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伟远远的指着高耸入云。夏天里依然白皑皑一片的雪山。两眼通红、声音里有点嘶哑的说道。
“哥……”伍利民有些决然的说道:“我知道我让你很为难。我这一百来斤交给你了。不管你把我交给警察还是送我逃走。再不给我两枪把我就的埋了。我认命了。我不怨你。要说刚开头我还真害怕。这一个多月走过来。我也想通了。再活三十年、二十年。人总归还是要入土的。我从小父母离异后各自有家。再就没人待见过我。是跟了大哥你我才混了个人模狗样。活着的时候。该享受的我享受过了……死的时候。能让大哥亲手埋了我。给我烧两刀土纸。是我这辈子修来了福份。”
伍利民。此时却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直视着杨伟再无任何惧意。
这个眼神。杨伟很熟悉。曾经在卜离的眼中看到过同样的东西。缓缓的起身后。杨伟沉声说道:“小伍。这么多年。只有今天的这句才像个男人……好。死在我的手里。你真的不后悔不怨我?”
“来吧……让警察抓了。也是挨枪子。怕个逑呀?”伍利民。好像也沾染上了杨伟这暴躁的性格。说话一点也客气。
“好……我以前小看你了。没有枉我把你当兄弟!”
杨伟的喊声未落。右臂已然擎起。“砰砰砰……”连续六枪响起。伍利民像一截木桩一般。轰然倒在戈壁滩上……
茫茫的戈壁滩上。连枪声的回音都未曾留下……枪响之后。一切都重归于寂静了!
第八卷【以恶报恶】 第01章 … 风尘仆仆千里路
省城,解放路中段。
省委省政府大楼座落于此,极目两公里外就可以看到巨大的玻璃幕墙,驱车驶近,四周宽阔,脚下是明可鉴影的水磨石地面,偌大的停车场林林总总停着几十辆挂着各地牌照的车辆,抬头是肃穆的白色建筑和飘扬的国旗,高高的台阶和四周相对森严的岗哨,偶而列队走过的武警,处处都显示出这里的不凡。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官威,都这儿逛一圈,基本就能有点感受了,这是一个处处都须得仰视的地方,不管是人和建筑,都会没来由地会给人一种肃穆或者压抑的感觉。与八九十年代政府部门高墙深院的神秘感相比,现在体现在建筑、体现在管理上的官威,让人的仰视不仅没减少,反而更增加了几分。
十九层某一间办公室,高大、肃穆的暗红色的书柜整整占了一面墙,位于办公室中间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位戴着眼镜在看一份报告的人,表情严肃,有点不怒而威。
办公室里,正襟危坐着江汝成和他的两个直接上级,省厅厅长许奉山和省政法委书记高书记,在这里,官最小的江汝成倒是年纪最大的一位。
晋聚财的案子,连审带查已经两个月了,预审及先期的查证省厅汇总了一份报告,详细地向省政法委作了汇报,这一次,是向省委付书记做一次专项汇报。
听完专案组江汝成的汇报,付书记又足足看了看十分钟的汇报材料,尔后抬起头头看,看着三位等着自己发言的说道:“你们地意思呢?”
“付书记。我们政法委和省厅交换了一下意见,我们建议是宜静不宜动,尽量不扩大声势。以免造成人人自危的局面。”高书记说道,浓眉、厚嘴唇、圆脸,说出来的话也多着几分圆滑。这次地涉案人员不少,没有第一领导的首肯。这事自己还真担不起来。
“这儿有一份报告,你们回去也可以细细琢磨一下。”付书记说着,递过去几份装订的报告,江汝成忙起身去接过去,给两位上司每人递了一份。
就听这省委第一人说话了:“这是省煤炭厅的报告,也是我上任以来见到过最中肯地一份报告了。全省因为煤炭的开采,特别是私采滥采,目前已经造成了5000多平方公里面积的悬空,引发地质灾害的面积达到2940平方公里,每年新增塌陷面积94平方公里,每年损耗水资源15亿立方米,我们现在人均水资源,不足全国的六分之一呀!……从建国开始接近60年,我们的煤炭产业得到了飞速地发展。但粗放式野蛮式的经营。留的后遗症也许要靠一代两代人才解决得了,到现在。我们省煤炭行业累计死亡人数一万七千余人,伤残三万余人。因为生态环境的污染,造成了损失高达3980亿……得不偿失啊!
旧社会。咱们这里最出名的钱号、陈醋、窄轨道;而现在呢?是污染、腐败和煤老板,怨不得外省人戴着有色眼镜看我们!……你们的报告和煤炭厅的,虽不同根,但同源呀,涉案的领导干部,基本都在涉煤行业里……”
下面坐着的三位,全神贯注地听着,不过估计三个人到现在都没太听明白领导地意图究竟是什么。痛心疾首,不像,每一任都痛心疾首!同意?好像也没有明确表态。
付书记说着,抽出了办公桌上地一支笔,重重地划了几笔,把报告递了过去,江汝成忙着接过来转交给高书记,斜着眼一觑,是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看着高厅长正盯着自己,江汝成微微点点头,两人心知肚明,这事,成了!
“省委、省政府也正在酝酿一次大地整顿活动,专门针对煤焦领域腐败的一次整顿,你们,就做个排头兵吧……民意不可违呀!查吧。”
付书记签完字,发了句感叹……
省厅地两位,送走了付书记、又送走了高书记,俩人一脸庄重地下了楼,要走的时候,许厅长却是招招手,很随意地叫了江汝成:“来来……老江,坐我地车……”
江汝成直到上了车,俩人才都换上了难得笑脸,就听副驾上的许厅长,笑着把报告递回来了,说了句:“老江,我可给你把尚方宝剑请下来了,剩下的事不能再麻烦我的吧!”
“许厅长,警力!警力!我最缺什么您还不知道,抽到那个部门都喊缺人。”江汝成叫苦道。
“哟,我说老江,要求不能太过份啊,搞一个利箭,你把两个市都震动了,再搞一个反腐,你还准备把省城翻个底朝天呀?你一抽就是抽各部门的骨干,你让人家工作不工作了。”许厅长笑着回绝了,看样要打太极拳了。
“厅长,这我心理有数,不过你不能让我当光杆司令吧?我就要一个行不?”
“谁!?”
“佟思遥!”
江汝成,好歹把这句憋出来了,佟思遥这一家和自己是世交,田玉容早就不止一次地敲边鼓,这次终于有机会给许厅长提这事了。
“呵……是不是老佟委托你让给他家姑娘上个台阶呀?”许厅长笑着打趣道。
“许厅长,撇开这层关系不谈,那您说这个人应该不应该上个台阶呢?”江汝没有正面回答。“嗯!……应该,是块好料子,宠辱不惊呀,担着这么大压力。一般男同志也不过如此嘛!”许厅长赞了句,佟思遥这个名字,在自己看到过的案卷里。出现的概率很高。
“那您是答应了,我这回去可要下调令了啊!”江汝成就驴下坡。
“得了老江,我是外来户,你是地头蛇。不听你的我听谁地……”许厅长笑着说道,看样这事已经是默认了,说完又想起什么来随口问了句:“对了,这事有成果了,要注重宣传,扩大声势。我看省委省政府这回要下决心整治煤焦领域,咱们干没干,这成绩得好好报道出去,别落后了,老江,你家姑娘不在省台吗?这近水楼台可得先得月啊,到时候落了人后,我可给你没完。”
“哎,我指挥得了三万警察。指挥不了我这个宝贝女儿呀!”江汝成叹了口气。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
“清官难断家务事嘛,你得学会迂回。就你这脾气,谁待见你呀。我看叶子挺和气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嘛。上次见了我,许叔叔叫得挺甜的嘛。”
“对谁都和气。除了我。”江汝成讪讪地说道。
“哈……哈……也有让你老江为难地事呀?”许厅长爽朗地笑着。“你就幸灾乐祸吧!”
“不不……我觉得你们呀,是缺乏交流,姑娘大了,这心思多啦,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肯定答不上来。她心里最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吧。她有男朋友了吗?你不知道吧。她喜欢什么样的男朋友?你也不知道吧。”许厅长说着,一连提了几个问题。
“哟,这我还真不知道。”江汝成说了句,还真就没顾上关心这些。
“我说嘛,你这父亲当得不合格。她这终身大事呀,我看还得我这当叔叔的关心。”许厅长莫名其妙地说了句。
“啊!?许厅长……你整半天,敢情是说媒来了。”江汝成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啊什么啊!怎么,我关心得不对呀?省委赵书记那小儿子,刚从省党校回来,老江,怎么,你要同意,我可还真想牵牵这个线啊。这可是支优质潜力股啊。”许厅长说道,看来提出叶子,并不是平白无故的。
“我同意不管用呀?那丫头听谁地话都不会听我的话。我当年让人考警校,人偏偏学新闻专业,我让人家就呆在省城坐办公室,人家是天天钻基层,那危险就去去哪,唉。”江汝成摇摇头,对于自己女儿,真是无语的感觉。
“好,你不反对就行,我来说。“许厅长,我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啊,那丫头一急了可六亲不认啊。到时候给你红了脸,你别怨我。”
“哈……我说老江,你还别吓我,这媒,我还说定了。”
“我巴不得呢?早点有个人家,我这当爹的,也了一桩心愿……哎,对了,许厅长,赵书记那儿子,现在干什么?长相怎么样?”
“看看……想上了吧!我可告诉你,想跟人攀亲的人,多得是噢。”
“咂,什么呀,怎么弄得我跟要巴结人家似的。”
“这年头呀,你不巴结,还真不行哟……不过,小伙子我见过,彬彬有礼,跟你们家丫头绝对能配上对。哈……说不定将来,我还得求你办事呢。”许厅长并不介意,说了句。
“咂,什么呀……这……”
江汝成听得这话,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心下再一想,这主动权还真不在自己手里,这倒放心了。
当天佟思遥借调省厅812专案组组长地任命就下来了。
佟思遥没有想到,很莫名其妙地接到了调令,虽然是个临时职务,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要提拔的前奏了,一般这职务都由省厅某部门的处长兼任,这次把这顶帽子扣到了佟思遥头上,不用说,是组织给了一个考验的机会。如果不出所料的话,是不出母亲田玉容的所料的话,案子一完会有组织谈话,谈话完了,现在职务前的那个“副”字就可以去掉了。这快年底了,正好赶上动干部。
红头文件拿在手里的时候还在发怔。要说对缉毒总队地感情还是颇深地,长长两年,对自己太过于熟悉了。熟悉得甚至有舍不得离开的感觉,总队地同事和下属陆陆续续都来了恭喜,严处长组织召开了一个小型地欢送会,会上几个眼软地小姑娘差点流一眼泪……
不过。这些佟思遥暂时都不太在乎,省城公安局曾经有同事来过她这里做过协查,了解过佟思遥经过的几起案子。原因是市公安局在传唤几家娱乐场所知情人地时候,发现了凤城来人这一线索,前有通宝断电案子,是被几种稀释地酸溶掉了绝缘层所致。这办法让搞技侦的也大跌,天下居然有人能想出这么馊的办法来?后有晋聚财小舅子被人打伤致残的案子,真凶没有抓到,传唤那个都是含糊其词,市公安局把调查重点放在了凤城这条线索,而让佟思遥震惊的是从协查同事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王起柱居然被杀了!
这个事佟思遥跟着问过刑贵,案子调查了十多天毫无进展,命案虽重,但王起柱本人涉案太多。仇人也不少。一条一条捋还真不知道得捋到何时……
佟思遥很担心,这个大炮虽然不太了解。但她知道也是杨伟的死党,基本和王虎子是一个层次地人。这些天一直在联系杨伟手机、牧场的电话、凤城所有认识的人,打了无数遍。而要找的那位,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丝毫无迹可寻……
直到缉毒总队到省厅报到,仍然是没有结果,佟思遥走的时候还专门安置了门房,留下的电话,地址……她知道,杨伟这神出鬼没,没准什么时候就从天下或者地底下钻出来了……
自西向东的列车,一路咣当……咣当的列车行进声音,单调地重复着,窗外的景色从满目沙漠石山戈壁,换成了一片青绿金黄,离西北苍凉地景色越来越远……
一个中午时分,第23厢卧铺,浓重地酒味和鼾声响着……乘务员第三次查票的时候,旁边地一位妇女拉着乘务员,哀求也似地说道:“乘务员同志,有其他座位吗?我掏钱换个地方行吗?”
“这不你有地方吗?”
“唉哟……我隔壁这个……”胖妇女苦着脸说道:“白天喝醉,晚上打呼噜,有时候白天都打呼噜,这都一天两夜了,就没见他清醒过,再让我在这儿呆下去,我怕我都要神经衰弱了。”
“这……这我们怎么处理?”乘务员伸着脑袋看了看,相邻的那个铺上,还真躺着个人,要不是车厢里躁杂地话,这鼾声还真听得见。
“乘务员同志…我告诉你……”胖妇女拉着乘务员的胳膊小声说道:“这个人,我看像那个地通缉犯,要不就是越狱出来了,今早上,他洗脸的时候,我看见他胳膊上有纹身,胸前有这么长的疤……你看他一脸胡子,根本看不清长相,肯定不是个什么好人。”
胖妇女小声比划着,努力要说服乘务员这确实是个通缉犯,不管是不是,那怕把这人带走滞留上一会也成。
“咂,这不胡说吗?人长得难看点,睡觉鼾声大点,不能就是通缉犯呀?……先坐下,别光说别人,你的票呢!”
乘务员说着,那胖妇女不迭地掏掏口袋,验了票,这才推推下铺那个睡着的黑大个,嘴里喊了句:“嗨嗨,醒醒,查票了……”
那人,睡眼努力了睁开了,揉揉眼,乘务员注意到了,半长的头发有点散乱,一脸胡茬,这样子还真有几分凶样,眼睛红红的,怕是饮酒过度了,就见这人糊里糊涂应着:“啊……干什么?”
“查票!”
“噢!”那人一听,明白了,顺手掏着口袋里就递过票来了,半短的汗衫,乘务员一眼就看到了胖女人说得那纹身,一个狰狞的豹子头。
票没问题,是到大原市的中途票,乘务员把票还回去,心下狐疑了良久,现在连他也相信胖女人的这话里。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身份证呢?”
却不料,这话一出口,那人的眼一瞪。好像仔细看看了列车员地服装,这才忿忿地说道:“你到底什么人?”
“列车员啊,怎么了!”
“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呀!?只有公安执法机关才能要求公民出示身份证,你谁呀你?去去……别打扰老子睡觉!”那人骂骂咧咧一句。又瞪了旁边正幸灾乐祸旁观的女人一眼,那女人吓得一个激灵缩回去了。
“好好……你拽,我给你找警察来。小路,你继续查票……”那列车员被噎了句,好像搬救兵去了。
不过那人根本不理会,扭过头又呼呼大睡了。
不多大会。这受了气地列车员还真拉着三名乘警过来了,现在直接在列车上直接抓获的嫌疑人不在少数,每辆车随行都有若干名乘警,听得列车员绘声绘色的汇报,三名乘警还真就不敢怠慢,说不定还真有潜在危险。
“看,就是他……”
列车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指着下铺上躺着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