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启杰喷了半口饭,咳了两声,讶异问道:“所以,您是‘慈’?”人称都变成了敬辞。
程游微微颔首。
“所以,我爸最近迷上的那个神秘画家,是您?”
“啊?”陈雅丽也惊呼,“爸还为此把棺材本都拿出来,去收藏的画作,是程总画的?”
程游沉吟:“伯父是否是在拍卖会上所得?”
“是和谐慈善拍卖会,”袁启杰也停下碗筷,答道。
“如果落款的印章和我墙上的一样,那就应该没错,”桌子下,沈青抓住他的手,他望她,眉开目烁。
陈雅丽拍桌子笑道:“亏爸爸猜‘慈’的年纪比他还老,真没想到是程总您。”
“程总,”袁启杰斟酌说道,“若您有机会去a市,还望您能光临寒舍,我的父亲,不仅待沈妹子如亲女,也是您的头号粉丝。若他知道您就是‘慈’,一定会很欣慰沈妹子的归属。”
“一定,”程游说。
袁氏夫妇告辞后,沈青和程游一起收拾碗筷,她问他:“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那就多了,”程游笑着说。
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桌子也很快擦干净,厨房的卫生在程游做菜时,就已经被他顺便打扫好了。
程游走到卧室,拿了干净的衣物,习惯性解开了几粒衬衫纽扣,很快像是想起什么,又潦草系好两粒纽扣,走入浴室。
到有水声传出来,沈青终于想起今晚,两个人的睡觉问题。
昨晚他是直接在沙发上睡着的,难道还要让他在沙发上再睡一晚吗?
她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可电视上都播了什么,她是一概不知。
他很快从浴室走出来,穿着短衫短裤,头发还没彻底擦干,耳旁微微滴水,落在肩上,衣服湿得深了一块。j市已经入秋,虽气温暖和,但还是怕感冒。
沈青去把窗户关上,望他:“怎么不用吹风机吹干?”
“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他说:“对了,待会洗了澡,你先睡,我去书房处理一些事务,不用管我。”
说是不用管,但沈青洗完澡,回房背了会儿书;在床边踌躇来,踌躇去,到10点半,还是去管了一下。
程游似是有所感应,沈青一进来就抬头:“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沈青在桌前站住脚,“你帮我请了几天假?”
“一个月。”
“……”真凶猛,她可还算新职员,他到底怎么请假的?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道:“既然,那个还要些时日,我还是明天就回去上班吧。”
“好,”他应得爽快,又说:“过来我这里。”
沈青抬头,程游靠坐在椅子上。她依言,走到他那边去一点。他伸手一揽,她顺势坐在他的大腿上。
书房里只亮了一盏台灯,在黑暗里,照得两个人的脸都明晃晃的。程游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还没有干?不用吹风机吹?感冒了怎么办?”
沈青笑,这不是刚刚她问他的话吗?不吹吹风机,是因为他说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怕打扰到他。
“把吹风机拿来,我帮你吹,”程游拍拍她的后脑勺。
等沈青拿来吹风机,他让她坐在椅子上,他站在旁边,把吹风机调到微风档。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扬起,又落下。
轻轻柔柔地,舒服极了。
“你头发太多了,难怪洗完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干透,”程游说,“下次洗完头发,让我帮你吹,把每一根头发都吹干,才准睡觉。”
“好,”沈青眯着眼睛,享受地说道。
没吹多会儿,沈青隐隐有了丝困意,打了个哈欠,听到他说:“吹完赶快睡觉。”
“你呢?”
“我也快忙完了,”头发被风撩起时,沈青的侧颜一展无遗,程游也很享受。
“我是说,”沈青轻声道,“你睡哪?”
“你希望我睡哪?”她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床,”沈青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也是可以的。”
“好,听夫人的,就睡床,”他欣然接受了她的建议。
沈青的耳根子烧到了脸颊上,程游欣赏着,一时忍不住捏住她的脸颊,关掉吹风机:“好了,去睡觉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沈青小跑着躺回床上,翻了几个滚,睡到右侧,留出一大个空位。她闭着眼睛,脑袋却一直亢奋着,敲锣打鼓般亢奋。约莫又过了一小时,才听到脚步声,接着床下陷,耳边传来重重的呼吸声:“睡着了吗?”
沈青不知摇头还是点头,眼睛还是闭着,但睫毛不自觉地微微扇了下。他似乎在笑,轻声问:“我可以抱着你睡吗?”他的手臂从她的脖颈下穿过,沈青顺势滚入他温热的胸膛里,听见他紧促的心跳声。
“如果实在睡不着,有些事,你可以现在问我,”程游说,“可以回答的,我一定告诉你。”
“你为什么能说话了?”沈青睁开眼,一片漆黑。
他的手指绕着她的发丝,极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去英国,除了工作,还动了一场手术,声带修复,”他感受到她颤动了一下,安抚着她单薄的背,“手术很成功,只要不让声带太累,就不会有任何隐患。”
他语气轻巧,可沈青听得心有余悸。
程游去英国动手术的可能,沈青不是没有过这个猜想。并且她想过其它很多可能,脑洞大开,可只是乱想,却不敢深想。现在他轻松一句“手术很成功”,沈青听得难受极了。她觉得,她真不是一个称职的未婚妻。
“不让声带太累?”她抬头,撞到他的下颚,“是说不要多说话吗?”
“嗯,”他把她的头又轻轻按下去,把被子捂严实,只露出她半颗脑袋。
“那你今天说的话算多吗?”沈青回数,他今天说过多少话。
“偶尔一次,”程游说,“不算太多,不用担心。”
“那我不问你问题了,”沈青说,“你也不要说话了。”
程游笑:“这样轻轻说,声带不会有太大波动,”沈青用脚抖了下被子,不然总挤在一堆。哪知她这一动,程游打了打她的屁股,暗哑道:“不要乱动。”
“哦,”隔着薄薄的睡衫,沈青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反应,霎时乖乖地一动不动。
越来越热的被窝里,两道心跳声紧促有力,一大一小,说不上谁更急切。
半晌,耳边又听见他缓缓说:“我虽不是天主教徒,但我很认同他们的一个观点。”
“什么观点?”有点困意袭来,沈青嘟囔问道。
鼻尖萦绕着清香,他意乱情迷,轻轻点了一下她的发丛:“性,只有存在于婚姻里,才能表达出美好的寓意。”
他甚至不敢在床上深吻怀里的暖玉。
“所以,在登记之前,我会努力克制住自己,”程游靡靡道,“所以你,尽量不要乱动,好吗?”
她迷糊地点点头,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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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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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程游在的日子,就是好。
可以多睡一个小时,不用买早餐,也不用等公交。
下车前,程游向沈青讨了一个脸颊吻,然后说:“我今天去公司,晚上可能会晚点过来接你,晚半 个小时。”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乌云密布,雨,将下非下。可无论再阴霾的天气,也挡不住晴朗的心情。
一进事务所,就有同事上前说恭喜,沈青笑着,简单解释,婚没结成。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露同情……表情都挺丰富的。
没想到消息传得这样快。
沈青来到经理办公室报道,还没等开口解释为何提前回来,经理就已经裂开嘴,阴阳怪气道:“真是好员工啊,请了一个月婚假,只一天就回来啊。”
这个经理平时对下属,就是一副深仇大怨的模样,沈青倒没太在意:“还没结婚,出了点小状况,经理,婚假可以留着,过一段时间用吗?”
“哼,还过一段时间,”经理翻白眼,厉声色差道,“你当事务所是酒店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请假让男朋友请就算了,我不通过还走关系,让谢主任来通知我,真是好大的架子啊。”
沈青听得云里雾里,出来后,听张奇,才大致弄明白经理为什么这么生她的气了。
事务所里,天下分二。一为谢主任,二为林主任。这个经理是林主任的亲戚,自是不服谢主任的。
可刚巧,程游打电话帮她请假时,经理不同意,于是程游打电话给谢乔松,谢乔松答应了,直接下达人事命令给经理,经理自然不乐意,但碍于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理,再不乐意也要乐意。
沈青苦恼,坐在位置上查看昨天的手机记录,并没有经理和谢乔松的。
那程游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号码呢?
林洁如来了后,也说了声恭喜。自从酒店那晚一番醉言后,林洁如都有意无意地与她避开交集,今 天难得主动上来,却也是为了恭喜,沈青再一次笑着解释道:“出了点小意外,婚期推后了。”
“是和——程慈恩吗?”林洁如说得有点不自然。一开始她林洁如装作不认识沈青未婚夫的样子,其实只是为了更方便打听,那个自己不敢喜欢,甚至有点清高孤傲的画家,是怎么被面前这位看起来,平凡得,只能算作容貌稍好的人,吸引住的。
“小如,可以和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吗?”沈青问。
林洁如讪笑,回忆了一会儿,才说:“三年前,在一次慈善拍卖会的幕后,我当时是兼职礼仪,正巧看见……”
正巧看见,会场的馆长,与一道欣长挺拔的背影,在一幅画前,品足论道。那幅画她认识,与此一系列共七幅,最近在拍卖会上横空出世,却得到了向来傲骨的水墨画者们,一致赞叹。
但作者,无人所知。
后来,馆长叫林洁如过来,将画作在灯光下立起,她才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也看清那道背影的正身。
原来是他。正是几个月前,在停车场,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侧影。
没想到正面,更蛊惑人心。
“慈恩,这幅画,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进博物馆?”馆长问他。原来他叫慈恩。在酒店时,听见有人唤他程总。
所以,程慈恩。
“不用,它还不至于被束之高阁,”他说,“整个系列都拍吧,钱不用付太多,够这次筹款数额就行。”
原来,他就是慈。
“既然这样,”馆长不无遗憾地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而后,他又交代了一些要求。得画之人,不能是商贾贵胄;得画之规,不以价高论得。
馆长问他:“那如何论得?”
“猜诗,”他微微一笑,缓缓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到他说出这一句诗的画面,回忆戛然而止。
林洁如卖了一个关子,没有说出最后的诗句,让沈青自己去查,在网上搜‘慈’就行。
时针一过六点,程游的电话就响起,告诉她,他堵在了路上。
沈青说:“没关系,注意安全,我上上网,一会儿就过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差,”电话里的声音很低,但足够清晰,“我们已经错过很多时间了,浪费得,我有点心痛。”
“别耍嘴皮子,”沈青轻笑,戴上耳机讲电话,打开电脑,进入搜索器里,输入一个字 ——‘慈’。
出现一万多条信息,沈青随手点进几栏。
全是溢美之词。
想看清他的画,可惜屏幕的分辨率再高,也难以感受画的意境。
只知道,那七幅画,分别是竹、山、溪、石、芦苇、鸟、和一个瀑丝曳地,坐在几条深浅不一的墨 线间,垂钓之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a市?”沈青问。
他答得很快,似早已确切:“这周日,可以吗?”
这周日,那就是后天了。沈青下意识点头,没有声音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自己在讲电话,他看不 见自己点头。沈青不禁好笑自己,抿嘴:“嗯”。
“笑什么?”他问。
“没什么,”沈青喝口水,又点进另一个网页,“还在堵车吗?”
“嗯,”好像关掉了窗户,手机里,他的声音更加清晰,“今晚想吃什么?”
“你煮吗?”
“我煮菜,你洗菜。”
“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会儿,直到车子终于不赌,便挂了电话。开车的时候,打电话不安全。
沈青伸个懒腰,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剩几个同事埋案俯首,准备加班。
沈青可能真的是天生适合会计行当,别人可能需要耗在出资附表、利润表、现金流量等各项报表很 长时间,并且脑昏脑胀,她却只需要几杯咖啡就熟练了。
外面终于下起了雨,雨声很大。
不知道路上还会不会堵车。
她无聊得转了转笔,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这是你的快递。”
“啊?是吗?我最近没有淘宝,”她回过头,是谢乔松,拿着一个厚实的长方形纸盒。
“你下午进税局,没在,我路过,顺便就帮你签收了。”
沈青虽然纳闷,但不好意思让谢乔松一直拿着快递,她赶紧接过来:“谢谢主任。”这纸盒看起来挺沉,拎起来确实沉。
“是国际快递,姓名、电话、地址都没错,”谢乔松望着一脸懵相的沈青,没有要走的打算,“打 开看看,就知道错没错了。”
纸盒上面还有易碎品和珍贵物品的标识,沈青小心翼翼地拆开。如果发错了,再完好无损地还回去,不至于惹事就行。
还真是易碎和珍贵啊,一层包一层,拆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层,才彻底拆到底。
是一幅油画,被裱装在纯白的相框里。不大,大概两张a4纸并排。
“画很漂亮,”谢乔松眼里满是赞赏,“朋友送的吗?”
“嗯,”沈青用力点头。这个快递是她的没错,因为是那幅画,完全契合程游在英国时,发来的那 张照片。他说过要画下来给她的,泰晤士河的日落。
沈青沉浸在画里,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男人,眼里一闪而逝的落寞:“他画的?”
“嗯,”沈青没有抬头,依旧只用力点头,完全迷醉状。
“他挺有才华的,会弹琴,还会画画,”谢乔松的声音不自觉放低。他会立马猜到是那个人,不过是因为沈青此时露出的神色,与那日在车里说起那个人时,相差无几。
只不过,上次还有点忧郁,此刻,却是全然欣喜与满足。
谢乔松心里泛酸,悄然离开。等沈青终于意识到要向他道谢时,已然连背影也不见了。
加班的几个同事,注意到这幅画,纷纷过来欣赏,由心称赞,问她是谁画的。沈青抿唇,就是笑而不语。同事眼尖,瞧沈青的样子就知道,画作者所非常人,猜:“老公?”沈青点头又摇头:“还不 算。”
“还不算就是算了,”同事纷纷艳羡感叹,“没想到会计妹子,也能吊到艺术家,真是稀罕啊。”
沈青很少被围着,而且还是中心。一言一语的,她一时不大应付得过来。
幸好程游再一次打来电话,沈青得以抽身,他的声音混杂在稀里哗啦的雨声里:“画收到了吗?我快到你那了。”
“嗯,收到了,”身边的同事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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