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这件事。”她眼神黯了黯,说:“我并不后悔,也不觉得自己哪里低人一等,反正是彼此享受而已。”
“哦。”我没兴趣关注她的个人问题,“开心就好啊,也这样劝劝你哥哥,在这个问题上,我没亏待他。”
“他喜欢你。”她的积极我能理解,“我哥哥从来没有喜欢过水。”
“你喜欢那个有嫌疑的男朋友吗?”
“喜欢。”
“但我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你。”
她讪讪地低下头,没说话。
“给他钱是侮辱,给他感情又不合理,过度关心更是大忌。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闻不问,况且恕我直言,我不觉得他的话是真的。”
她有点生气了,瞪了我一眼,偏过了头。
韩千树回来了,说:“格式的确有问题,中间有几个单词没有按照新格式表述,但我朋友建议请个好律师。”
“律师不困难。”我站起身,问繁景:“可以去看看他睡了吗?”
“好。”
繁景出去之后,不到一分钟便回来,说:“他睡了。”
韩千树等在门外,房门上没有窗户,繁景领着我进了病房。
我尽量轻手轻脚,来到了病床边。
繁盛的确睡了,身上插着些管子,盖着被看不出包扎,但他面无血色,脸颊已经有些凹陷了。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
那天他穿着剪裁合体的燕尾服,领结打得端端正正,戴着黑色的袖扣,在阳光下,笑眯眯地歪着头看我的样子。
那时他看上去并不落魄,金光闪闪。
确定过的确是他出事,我就打算回去汇钱了,却一转身,突然听到了繁盛的声音。
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徐爷……”
我犹豫了一下,转过身,见他的确醒了。我记得他的眼睛是先天性散光,因此得戴一辈子眼镜。也是因此,他现在看人的样子很用力,迷迷糊糊的表情很可爱。
我说:“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出了事。”
他依旧那样看着我,神游似得,没有说话。
“是得罪了什么人?”他依然不吭声。
“那我走了。”正好我也觉得尴尬,“好好休息。”
我正要转身,他又出了声,好像哭了,“狐狸丢了……”
我吓了一跳,转过身问:“什么?”
繁景在旁边补充,“我哥哥的狐狸走丢了,也还没找到。”
“两只都丢了?”
“嗯。”
“报警了?”
“还没有消息。”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养过宠物的人都知道,宠物是很重要的家庭成员,承载着许多情感。
“就是我哥哥之前做两份工,每天都在忙,我、我……”她偷看了繁盛一眼,低下头,小声说:“我嫌它俩麻烦,就把它们扔到外面了。等我后悔想找就已经找不到了。”
“你真是会惹麻烦,现在整天下雪你把他们丢出去!怎么不把你自己丢出去!”两只狐狸憨态可掬,跟我虽不亲近,感情也是有的。
算了,我怎么能当着繁盛的面他的宝贝妹妹,便扭头对他说:“我帮你去收容中心问一问。”
他瞅着我,眼睛湿漉漉的,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但如果找到了也没有地方养。”繁景说:“我现在没有地方住,而且它们的食物很贵,还吃很多。”
我瞪了她一眼,心想她少败点家就什么都出来了,“如果找到就先带到我家,等你们找到房子再来接走。”
正说着,忽然感觉手腕上一阵痒,低头发现是繁盛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勾住了我的手镯。
我正想抽出来,他就立刻收紧了手指,那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使劲地看我。见我无动于衷,问:“你还生气吗?”
“不了。”我说:“你专心养病吧。”
“能抱抱我吗?”
“繁盛。”我试图解释,“你要知道现在……”
“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松开了手,满脸失落,“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安心养病。”
“嗯。”
“那我走了。”
“诉讼还……”
“我会找别人。”韩千树有朋友做律师,我就不要舍近求远地找他了。
“哦……”
“我走了,你什么都不用想,我帮你解决。”
我以为他会满口答应,没想到他吃力地扭过了头,摆出了生气的造型,嘀嘀咕咕地说:“不用。”
“这么说姑姑其实也没有把你逼上绝路?”
“不用你管。”
“记得你现在的话。”我不由笑了,“有骨气是好样的。”
繁景立刻就握拳跺脚,“哥哥!我现在都快饿肚子了!”
他仍坚持。
我转身出门,繁景追了出来,扯住我的手臂,焦急地说:“徐姐,你不要生气,我哥哥他只是幼稚!”
“我知道,你别急。”我拿出钱夹,把里面的钱都掏给她,“你先拿着,我回去把钱转到你账户上。不过你不能乱用,赚钱很难,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白给,我会打电话给医院,你千万不要不懂事得乱挪用。”
“嗯,你放心。”她笑了起来。
繁景送我们下楼,一路上连连道谢。
上车后,韩千树问:“搞定了?”
“嗯。”
“下次不准看了。”他横了我一眼,说:“他妹妹眼珠一直转,感觉不真诚。”
“大男子主义。”
“人笨就要多观察。”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彩蛋:
她站在床前,神态毕恭毕敬,“要不要直接做了?”
男人扬起眉梢,玩味地看着她,“你亲自动手?”
“对不起。”她颤抖着握紧了拳,“是我多嘴。”
“明早派人把东西送去,”他捻揉着那两根留有余温的手指,淡淡地微笑,“别总乱动眼珠。”
77圣诞快乐
回去之后,我和韩千树约好,让他晚上来我这吃饭,便进了我的花园。
正要进门,突然看到一个黄色的小影子跑过去。
我心思一动,去了花园里,见到角落里瑟缩着两个小黄影。
唷,这不是繁盛的狐狸嘛!
正省得我给收容所打电话了。
我朝它俩招手,见它们不动,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走近了,发现它们正瑟瑟发抖。
我伸过手去,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其中一只的头。
慢慢地摸了几下,它把小脖子伸了出来。
再摸一会儿,另一只也耷拉下耳朵,把头挤了过来。
我成功地把两只弄回了家,找来旧毯子给它们在壁炉旁搭了窝,两只立刻缩进去。
给点吃的顿时狼吞虎咽。
它俩是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米老鼠一样的小鼻子,个头还和之前一样,真可爱。
我给繁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狐狸找到了,她立刻兴奋起来,说:“那太棒啦!”
“我会照顾。”我说。
“嗯嗯,谢谢您,不过它们有点凶。”
“知道了。”
晚上韩千树来吃饭,发现了两只,表现得不太开心。不过两只很愿意去亲近他,大约是因为被抛弃了,学会了讨好。
倒是挺像繁盛。
然后我就换上比基尼,到韩千树家去泡温泉。
他不能泡,坐在岸边陪我聊天,说:“圣诞节想收什么礼物?”
“又有礼物了?”
“鬼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节。”
“你明天跟我回去就行了。”
他一愣,然后问:“那我需要给伯父伯母买点什么?”
我笑得栽进了水里,翻了个跟头才站起来,“别这么官方,听着好恐怖。”
“喜欢首饰吗?”
“我妈不戴。”
“我说你。”
“对了,说起首饰。”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你什么时候去迪拜?”
“不常去。”
“噢。”
“想买什么?”
“我在迪拜买的耳环送给帮咱们忙的护士了。”我说:“我很喜欢,可当时身上没什么钱。”
韩千树立刻说:“我给了她五百欧。”
“她收欧元?”
“她朝我要的,否则不带我去见飞行员。”他立刻扶住额头,苦笑道:“怎么连你的东西也要走了。”
“还有一条项链呢。”我气死了,“真是狮子大开口,好后悔。”
“算了。”他已经想通了:“这种能救人一命的当地人都是找游客敲竹杠,飞行员也收了我两千。”
我觉得真对不起韩千树,“我要是不把钱都买羊腿就好了。”
他笑了起来,“吃到肚子里也没亏。”
“其中一块给了飞行员。”
“那两千不算亏,至少把咱们安全送出去了。”他心宽地说:“等我碰上去迪拜的线,我帮你买回来。”
“是四年前的货,不好找了。”
“我试试看,不过以后这种事咱俩要商量一下,被收两次钱还真郁闷。”
“嗯,那你记得帮我捎回来,我等下回去给你钱。”
“不用了。”他悠然道:“我大男子主义。”
“我提这个不是为了让你买。”
他睥睨我,“那是为了让我听着?”
“只是请你捎。”
“你在我面前提了,”他的逻辑和我不一样,“我难道要装傻?女人说这个不是暗示?”
“是暗示?”
“是啊。”
“哦。”
“怎么了?”
“以前也总和finn这么说,他从来没被暗示到。”我没想过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是暗示。”
“别想他了。”他躺在休息椅上,口气淡淡的,“他不爱你。”
大概是因为他这姿态看上去太帅了,让我不小心沉默了。
第二天一早,我照镜子发现自己白了一点。
邮递员又来了,送来了报纸,如每天一般,和我打了招呼。
我俩正聊着,计程车开过来,繁景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握住了我的手臂,说:“徐姐!我哥哥酒吧的同事给了我这个!”
她说着,抽出了一把刀子。
是最普通的那种水果刀,但刀刃上染着红,像是血。刀柄上什么都没有,并不像lisa给我的那把,带有那间作坊的名字和编号。
我会联想到那把,是因为猛地一看,刀子的样式和长度出奇地相似。
邮递员在旁边惊叫,“天哪!”
“怎么了?”我问。
“没、没什么!”他惊恐地看着我手中的刀,一步步后退,然后溜之大吉。
我领着繁景进屋,问:“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哥哥受伤,暂时不在酒吧,酒吧的同事就帮他收拾了个人用品送了过来。我在他的东西里发现了这把刀。”她同样满脸恐惧,“我哥哥说这把刀是他出事前一周在自己的员工更衣柜里发现的,对了,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张贺卡,背景是湛蓝的天空,没有任何建筑。
上面用德语工整得打印着:一百万,带走你的礼物。
真是看得我满头雾水,我问:“你哥哥确定它是莫名出现的?”
“对,员工更衣柜只有他和hr有钥匙,门口摄像头也没有照到可疑人士。”
“你认为这刀子有什么意义?”
“我……”她犹豫了一下,说:“我哥哥说,王先生生前也接到过一把刀子,对吗?”
“嗯。”这件事繁盛知道。
“我认为,这样的刀子是一种威胁。”她说:“用来通知对方,我将要杀你。”
和我的推测一样。
“也许是为了帮他避祸。”
“也对。”她琢磨了一会儿,说:“我真的好害怕。不论是哪一种,都很恐怖不是吗?”
“嗯。”我心里也毛毛的,怎么出事的都是我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响起来。
繁景尖叫一声,我连忙按住她的手,说:“别一惊一乍,我出去看看。”
我冷静了一下,开门出去,是快递公司,送来了我给家人订购的礼物。
真是虚惊一场。
快递员帮我把礼物抬进来,我送他出门,一转头,突然发现邮箱的锁被打开了!
取报纸根本不用开邮箱,抽出来就可以,我绝没有这种习惯。
我心生怀疑,打开邮箱,看到邮箱底部,静静地躺着两把红色的刀子。
这次是真的血,顺着刀刃流淌下来,滴落到地上。
白色的贺卡被雪浸透,依旧是那样的机打字体:圣诞快乐,五十万,换两条珍贵的生命。
我吓呆了。
突然,听到繁景的尖叫声。
声音是从后院传来,我连忙跑去,她正跪在雪地上,怀里搂着两只小狐狸,地上已经见了血。
我连忙跑过去,万幸,它们只是受了伤,好像还活着。
我连忙去取车,让繁景抱着它们,一路上都在想:假定繁景的推测是正确的,红色的刀子就代表要钱,白色的代表杀人?
因为lisa给我的刀子,并没有搭配任何纸片。
为了确定这件事,在等待医生给狐狸治疗时,我又打给了lisa。
答案果然是没有发现贺卡。
我突然觉得自己获得了某种暗示,这一切似乎都是针对我的。
感觉真的太糟了。
好在狐狸的伤没有危及性命,回去的路上,繁景一直在发抖。
我开车回了家。
正好我妈打电话过来,我让繁景先进去,自己接我妈的电话。
毫无疑问,是催我。
我一眼就瞥见了韩千树的邮筒,连忙去敲他的门,强忍着恐惧把事情对他说了一遍,说:“你把邮筒打开,给我看看。”
他二话没说,拿了钥匙打开来。
还好,里面空空如也。
我冷静多了,而他这才开口,依然很镇定,“别担心,也许只是恶作剧。”
“你说繁盛会不会是因为我才被人扎?”
“不会。”他说:“一定是他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可finn出事了,狐狸出事了,都接到了刀子!”
“但动机呢?”他冷静地问:“动机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要我给钱吧?”
“给钱也应该是他姑姑。”
“那……”
繁景突然冲了出来,握着手机,哭得脸都花了,“徐姐,我哥哥出事了!”
我完全不会说话。
韩千树握了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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