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脸,终于下定了决心,站起身,说:“走吧。”
走到直升机门口,韩千树已经搞定了机票,笑着问:“要不要来操作?”
“你放心?”
“放心。”他摸着舱门,酸溜溜地感叹:“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以转一圈,然后我再去机场。”
因为我的证件丢了,现在做飞属于违规行为。
不过都这样了,飞一圈也没坏处。
韩千树对这架老古董直升机颇有微词,我却喜欢得紧,觉得操作起来没什么难度,偶尔还能嘚瑟一下。
他一点都不怕,很自在地坐着,当然也不啰嗦。
俯视的风景依然那么美,韩千树心有灵犀地替我拍了照片。
我问:“升格那天拍照了吗?”
“拍了。”
“等下给我看看?”我笑着看了他一眼。
“好。”他也笑了起来,虽然漫天黄沙,但这一刻我们的表情都很幸福。
下机时,我还有点依依不舍。
没想到最后一次飞行是飞直升机,想起留在开罗的湾流真是不舍得。
换好了位置,我们抓紧时间去了机场。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安检。
还有一个小时才登机,我俩坐在头等休息室里喝可乐。
可能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我现在开始犯困。
想靠在他身上打个盹,却一闭上眼,忽然想起了繁盛。
一会儿想起他可怜巴巴瞅着我,要我对他好一点的样子,转念又想起他威胁我,把枪顶在我背上的表情。
我决定找点话题聊,“你们昨晚怎么睡得?”
我果然还是很关心这个!
“没睡。”他瞥我,有点不悦的样子。
“为什么没睡?”
“你们一直在吵。”
“你们能听到我们聊天?”
“听不清,但就像蚊子一样,一直嗡嗡嗡地叫。”
“有这么夸张嘛?”我纠结了,“隔音怎么这么烂?”
';“外面总刮暴风,通风口在房间之间,当然听得很清楚。”
“所以你就搂着安娴,偷听我们聊天?”
“我可以坐在椅子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搂住了我,稍微有点坏地歪嘴笑了一下。
我在他怀里蹭了蹭,捏着他手背上的肉,说:“等到了北京,一定要先睡你。”
“要先和我父母一起住。”
“你不要叫就行了。”
他瞪我,“如果我没记错,你到北京第一件事应该是买……”
我呆住了。
忍不住坐直了身体。
韩千树也吓了一跳,问:“怎么了?”
“我……”
真是难以启齿。
“我……”
“怎么了?”他更焦急。
“我上次、上次好像……”好像真是这样的,“我跟他明明一直做措施了!”
韩千树完全愣住了。
不会的。
每次都有戴套子,我绝不可能怀孕。
我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肯定是得了子宫肌瘤这一类的病,你不要嫌弃我,我们到北京再看。”
他沉默了一会儿,反握住了我的手,说:“好。”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我当然也不信,“如果真的有了,我会自己养的,我……”
那样我不跟韩千树在一起,他还回汉莎,或者到国航,只要到了欧洲这边,就难免会有麻烦。
我的心完全吊起来了,是完全的恐惧。
我所受的教育不允许我做流产这种事,当然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而且我觉得子宫肌瘤的可能性大一点,这也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会让我两个月没有经期的唯一可能。
机场广播宣布开始登机。
我们依然坐在这发呆。
最后韩千树先站起了身,弯腰扶着我,说:“我们先走。”
我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现在这样还怎么走?如果我真的怀孕了……”
“我跟你一起养,不会让你流产。”他说:“走吧,我已经想好了。”
我看着他,忍不住地想哭。
他抱住了我,轻声说:“别怕,反正我们已经不飞了,只要你现在还愿意跟我走。”
113我爱他妈妈
时间容不得我多做考虑,无论如何,先上飞机总是没问题。
这一路上我按耐不住地心烦意乱,眼皮突突地跳,韩千树看不下去了,搂住我,拍了拍我的肩,他还是很冷静,“即使有了孩子也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回去立刻注册结婚。反正也惹了他,我不在乎多一桩。”
“你别乌鸦嘴。”我不能接受有孩子这种事,“我跟他做措施了,肯定不会中。”
他神情略有些无奈,犹豫许久,说:“是孩子总好过肿瘤。”
“肿瘤比较好。”
他放弃了争论,抱住了我,拍着我的背,说:“不管是什么都别这么紧张,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推开他,认真地强调,希望藉由这种态度,让麻烦事变成不那么麻烦,比如我只是得了肿瘤,没有怀那个人渣的孩子,“我肯定没有怀孕。”
他点了点头,居然还有心情笑,“没有怀孕,所以你别怕,肿瘤只要不是恶性,回去做个手术就解决了。”
他是故意的,我听得出。忍不住嘀咕,“恶性也比怀孕好……”
“徐妍。”他打断了我,略微不悦。
“怎么?”
“我真的不会介意的。”他依然很平静,但很认真,而且温柔,“反正只是你的孩子。”
我回避了他的目光,说不出话。
如果真的怀孕了,我肯定不会想因此回到繁盛身边去。但如果还跟韩千树在一起,我……
我已经惹了这么多麻烦了……
我现在想的并不是他能不能容得下这个孩子,而是如果我怀孕了,绝对又是被那个人渣算计了!
韩千树又搂住了我,想必他已经发现我现在无法沟通,什么都没再说。
我越想越不舒服,开始是焦躁,慢慢变成了难过。抱着他,心里蒙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飞机开始降落时,我被韩千树叫醒了。
该死的,我会觉得困,是不是因为我怀孕了?
最近好像总是特别饿?
算了,这么恐怖的事还是不要想了。
我们需要在莫斯科转机,时间卡得比较紧,很快就上了ca的飞机。
理论上,我们已经安全了。
飞机迟迟没有起飞,我依然很困。
韩千树搂住了我的肩膀,说:“困了就睡吧,你昨天也没睡好。”
不久后,我突然看到了繁盛。
我四处看看,发现我在婚房里。
韩千树呢?
我看到了繁盛,抓住他,问:“你把韩千树怎么样了!”
繁盛冷着脸,表情就像我们结婚那天,垂着眼皮,半敛着眼底危险的冷光,“你企图带着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跑,我已经把他杀了,我的孩子我也从你肚子里掏出来了。”他变戏法似得端出一个血淋淋的盘子,像汉尼拔一样穿着正装,领口塞着餐巾,优雅地用刀叉切着盘子里的东西,吃得满嘴都是血,突然又露出了萌萌的眼神,“你想尝尝吗?”
“徐妍!”
我被摇醒了,满头冷汗。
转头看到了韩千树,他满脸焦急,摇得我快有妊娠反应了。
原来是梦。
太恐怖了。
我抱住韩千树,把头扎进他怀里,说:“我做了个噩梦。”
他抱了抱我,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发抖,怎么都叫不醒。”
韩千树身上的味道很不好闻,毕竟他两天没洗澡了,但这种味道让人觉得安心,我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说:“这班飞机飞得好稳。”
“嗯。”他说:“还没起飞。”
我连忙坐起来,看表发现已经过去两小时,窗外仍是机场,完全没动过。
“因为北京天气原因。”他满脸无奈,“通知要晚一点起飞。”
“好衰。”真是诸事不顺!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后颈,说:“你就是太急了。”
我瞪他,“你不怕他追来吗?”
“追来也上不了飞机,天气原因一般等等就好了。”又忽然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就怕你身体受不了。”
“受不了正好掉了。”这是我此刻最真实的感受,虽然残忍。
但如果有一些外力替我选择,我很乐意。
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我真的怀孕了,那么这个孩子的降生,于我,于他,通通都不会幸福。
“别说这种话。”韩千树瞅了瞅我的肚子,重新看向我,说:“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肯定不是孩子。”
“你又绕回来了。”他还笑,“真的一点都不重要。”
“……”
“也许是件好事。”他用没事做的左手握住了我的手,淡淡地说:“想想他的孩子在我们身边,他应该会忌惮些。即使他再生气,关键时刻,孩子一定会给你带来好处。”
我真是哭笑不得,“你连这种话都能想到安慰我。”
“我这是实话。”他倒是挺严肃的,“你就这样跟我走了,他不知道会有多恨你,只有男人才了解这种感觉。现在好了,你有了孩子,等于给自己上了一层保险。不过,这是万不得已时的选择,我还是希望他别知道。”
我忍不住问:“你想当他爸爸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反问:“你愿意吗?”
我恬不知耻地点头。
他笑了起来,“我想。”
“但是他之前还害过你。”
“是,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有点腼腆地低下了头,偷看了我一眼,迅速地看向了别处:“我爱他妈妈。”
我凑了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转过脸来,我连忙闭上眼睛。第六感觉得他好像笑了一下,然后才吻了过来。
我顺势揽住他的脖子,他配合得搂住了我的腰。
他把舌尖探了进来,我顺势张口,缠住了他。
有时接吻的感觉,真是比滚床单还要好。
心理上的**,远远超过身体上的。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种感觉,还是男人的想法始终比较肉欲?不过不急,等回了北京,我们迟早能用下半辈子时常地,仔细地体验身体上的。
我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因为北京的天气始终不适合飞行,在机上等了两小时,候机厅等了四小时后,我们被送到酒店等候通知。
烦躁。
韩千树安慰我,“机场酒店没事,别担心。”
“嗯。”
“正好可以洗个澡洗个衣服。”
“滚床单怎么样?”
他瞪我,“你玩命呐?”
我就那么一说,因为知道他会拒绝。
他找出浴袍,扔在床上,一边解衬衫,一边说:“等搞定你的肚子,我们就滚。”
我连忙点头。
“猴急。”他笑了一声,施施然拎起浴袍进了浴室。
我跟到门口,问:“用我帮你搓背吗?”
我发誓,我只是调戏他一下,结果他一点都没犹豫,“用,进来吧。”
我进去了,环境一般,蓬蓬头有点小。
他还没脱,站在门口试水温。
我准备走过去抱他,却被他推开,说:“浑身沙子,先去脱衣服。”
“哦,”我不忿,“刚刚亲我时候怎么不嫌弃?假装干净。”
脱了衣服,又进去,他还没开始洗,水还在放,打在地上冒热气。
我一进去,韩千树立刻转过头,然后尴尬地移开了目光,面红耳赤地发表看法,“也不留两件……”
“留两件你还是要脸红。”上次又不是没看过。
想起上次就不爽,早知道就闯红灯了,白担个虚名。
“去洗吧。”他扶着我的手臂,说:“慢点,很滑。”
他还铺了块浴巾在地上,我真高兴,“你在给我放水呀?”
“女士优先,免得你又要说我大男子主义。”
“嘿……”我正得意,脚下突然一滑,幸好被人抱住了。浴室空间就这么小,花洒还开着,浇了我俩一身水。
韩千树扶着我站好,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悦地教训,“越提醒你越出问题。”
我瞄瞄他,坏笑道:“你没懂我的意思吗?”
“嗯?”他继续抹水,手还恋恋不舍地放在我腰上。
“想跟你一起洗啊。”我说:“反正都是要一起私奔的人了。”
他又脸红了。
脸皮真是薄啊。
最后我俩一起站到了花洒下。
感觉有点拥挤。
他洗着头发里的沙子,满头都是泡沫的样子棒极了。
我忍不住拉过他的手腕,趁他还没反应过来,调出相机,按下快门。
“喂!”他焦急地抽回手,检查了一下,突然笑了。
我纳闷,探过头去,发现刚刚弄反了镜头,照上的是我。
“我身材不错嘛。”照片挺漂亮的,我握着他的手腕,说:“再给你照一张。”
他笑,也没反对,“你还有这种爱好?”
“跟你才有的。”繁盛我一张也没拍过他,finn那个狼牙棒和有肥肉的肚子也没什么好拍的。
韩千树身材好,放到互联网上绝对是让女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他老老实实地站好,让我给他照了一张。
我查看照片,发现可以标记。
他指导了我一下,我就抱着他的手标记。
弄了好久,终于打出了字:第一次跟徐妍洗澡,很害羞。
标记好时,韩千树已经把泡沫抹到我头上了。
我趁他没注意,偷偷地翻了一下相册。
果然有密码相册!
114汉尼拔
输入:徐妍。
解开了。
我真是聪明。
封面是我。
好像是他升格前一天趁我睡着偷拍的,感觉真暧昧。
里面第一张是我们在沙漠里的照片,他果然偷拍我了,因为没告诉我只拍了个背影,真是,我完全不介意摆个造型叫他拍嘛。
第二张……咦,我怎么穿着婚纱?
哦!对,我和bauer先生办婚礼前,我把婚纱拿回家了,为了刺激lisa,开party穿上给大家看来着。
真的过去太久了,现在居然想不起韩千树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那天我一直以为自己很漂亮,其实脸上的表情很扭曲。
那是我最恨lisa夫妇的时候。
第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