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爸爸不让你开飞机。”
他嘟起嘴巴,显然不信,“我爸爸说也给我买大飞机。”
我们错就错在,怕音音爱说谎,所以我们尽量不跟他说谎。但这样的结果是他很相信繁盛,他觉得繁盛也不会说谎。
这件事折腾到现在我已经清楚了。早在我们还在研究怎么从外部斗繁盛时,他已经对音音下手了。那时我们都没想着要让繁盛和音音连电话也不要打。因为这样有点过分,如果音音坚持要见繁盛,闹到法庭上我们比较被动。而且音音喜欢他,我希望这场战争不要波及到他。
“但他告诉妈妈,他很不喜欢你开飞机,他希望你当大老板。”我说:“但是妈妈和舅舅希望你做你喜欢的,你喜欢什么妈妈都答应你学。”
他略感舒心,歪过脑袋,问:“大老板是什么呀?”
“就是你爸爸那样,还有niclas舅舅那样。”
“是不是很有钱?”
“嗯。”
“能买好多好多飞机!”
我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但你没有办法开。”
“为什么?”
“你没有时间。”
他蹙起眉,“我可以不坐汽车,不坐飞机。我自己开。我爸爸说的。”
我没说话。
“妈妈?”他问:“你为什么哭了呀?”
“妈妈觉得你一点都不爱妈妈。”我说:“你要是想跟爸爸走,你就跟他走吧。”
他瞅着我,露出无辜脸,“你不要我了……”
“既然你这么听他的话,你就到他身边吧。”我说:“我这就跟你爸爸联系,让他来接你。”
他嘴巴一扁,也哭了起来,“妈妈……”
“可能等你到他身边,而我也每天给你打电话,你才会觉得我比较好。”我说:“就这么决定了,你把你喜欢的东西都挑出来,我这就叫他来接你。”
他哭得更伤心,“那坏阿姨扭我怎么办?”
“你爸爸不是能保护你?”我说:“她如果欺负你,你就绝食给她看。这不是你爸爸想的办法?你去看看全天下除了我,舅舅还有你姥姥,谁还吃这套?”
他垂下头,使劲地哭。
“我去给你爸爸打电话。”
我一站起身,他又扯住了我的袖子,哭得好伤心,“我爸爸说每个人都有爸爸,我本来也有,可是你非要跟舅舅在一起。别人都有,只有我没有爸爸……”
本来音音是对“别人都有爸爸”这个概念很轻的,因为德国离婚率不低,媒体上也不会刻意宣传,好多电视上的小孩子都是单亲家庭。
“妈妈不想一再地解释这件事。”我说:“你长大以后慢慢会懂。你松手,我去给你爸爸打电话。”
他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最后慢慢地松了手。
我又打给繁盛,他接电话的声音非常愉悦,问:“我能给我儿子打电话了?”
“你为什么教他那种话?”我问:“我在他面前美化你,你在他面前那样说我?”
“我说得哪句不是真相?”他悠然道:“难道执意离婚的不是你?我有没有求你复婚过?是你活得太自由了,完全不在乎孩子的感受。”
“好。”我不想再跟他揪扯这件事是对是错,“你教他绝食也要跟你联络,是吧?”
他没吭声。
“那你就等着他饿死。”我说:“我绝对不让他再跟你联络!”
“你宁可他饿死?”
“对。”我说:“既然你不心疼他,我也没必要心疼。反正他想吃饭就会吃饭。”
“因为拒绝孩子要给父亲打电话的正常需求,孩子感情受伤而绝食。罪名成立。”他冷笑,“想拿回录音就来陪我上床吧。”
“没事。”我说:“我问音音时,也留了录音。”
他一愣,道:“变聪明了。”
“我以为你只是从一开始不把他当儿子,没想到你现在依然只把他当工具。”我简直失望透顶,“在乎孩子的爸爸根本不会对他说这些,教他这些。”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我得先让他在我身边,我才有在乎他的权利。”他冷冷地说:“我现在连人都见不到。”
“不,你本来可以在我家里,在我的监督下见音音。但现在不能了。”
255他已经认了补2。11日更
“我不想在你的监督下,还要跟你老公争执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不悦地说:“我儿子是我的,是你总想把他变成另一个男人的。”
“随便你怎么认为。”我说:“反正这次诉讼,我会剥夺你的探视权。”
本来探视权就是我说了算的,当然,法院也会考虑他的正常诉求。我之所以搞到了现在的地步,其实主要是因为我没有在发现林至美欺负音音的第一时间告繁盛,如果那时剥夺了他的探视权,他就不能怎样。而且音音那时候太小,更容易忘记他。
繁盛策划这么久,显然十分自信,“到时候看谁被动,呵呵,我不会剥夺你的探视权,而且我还会强制要求你来看他。到时候你也得来我家,不准带人,不准带武器,我想想看我能对你做点什么呢……”
“喂!”
神经病!
他没搭理我,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可以给你下点药,或者干脆拿枪指着你。报你老公绿我之仇。识相现在就把他给我,这些就不会发生。”
我咬牙切齿,“你这个疯子。”
“你不信会变成这样?”
“不信。”
真变成那样,我即使不要探视权,也不会任凭事情变成他想要的结果,把事情搞得更糟。
我已经因为心软犯过太多次错了。
“你这个人就是把自己想象得太厉害。”他淡淡地说:“人要懂得低头才行。”
“哦?”我问:“你忘了自己之前混得那么惨,求我救你?”
“就是因为记挂着这个,我才没有直接动手,把你宰了。”
“我录音了。”
“自己听听看,是乱码啦。”他认真起来,“我真的只要我儿子,对你我已经完全没兴趣了。你不是最想要没我的生活?你把音音给我,咱们就此两清。”
“不。”
“我跟林至美离婚了。”他忽然说:“警察很快就会通知你,告诉你,因为我跟她已经离婚,所以你必须恢复我的正常探视权。”
“你跟她离婚了?”
“拿到抚养权之后会复婚的。”
“你!”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他淡淡地说:“在大动干戈之前,我希望我们还能谈得拢。现在我的状况和以前不同了,我能保证我可以保护他,他是我唯一的孩子,于情于理都该让他跟我在一起。”
我没说话。
“费子霖是黑帮家族,他不就不错么?有风度,有教养,个性也很稳定。我觉得他比你强很多呢。”他笑着说:“怎样都是一生,他还小,他想要什么生活,都要出于我引导,不对么?我让他喜欢我这行,有什么不可以?有钱有权有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街上看到哪个女人,觉得不错,立刻就绑来。看谁不顺眼,立刻就刀了。做好人多辛苦,你跟你老公现在形象多么好,别人侮辱你,你也得微笑面对。但如果你饿我儿子的新闻爆出去,你会变成什么?你立刻就被千夫所指。”
“够了,你……”
“听我说完。”他慢悠悠地打断我,自信地说:“我真的希望你认真想想。这个世界没有良心,如果我今天捐了一笔款,我立刻就是好人,人们会觉得我浪子回头。但如果你今天挪用你们基金会的款项买一件奢侈品,你立刻就要被唾骂,指责你伪善。徐妍,我不希望我儿子花的每一分钱都要暴露在公众视线里,不要他辛苦地去做好人。我就是要让他一掷千金,不要他去守那些无聊的法规,帮助那些根本不会感激你的穷鬼。我不希望他高尚,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要让他从小就明白我们只需要想尽办法躲开警察,这就跟老鼠怕蛇,蛇怕鹰是一个道理。天敌而已,也是生存需要。”
我很震惊,“你一直都这么想?”
“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想。”他悠然道:“我一开始很理想化,我觉得你们是对的,我妈妈是对的,我应该跟我家里人对着干。可是徐妍……”
他停了很久,说:“口口声声要我变得更‘好’的你,也并没有顾念情分地帮过我。”
“你还是比较相信是林至美主动给钱?”
“我相信是你要来的,可徐妍,如果我杀了你,我能拿到的更多。”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我跟你是天敌。我这条蛇,即使从良到了老鼠堆里,老鼠们也不会把我当自己人。但音音,我不需要他当老鼠,他要做蛇,跟我一样才行。”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这么想我真意外。”
“我知道你意外。”他柔声说:“我以前想过要漂白,但即使我漂白,你也不会再回来了。黑帮只是在少数国家无法生存,但一些国家的政府眼中是有用的。如果我妈妈是个林至美那样的女人,大概我也和费子霖一样,不会觉得痛苦,会很快乐。这是我希望音音离你和你老公远一点的所有理由。”
“你现在居然这么想?”我几乎找不到合适的话,我太震惊了。
“我知道你接收不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过。”
“我以为……”
“你以为我还期待转型漂白么?”他冷笑,“有那种必要么?警察抓不到我,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你以为那些蹲在监狱里的人,他们有几个是真心悔过?没有,他们只是懊悔自己没有逃得更巧妙一点。”
“看来我一点都不能考虑把音音给你。”
“我总这么说,但我知道人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你不会觉得害怕,对么?”
“繁盛,你好像已经完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觉得无措,突然间觉得很陌生。我以为他始终是被逼无奈的,内心是向善的,像个小孩。可我没有想过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接受了,认同了,并且甘之如饴。
“你也是。”他悠然道:“不过你还是那么理想化,不会认清现实。”
我笑了,“繁盛,我为什么要认清现实?”
他没说话。
“在被你逼到绝路上时,我没有‘认清现实’,就像你之前说的,我翻身了。”我说:“我现在认清的是什么现实?我怕你杀我?来吧,想杀我的人多着呢。怕你抢走音音?抢吧,你抢走我也不能怎样,你只有他一个,我还可以再生。这种对我没有好处的现实,我是不会认清的。”
“那你现在把他给我多好?”
“不。”我正色道:“我必须去挣扎一下,况且我胜算很大。就像你妈妈当初也不惜一切代价带你走时一样。繁盛,我现在觉得跟你离婚这个决定真的太对了,你跟你父亲一样,嘴上说不要,但骨子里贪恋那份权利。嘴上说爱说喜欢,关键时刻跟刘邦一样,老婆孩子通通踹下车。”
“你太天真了。”他只笑。
“‘认清现实’只会让我显得更天真。”
挂了电话后,我去告诉音音,“爸爸不会给你打电话。”
他嘟起嘴巴,但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还算稳定,“爸爸最近都不能给我打电话吗?”
“嗯。”我说:“不过你现在可以决定你要不要到他那里。”
他嘟起嘴巴,居然没有松口。
“饿了吗?”
“不饿。”
“不饿没饭吃。”
“饿了……”他老实巴交的瞅瞅我,示弱的样子都跟繁盛很像。
可惜了,我十月怀胎的孩子,竟不像我。
我去叫管家给他拿饭,回来时他正在玩手里的袋子。
我一坐过去,他就把袋子套到了我头上。
我一边摘袋子,一边问:“你要干嘛啊?”
“你说把我喜欢的都带走。”他贼兮兮地瞅着我,绷着一脸笑意,“我把你带走。”
我突然一阵心暖,抱住了他。
他搂住我的脖子,没有说话。
“就算妈妈生小弟弟小妹妹,也不会对你不好的,还是会很喜欢你。”我搂着他胖乎乎的小身子,说:“舅舅也是。”
“嗯……”他问:“我以后真的还能见到爸爸吗?”
“能。”
这是我唯一一次骗他。也许不算骗,他总会见到的,只是不在孩提时期。
“那就好。”他嘚瑟起来,在我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喊:“妈妈!”
“嗯?”
“我想舅舅了。”
“你不是讨厌他?”
“他都给我送饭吃。”
我捧起他的小脸,真的已经瘦了一圈,倒是帅气了些。
亲了亲他的脑门,我还是爱他的,虽然他长得像繁盛。
接下来的日子音音还算稳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了我,或许是因为繁盛那边的情况他并不清楚,而他是个很聪明的家伙。
我们的申请果然被驳回了,原因是繁盛上个月跟林至美离婚了。
就像他对我们这边的事不清楚一样,我对他们那边的事同样不清楚,我们的信息保密都做得十分到位。
韩千树依然没有消息,如果不是他舅舅坚持说不会有事,我真的就想冲过去了。
这天,警察到我家里,说繁盛报了警,他希望见到音音,但他现在无法打电话。
来得还是黑人警官,我现在的房子不归他管,但他告诉我,繁盛其实是警察局的敏感人员,他对我们之间的事比较了解。
256连环计
我跟他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说:“孩子虽然只有三岁,但如果经过测试,确定他已经具备完整的表达能力,他的话就会被法官认可。”
“意思是如果他说他需要见父亲,法官就会考虑他的要求?”
“会,而且会主要考虑他的要求。”他建议说:“你要提防孩子说谎。”
“我儿子还不会说谎。”
“那就好。”他说:“有些孩子会在法官面前说谎,我接手过这样的案件。孩子坚持说父母殴打他,但我想父母并没有,也没有合适的证据支持。但我们的法律偏袒孩子,只要孩子有伤,并且坚持这么说,父母就会很被动。”
这也是韩千树让我无论如何忍住不要打音音的原因,他担心我下手没轻重,一旦弄出伤,音音又记仇,我很可能就会被动了。
不过我对这个一直很在意,因为我儿子是喜欢打电话报警的人。
“这样的孩子一般多大?”
“通常都大于五岁。”他说:“太小的可以稍加引导,容易被识破谎言。”
“那就好。”
“尽早完成诉讼是最好的。”
我又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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