你先审着,我马上赶回去。”
挂了电话,十几分钟后,景静柔便把罗旭带进了派出所,直接关进了审讯室里。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好好想想,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能抓你,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让你自己交代,是给你机会。”语罢,景静柔便把罗旭一个人丢在了审讯室里。
一路上,罗旭已经无数次跟她说过自己是被冤枉的了,可景静柔根本不听。他只能耐心地等待,等待一个可以听他解释的人。
从审讯室出来,景静柔便去了更衣室。自从被罗旭抓了一下,她就觉得身上有点不舒服,脱下衣服一看,多了几道爪痕。
“混蛋!你用了多大力啊!”
景静柔越想越生气,决定好好教训教训罗旭。她从更衣室出来,正好碰见了老马。
“小景,人呢?”
“3号审讯室。”景静柔道。
“3号?不对吧。”老马刚才已经去过3号审讯室了,里面坐着的根本不是他们要抓的人。
“老马,怎么不对了?”景静柔笑问道。
“你跟我来!”
二人来到3号审讯室的门外,景静柔朝里面看了看,“不就是这混蛋嘛,灰裤子、白衬衫,哪里不对了?”
老马一拍大腿,“哎呀,抓错人呐!”
“什么?”景静柔顿时一愣,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行动便出了差错。
老马叹道:“这也怪我,听到我老婆被送医院去了就急得没魂了,忘了把嫌犯的照片给你看了。”
景静柔这才想起一路上罗旭的解释,原来并非狡辩。
“老马,那他为什么一见了我就跑啊?他要是心里没鬼,他怕什么呀?”
老马道:“这现象太正常了,等你办案经验多了就不奇怪了。小景啊,我老婆刚开了刀,需要人照顾,你看这事你能不能替我料理一下?”
景静柔道:“老马,错是我犯的,理当由我善后,你放心去照顾嫂子吧。”
老马走后,景静柔在审讯室门外徘徊。按理来说,她抓错了人,该进去给人赔礼道歉,不过仍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却时刻提醒着她里面这人对她犯的错,简直不可原谅!
景静柔临下班前才想起被她关在审讯室的罗旭,此刻气已消了,便进了审讯室。
总算是有人来了,罗旭一看是她,忍不住吼道:“警官,查清楚了吗!我是冤枉的!”
“嚷嚷什么!这就放你走!”景静柔打开手铐,罗旭自由了。
民不与官斗,罗旭没有追究她什么,冷哼一声便走了出去。景静柔下了班,开着自己的红色奔驰从派出所出来,瞧见罗旭一个人走在路灯下,那背影颇有些凄惶,心生愧疚。
“嘟嘟……”
她按了按喇叭,罗旭一回头,看到坐在车里的景静柔,脱下警服的景静柔别有一番风姿。
“上车吧。”景静柔把车停在路边,语气温柔。
她这一开口,声音动听悦耳,罗旭的气顿时就消了,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饿了吧?”景静柔笑道:“今天,对不起啊,我请你吃饭吧?”
“你是该请我吃饭,不过一点小恩小惠别指望我就原谅你!我要是绝了后,我家祖宗八代都不会放过你!”罗旭故意恶狠狠地道。
“不会吧?”景静柔没想到事情居然那么严重。
到了饭店,罗旭的确是饿了,大快朵颐,毫不顾忌形象。吃了七分饱,才和景静柔聊了起来。景静柔问他来省城的目的,罗旭告诉了她,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有个地方你可以去看看。那儿叫岳湖村,就在市郊。那儿有个老伯,以前在我家做过雇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联系他,让他接待你。”景静柔道。
反正自己目前也没什么想法,既然景静柔提了,那就不如去看看。吃了晚饭,景静柔便开车送他去岳湖村。
那老伯叫乔大年,接到景静柔的电话之后就在村口等着。景静柔把罗旭送到村口,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罗旭,让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她。
乔大年接了罗旭,天色已晚,便安排他住下。村里有废弃的校舍,罗旭被安排住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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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柳淑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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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舍阴暗潮湿,蚊子很多。没有蚊帐,也没有蚊香,罗旭被蚊子叮咬得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快要十一点了,他才爬起来去村里的小卖部去买盘蚊香,否则这一夜过后,恐怕要被蚊子吸得贫血。
村里大多数人家的灯都已经熄了,罗旭远远地便看到小卖部的灯还亮着。
到了近前,罗旭才发现小卖部的窗口已经关上了,只是挂在屋檐下的灯还亮着。他敲了敲窗子,叫了几声。
“有人吗……”
见无人回应,罗旭心想人家恐怕已经睡下了,正当他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小卖部的窗口打开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出现在了眼前。
“你要买什么?”
柳淑英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罗旭的眼前,她刚洗好澡,盘着湿漉漉的头发,匆匆忙忙擦干了身子,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便打开了窗口,看到窗外的这个年轻人,也是一愣。
罗旭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这么个小村里看到那么漂亮的女人。
“有蚊香吗?”罗旭略显慌乱地问道,他怕自己方才的目光会引起柳淑英的不悦。
“不好意思啊,蚊香今晚卖完了。你就是老乔头接回来的大学生吧?”柳淑英没有因为罗旭方才的目光而感到不悦,能令这样一个年轻小伙子发出那样的目光,她不但不生气,反而很开心。
“嗯。那你这里有花露水吗?”罗旭问道。
“这个有,我给你拿一瓶。”柳淑英拿了瓶花露水递了过来。
“多少钱?”罗旭问道。
“六块。”
罗旭付了钱,刚要转身回去,却被柳淑英给叫住了。
“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柳淑英递了一盘蚊香过来,这是她自家用的。
“多少钱?”罗旭心头一喜,有了蚊香,今晚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要什么钱啊,这是姐送给你的。”柳淑英抖了抖手,笑道:“还不拿过去?”
罗旭伸手去拿,无意中碰到了柳淑英的手指,慌得赶紧低下了头。柳淑英倒是丝毫不介意,反而咯咯笑了几声。
“你叫什么名字?”柳淑英又递了个打火机给罗旭,“没有打火机,你怎么点蚊香?”
“我叫罗旭。”罗旭放下一块钱,匆匆走了。
“我叫柳淑英。”柳淑英冲着罗旭的背影报出了自己的名字,看着罗旭远去的背影,微微笑道:“看来这还是个雏啊。”
罗旭并不知道柳淑英是个寡妇,也不知道她有个六岁的傻儿子。刚才与柳淑英的那一段接触,令他心跳加快了许多。
上大学之前,他的女人缘向来不错,读高中的时候,因为不但成绩好,人也长得不错,所以还收到过几个女生的表白信。直到进了大学,女生都现实了起来,他这种无钱无势的凤凰男便成了没人要的“滞销货”。
回到校舍,点了蚊香,罗旭又把浑身涂满了花露水,蚊子这才不敢再来打扰他。坐了一天的车,躺下没几分钟,他便睡着了。
凌晨两三点,罗旭突然觉得有点冷,起来找了些衣服穿上,这才发现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第二天一早,七点钟不到,乔大年便来到了校舍。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罗旭正站在屋檐下发愁,这样的天气,啥都干不了。
“小罗,昨晚睡得好吗?这里蚊子多吧。”乔大年笑问道。
罗旭笑道:“乔伯,我昨晚睡得不错,买了蚊香。”
“你去柳淑英家了?”乔大年一脸惊讶地问。
罗旭点了点头,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乔大年道:“你刚来村里,有些事你不知道。小罗,以后最好不要夜里去她那儿买东西,免得被人嚼舌根子。”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又是柳淑英这样的俏寡妇,自她男人死后,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一天。
乔大年没有说明,罗旭却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他一个外来的,想要在这里包地种田,最好不要卷入村里的是是非非当中去。
早上,乔大年下了面条,端着饭碗站在屋檐下唉声叹气,“唉,这又是大风又是大雨的,村里今年的玉米又要全倒了。”
去校舍找罗旭之前,乔大年就已经去过了田里,他家的十亩玉米已经倒了一大半。村里其余人家也不比他家幸运,也倒了不少。
“乔伯,一会儿你能带我去村长家吗?”罗旭想找村长聊一聊,如果能得到村长的支持,他在村里办起事来会轻松很多。
乔大年道:“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赵志高那人可不大好说话。”
无论如何,他想要在岳湖村包地,都绕不开村长赵志高,就算这人不好接触,也得去试一试。
吃过了早饭,罗旭就在乔大年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幢三层小洋楼的人家前面,这幢房子是村里最阔气的,这就是村长赵志高的家。
乔大年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红色的大铁门才打开。罗旭刚想上前做下自我介绍,门后突然冲出一直大狼狗,吓得他心肝一颤,连忙往后退了两步,雨天地滑,差点没摔一跤。
站在门下的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穿着灰色的衬衫,卷着裤脚,中等的个头,挺着圆滚滚的肚子,顶个光秃秃的大脑袋,他就是赵志高。
“志高,这是罗旭,来咱村想要包地搞种植,想找你聊聊。”乔大年介绍完毕,转身就走了,他不愿与不喜欢的人多说话。
“赵村长,你好,很高兴见到你。”罗旭伸出了手,主动和赵志高握手。
赵志高冷着眼瞧了瞧他,没有和罗旭握手,只是一侧身,冷冷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罗旭心惊胆战地跟着赵志高进了屋,好在门后的那只狼狗没有再度向他逞凶。
到了屋内,赵志高仅仅是简单地示意他坐下来,连杯茶水都没给他倒。刚一接触,罗旭便吃了他的下马威,看来这还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赵志高摸出根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抬头问道:“你叫罗什么来着?”
“罗旭。”
“哦,你想到咱村包地,带了多少钱来啊?”
赵志高的这个问题让罗旭一愣,没想到他一上来就问钱。这正是他的软肋,自己原本的那点积蓄,加上哥嫂给的两千,也就五千多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赵村长,你这问题让人没法回答啊。”罗旭笑道,摊了摊手。
赵志高冷冷一笑,道:“你来咱村,方向是对的。不过这一切得基于你有钱的前提下。我给你算笔账,一亩地一年的承包费八百块,至少得二十亩起包,一年就是一万六。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都是十年一付,也就是你得拿出十六万。”
“十年一付?”罗旭讶声道,这事他倒是没有听说过。
赵志高道:“年轻人,我要是你,巴不得二十年三十年一付呢!你要知道,现在物价飞涨,啥玩意都在涨价,这地今年一亩承包费是八百,后年可能就是一千,十年后两千你都不一定能承包到一亩。”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可罗旭根本没有钱,别说十年了,就是一年一付,他也付不起。赵志高之所以一上来就问他带了多少钱过来,就是看出来他兜里没钱。以他的毒辣眼光,这人是穷是富,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了,我觉得我们没必要再谈了。”赵志高起身送客。
虽然来这之前已经知道赵志高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罗旭却没想到二人的第一次会面竟是在他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结束。他有些不甘心,想要再和赵志高谈谈,脑筋飞转,希望能尽快地从刚才的交流中找到赵志高的弱点,有针对性地进行突破。
噔噔噔……
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见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男生从楼上跑了下来。
“赵先生,你的女儿我没法辅导,辅导费我不要了。”这男的跟赵志高说了几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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