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冷静了下来,肚子因为这样的运动更疼,并且体会到了一阵悲哀。
韩千树看我岣嵝着腰,脱下外套披在了我肩上,轻声说:“回去吧,警察来了。”
他把车扔在路中间,一旦没拖走,就是好几百欧。
我跟着他回去了,果然警察已经来了。韩千树客气地做了解释,接了罚单,我们重新上了车。
开了一阵子,我问:“罚了多少钱?”
“二十多。”他在开车的空隙看了我一眼,柔声问:“疼得厉害吗?需要返回医院吗?”
“给我看看。”
他拿出罚单给我,真的二十多。
不算多,我却突然觉得委屈极了,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韩千树连忙把车听到最近的停车处,解了安全带,拿着纸巾擦我的脸,问:“怎么了?二十块钱没关系的。”
“我觉得最近真的糟透了……”
我知道二十块钱不多,我也不是因为它而失控,而是觉得最近没有一件事顺心,没有一件事运气好。
韩千树虽然不能体会这种感觉,但他什么都没再问,抚着我的背,任由我发泄着悲伤。
终于,我冷静了下来。
明白自己这样的脆弱是毫无意义的。
却就在抬头的这一刻,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我们面前停来了一辆车。
是繁盛的车。
想到音音或许就在里面,我刚刚平静的心,又提了起来。
连忙打开车门下去。
司机下了车,开了后排车门。
繁盛下了车,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韩千树,很讽刺地笑了一下,调侃道:“过得不错。”
我想了想,问:“你带音音来种疫苗?”
“嗯。”
“他……”我不由自主地朝他的车看过去。
“特意掉头回来,是想告诉你,下周我们需要见个面,把财产清算一下。”他扶了扶眼镜框,笑道:“赡养费我可以不收。”
“在哪见面?”
“你家吧。”他的目光始终黏在韩千树身上,歪着头笑,“我会过去,希望没有打扰。”
“好。”我问:“既然音音在车上,那我……”
“可以。”他打断了我,弯下腰,朝里面伸进了一只手臂。
这动作是绅士对淑女才会做的,里面有女人!
果然,里面的女人被他牵着手领了出来,赫然是林小姐。
她怀里抱着音音,因为天太冷,他裹得很严实,什么都看不到。
他们两个光鲜得意,林小姐熟稔地抱着我儿子,无名指上套着一粒大克拉的钻戒,在四周皑皑的白雪中,闪着刺目的光。
林小姐依然和上次见面一样,有风度地笑对我打招呼,“徐小姐。”
“明年才是徐小姐。”繁盛侧过脸,笑着用那种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我听的清清楚楚的声音,提醒她,“现在我还离不掉婚。”
她立刻就露出了惊愕,笑着对我说:“抱歉,繁太太。”
且做出了最激怒我的动作——她拍了拍我的儿子,就像那是她生的。
我知道这样做只会让我显得更掉价,却忍不住地冲了过去,想把我近在咫尺的孩子抢回来。
韩千树是从驾驶座那边出来,完全没机会拦住我。
但繁盛伸手逮住了我的手腕,保护着他的“妻儿”,他依然在笑,看上去触目惊心,冷冷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威胁,“你最好回去。”
138夺子
我一直都很认可男女平等,不是伪女权,而是真正的平等。
但我认为我拼着命把孩子生下来,而且按照法律规定,我可以无条件拥有抚养权。他却这样对我,别说情分,连正常的人性也没有。
我也得用狼的方式对待狼。
便捂住了肚子,瘫了下去,决心赌一把。
繁盛仍提着我的手腕,见状微怔,问:“你怎么了?”
“没事。”我本来就有点疼,现在装得过一点完全没问题,咬白了嘴唇,扶着车门,看着他,说:“上次因为拉你,刀口有点裂了……”
他并没有立即就信,而是说:“医生说没事。”
“当时没事,转院之后才开始出血……”我捂着肚子,虚弱地说:“你们走吧,别把音音冻坏了。”
繁盛没说话,松开了我的手。
我在心里暗骂这个禽兽,慢腾腾地转身,然后跪到了雪地里。
真疼!
韩千树已经跑过来,连忙弯腰扶我。就在这时,繁盛突然弯下了腰,先他一步把手伸了过来,与此同时,韩千树的手也伸了过来。
繁盛的保镖车早就听过来,围了上来。
我推开韩千树,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动。
繁盛拉着我的手腕,试图来扶我,我连忙捂着肚子缩起来。他只得单膝跪下试图抱我,我连忙拿出自己所有的演技,逼着自己想所有悲伤的事,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拽着他的手臂,“音音……”
他揽住了我的肩,表情还挺温柔,“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用去医院……”我此刻的心情倒是真的,“让我看看音音。”
他露出犹豫。
我连忙皱起眉头,捂紧了肚子,做出了剧痛难忍的表情。
他又急了,右手伸到了我腿窝里,准备强抱我。
我连忙挣扎,“我不去……”
繁盛终于做出了我最想要的判断,扭头对林小姐说:“把音音抱来。”
“阿盛,”林小姐似乎看出我在作假,不确定地说:“让保镖送她就……”
繁盛犹豫了一下,低头了看了看我,我连忙挤出了眼泪,更加捂紧了肚子。
他下定了决心,“抱过来。”
林小姐犹豫着把音音抱来了,站在我身旁,我连忙扑过去,她却退了一步。
繁盛这次没有再犹豫,说:“给她抱着。”
林小姐瞪了我一眼,把音音交给了我,我连忙接过来。他捂得很厚实,正在睡觉,长长的睫毛闭着,这才一星期就又变样了。
繁盛又搂住了我的肩膀,准备抱我了。
我连忙抱紧了音音,向后缩了一下,与此同时,韩千树推开了繁盛。他站着,繁盛蹲着,更好用力。
繁盛猝不及防地被推倒,转手拔出了枪,林小姐六神无主。
我没有看到保镖的反应,因为韩千树的车三步就到,我知道繁盛拔枪时,已经坐到了车里。
这一系列动作把音音惊醒了,开始哭。
韩千树飞快地把车倒了出去,一边说:“低头。”
我连忙调后座椅,钻进了座椅和操作台的间隙里。
接下来我什么都看不到,但幸好,一直都没听到枪声。
车里回荡着音音的哭声,韩千树一直蹙着眉,不断地看倒车镜,说:“我们得去警察局。”
“好。”我轻轻地拍着音音的背,希望他可以安静下来。
很快,就来到了最近的警察局门口。
韩千树停下车,说:“没有再追了。”
他们有天大的胆子才敢追来警察局。
虽然这么想,我们出门时依然小心翼翼,直到进入了警察局里。
我们找到相关警员,说明来意,音音此时已经被我安抚了,但我又哭了一鼻子,对警察说:“我和我丈夫的婚姻中出现了第三者,他要把我的孩子带走,我希望警察先生可以安排送我回家,并且和我们所属的片区警员联络,请他们保护我们母子。”
警察立刻就让我做了个登记,并且联络了分管我们街区的警员。
接下来我和音音坐着警车,安全地见到了我们街区的黑人警员。
黑人警员对我们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所以他做了登记之后,便把我们送回了家,路上音音饿哭了,他还去帮我买了奶粉和奶瓶。
我顺便问了我爸爸在哪,他们说他还在调资料,我便先带着音音回家,没有打扰。
到家之后,我找出了我住院和结婚证等相关凭据,他记录后,对我说:“如果有遇到任何麻烦,请随时打给我,我每天都会来查看你们的情况。”
因为我是音音的生母,这可以从医院的记录上查证。我是繁盛的合法妻子,而且音音的证件虽然不在我手里,但我之前已经在警局提供了详细信息。
这样一来,我抢音音的做法是不违反法律的,因为健全的司法,完全可以证明我是他母亲,这点谁都改不了。
警员一直等到韩千树回来后才离开,并且建议韩千树暂住在这里。
韩千树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一大堆婴儿用品以及换洗衣服,我回来时已经给音音冲了牛奶,他喝奶的表情可爱极了。一边喝,一边好奇地看着我,居然还是没有因为不认识我而大哭。
之后我给音音换了纸尿裤,这小家伙发了会儿呆就又睡了,小嘴嘟嘟的,是个粉嫩的小胖子。
我看着他,怎么都看不够。
终于不用再靠我爸爸的画一解相思,这可真是爷这一年中最高兴的一天!
韩千树敲门进来给我拿热水,说:“我看着他,你去把衣服换了。”
我的裤子刚刚因为在雪地里打滚全湿了,经过这么久,都已经干了。
现在才觉得难受,便去我父母房间换了家居服,再回来时,看到韩千树坐在床边,歪着头看着音音,表情十分温柔。小心翼翼地替他拉着被子,就像他的父亲。
真感激,他没有因为音音长得这么像繁盛而有任何有色眼镜。
我回到床边,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小头发,韩千树轻声问:“警察局那边说好了吗?”
“说好了。”我真是美死了,“确定是我儿子。”
他也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刚刚吓死我了。”
“不是给你使眼色了嘛!”
“还是担心我理解错了。”他叹了口气,说:“接下来你真的不能再出门了。”
“当然。”我死都不出门,“我有持枪证。”
“嗯?”
他没理解。
“所以如果他敢上门抢我儿子,我就一枪崩了他。”我为此而感到很骄傲,“爷这是合法的。”
韩千树又笑。
坦白说,我心里现在依然砰砰直跳,在见到林小姐之前,我似乎还没想着要这样抢走音音。也许还顾忌着面子,顾忌着假如我跌进雪里,摔碎我的尊严,繁盛却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但既然他早就跟那女人纠缠在一起,我就豁出去了。我还没死,我的儿子不需要叫别人当妈妈。我甚至促狭地想,看她那样子,肯定也没办法把我儿子教育成什么杰出的人才。
之后韩千树去做饭,我给我妈妈打电话,她正在邻居家里,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说这就回来。
五分钟后,我妈妈平安地回来了。
她看着音音,我去找韩千树。
他寂寞地待在厨房里,切着我最喜欢的甜椒。
他今天冒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真是不知道如何表现得更感激,只好违规说:“谢谢你。”
他斜了我一眼,“不是叫你不要说了。”
我拿了一块甜椒扔进嘴里,他喊:“生的!”
“反正也是拌沙拉啊。”我真想抱他,却不敢,只好干巴巴地用语言表示,“你可真是把我的命救回来了。”
“是你自己做得。”
“你不配合也成不了。”我说:“反正我好激动!”
他板起脸,“激动你就去做点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你去看着音音,请伯母联络伯父,我去接他回来,免得他路上遇到麻烦。”
“对哦。”他说得有理,“得尽快把我父母送走。”
“我来安排。”他果然不会板脸太久,笑着按了按我的头,说:“去吧。”
我回去时,我妈妈正爱怜地看着音音,她和我爸爸都很想他。
我把事情对我妈说了一下,她连忙去给我爸爸打电话,并且把韩千树的活接过来。
韩千树又平安地把我爸爸接了回来,繁盛始终没有消息。
中午时,我宝贝儿子醒了。身边最熟悉的几个人不在,自然是难过地哭了一鼻子,好在我父母刚离开他一星期,他还能回忆起来他们身上的味道,成功地被我妈妈哄住了。
我想抱他,结果他精神足了,居然开始抗拒我。最后由我妈妈抱着,我们一起吃饭。
孩子抢回来了,我们就必须尽快有下一步计划,最好的情况只是先把我父母送到北京,我和音音都不能长途飞行,只能呆在这里。
但我父母不答应,说我们需要人照顾。
最后只能暂时留在这里,靠当地警察庇护。
晚上,韩千树就留在我家,成为我们家唯一的青壮年。
139备战
我睡前把手枪放到了枕头下面,我儿子不跟我睡,跟我父母睡。
这一晚,窗外又在下暴雪,我怕繁盛找来,自然怎么都睡不踏实,醒来好多次。
中间两次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拎着手枪出去,结果发现是我妈妈在冲奶粉。于是进了我父母的房间,我爸爸正摸着他的肚子安慰他,我妈妈把奶瓶给我,让我给他喂奶熟悉熟悉,我给他喂了,他就又眨巴着圆眼睛瞅我。
说真的,我因这幅和繁盛太过相似的面容而忆起了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牛郎,我还是买主,他靠在我怀里,我抱着他的头。他也会露出这样单纯地像个孩子似的目光,那时我真的蛮喜欢他,以为他天真。
音音喝了奶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使劲地哭,间或钻进我爸爸怀里,我只好心酸地出去了。按理说,我儿子感到害怕时,寻求庇护的人应该是我,我却令他如此陌生。
该死的繁盛。
后半夜再也睡不着,因为心情不爽。
想起儿子被我抢走时繁盛的表情,似乎他那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上去有点懵懂。
他肯定会有动作的,我相信。
接下来的两天我忙于跟音音建立感情,他慢慢地认识了我,但对晚上跟谁睡的问题依然坚持。而且他大概是想繁盛了,有时会突然抗拒所有人。
不过根据有奶就是娘的原理,我每天喂喂他,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明白谁才是他娘。
周三这天,韩千树和我爸爸一起见律师。
我在家里哄孩子,早晨黑人警察来过,知道我们没事,表示很愉快。
音音第一次见黑人,又紧张又害怕,还学会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萌着。
我抱着音音送黑人警察到栅栏门口,送走他后,打开邮箱取报纸。
这几天每次开邮箱,我都好紧张。
好在里面只有报纸。
中午,韩千树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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