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伊莱文瘫软在了萨斯的身边,老人至死手中都紧紧的握着伊莱文短剑的剑刃,已经冰冷的鲜血洒满了心口,也将伊莱文眼中最后的一缕希望之火扑灭。
他就那么愣愣的坐在那里,就像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伊莱文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他的双眼已经干涸,今晚生的一切让这个仅有八岁的孩子提前流尽了生命里所有的泪水,他跪在地上,用颤巍巍的双手握住了短剑的剑柄,不知是否错觉,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萨斯慈祥的笑容,他甚至能感觉到老人家不舍的灵魂盘绕在自己周围,为自己祈福,嘱咐自己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少年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是在对萨斯做最后的告别,几个小时之后,他开口了,声音嘶哑,面色黯然,那是曾经他曾经听到过的一悼词。
“宽恕,但不原谅,”
“怜悯,永不忘却。”
“把这当成一场荣耀的死亡,”
“丢弃懦弱,抛下悲伤。”
“愿他不受地狱。”
“愿他不再彷徨!”
沙哑的声音没有一丝人类的味道,而伊莱文嘴里不断泛起的腥甜则让他双眼更加的冰冷,他满是鲜血的手紧握着手里的短刀,高高举起,就那么突兀划了下来。
“啊!!!”
原本柔弱的夜风突然爆裂起来,似乎连它也为见证了一名少年人矢志复仇的场面而惊讶,至于漫天的星光,在伊莱文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已经悠然的隐于黑暗当中,不知是对少年人的怜悯,还是根本不屑于关注这一场小小的生死离别呢?
总之,当伊莱文亲手点燃亲人的尸体,独自进入荒野之后,六岁的少年已经走上了一条谁也看不到终点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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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曼的随机传送将伊莱文送到了一个他根本不知道的地方,但根据漫天星河依旧倒卷的样子来看,这分明还是灰白平原的某一个地方,尽管很可能已经距离萨姆城很远了,不过伊莱文知道,这里并不安全。
“呼。。。呼。。”
伊莱文大口喘着粗气,几乎不见光明的夜晚独自穿越荒野果然不是一个好主意,仅仅走了不到半个小时,足有半人高的不知名杂草也已经将他没有被衣服保护的双手和脖子割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此前为了铭志而在自己脸上划下的伤痕也疼的厉害,嘴里的腥甜越来越浓重,伊莱文知道,如果还不能找到一个安全的休息地点的话,自己恐怕很快就要倒下了。
不过他暂时还不能停下,诡异的兽吼一直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后方隐隐响动,伊莱文大概能判断出那些掠食者的身份,那是奥兹黑狼,一种几乎遍布整个世界的杂食性野兽,五百年前大生物学者奥兹…福柯以自己的名字为这种掠食者命名,从那之后,奥兹黑狼这个名字就频繁出没于各个国家的险情记录册上,它们成群结队的攻击落单的旅者,饥饿的时候会无差别的攻击能看到的一切生物,在食物缺乏的冬日,这些残忍而狡猾的东西甚至会自的聚在一起,攻击人类的村落,城镇,据说在北地,甚至见到过多达数万只的巨型奥兹黑狼群,那堪称是所有生命的毁灭者了。
夜风依旧呼啸,但在伊莱文时而抬起的眼睛里,一抹苍白的光芒已经出现在了星河的尽头,白昼即将到来。
“不能。。。。倒下。。”
伊莱文咬牙继续挥舞手里的短剑,挡在他面前的杂草纷纷落地,他就那么一瘸一拐的向前跋涉,早前吃掉的一点点食物早已经化为了热量流淌在他的身体里,于是在痛苦之后,名叫饥饿的秃鹫也纷至沓来,张狂的尖啸着,想要成为压倒伊莱文的最后一棵稻草。
“怎么。。能。。被。。你们。。打败!!”
他随手抓起一把稻草塞入口中,一边艰难的咀嚼着,苦涩的味道混合着嘴角的鲜血流入少年的胃里,就像打落了所有的骄傲和理想,如同行尸走肉,他一边继续行走,为了节省力气,他甚至不再挥舞短剑开路,就那么任凭锋利的杂草割过他的皮肤,流下的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那血气的芬芳让一直跟在伊莱文身后不远处的老狼也有些按耐不住了。
在这头因为老迈而被狼群赶出来的老狼眼里,那个全身已经撒出死气的人类少年将是自己这一次追猎最好的回报,它会等待,在伊莱文失去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然后大快朵颐,想到这里,老狼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地面上还带着温热的血液,鲜血的腥甜很快让这头老狼出了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快要入土的老头子。
一直走在前面的伊莱文似乎再也撑不下去了,他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就那么直挺挺的仰面倒在了地上,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了很多,就像那些因为饥饿而倒在路边的饿殍一样。
但作为曾经狼群出色的猎食者,老黑狼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它就那么停在了距离伊莱文足有五六米的地方,一边慢里斯条的来回渡步,一边用碧绿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少年倒在地上的身体。
时间,就这么在老狼的注视中过去了五六分钟,伊莱文依旧一动不动,这种情况让黑狼忍不住放下了一丝警惕,毕竟它也已经许久没有进食过了,来自胃部的催促让老狼终于迈出了第一步,然后越来越快,走到伊莱文身边的时候,老狼还试探性的咬了咬伊莱文的脚,它全身脏兮兮的毛鼓起,将警惕推至最高,如果那少年有丝毫的动作,它都会用最快的度跑开,然后重新开始一场对峙。
不过即便是它的利齿刺入那少年的脚掌的时候,他都没有出太大的声音,看样子已经衰弱到了极致,这下因为得到了食物而兴奋起来的老狼几乎是立刻就窜到了伊莱文的身前,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就咬向了伊莱文的脖子。
但就在这一刻,少年一直藏在身下的左手一动,锋利的畸形短剑就像锋利的兽齿一样,几乎是没有丝毫阻碍的刺入了老狼伸长的脖子里,暗红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老狼甚至来不及出哀嚎,就感觉那少年的另一只胳膊从他的头颅上方划过,下一刻,另一把同样锋利的短剑从脖子的另一侧刺入,两根软的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用尽了伊莱文全身的力量,终于在同样衰弱的老黑狼的脖子上开出了一个狰狞的伤口,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
但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生死的伊莱文的经验还是太少,当他终结这头老黑狼生命的时候,却没有现自己距离那阴森森的狼吻已经太近了,老黑狼疯狂的挣扎着,利爪横扫过少年的身体,留下一道道血痕,在生命消逝之前,老狼终于出了最后一击,飞合拢的狼牙毫不留情的撕破了他的礼服,并且在胸口正中留下了一个可怕的记号,那一小块皮肉都落入了黑狼的嘴里,如果不是他放在怀里的破旧的魔法书挡住,恐怕那一击就能够直接收走他脆弱的生命了。d!去死!去死!都去死啊!”
少年出了惨叫,他尖叫着用短剑在老狼的尸体上疯狂的戳着,砍着,直到感觉到一阵痛苦和难以忍受的头晕之后,才停下了动作,但此刻,脸色苍白的他却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已经被砍成一坨恶心的肉酱的老黑狼尸体的旁边,在一阵大口的喘息之后,他挣扎着站起身,但还没能走出一步,就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入了杂草之中,再无声息。(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8。波尔多商会新来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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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
来自灰白平原的风不停的吹动被挂在马车顶部的风铃,那风铃便不断的出清脆的响声,就像小孩子在你面前哈哈大笑,令人愉悦,而又能安抚躁动的心灵。
炎炎夏日,头顶的太阳不停的灼烧着大地,尽管这只是盛夏祭刚刚过去,但在夏天和秋天交接的这一段时间,整个艾尔大6却又不得不继续忍受阳光的继续灼烧,但时不时飘来的清风却告诉大家,爽朗的秋天就要来啦!
此刻,在灰白平原和布莱德王国交界的地带,由七八辆马车组成的商队正在不急不缓的行进着,豪爽的马夫们彼此开着玩笑,而护送车队的佣兵则骑在毛色混杂的劣马上,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即将离开灰白平原,在失去了九塔议会最直接的威慑之后,那些总是杀不尽的地精部落和一些干着杀人越货勾当的盗贼团就猖獗了起来。
而最中间的那辆灰扑扑的马车里,一对穿着不算奢华,但却彬彬有礼的爷孙此时也正说着话,
留着一头金黄色短,手里还不断耍弄着小折刀的少年兴冲冲的对正在烹茶的老人家说,
“霍尔爷爷,萨姆城的盛夏祭场面可真宏大,就连咱们的豪斯大公也去参加了呢!我当时还看到他了,啧啧啧,谁能想到,掌管一个大公国的公爵大人,竟然连主位也坐不上呢!”
少年说起他在盛夏祭上看到的那些一辈子都难忘的场面,兴奋的都有些手舞足蹈起来,而老人家则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少爷,一边把一杯香气扑鼻的红茶放在了少年的面前,也面带回忆的说道,
“咱们豪斯公国虽说也是北疆十三国联盟里的成员,但毕竟论起国力也排在了最末了,豪斯大公虽然平日里总是宣传自己的血脉高贵,但也不过是神圣德尔帝国皇室分散出去的旁支血脉罢了,在那种场面里那里能坐到主位上,我记得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萨姆城的时候,当时也在举办盛夏祭,那一次就连神圣德尔帝国的皇帝殿下也只能坐在次席呢,毕竟当初是九塔议会力挽狂澜,带头击败了兽人们的攻势,否则就连这北疆十三国联盟,现在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呢。”
少年点了点头,抿了抿红茶,继续问道,
“霍尔爷爷我记得父亲说过,您当年就曾参加过那场史诗般的战役对吗?可是您为什么要拒绝十三国联盟的封赏呢?父亲说您当时的功劳可是最少能获得一个爵位的呀!”
老人的脸色变得悲伤了起来,他闭着眼睛,靠在马车的箱子上,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帕尔斯,你年纪还小,所以不懂的战争的残酷,当初我还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我们那会整个佣兵团足有一百五十人呢,北疆十三国联盟布了《北方盟约》之后,被爵位和财富吸引的我们第一时间就参与了进去,当初大家都抱着封侯拜相的想法去的,但是。。。但是最后你知道吗?整整一百五十人,只有我和你爷爷活了下来,你说我们又怎么有脸去接受一百四十八名同伴用命为我们换来的前途?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之后,两个人就将那爵位推了回去,只带着一些抚恤金回到了豪斯公国,后来你爷爷创办了波尔多商会,便邀请我这孑然一身的老家伙参与进来,一干就干到了现在,但有时做梦回想起当初那一战的可怕,都觉得不寒而栗。”
说着老人睁开了眼睛,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少年,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所以啊,帕尔斯,你要记住,这世界上最坏的事情就是战争,你要好好学习商会的运作,将来从你父亲手里接手波尔多商会,这样我和你爷爷才能放心的离开这世界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一代人啊,总是向往那些刺激的冒险故事,但却又缺乏抛掉一切去冒险的勇气,都是些胆小鬼呢,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人开怀的大笑,帕尔斯也呆愣愣的笑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然后从坐垫上一跃而起,结果却撞到了马车的顶部,又揉着脑袋蹲了下来,气呼呼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呢,霍尔爷爷,您忘记我们在野狼荒野边上捡到的那个家伙了吗?他可是和我一般大的,琼斯叔叔说那家伙可是一个人搏杀了一头黑狼呢!”
听了帕尔斯得意洋洋的反驳,老霍尔端起红茶的手又放回了桌子上,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那小子确实很了不起,当初我都以为他没命了,毕竟像你这么大的小孩子被黑狼咬了一口,早就没命了,但是那家伙却硬生生的顶了过来,生命力强的可怕,还有他握在手里的两把短刀,啧啧,连我看了都浑身冒寒气呢”
霍尔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瞅帕尔斯跃跃欲试的神色,伸出一只手放在了帕尔斯的额头上,
“嘿,小子,在未经我允许之前,不许和他接触,听到了吗?那可是个煞星,我可不想到时候再为你付出一笔酬金呢!”
结果原本还很高兴的帕尔斯听到“酬金”这个词的时候就跳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喊道,
“不是说好了不再说这回事的嘛!!!谁让那该死的萨姆城那么大!我转来转去就转晕了,不许再笑话我了!”
“哈哈,我们的小帕尔斯长大啦!都知道害羞了!哈哈哈哈”
老人爽朗的笑声和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车厢里响个不停,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一时间竟让灼热的大地都变得凉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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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面色苍白如纸的伊莱文再次睁开了眼睛,破旧而且散着一阵阵恶臭的车厢依旧和上一次醒来时一样,还在不停的摇摆着,硬邦邦的车轮不时碾过路上的小坑,都能让这破的不能再破的车厢出要散架的声音,不过面对这种糟糕到极点的环境,伊莱文的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厌恶,甚至可以称得上麻木了。
他将双臂枕在脑袋下面,双眼直愣愣的看着车厢黑乎乎的顶部,久久不一言,但双眼中时不时闪过的光芒却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那是悲伤,是绝望,是愤怒,还有一丝丝恐惧,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被吓一跳,但现在的伊莱文已经确确实实比三天前强上了太多太多了。
当他刚刚张开眼睛的那个时候,巨量的悲伤和痛苦瞬间就挤满了他的心灵,他就像野兽一样嘶吼着,挣扎着,把好奇的帕尔斯少爷吓懵了,也把压着他四肢的几个商队的伙计吓了一跳,没人能想到那瘦小的身体里竟然能爆出那么可怕的力量,事后还有伙计信誓旦旦的向商队领霍尔管家报告说,他亲眼在那被捡来的小子身后看到了张牙舞爪的魔鬼。
不过世界终究是善良的,造谣的可怜家伙被狠狠抽了三鞭子之后就绝口不提魔鬼的事情了,而伊莱文也正式成为了波尔多商会的童工,只要等到商队回到波尔多城,他就要进作坊学手艺啦,没准将来还能靠着好手艺娶一个媳妇呢。
当然这一切都和伊莱文没有关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在霍尔管家的计划下预付给了波尔多商会,不过估计他知道了也不会太在乎,因为现在伊莱文的脑海里正谋划着一个疯狂的主意。
他,要报仇!
不管萨斯死前是怎么交待他的,但这一刻,伊莱文的脑海里充满了复仇的火焰,在这熊熊燃烧的烈焰支撑之下,他甚至暂时无视了身体的痛苦,硬是一步一步的将半边还在麻痹的身体硬生生拖到了车厢那只剩下三只腿的破桌子面前,抓起了破碗里放着的已经快要馊掉的面包,大口的吃着。
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
伊莱文这样告诉自己,但即便坚定了信念,但现实的困难还是要一个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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