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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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人难养-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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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慈一愣,没想到恰好遇上林昔白,对方看见她时亦是有些惊讶,露出淡淡的笑容,“谷姑娘也来了。”

    屋子里除了他们之外便是张羽的父母,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解释道:“三日前,小羽从学堂回来后脸色惨白,我们问他他也不愿说发生了什么,后来就呆在房间里不肯出去了。”

    谷慈问:“三日前发生了什么吗?”

    妇人摇头道:“这孩子被吓坏了,只说好像看见鬼了。”

    谷慈与林昔白均是一愣。

    林昔白缓缓道:“他是离开学堂就径直回家了吗?”

    “好像不是。”妇人再次摇头,“那天他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不知之前去哪里了。”

    学堂一般在申时就下学了,那时傍晚还没到,没理由天黑才能到家。

    林昔白沉吟道:“不知二位可否带在下去见一见张羽?”

    妇人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们到了张羽的房间外,门是紧闭的,妇人站在门前安慰了好一阵才敢开门。

    分明是大白天,屋子里却点了好几支蜡烛,将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床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小羽,是林先生和谷姑娘来了。”

    那小小的一团闻声动了一下,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活不肯出来。

    妇人摊开手表示没辙,林昔白却面带微笑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被子里的小孩,柔和道:“还记得我吗?”

    这回张羽探出一个脑袋,答道:“你是……上舍的林先生。”

    林昔白随后又与他说了许多话,讲了许多小孩子爱听的东西,声音淡而温和,好似涓涓细流。张羽终于肯从被子里出来,小手紧紧拽着林昔白的手,不肯松开。

    他这才问:“三天前下学后,你没有回家,去了哪里?”

    张羽一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又开始发白,含着泪摇头。

    “说吧,没有人会怪你。”

    张羽又抬头看向母亲,看到对方也点头,才敢小声开口:“我去……去后山探险了。”

    “后山?”林昔白问,“是书屋那里的后山?”

    张羽小心翼翼地点头。

    两年前学堂曾搬迁过一次,原来的地方便成了一间书屋,不过大量的书都被挪过来了,故而那里一直空置,没什么人去。

    “小豆他们说,书屋那里闹过鬼……我胆子小肯定不敢去。”张羽抽噎道,“我、我胆子一点也不小,所以……就一个人跑过去了,谁知真的、真的看到鬼了!”

    谷慈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样的鬼?”

    “不知道,他全身都是黑的,脸也是黑的。”张羽说着又开始流眼泪,“好高好可怕。”

    “你是怎么看见它的?”

    “我……我躲在灌木丛里面,就看到了。”

    之后张羽便给不出什么细节来了,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听他的形容,他应该是看到一个穿黑衣的男子,至于为什么脸也是黑的,或许是幻想出来的,或许是另外有什么含义。

    好不容易将心里的事说出来,张羽也放松了不少。夫妇二人很是感激林昔白,他却只是笑着摆摆手,道是还有事要忙。

    谷慈将手伸进袖袋里,想拿出那个荷包,最终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林昔白疑惑道:“有事吗?”

    “没……没有。”谷慈摇头笑道,“我先回去了。”

    林昔白默默点头,眸中露出不解。谷慈却是飞快地走了,片刻后才停下来揉了揉脸。

    下次找个好机会……再交给他罢。

    ***

    谷慈回家后,心里总惦记着张羽说的话。

    即使是个小孩子,若非真的看见了什么,是不会吓成这样的。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书屋看一趟,出门时看见沈清和也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谷慈答道:“我去同乐街的书屋看一看。”

    沈清和似乎有些惊讶,“我也是要去同乐街的。”

    谷慈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赵翔那边已经把民宅那里的人都问了个遍,确实有几个在三更后听到了动静,都是说马车往西边去了,即是说没有出城。

    “我往西调查过了,居民都很多,同乐街最近人也最少,很有可能会在那里发现线索。”沈清和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谷慈将在张羽家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一遍,沈清和悟道:“有意思。”

    她眼前一亮,“你知道张羽看见什么了?”

    “我是说你去见林昔白很有意思。”

    “……”谷慈心虚道,“我不是去见,是……正好遇到的。”

    沈清和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我不相信巧合。”

    谷慈莫名觉得,这个人似乎对林昔白有些意见。考虑到他们先前见过面,她不由思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书屋的位置较远,坐落于城中北角,后面连着一座山,自从学堂搬迁后便很少有人来了。

    二人到达时这里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桌子上落满了灰。往后山的方向走,只有一座空空的院子和一口井,也看不出哪里不寻常。

    “有人来过了。”沈清和指向一边的草堆,突然道,“草上面没有灰。”

    谷慈不由咽了一下嗓子,看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井边,用手指摸了一圈井口,用力嗅了嗅,眸子突然一亮,开始用力拉绳子。

    “来帮忙。”

    谷慈不知他要作甚,也跟着拉,往井里一看,里面是黑黢黢的一片,但有个不寻常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一时间令她脑袋刺痛,几乎发晕。

    沈清和忽地丢了绳子用手扶住她。

    “我想你应该去看大夫了。”

    他搂着谷慈的肩膀,任她靠在她怀里,才发觉她真的是软绵绵的,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

    谷慈一抬头顶到了他的下巴,陡然红了脸,忙不迭推开,“没事……真的没事。”

    沈清和皱了皱眉,也不再拉绳子了,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不用管这里了,让赵捕头来就好了。”

    ***

    通知衙门那边之后,赵翔很快带人赶到了,在井中找到一具女尸,尚且完好。

    捕快们的脸色纷纷变了,没想到真的找到了尸体。

    仵作粗略检查一番后道:“死者在二十五至三十岁之间,是被利器割喉而死的,死前腹部中了一刀。”他顿了顿,“如今这个季节井水比较凉,尸体腐化的速度慢,我想她大约死了有三天了。”

    三天。

    赵翔问:“会不会就是在龙腾巷被杀的人?”

    “这个要做详细的检查。”

    随后他们便将尸体抬回去了,但沈清和却没有同去。

    谷慈的脑袋一直昏昏沉沉,尤其刚才闻到了尸体的味道之后,疼得更加厉害,魂不守舍地回了家,甚至没察觉到沈清和一直跟在她后面。

    “你真的该去看大夫了。”

    “嗯……我知道了。”谷慈揉着眉心应了一声,有些眩晕,胸口闷得难受,转身往外走时脚步不稳,扶着他才勉强站稳。

    沈清和低头看了看这个几乎半靠在他身上的姑娘,有着淡而清甜的香味,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随后便眼睁睁看着这个姑娘吐在了他的身上。
第25章 「第二十五讲」
    谷慈诚然没吐出多少东西,但她能吐出来的基本都沾着沈清和的衣服上了。

    沈清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都僵住了,机械搬地低下头,不可置信地俯视着她。

    谷慈的脑袋晕乎乎的,吐了好一会儿才吐干净,觉得甚是舒服,但觉得面前这个什么东西有些异味,本能地退开。

    一抬头,对上沈清和漆黑的双眼,像要杀人似的。

    她惊悚了。

    “我、我……”谷慈瞬间清醒了,僵硬地看着他身上的狼藉,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

    完了完了完了。

    沈清和的手握了握拳,又缓慢地松开,沉着脸道:“你是第一个敢往我身上吐,但我没有杀了你的人。”

    谷慈讶然道:“以前……也有人往你身上吐过吗?”

    “如果有的话我就已经在牢里了。”

    “……”

    沈清和就这么站在原地不动,污渍从领口往下沾满全身,比谷慈第一回见到他时还要狼狈。

    “我……我一定帮你洗干净!”

    谷慈伸手想脱下他的外罩,但沈清和却抓住了她的手,“你没发现你的脸几乎没有血色吗?去看大夫。”

    “可是你的衣服……”

    沈清和粲然道:“你可以病好了再洗。”

    “……”

    谷慈的脑袋又开始发晕,眼前一片空白,差点站不稳,赶忙用手扶着桌子。

    沈清和见状向她伸出手,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惨不忍睹,索性将外罩给脱了,只余下一件白色大袖中衣,就这么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谷慈本是闭着眼睛,双脚突然间离地,惊呼一声,“……等等!”

    沈清和面无表情道:“你应该躺下来。”

    他本以为她只是看起来瘦弱,没想到真的这么轻,轻得令他好想……颠两下。

    但他忍住了。

    谷慈红着脸将头别开,尽量不靠在他身上,但男子的阳刚之气依旧令她无所适从。

    她先前只是觉得沈清和长得好看,没了,就是个小孩子,从未与他如此近距离相处过,靠在他的胸膛上,连他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谷慈只好捂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沈清和放在卧榻上。

    “我去请大夫。”

    谷慈晕得不行,迷糊之中“嗯”了一声,很快便睡过去了。

    ***

    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边有沈清和与另外一人的说话声。

    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谷慈睁开眼,看见对面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夫,有些吃惊道:“……楚大夫?”

    大夫闻声回头,和蔼笑道:“小慈姑娘醒了啊。”

    他说完走到床头,给她诊了一下脉,皱着眉问:“你近来每天睡多久?”

    谷慈移开眸子,似乎有些心虚:“够睡的。”

    “不必瞒我。”

    她这才小声道:“两三个……时辰吧。”

    一旁的沈清和惊讶道:“你就睡两三个时辰吗?”

    楚屹闻言,神色更加严肃,厉声道:“你忘了你爹的事吗?”

    谷慈没有回答,低着头。

    楚屹从多年前起便是给他们家看病的大夫,当年也是他诊出她父亲患了不治之症。那时便叮嘱过她不要太过劳累,以免重蹈覆辙。

    “从今天开始,每天休息时间不得少于四个时辰。”楚屹走到桌旁,提笔写方子,“你没什么大碍,不过是睡得少了加上劳累;但若再这样下去,可就不止是喝两服药就能好了。”

    谷慈默默点头,“多谢楚大夫。”

    楚屹将药方交给沈清和后,叮嘱了两句便走了。谷慈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一睁眼注意到沈清和不知何时走过来了,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怎、怎么了?”

    “我很好奇。”他一本正经道,“一家书院值得你如此不要命吗?”

    谷慈淡淡垂下眸子。

    “三年了。”她叹了口气,“我爹去世已经三年了;我存了三年的钱,可是完全不够。”

    沈清和道:“我可以赞助你。”

    谷慈摇摇头,难得露出无助的神色,“就算存够了装修的费用,书院开了之后也需要钱来维持。你可以帮忙一次,难道能帮一辈子吗?太不现实了。”

    沈清和没有回答,突然站了起来,“明天我会去帮你请假,你病倒了我很困扰。”

    谷慈微讶地抬头:“……困扰?”

    “我的门坏了。”

    “……”谷慈无奈地摇头,“我不会修门,你可以去找工匠师傅来修。”

    沈清和摊开手:“我不轻易相信外人。”

    谷慈愣了一下。

    似乎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个人将她圈进了他的生活之中。

    “那你就只能自己动手修了。”

    沈清和露出得意的微笑:“哦,这必然是难不倒我的。”

    谷慈注视着他的笑容,心情也不自觉好了一些,摆手道:“你不用帮我请假,我没事。”

    “你没听到大夫说什么吗?”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会死,不是开玩笑;不珍惜性命的人连废人都不如。”

    他最后一句话显然是认真的,露出了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严肃表情。谷慈只好妥协,脑袋还是晕晕的,“那麻烦你熄灯,我先睡下了。”

    沈清和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站在床边细细盯着她的脸颊,虽然有些苍白,但俏丽半分不减,五官秀气玲珑,精致动人。

    他缓缓伸出手探向她的脸,继续上次在厨房未完成的事,轻轻捏了一下。

    果真软软的。

    ***

    次日一大早,学堂的孩子们个个打着哈欠来了,有个小小的身影跟着上舍的学生挤了进去,终于挪到林昔白面前,仰起一张笑脸,“林先生好。”

    林昔白一转头便看见张羽站在他旁边,摸摸他的脑袋:“不害怕了?”

    “不害怕了!”张羽奶声奶气道,“林先生说男孩子要勇敢,我才不怕鬼呢!”

    林昔白微微一笑,只问了几句大概的情况后,张羽便连忙赶回下舍去了。宋先生一向凶得很,他固然害怕迟到。

    林昔白收拾好东西后准备去上课,一进屋便觉得这里有什么异常。

    他环视讲堂。

    如往常一样,这里坐的都是十来岁的学生,小一点的不过八岁,个个稚气未脱,聪敏可爱。

    除了最后一排坐着个明显不是学生的人。

    只见沈清和就这么坦然地坐在最后面,旁边的几个学生纷纷惊讶地看他,窃窃私语。

    小学的确是不限年龄的,但这么大的人一般都不太好意思来,嫌丢人。学生们也是第一回见到年龄差距这么大的同窗,都表现得很不可思议。

    林昔白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从容不迫地将手里的书放下来,让学生翻开书先温习昨天讲的内容,平静道:“那位学生请随我来罢。”

    沈清和就这么跟着他出去了。

    “有事吗?”

    沈清和答道:“我是来帮谷慈请假的,不过我不知道应该去找谁;她这个月都不会再来了。”

    “请假?”林昔白略略讶然,“谷姑娘从不请假,是出了何事?”

    沈清和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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