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周以轩迈着匆促的脚步离开了。
秦欢然扬起桌上她之前摆的国际象棋,朝着周以轩的背影一阵猛砸。她力道不算大,周以轩又走得急,根本砸不到。倒让她没来由地一阵沮丧。
*
接下来的几天秦欢然一直都闷在医院里。
秦少鸣从法国美容整形大师那里学来的独门技术,只看看并不能掌握,得经过大量的实践。秦欢然之前曾经见过父亲书房里用酒精泡着的尸体。她因为看到了那样不堪的一幕,而在心里恐惧了很久。
不仅仅是恐惧,还因此而疏远的父亲。
现在,她却做了和父亲差不多的事情。
为了练习手术,她找到了一些家属捐赠的尸体,进行训练。也争取在医院里多做一些手术。这样踏实的练习下来,她的技术能力提高很快。
这天,她做完了一个女人的处膜修复。
手术很成功。
可是,她却跑进自己办公室的洗漱间吐了很久。
吐完之后,头晕沉沉的,人像是中了邪一样的难受。
她再也忍不住了,跟颜熙打了一个电话——
“颜熙。”
“欢然,你最近好吗?听你的声音很累,你在忙什么?”
这个时候,国内刚刚吃过晚饭吧,颜熙说话时,声音是滋润的,很软,很柔,很温馨。秦欢然没有隐瞒,就把自己刚才做手术的事说了出来,“颜熙,我给你说,你别也吐了!女人那里,其实并不好看……刚才一心想着手术,没有半点杂念,回头细想,眼睛和心都受不了。”
颜熙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走。刚才云漠逼着她喝汤,她汤喝多了,肚子胀得难受,坐不下。
还有,她是真心地能体会到秦欢然的痛苦。
所以,也坐不下。
“欢然,那样的事,你别再回想了。手术就是手术,你是医生,那是你的工作,多想无益。”
“是啊,我起初就能控制得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术一结束,我就总想着那些事。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这是习惯思维。你做手术太投入了!”
“也许是,也许不是。”
“怎么就不是了?”
“我……我的脑海里总是有一个问题闪现,这个问题我没法抓住,可是,它就在那里。”
“欢然,你别说地那么深奥。你好像有心事。俗话说,日有所思,才会有所梦。你心里一直想着什么,所以才会对那样的事很在意。你一个人在美国,你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了什么样的遭遇,你都可以对我说,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如果能自己消化掉还好,如果不能释怀,一直卡在心里,郁结成疾……那更不好。”
颜熙这样劝欢然,自己也在心里把这些话过了一遍。
其实,自从父亲被抓之后,她的心没有一天是轻松的,她只是把这件事做了淡化处理,并没有放下。
秦欢然听了颜熙的话,自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压在自己心底里的事,告诉了颜熙——
“颜熙,对不起,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跟我说就可以,不要说什么对不起,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
“颜熙,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好。你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不该瞒着你的。”
秦欢然这样慎重,颜熙的心跟着提了起来,“欢然,到底是什么事,你慢慢说。”
“我……”秦欢然啪嗒地落下泪来。她以前都不哭的,这几次总因为周以轩哭,她自己也分辨不清是为什么。
“颜熙,我告诉你吧……那次我喝醉了酒,周以轩送我回来,他……他趁人之危,趁我喝醉了酒,对我做了男女之事。他真是不知耻啊!我当时刚来例假,他怎么能做得下去啊!”
这么重要的事,秦欢然一口气说了下来。
颜熙却呆怔住了。
说实话,她不信。
她觉得周以轩不会,也不敢。所以,她直接就对着秦欢然说道,“欢然,你确定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吗?”
“嗯,我问他了,他都承认了。”
“欢然,你说说,周以轩是怎么承认的?”
“我……我问他是不是做了那样的事,他说是。”
“你先假设了一种情况,然后,再问他,是不是?”
听了颜熙的话,秦欢然止了悲泣。她把这几次的事详细地想了想,若有所思。她就想,以前周以轩也送过她。她喝醉了,周以轩把她送回来,然后,又用喷着温水的花洒把她冲醒。算算,周以轩前后送了她十几次,每一次都没有对他做什么。为什么最后一次却做了呢?甚至不管她是不是来了月经,不管她那里有没有让人看了就惊心的血,他都毫不顾忌地做了?
秦欢然静心想过之后,才觉得事情很蹊跷。
为什么以前就没有想过这些呢?
为什么呢?
她就是认定了周以轩会对她做那样的事吗?
她是凭什么认定的?
她……
秦欢然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直接就问颜熙,她该怎么办。
颜熙已经和秦欢然一起在通话中沉默了近一分钟。她是旁观者清。所以,在秦欢然问她的时候,她反而问欢然,“你想怎么办呢?你想不想澄清和周以轩的关系呢?”
“我想,我当然想,我以后都不想见他了。”
“那好。”颜熙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欢然,你不是给别人做了那个膜的修复手术吗,作为美容整形医生,你一定十分清楚那个膜的位置,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有那个能证明自己没有被伤害的膜。有没有,你自己检查一下,就可以得出结论了。”
“颜熙……”
秦欢然的头脑一下子就冷静了。
是啊,她有没有被伤害,自己是可以检查的。
就算她自己不能检查,也可以让医院里的人检查。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证据来证明伤害过她的人就是周以轩,但是,如果她真没有那个膜,周以轩又亲口承认了,那她是可以指证,可以追究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清楚之后,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的忧伤。
“欢然,电话放下吧,你再仔细想想。”
“哦!”
*
“云夫人,洗澡睡觉了。”
云漠找到了颜熙的小书房里,看她正站在灯影里发呆,上前抱住她就哄。
颜熙还想着秦欢然的事,一时不能适应,就被动地不说话。云漠抱住她,脸贴近她问,“在想什么?刚才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云漠看到手机没有放在平时放的地方,开口就问。
颜熙点点头。
“是欢然打过来的电话。她……为着周以轩的事,很是烦恼。”
“哦?”
云漠带着疑惑反诘一声,随即又笑道,“周以轩那样的男人,是有本事让女人为他烦恼的!”
“云漠,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呵呵,我怎么没有心思。”
颜熙别过脸看看云漠,一直看着他。云漠不躲开,反而笑着低头吻她。
“夫人,这样的事,一听就知道是周以轩为了劝秦欢然而使出的计策。可是你却在这里东想西想的。”
“你怎么这样确定?”
“我是周以轩的直接上司,又是朋友,我们两个认识已经十余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相信他没有做吗?”
“我当然相信。”
颜熙看到云漠这样笃定,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进了浴室,云漠一边帮她除去衣物,一边问,“夫人,你相信周以轩吗?”
颜熙的眼睛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到自己的眼神,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也是相信周以轩的。她竟然也相信周以轩没有对欢然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周以轩的个人魅力……
颜熙心里清楚,可是,和云漠说话时,又没有主动附和。她有自己的想法,“云漠,我不相信周以轩,我只相信证据。”
云漠透过墙面上的大镜子,仔细地看着颜熙。
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得到些答案。
颜熙忽地撩起洗脸池里的手,扬到了镜子上,“云漠,别看了,你出去吧!”
“金颜熙,你说什么?你用得着本总裁的时候,你用了,不用的时候,你让我凭空消失吗?”
颜熙脸红了。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件裙子的拉锁完全是云漠帮她拉开的。
云漠确实帮了她。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是她老公,不就是要和她互相帮助吗?这么一点儿小事,难道,还要她重重地谢他吗?
“云漠,你先出去吧,我洗过澡再重重地谢你。”
颜熙这样说,让云漠始料不及。
他俯身响亮地吻了颜熙,笑着走出去了,关门时,朝着颜熙眨眨眼,说他会在床。上等着她的重谢。
颜熙又红了脸。
*
只是,颜熙没有想到,她洗过澡出来,就收到了欢然发过来的信息,欢然说,自己确实还是个处。没有被侵犯过。
这样的事情,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这个结果,会让秦欢然怎么想呢?
周以轩用这样的事来吓唬她,摆明了就是为了保护她,让她以后不再喝醉酒。
他为了能对她起到震慑作用,甘愿担起这样大的罪名……实在让人不解。
欢然只发了这一条信息,就没有再发。
颜熙躺在床。上,一直用手托着半边脸,安静地想心事。
云漠移过来,贴紧她的后背,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金颜熙,你还没有重重地谢我呢!”
颜熙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笑而不语。
云漠把头伸过来,看到了她唇角的笑意,自己忽然笑出了声,“金颜熙,说,你想怎么样谢我?”
颜熙纤细的手抓住云漠的手,重重地打了两下,然后,用薄被掩了半边脸,小声嘟囔道,“好啦,睡觉吧!”
云漠呆呆地想着,觉得自己上当了,一定让颜熙负责,“不行,你这样谢没有诚意,得做点有诚意的,比如……”
“云漠,我累了,想睡。宝宝也累了,你让不让我们睡?”
女人这样一说,云漠的比如就卡在了那个点儿上,他什么也不再说,只揽着颜熙睡了。7
第五百一十四章
“爸爸,你看那几个字,有多难看。”
“呵呵……”
“轩轩,不许乱说话。”
“妈妈,你看这牌子上的‘轩’字,还不如我写的好看呢!他把竖线都写斜了!”
秦铮刚下车就看到一家三口聚在落云轩门口,正在对着他写的牌匾上“落云轩”三个字,指指点点。近前一听,顿时又气又无奈。
这三个人他认得,这是市里一位老领导家的公子。现任外贸系统的局长。他们显然是来云栖山庄做客的。这云栖山庄风景秀美,温度适宜,又有大量的房屋别苑空置,所以,一年四季来客不断。
秦铮懊恼地退回车里,等着三人撑着伞离开,这才下车回家。
蒙蒙的小雨打在脸上,清爽,却无端地扰得人心烦。
——“回来了?”
秦铮推开门,一阵花香扑鼻,他甚至听到了云诗落跟他打招呼的声音。他急匆匆地进到厅里,却只见女佣在浇花。并不见女人的身影。
“先生,您回来了。”女佣抱着喷壶站好,恭敬地跟秦铮打招呼。
秦铮四下里找寻着,最后,失落地收了视线。
一个人垂着头去了楼上。
“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用餐?”
“不用了。”
“可是先生,您不能一直不吃饭啊……”
面对女佣“过份”的关心,秦铮转回身,呵斥她说,“做好你份内的事即可,主人的事,还不用你管。”
那女佣被秦铮的威严声音吓住了,手里的喷壶差点就掉在地上。
她深深地埋下头,不敢再多说。
云诗落不在,秦铮是无法在卧室里呆下去的。他像只困兽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呯一声关上门,离开了云栖山庄。
*
宁城是国际化的大都市,可是,宁城的看守所庄严、肃穆,冷清中透着一份苍凉。
秦铮摇下车窗,远远地看着看守所的门。
正有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门口询问着,像是过来探望亲人。
秦铮就想,如果不是因为南慕雪死不开口招认,他大约一辈子也不会来这个地方。可是现在,他已经来过三次了。这一次,能不能从南慕雪那里得到真相呢?
或许是他太不会说话了。
不然,南慕雪怎么会一直不说呢?
秦铮衣着简洁地迈步走进看守所,头一直稍稍低着。即便是这样,值班的人也都纷纷和他打招呼。不要说他最近频繁出现在看守所,只是他的身份就足以让大家侧目了。秦少的身份大家都知道,他和云诗落的婚礼更让他成为了公众人物。能做云家的乘龙快婿,自然会万人瞩目——“秦先生。”
“林所长,我想再和南慕雪谈谈。”
“也好,她住在我们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什么都不肯说。她虽然不说,但是,却有在案发现场的事实,照情况来看,她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哦。”
秦铮淡淡地应了一声。
南慕雪的这些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因为就是他让人把查到的情况给了公安局。
只是没想到,南慕雪会一直不招。
*
门开了,有两名穿警服的人送南慕雪过来。
她一脸的狼狈样。
没有了彩妆之后,她的嘴唇发白,眼窝塌陷,原来精心烫染的头发已经变得毫无生气了。
——“没想到,她的真实面貌竟然这样丑!”
秦铮看到南慕雪之后,恶心地想吐。
他自己是一个男人,男人不修边幅,男人就更像男人了;可是女人不修边幅,女人就不像女人了。
“秦铮,你又来做什么,来折磨我吗?”
南慕雪重重地坐下,两只手肘压在桌边,身体前倾着,看向秦铮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
她虽然是富家千金,输就输在也只是一个富家千金上。
学位很高,却没有什么思想。
没有了钱堆起来的形象,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秦铮手揣着兜站着,因为看她的模样太丑,怕走近了会了不雅的气味。
他远远地扫了她一眼,说道,“南慕雪,我来做什么,你很清楚,只要你说出我腿受伤的内情……”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秦铮忽地近前,扯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南慕雪痛得喊出了声,秦铮果然嗅到了让人做呕的气味,他甩开她的手,回转身,大声说道,“南慕雪,你如果不知道电梯会坏,你会光着脚走十几层的楼梯下楼来吗?还有,你下了楼不回家,你就在一楼等着我出事,难道你能掐会算吗?”
南慕雪被堵得无话可说。
她索性就挑着让她有底气的事情说,“秦铮,你怀疑是我?是我害了你?我怎么会害你?我如果会害你,我就不会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你,也不会守在你身边任劳任怨,更不会在你的腿受伤之后,在医院里那样精心地照顾你……你怀疑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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