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石惊浪,杨伟惊得又是“啊!?”一声,更诧异地瞪着周毓惠。
“她说,有什么事让我及时通知她,当然是你的事。两年前我就看得出,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周毓惠说道,看看杨伟惊讶着张着嘴,又是接着说道:“可你们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是个重事业的女人,不会脱下那身警服,既然不脱下警服你们就没戏;而你又是一个在感情上没主见,甚至不懂感情的人,在这事上,你只会委曲着自己成全她……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嘶……你怎么知道,我感情上没主见,我不懂感情?你懂个屁?”杨伟口不择言了,被周毓惠挑中的心事,脸有点发烧。
“你不要想激怒我,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你的表达方式……刚才地话代表,你心虚了……走着瞧,信不信那一位和你也没有结果!韩雪不会适应你的生活方式,不管幸福不幸福,她会有一个新家;佟思遥会继续当她的警察,她很强势也很有主见,不会因为谁而改变;远在海外的那一位,我相信你现在心里只愿意把她当妹妹,因为她苍白的像一张纸,而你这一生是乌七八糟,即使她愿意,你也不会接受她,因为在你的内心深处,总是还保留着一丝善念和纯洁!……还有其他人吗?”周毓惠很冷静地说道,谈感情就谈生意,分析得头头是道。
“切……搁你说,我这人生就乌七八糟的!我就这么不堪?”杨伟抓了个话把。
“表面上而已,你地心是一颗蒙尘的金子,我很后悔在省城对你说的那些话,那时候我才是真正瞎了眼,你做了很多让人不齿的事,但没有波及到那怕一个无辜的人,被你整得死去活来的,个个是死有余辜,而即便是这样,你也没有真把那一个杀了、害了……你再恶、再凶,心底里还是种着善和慈悲,我想是你常挂嘴上师傅留在你心里的吧……他在你地心底里,种了一颗为善地种子。”周毓惠侃侃而谈,仿佛要把压抑在心里的话都喷吐出来。
“好好,你分析得都对,既然你说我没主见,那我就没主见……对你我更没主见,你这么聪明个女人,把你娶回去,还让不让人活了……好好……不说了,告辞,我得先走了……”杨伟说着,却是不知为何不愿意听下去了,立马起身要走。
“不许走!?”周毓惠上前几步,背靠着门拦在杨伟面前了,说道:“给我一个回答?”
“什么回答!?……啊,我没感觉,我怎么回答你。”
“你如果一直逃避地话,你会后悔的……这件事,你不要认为我光是为了自己,也为了你,这件事地想着就后怕,如果真还有后招,防不防住还是个问题,你不是超人,这些事我没有期望你解决了,连刑警队也茫然毫无头绪。就像你说的。我们一起做一个普通人……就即使你不接受我,我也不在乎,天大地大、人命为大,我不想我们之中谁再出事,给大家散了钱,你回你地老家,我出国,各奔东西。我一直等着你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难道我这样了,还换不到你一句真心的话吗?”周毓惠退而求其次了。话里多少有几分伤感。
“你想听真心话?”杨伟看着一脸伤痕、右臂还吊着绷带地周毓惠,却是怎么也忍不下心来把她推开。
“当然!”
“好!那我告诉你,我活了三十年,确实活的乌七八糟,当了十年和尚。学了十年佛,最后却一转身当了兵,而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兵。当然,正当杀人也罢,这会给来带来荣誉,可荣誉又有什么用,杀人就是杀人。我丢了信仰……丢了信仰也罢。糊里糊涂进了监狱,我学得越来越下作、越来越凶恶。可我偏偏又当不了彻头彻尾地恶人,出了狱就混。我带着这帮子小兄弟们混,当我终于混了俩钱。我想着跳出来老老实实当个普通人,却发现连普通人都当不成了。不但我,连大家都回不到过去了……
在婚姻和女人问题上,相好的、偷情的、结婚的,我都有过了,道德败坏也好、恬不知耻也罢,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这个世界诱惑太多,而我一个**凡胎,实在也禁不起这些诱惑……我回头看看我过得这三十年,就他妈像一场恶作剧,像我这号人,根本就不配谈感情!……我不会带你走,要走你一个人走吧,我是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别人打我一耳光,我恨不得捅他十刀,王大炮是我兄弟,他再不齿也是我兄弟,他要是被警察抓了、毙了也罢,我给他磕头送终上坟烧纸,没办法,他罪有应得……不过他再就罪有应得,也不该是这么一种死法,更不该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死不瞑目、死无全尸……”
杨伟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周毓惠情不自禁地抓着杨伟的手,看着他有点发红的眼圈,嘴巴嗫喃着却是没有说出话来,杨伟,很清澈的目光看看周毓惠,又继续说道:“本来这次,我想着回来把大炮送走,让他走得远远地换个环境,可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把这件搞清楚,我一辈子都原谅不了我自己,如果没有我带着他们抢地盘、收钱、打群架,这帮子人,说到底也就是个地痞流氓小混混,王大炮和三球就不会死、卜离就不会贩冰毒、利民也不会有家难回、伍元也会现在都醒不过来……我都干了些什么……我把他们都带到绝路上了……”
杨伟说着,眼圈更红了几分,如果不是面对的周毓惠,也许泪早就沁出来了。
周毓惠反倒讪讪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着杨伟,心下有点恻然地轻声说了句:“那我呢?你为什么一直拒我以千里之外,有责任,我不会逃避的,感情上的直觉,我也不再逃避,虽然你是一副玩世不恭、恶迹斑斑的外表,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想你、喜欢你,我知道……你一直是一个人在承担着这些事,虽然你呼来喝去,有很多朋友,可我在牧场看到你一个人纵马飞奔时候,背靠夕阳看羊群的时候,我感觉你是孤独地,你的内心是孤独的,你像害怕这个世界一样,把自己的心闭得很紧,生怕有人会叩开你的心扉……如果不愿意走,就让我们一起来承受这一切吧!”
这一次,却是周毓惠伸着左手,无言地抹掉了杨伟脸颊上留着的一滴泪迹,杨伟握着那只柔荑小手,轻轻地放下来,正正身子,说道:“好吧!不懂也好,逃避也罢,现在我没有心思谈这个,现在的事,已经够乱了,不要再把乱七八糟感情加进来。这些事,必须在我们手里水落石出,你愿意地话,就留下来帮我吧……你现在需要地是,放平心态,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些事,这样会有助我们尽快把这里地事处理完,这种事,越拖越凉,说不准将来会成为一个积年难破的悬案……处理完了,我们再说其他,现在谈其他事,只会影响判断力。”
“嗯!我听你地……”
“好。我去洗把脸……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睡不着的话,我给你说说我这一天地收获,你分析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下来……先看看这个。”杨伟轻轻拍拍周毓惠的肩膀,说了句,把数码相机给了周毓惠。
“嗯……”
周毓惠点点头默认了,让开了门。看着杨伟进了卫生间,心下里有点失望,杨伟对自己做出地姿态,完全没有任何表示。而且,周毓惠根本把握不准杨伟是根本没有感觉,还是像她说地那样,心里的那扇门。依然是紧闭着……
杨伟在卫生间里,呆了足足十几分钟才出来,看样是清清爽爽地洗了把脸,很随意地进了周毓惠的卧室,坐在原来坐着的地方,周毓惠大致已经把杨伟翻拍回来的案卷看了一遍了。
“说说,什么感觉?”杨伟很随意地说道。坐在周毓惠的对面。
“这个我可不太在行了。你先说,我提意见。”周毓惠笑笑。说道。
杨伟手指点点,仿佛刚刚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好……我先从这个案子性质上来说。杀人无外乎三种,第一种。情杀,因情而杀人。这个不可能,王大炮只会发情,根本不懂感情,连我也不如……”
周毓惠听着第一句话就扑哧笑了……看看杨伟也在笑着,猛地省悟道,也许杨伟这句话是故意的,用这些话来消除因为自己带来的两人之间地尴尬……
杨伟仿佛浑然不觉,转口说道:“第二种,仇杀,这是刑警队目前的判断,这种可能性现在我觉得占百分之三十左右。刑警队的有思维定式,我觉得他们被误导了。应该不是仇杀。”
“这都可以具体用数字衡量!”周毓惠哑然失笑了。
“别人不行,我行!”杨伟很拽地说了句:“因为我们特战队原来的专业就是杀人……你看,偷了辆车,堵桥上,把人往死里撞,这很符合仇杀的表像。但也有不符合地方,如果真和王大炮和死仇的话,我想着把他堵歌城、洗浴中心或者什么地方,趁没人的时候,捅他十刀八刀,或者直接朝着脑袋上开一枪,要比这个解气吧!……而且,朝他开一枪地难度,要比组织这么一次撞车简单的多,那样做也直接、快意的多,如果真是一个和王大炮有死仇的人干的这事,你觉得他会选择那一种呢?”
周毓惠这事可答不上来,傻傻地看着杨伟。这个人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蠢得要命,有时候分析得又精辟得吓人,一半是白痴、一半是天才,周毓惠不由得也跟着有点痴了,根本没有机会能提出问题和意见来。
杨伟却是仿佛卖弄也似地侃侃而谈:“第三种,谋杀……占百分之七十的概率,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前前后后发生了许多不可解释地事,同时有些也反证仇杀地不可能性。刚刚咱们说到了这个杀手的布局就不重提了;如果是仇杀地话,我相信杀人者肯定是巴不得跑得销声匿迹,仇杀之后煤场应该是超乎以往的平静,但是没有,现在比什么时候都乱……上海地客商,借故不履行合同;收了预付款的煤矿,不发货也不退款;煤场经营两年,金村村民迟不来早不来,就趁这个节骨眼来哄抢煤炭?死了两个人而已,难道都死了?王大炮一伙地恶名在外,他们就不怕有人报复?……最关键的是,可以下手地地方和机会都很多,这些人为什么选择到了很避静、难得有人的桥上呢,这事发生后除了瑞霞和你,连目击证人也没留下,这就说明,杀人者是在很冷静的状态下,很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行迹……不像仇杀,一点丧心病狂意思都没有。如果只有一个人、只撞成了重伤,我相信这事说不定会定为交通肇事逃逸……”
“你说的后续的事,可能不可能,有人趁火打劫呢?”周毓惠提了个设想。要按杨伟的思路,好像太有匪夷所思了。
“嗯,对,有这种可能,但你再想想这种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王大炮手下。差不多能聚几百人,等闲的势力不敢触这个霉,万一惹毛了那不是弄着玩的,敢趁火打劫,那么肯定就没把除大炮之外的人放眼里,或者说,他们就根本知道这边的动静,这是其一;其二。要说老百姓小偷小摸可以理解,但煤矿和上海地客商呢?煤矿趁火打劫说得通,没准不想还钱。可上海的客商呢?他们履行合同是双赢,大老远花这么多路费最后就为了不履行合同?这也叫趁火打劫?”杨伟问了句。
周毓惠摆了句:“你一直把煤矿和上海这两个客商扯进来,我怎么觉得没多大关系。”
“是没有多大关系,但恰巧发生在这个时候的事,就多少都有点关系了。你细细想想。你这两年的经营我大致了解了下,最大的合同不过八百万,而且是给南边的煤炭中转站打交道……你想想,3000多万的合同,而且是要凤城特产的香炭,正常情况人家只要找一个煤矿供货或者有铁路上站地煤场供货是最佳选择,或者找个国营单位也行。他们巴巴大老远跑凤城。到这儿离铁路又远、注册资金不过三百万的小煤场来找供应商?……除了脑袋被驴踢了的,没人会这么干吧?”杨伟说道。
“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也有问题了。”周毓惠狐疑地说道。现在想想,还真是颇有疑虑了。
“哈……你要是不一直心想着挣这笔钱的话。当时就能发现了问题。而且按着合同,他们返回后。十天内就应该有预付款上账,可款项呢?王大炮这事。不可能隔着几千里他们知道内情了吧?就即使知道内情,合同履行和凶杀案是两码事,他们为什么中止了而且不打个招呼呢?我实在不想怀疑他们,可不得不怀疑他们。也许,他们根本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如果这个事是精心预谋的话,那这一下,就是最大的败笔了,顺着这条线,应该能挖出相关联的事来。”杨伟分析了句。
“看来,是我脑袋被驴踢了……”周毓惠讪讪说了句,不和杨伟争执了,不过问题马上来了,又是说道:“那好,就说是谋杀,那又能怎么样?也许是谁买凶杀人,这凶手也许早在千里之外了……这个根本就超出我们地能力范围了!”
“没错,百分之百是买凶,偷车、撞车、逃跑一气呵成,还有后备的,我想这绝对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几个人,不是新手,新手干不了这么干净;本地人的可能性也不大,本地人不可冒着这么大险没杀人先去偷两辆重卡,万一失手,光这罪逮着就得判十年八年……费这么大劲干这事,也证明了仇杀的不可能性。直接动手的杀人者,这个咱们没办法,也没能力追得到……这些事里,我想应该有一个主谋,就抛开性质不谈,不管是仇杀还是谋杀,都要一个主谋在指使着杀人,这个人只要找出来,什么东西都明了……而且,要为这事负责的,不是杀手,是这个主谋!”
杨伟的脸,肌肉颤颤,显出了几分狠色……
周毓惠,却是没有一丝一毫地害怕,反而有几分同仇敌忾地味道,接着话头问:“怎么找?”
“动机!”
“动机!?”
“对,动机!”杨伟沉声说道:“仇杀有可能,所以王大炮的仇人得过一遍,不过这个不是主要地。主要在谋杀的动机上……两年能收到接近一千万地黑钱,我想这个应该和动机有关联,道上的事,多大仇也能放下、多大地恩也能背叛,能主宰这些事的,只有一种:钱!……王大炮虽然在凤城名声不小,但说到底还是个白衣混混,没有什么背景,唯一地动机,只能是钱!”
“那……那我们怎么办?”周毓惠心下有点叹服,心里实在把眼前这个人和曾经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文盲的那位联系到一起。杨伟在把握人性时候的睿智,是无可比拟的。
“守住煤场,让煤场继续经营下去,把王大炮手里这笔生意接过来,做大,统一,如果幕后真的是冲着这块生意来的。我想他自然会现身,在他们事无法如愿的时候,会逼得他们自露马脚……金村的哄抢、上海的客商、出售香炭地煤矿,还有内部的这些关系,咱们一条一条从头捋,没有什么事天衣无缝的……我想这些事,围绕着的是两个中心:一个是钱、一个是煤场,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杨伟说道。
“可是……可是……”周毓惠面露难色。
“又怎么啦?”
“我……我把煤场的人。都遣散了,每人都发了一笔钱,现在咱们可没什么人了,就剩虎子、六儿、轮子和章老三了……”周毓惠期期艾艾地说道,似乎有点歉意。
再看杨伟,却是微笑着,没有接着说。周毓惠的歉意更甚了几分。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要不,我们去找罗光雨和陆超?他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