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之八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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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之八字谶-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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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晚上饿得睡不着,母亲就给我唱西凉的曲子,还告诉我说明天就会有好吃的肉饼。”

    “可我知道,那个好吃的肉饼就像那个出远门的父亲一样,是不会出现的。”

    秦雍仰头,一饮而尽。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外表光鲜的北平王世子竟有这么苦痛的过去。我知道他醉了,平时的他是不会将这么软弱的一面给人看的,印象里的他即便是玩笑话都是带着命令和强势。

    烈酒烧红了他的眼眶,他的语气带着彻骨的寒意,道:“凭什么那些废物可以锦衣玉食,对我趾高气扬,难道就因为我母亲是西凉人,我们就下贱就可以任人欺负么?”

    听了他的话,我举杯饮进,眼眶微红道:“现在他们不是付出了代价么?”

    我叹息一句:“都死了,还不够么?”

    可恨生于帝王家,生在这贵族家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我是高丽族人,曾经无比荣耀的一种存在,在长安城里的那群人口里却变成了“那个蛮族公主”,带着说不清的轻蔑和歧视,我的不拘小节在那些女子眼中似乎是极丢脸不耻的。

    中原的降将在苏珩面对平南王的要求时的赞同,除去形势所迫,大概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当家主母不该是一个无礼的蛮族人罢,这个认知曾让我夜深时哭醒过,我觉得我给高丽丢脸了。

    烈酒一杯又一杯,秦雍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大堆,到后来终于醉倒在案几上。

    我用冷水打了打脸,瞬间清醒过来,这么个难得的机会,我不能放过。

    伸手在秦雍的腰间摸到令牌,轻轻地解下来,侧头看见他蹙着眉头口里嘟囔着什么。

    终是不忍心,拉过他的手臂,把他弄到床上躺好。离开时,倏然被他抓住手腕,他迷迷糊糊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费了好大的力气掰开他的手,我意外看见他的眼角渗出一滴水。心里一紧,我轻轻道:“秦雍,这本就不是你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转身走到门口,我回头看他安静地躺在榻上,人前威严的世子爷如今却显出一丝软弱,我淡淡道:“再见了,阿奴。”

    一步步走在平坦的青砖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我的去意似乎在这一刻有了那么一丝动摇,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能留下。

    走到大门处,给侍卫看我偷来的令牌,低声道:“婢子陆荷,世子爷遣我出去办事。”

    其中一个人抱拳道:“原来是陆姑娘,您请便是。”

    我诧异他的态度怎么这么恭谨,脚步不停,往外面去,却不料又生变故。

    又个侍卫拦住我,冷冽道:“陆姑娘还是把斗篷摘下叫我等瞧瞧罢。”

    我低着头,暗想着如何是好,忽听两声闷哼响起。诧异抬头,看见两名黑衣男子。

    我快速后退一步,地上的侍卫大概是已经死了,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北平王府撒野!

    “你们是什么人。”我沉声道,顿了顿,又补一句:“我并不是北平王府之人,二位若是寻北平王的麻烦,在下就先告辞了。”

    扑哧——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忽然笑出来,道:“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我疑惑地看着他俩,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熟悉呢?

    “这么久没见,阿凝把我忘了不成?”语气染着笑意,那人伸手拉下面巾。

    我瞪大双眼,真没想到竟是他!
第九章 子诗
    夜风寒凉,我打开车帘,冷眼看着蓟县的零星灯火,心里一片安静。

    马车车轮压在青砖地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我阖上双眼,身侧坐着的正是该在几千公里外的西凉王律迦。

    “你怎么来了幽州?”我问他。

    “自然是特意来救你的。”他语气染上笑意道:“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救我做什么,我自己可以逃出来的。”我侧头,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连律迦都能千里迢迢地赶来救我,苏珩,你到底把我置于怎样的位置?

    莫非,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怕来晚了,你就真的嫁给那个世子了,你这么笨,刚才若不是我,你就被捉回去了。”律迦叹息一声,松了口气道。

    “现在咱们去哪儿?”我不想在继续刚刚那个话题了,问道。

    “你说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

    今天的律迦似乎格外的好说话,我看他一眼,道:“那就先去趟凉州。”

    “行。”律迦点点头,应允道。

    我实在疑惑,狐疑看他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西凉呢。”

    “你高兴就好。”他笑了笑,道:“只要我想找你,你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只要我想找你……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也就没打算赶,因为这世上好像也没有谁会追着我了。

    “诶,停一下。”我坐在律迦找来的马上,是一驹西凉骏马,莫名地又响起入夜了,真是怀念自己还是冷子丽的那段日子。

    “怎么了?”律迦勒住马头,回身问我。

    我下了马,没有说话。

    这里……好像是当年我遇见章潇的地方,我记得那棵大树,就是在那里。

    青青的草,被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哪里?”我远眺远方问律迦。

    他蹲下去,捡起一棵草,淡淡道:“下江野。”

    原来这个地方是下江野啊,犹记得当时看见那么多的尸体,当真是吓坏我了。

    “在想什么呢?”律迦侧头看着我,眼底有温和神色。

    “当时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他们,后来到了并州军营,以冷子丽的身份在军中担个校尉的职。”我笑了笑,道:“说起来,还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当时苏珩还误把我当做了塔司绮。”

    “塔司绮…”他眼眸微眯,掩盖了神色,幽幽道:“你们并不像。”

    他和塔司绮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纠葛罢,抛去王弟和王嫂的关系,可是我却也不好问什么。

    “走罢。”我叹息一声,往回走。

    他站起来,愣道:“就这么回去了么?”

    “不回去呢如何,毕竟都回不去了。”我头也不回的说道。

    而后几日皆是在路上奔走,一想到这几年好像真的没消停,一直没有停下来。好不容易在长安落了脚,半年没到便耽不下去了。

    谶语不是说我是皇后的命么,现在我是真的觉得那个慕容先生是个神棍,哪里的皇后有这么差的命。

    办事有始有终,最后到凉州转一圈,我便去西凉。

    记得那日和律迦提起要去西凉时他震惊的表情。其实这没什么,只不过我中原回不去,高丽也回不去,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西凉景色不错,我就当是去游玩了。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真的难受。

    现在凉州只有尹词这么个熟人了,我递了名帖到他的府上,意外的是他没有在,管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律迦见我失望的神色,宽慰道:“不若我们在武威耽一段时间等那人回来罢。”

    “不了。”我摇摇头,道“咱们明天就走罢,去西凉。”

    “你决定便好。”律迦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

    前夜已经收拾好包裹,准备第二天赶赴西凉,没想到清晨尹词竟找到了我暂住的客栈。

    “子丽。”他略略喘口气,道:“当真是你,管家给我递名帖时我都不敢相信。”

    我请他进来,给他倒了杯茶,道:“我正准备今天去西凉呢,偏巧你回来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接过杯子的手一顿,愣道:“去西凉?子瑜呢?”

    我抿口茶,淡淡道:“我和一位朋友同行,阿珩不去。”

    “闹别扭了?”他狐疑看着我。

    我摇摇头,唇角微勾道:“不是闹别扭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他娶了秦梓,如今又立了皇后。我已是彻底的下堂妻。”

    “什么?秦梓,那个平南王的小女儿?”尹词震惊,显得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半晌,才道:“那,你准备如何?就这样…逃了?”

    “我在长安实在耽不下去,中原是他的地界,去哪儿都是一样。”我顿了顿道:“高丽是回不去了,西凉我还有个朋友,多少还能给我点照应罢。”

    律迦,算是我的朋友吧。

    “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好说什么。”尹词看我一眼,道:“明天走罢,下午能到府里陪我下盘棋么,当年一直想和你下棋来着,让战事拖着拖着我便忘了。”

    “也好,就当是个告别了,这回走大概就不会来了,即便离开西凉也是直接回高丽了。”我点头应允道。

    午后,天色阴沉下来,多日不降水的凉州也落了雨,细雨绵绵,心境都平和了许多。

    由着尹府的管家带着,一路走去,干净的院子,大朵大朵的月季开得正好,心情也愉悦起来,恍惚间竟意识到自己已经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宁静的院子,渺渺的茶香,煮的是我钟爱的碧螺。

    “子诗,你不该在这里,你该属于诗情画意的江南。”我看着他,淡淡一笑。这憋了很久的话,终于还是和他说了。

    他眸光一闪,脸上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道:“我喜欢这里,因为我父亲已经战死沙场,永远的埋骨与这片土地。”

    “带着父亲的遗志,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守护这里。”他眉眼一弯,看着远处的月季花丛,笑得温软。

    我叹息一句:“我知道,因我们每个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万死不辞,百死而不回。”

    “这茶煮的不错呢。”尹词的煮茶手法还真的是不错,过口留余香,神清气爽。

    他淡笑着抿口茶,却问我:“你当真决定就这么走了么?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子瑜对你是用了真心的。”他顿了顿,道:“就这么把自己的幸福拱手相让,你真的能狠得下心么?”

    “子诗,这已经不是狠得下心的问题了。我和苏珩之间已经出现了太多的问题。”我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能不能解决,还是说出来会更糟,我也不想放弃,毕竟他是我爱的人,但是我真的是不确定。”

    “追究到底其实还是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尹词觑我一眼,淡淡道。

    是的,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尹词一眼就看穿我的借口,如今陪在苏珩身边的人不是我,是那个优雅的近乎完美的秦梓,平南王的小女儿。

    我去杭州的时候,苏珩出兵去了吴川,据说军前秦梓亲自去给三军送了平安酒,体现了一个当家主母的贤惠。那些将士该是念着她的好吧……

    那么当了皇后的她自然也是众望所归,我承认我比不上。

    我摇摇头,淡笑道:“追究这个已经没甚么用了,我已经下定决心去西凉了,再不会回中原了。”

    “子瑜上午来了消息,密信加急,说让我务必留下你。”

    明明是这么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让我心里一紧。

    “那你准备如何?”我看着他,抿进唇角道:“强留下我么?”

    尹词轻声笑笑,摇头道:“不,我尊重你的选择,子瑜虽是我的主子,但你也是我的主母,不是么?”

    “谢谢你的尊重,只是主母二字……我担不起。”如今他的主母该是秦梓罢,虽然这么说有点耍小性子的感觉,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连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脑子里一团糟,心里闷闷的难受,我只是知道我不想耽在中原,我甚至不想回高丽,所以我一路上尽量避过了高丽的眼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有人在我的身后默默地帮助我在逃离这些事情。

    晚间,我回到暂住的客栈,刚刚坐下,房门便响起轻叩的声响。

    进来的是律迦,我看着他略显担忧的脸色,道:“怎么了?有事?”

    他坐下,看我一眼,道:“今天……谈得如何?”

    “也没什么,就是叙叙旧罢了,我们当年还并肩作战来着。”我喝口水,润润喉咙。这寡淡的茶水,也就只能润润嗓子解解渴了,全无半点茶的香味。

    “那,明日还走么?”律迦问我,嗓音里带着莫名语气,怪怪的。

    “走,为什么不走。”我淡淡道。

    “这样就逃了,不像你的作为呢。”律迦笑笑,道:“记忆里的你可不是这副样子,那个潇洒的冷子丽呢?”

    我看着他,笑得讥诮,吐出两个字:“死了。”

    “那么就和我去西凉罢,你本就不属于那寸方寸土的地方,你该去广阔的天地,所以做我西凉的新娘罢。”

    “律迦,我们其实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我淡淡地回应他一句,却绝口不提新娘的事情。

    有些事情既然不可能,那么就不要回答什么,甚至连拒绝都不要提,有时候不提才是最好的拒绝。
第十章 追回
    清晨时分,太阳还没有出来,看天气或许是个阴天的天气,略有凉风吹过,拂起我额间的碎发。

    今天我就要到西凉去,出了这座长亭,便是西凉和凉州的交界了,一个三不管地带。这也意味着,我出了这里,便是真的离开了中原,真的离开了苏珩。

    尹词来送我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凉风飒飒中他的一袭青衫透着莫名的凄凉。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岂敢定居,一月三捷。

    ……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暗漆红色的长几案上横着一把朴素的琴,琴名唤作河川,伴着清风拂过的是悠扬的调子,青衫碧水间带着老友重逢又分别的喜悦和叹息。

    此次一别,真的不知何时能再见。

    脑海中,那场我们之间并肩作战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银白月光下的他一袭战甲,弯弓搭箭的模样不像平时温润的他,那些记忆在脑子里一幕幕地闪现,可以怀念却再也留不住。

    那时候他是个英俊无比的战神,我是勇往直前的冷子丽。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只是我们,还有这个时代。对此,除了叹息一声,似乎也没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挽留。

    尹词善琴,修长指间流转出略显苍茫的曲调,在这寂静的大路上响起,却莫名的令我感到忧伤。我从来没听过尹词唱歌,这低沉的嗓音带着他特有的温润,道出的是战争胜利之后的沉重和喜悦。

    没有人喜欢战争,喜欢战争的人都是疯子……莫名的又想起这句话来。

    一曲终了,他说:“子丽,只有你能救这个时代。”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淡淡道:“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如何能分身管旁人。”

    他安静地看了我半刻,终究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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