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伏妖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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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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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俊眼前连着几下闪光,知道裘永思已就绪,当即朝李白与李龟年说:“咱们也就绪罢。”

    三人离开藏经阁,兵分两路,李白往东,鸿俊与李龟年往西,各自沿着大慈恩寺二楼凌空走廊快步走去。

    “狐妖也可以幻化,为什么这么麻烦呢?”鸿俊眼望人群,搜寻翰国兰的身影,说道。

    “狐妖必须先吸活人精气,方能替其皮囊。”李龟年解释道,“妖族虽各有化形之术,却都是固定形体,唯独蛊猿一族,能以死者的头发、指甲等还原生者细节,它们所化并不一定是人,动辄可化花草树木、房屋岩石,只是化身这些,没有太大意义。”

    鸿俊说:“稍后你俩负责保护陛下与贵妃……”

    “你说好多次了。”李龟年笑道,“我不会忘的。”

    鸿俊第一次出这任务,紧张得要命,眼望慈恩寺大门外,杨玉环与李隆基正背对着自己。

    兴庆宫内,阿泰穿着背心与丝绸长裤,一身肌肤雪白,面容清秀,双目靛蓝,满头棕色鬈发,衬得他如牛奶一般。阿史那琼则换了身太监装束,特地将胡子全剃光了,阿泰低声道:“让特兰朵来不是更好么?”

    “他喜欢男的。”阿史那琼说,“白的,柔柔弱弱的……”

    阿泰骂了句,道:“我哪里柔弱了?也早就不是少年了!”

    阿泰瘦归瘦,白归白,却有着瘦削的腹肌,这角色应当让鸿俊来扮才是。

    “当心李景珑掐死你。”阿史那琼低声道,“走吧走吧!快!”

    李隆基一走,宫中守备便十分空虚,朝臣们纷纷抵达,来到御花园中,预备参加傍晚时的寿宴,安禄山则坐在一张榻上,与哥舒翰正交谈,呵呵地笑着。浑不似前夜欲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阿史那琼手持拂尘,带着阿泰穿过御花园,将酒递到阿泰手中,退后些许,到得亭外。阿泰则将匕首藏在后腰,以背心盖住,手捧奶酒,走上前去,跪坐在地,双手递出酒壶,交给哥舒翰手下将士。

    将士斟了酒,哥舒翰与安禄山交谈时,饮了一口,突然色变,朝外怒道:“谁送来的酒!”

    那奶酒带有馊味,哥舒翰脾气本就暴戾,当即连酒壶一起摔了出去。

    远处,阿史那琼握着飞刀的手不住发抖,眼看阿泰被抓进亭内,不多时,安禄山又爆出一阵大笑。

    “算了!算了!”安禄山说,“今天大喜之日,何必呢?哥舒将军!容我讨个情!”

    阿泰跪在地上,不住发抖,身上被酒泼了满身,打湿了胸膛与丝裤,缠腰湿后贴在大腿上,肌肤若隐若现,全身竟是近乎赤|裸。

    “抬起头来?”安禄山朝阿泰说道,“叫甚么名字?”

    阿泰缓缓抬头,他的瞳孔已配过药,改了颜色,现出一抹金芒,皮肤白嫩,眉毛更特地修了一次,虽已是青年身材,那娃娃脸却依旧让安禄山赞叹不已。

    哥舒翰厌恶地哼了一声,显然知道安禄山这怪癖,起身道:“老夫且去走走。”

    众将士忙起身,跟随哥舒翰离开,安禄山说:“不送、不送!晚上再与老将军喝酒!”

    哥舒翰离开后,安禄山眼中怨毒神色只是一闪,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伸出粗壮肥硕的手掌,拈起阿泰下巴,说:“你是色目人?怎么进宫里来的?”

    阿泰刻意挤了声音,原本他嗓音便显清澈,此刻以柔声说出,更多多少少带着些许媚意,低声说:“今日贵妃大喜,林尊将我等送入宫来,以兹为礼……”

    阿泰汉话刻意说得不甚流利,更有错处,安禄山见其不过一人,心思又全不在防备上,只惦记着大慈恩寺外的布置,笑了一笑,说:“这酒也不甚难喝……”

    说着他竟是大摇大摆,一手揽过阿泰的腰,伸出肥厚舌头,就往阿泰腹肌上舔。

    阿泰浑没想到这厮竟如此猥琐,当即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阿史那琼远远看着,当即色变,暗道不好,只因安禄山以手摸去时,只差那么半分,便将摸到阿泰背后所藏匕首!

四蛊俱诛

    刹那间砖石飞离; 虚空符文之后; 安西卫府房屋自动被拆解; 层层叠叠,飞往远处,垒砌起一堵高墙。

    高墙前站着一名青年男子; 全身散发出气焰; 熊熊燃烧腾空而起,将天空的一轮炽日染成了黑色; 太阳犹如日蚀般散发着黑色的日珥。

    李景珑在空地上停下; 眼望那男子,正是“酒、色、财、气”中的第四只蛊猿“气”,万丰。

    而万丰身前地上; 躺着昏迷不醒、身材佝偻的封常清。

    “拿一个凡人当人质。”李景珑说; “不觉得羞耻么?”

    男子沉声道:“在你面前将他千刀万剐,若能一报我兄弟葬身之仇,自然不羞耻。”

    李景珑一听便知道安禄山这伙人已知自己在洛阳所做之事; 换言之,四只蛊猿之间; 定然有着跨越空间的互相联系。

    “消息倒是跑得很快嘛。”李景珑说道。

    “你以为我会与你在开战前说一堆废话?”万丰抽出一把剑; 说,“看好了,李景珑; 今天……”

    “是你特地请求安禄山……不; 天魔大人。”李景珑接口道; “要在这儿等我,报你两位兄弟之仇。”

    “正是!”万丰怒吼道,继而以剑在封常清手臂上一剜,顿时鲜血横流,封常清痛得蜷缩起来,显然他昨夜被莫日根带回后便未进食饮水,已陷入昏迷,此刻痛苦呻|吟。

    李景珑却认真打量受伤的封常清,淡淡道:“你以为我与他感情有多好?”

    万丰:“……”

    “请便。”李景珑又说,“或者,我替你动手杀了他?”

    万丰猜测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却独独没有猜到,李景珑竟是这副表情,一时还未回过神来,又持剑朝封常清大腿上一斩。

    封常清痛得大喊,呻|吟道:“杀了我……杀了我……”

    李景珑嘴角却现出残忍的微笑,朝万丰说:“继续,这场面我想看好久了。”

    万丰微微颤抖,意识到一件事——封常清的性命,似乎威胁不了李景珑。先前他们都忘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封常清是李景珑唯一的亲人。而根据莫日根所言,有限的几次接触中,都觉得封常清待李景珑甚为严厉。

    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封常清既然是李景珑的表兄,那么自然就该……

    李景珑好正以暇地卷起袖子,沉声道:“老头儿,终于也轮到你了,记得我要光复驱魔司时,你说过什么来着?”

    封常清意识模糊,喉中一阵作响,转头慢慢地望向李景珑。

    万丰竟已有些束手无策,李景珑静静站着,说道:“不动手?那我说几句。”

    万丰警惕地看着李景珑,李景珑认真道:“今天本来想与安禄山谈谈,没想到竟是你,罢了,告诉你也是一样。”

    “回头朝你上司带句话,我今天是和解来的。人质送你,折磨死找个地方埋了,我的敌人是獬狱,不是他。只要他答应我三个条件,驱魔司与他秋毫无犯。”

    “一、助我铲除獬狱。”

    “二、撤出长安城。”

    “三、替我取得噎鸣的尸骨。”

    显然李景珑的反应已远远超出了万丰的预料,万丰怒道:“李景珑!你杀了我弟兄,还想与我们谈判?!”

    李景珑皱眉正色道:“杀了谁?”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瓶中装有一只黑色的蛊母。

    万丰刹那呆住,只因李景珑特地朝鲤鱼妖打听过这四只蛊猿的来历——蛊猿极其稀罕,前身为猿,猿是最近人的动物,更兼有灵智。原本在深山修炼的猿妖,历经日久天长,将死时心有不甘,拖着病躯受蛊虫啮咬,最终竟是被蛊寄生体内,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妖身。

    “就是冬虫夏草嘛。”当时李景珑还朝鲤鱼妖说道。

    鲤鱼妖一想也是,四根冬虫夏草有那么可怕么?但说归说,冬虫夏草之间应当也互相留有个别蛊虫,以兹感应,也即是说当蛊群被毁去时,另三只多半也能察觉。

    最初这只是李景珑的猜测,但当他以两指携着那琉璃瓶时,便已心中有数。

    “这只先还你,另一只,拿噎鸣尸骨来换。”

    琉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万丰马上伸手来接,然而偏偏就差了那么一点,瓶子掉在地上,撞得粉碎。蛊母“嗡”一声飞了起来,万丰喝道:“大哥!”

    万丰一步上前,踏在琉璃粉末上,伸手要捧蛊母的刹那——

    ——李景珑眉头不易察觉地一扬。

    瞬间琉璃粉末“哗”一声如群星般散开,万丰还未回过神,随着李景珑手掐法决,琉璃碎片已升了起来,绕着万丰飞速旋转!

    同时,李景珑嘲笑道:“你太蠢了。”

    蛊母飞离,紧接着万丰怒吼一声,抽身化作黑色蛊群欲逃离,李景珑却疾步上前,两手左右结印,往前一推。

    瞬时他手中迸发强光,万丰化作蛊群飞起时,那碎裂的琉璃粉与蛊群混在一处,紧接着,李景珑手指间射出心灯强光,一射入那琉璃碎片群中,便开始飞速四下折射,远看那蛊群竟如同被封印在一个硕大的光球之中。

    蛊群极其畏惧心灯的灼热光照,这下被锁进了一个光笼内,难以脱逃,不住冲撞,李景珑聚集心灯光芒,蓦然喝道:“伏诛!”发生了第二次砰然爆炸!

    无数琉璃碎片悬浮空中,炸开之时犹如平地爆出一道光环,轰然巨响中,蛊群刹那被燃烧殆尽,随着最后的哀嚎,万丰身上魔气爆射,与李景珑形成对冲。李景珑措手不及,被那魔气激得倒飞出去,他在半空中一个旋身,两脚踏地,直滑出一丈远。

    蛊母被炸成一团气雾,李景珑这才疾步冲上前,二话不说撕下袍襟,掏出伤药飞快撒在封常清伤口上。

    “表哥!”李景珑焦急道。

    封常清面如金纸,李景珑马上将他背起,手划法决,离开安西卫府。

    “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已被大太阳照得产生了晕眩与幻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事已高的这一事实,他的身体较之往年已更虚弱,面上敷的粉遮蔽得住他的老人斑,却掩盖不了他的疲惫神色。

    杨玉环也快热得不行了,接受万民朝觐,起码还有半个时辰,较之自己,她更担心李隆基连日接见使臣,抚慰众外疆大吏,日日只睡两三时辰,恐怕将中暑昏倒。

    台下众百姓不知有多少既渴又饿,疲劳不堪,却仍强打精神,喊出那句“陛下万岁”,而当皇帝也不容易,虽有顶伞遮蔽,却不得不一动不动坐在这正午太阳地下,坐足两个多时辰。

    朝觐人群刚过一半,杨玉环脖子痒头发痒,却不能伸手去挠,脸上笑容早已僵住,心里不住数下面百姓,直是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胡商会叩见大唐圣天子——贵妃——”

    礼官唱道。

    裘永思掏出一个匣子,打开其上金扣。

    鸿俊蹲踞大慈恩寺正殿最高处,藏身顶珠之后,两手持飞刀展开,轻轻晃动,折射的阳光扫向东西两椽。李白倚在椽前,手中剑轻轻一侧,以示回应。李龟年则稍一拨弄琴弦,低低一声。

    只是一声弦响,杨国忠却耳朵动了动,眉头微微拧起。

    “圣明天子,佑我大唐、万国来朝,威赫四方——”胡商代表手持帛书认真念道,说时迟那时快,变故倏生,一阵狂风吹过,平地飞沙走石,所有人各自侧头避让,天空中一声响,震彻长安!

    “我大唐的子民们——”

    那是一个带着严厉语气的妇人之声!

    帝冕辉煌灿烂,帝袍铺天盖地,两袖可罗日月,纳乾坤,中年的武瞾长发飘扬,从天而降!

    霎时广场上所有百姓尽数哗然,李隆基瞬间被震住,大吼道:“你是谁,你是谁?!”

    “连自己的祖宗也不认得了么?”武瞾冷漠道。

    广场上瞬间一片肃静,武瞾怒吼道:“我不肖的孙子!你早已忘了祖先家训!”

    李景珑见武瞾出场时,瞬间两眼一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杨贵妃则险些被吓昏过去,她不是不曾听过李隆基提过武瞾,然而这次竟在万民面前,这名老妇人腾空而降,竟是先皇显灵!

    杨国忠一抖袍袖,手中现出一个沙漏。

    说时迟那时快,人群之中,裘永思“唰”一声抖开匣子,一大群闪着电光的蓝色飞虫顿时升空!

    武瞾尚不察觉,长袍飘扬,不断逼近高台,怒吼道:“李隆基,我的不肖孙!直到如今,还不悔悟?!我大唐将士听令!”

    李隆基已是面色苍白,睁大双目,暑气外加连日疲劳,一时急怒攻心,竟是睁着双目,昏了过去!

    “给我杀了奸妃、奸相!”武瞾喝道,“清君侧!还我大唐河山!”

    马上便有人在人群中吼道:“杀了奸相|奸妃!”

    百姓与六军将士对杨家不满已久,骚动越来越大,杨玉环花容失色,杨国忠喝道:“这是妖孽!不是先皇!”

    然则六军被杨家欺压已久,更在这炎炎烈日下曝晒,只为一名宠妃贺寿,不满情绪已累积到了极致,不知谁先带头喊了声:“杀了杨国忠!”

    胡升顿时色变,吼道:“你们要造反了?!”

    那里头不知有多少人在煽动,一时百姓疯狂推搡,六军只架不住,最终将百姓一推,扯掉头盔扔在地上,披头散发,竟是要上台将杨家人拖下来殴打,一报血仇!

    武瞾更厉声道:“这是大唐历任先帝之旨,还不动手?!”

    下一刻,少年清朗之声喝道:“无耻妖孽!竟敢冒充先皇?!驱魔司公干!妖魔速速——”

    话音落,大慈恩寺殿上瓦片“哗”一声在气劲下升起,射向半空!鸿俊一个翻身,踏上空中瓦片,如蜻蜓点水般一踏,四把飞刀聚合,琉璃瓦飞起那瞬间如同天路,而鸿俊在这瓦片上飞奔,喝道:

    “——退散!”

    同时间,李白朗声一笑,剑气纵横,一剑扫起瓦片后,一个侧身顺着琉璃瓦沿,与李龟年一同哗啦啦地滑了下来,李龟年一扫手中琵琶,声音震响,化作气浪,将冲上前的百姓撞得倒飞出去!

    与此同时,鸿俊已飞身上了高空,陌刀一刀斩去!武瞾怒吼道:“放肆!”

    武瞾爆发出魔气要抵挡,那陌刀却如撕纸般轻而易举将她的身躯撕得粉碎!台下百姓发出惊慌叫喊,武瞾蓦然拔高,鸿俊陌刀四飞,化作飞刀,纵横交错朝武瞾斩去。

    李白与李龟年已护住李隆基杨玉环,只见李白仰头饮了一口酒,手中剑一抖,剑锋化去,当场便刺中数人,台下顿时哀号一片,李龟年则手挥琵琶,乐音震响,竟还是霓裳羽衣舞。

    只见李白如谪仙人般兴起,随手一把剑舞得如流星般璀璨,一圈将台上士兵尽数送了下台,末了又是大喝一声道:“给我上去!”

    紧接着李白挑起一瓦,运劲朝空中一送——

    鸿俊正坠落时,琉璃瓦接二连三地飞射而来,将他越送越高,鸿俊飞身凌空,飞刀再出,顷刻间不再给武瞾复原机会,将她斩成数截!

    武瞾大怒,合身朝鸿俊扑来,鸿俊左手扛起五色神光,朝武瞾一挡,武瞾终于忍无可忍,两袖一挥,漫天金钱通宝朝鸿俊飞射而来!

    霎时间空中金光大作,光芒照耀之中如下起了钱雨,金叶、银片、铜钱、翠玉、珍珠、玳瑁无数珠宝淹没了鸿俊。

    这是最后一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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