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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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人难养-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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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还在船上。谷慈渐渐适应了这异味,顺着墙壁摸索,一边摸一边用力敲,没走几步,脚下便踢到了什么硬物。

    她有些胆战心惊地将东西拾了起来,脑海里甚至闪过这是人骨的念头,但细细一摸,质感光滑细腻,凉凉的让人感到舒服,像是……玉。

    谷慈将那硬物放在地上作为标记,不过片刻便绕完了一圈,大概能确定这是个不算大的暗阁,但不知出口在何处。

    她又开始向中间摸索,这回不止是摸到了玉,还有不少其他形状的东西,有的像酒杯有的像卷轴,甚至还有一些触感像金子,令人匪夷所思。

    应该是一间仓库,但却从没人提起过这个地方。

    谷慈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在地板上敲,想找到出口,然而敲到角落里时,却蓦地又碰到一样东西。

    摸形状像是戒指,但里面似乎还套着什么东西,冰冷而诡异,关节分明。

    是一截断裂的指骨。

    ***

    沈清和握着那个平安符,在屋子将目前发生的事情重新整理了一遍。

    他忽然间一动,摁住了瑟瑟发抖的手。

    船上人心惶惶,谷慈失踪的消息自然已经传开了。方竹卿先前对她发了脾气,懊恼得几乎要发疯,与几个船工一同四处搜寻,却丝毫不见她的踪影。

    拴在平安符上的绳索是被什么东西磨断的,断口处隐约能闻到淡淡的兰草味。沈清和捏紧平安符出了屋,果然在廊道一角的一盆兰草上,看见了一缕红丝。

    二楼与一楼的构造有些微不同,一条穿廊通向各个住屋。这盆兰草便是在最角落里,一般不会走到这里来。

    谷慈显然是在这里站了一会儿,看到了什么呢?

    沈清和摇摇头,想象着她的视线回头看,正对着的是何信夫妇及卢子洵的屋子。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从目前死了两个人看来,凶手是不惧杀人的;如果谷慈真的目击到什么,应该会被直接灭口,甲板上四处都有人看着,亦是不可能直接落到江里。

    问题便是——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这艘游船能容纳上百号人,光是房间便不计其数,船上必然也有暗阁之类的地方。

    没人看见谷慈去了哪里,这是最要命的。沈清和烦闷地砸了茶杯,后来索性将茶壶也砸了,指尖的刺痛令他稍稍回神,终于平心静气坐了下来。

    ……一定是哪里遗漏了。

    他快步冲下楼,正巧这时看见郭华君押着何信走过来,一问才知,原来他夫妻二人担心船上再出什么变故,想去船舱偷一艘小船逃跑,但又不知道具体位置,鬼鬼祟祟在船舱里游荡时,被逮了个正着。

    不似其余人的忧心忡忡,郭华君比前几日更加趾高气昂,“先前每死一个人,你们便怀疑其他人是凶手转移视线,如今又要逃跑,可是做贼心虚?”

    刘氏脸色惨白,几乎快站不稳,拼命摇头道:“不是……我们只是想平安回家,我们没有杀人!”

    她说着便开始痛哭流涕,谁都看得出她身体不好,故而没有再逼问,偏偏郭华君咬定了他们心怀不轨,不肯松口。

    “你们刚要逃跑,那位沈夫人便不知所踪了,还敢说没关系?”他怒目圆瞪,俨然像在审犯人,“我看就是你们杀了她,再抛尸于江中!”

    方竹卿闻言大骇,面色惨然,握着拳冲到沈清和面前,咬着牙道:“你已经想了很久了,想到姐姐会在哪里了吗?”

    沈清和低声道:“她还在船上。”

    方竹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在哪里?!”

    他摇了摇头。

    方竹卿怒不可遏,分明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陡然间伸出一拳,打在沈清和的胸口,忿忿离去。

    沈清和默默承下这一击,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径直走到何信面前。

    “把你们刚才走过的路,再带我走一遍,一步也不许遗漏。”

    ***

    双眼逐渐适应黑暗之后,剩下的便只是冷。

    这间暗阁比甲板上还要寒冷,应该是在船舱的最下方。

    谷慈抱着胳膊蜷缩在角落里,不知是不是已经到了晚上,也不知她能否捱过晚上。

    她将那枚戒指取了下来,从大小上看,主人应该是个成年男子。好在她并未摸到尸体,这里只有一截断指,已然成了白骨。

    自上船之后已经过了两晚,离江东还有一段路程。她不止是饿,渴得嘴唇发涩,脑袋上的伤还在作痛,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谷慈忍不住探向腰间的平安符,然而摸到的却只是断了的红绳。

    她以为是方才落下来时被扯断的,在周围摸索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疲惫地捂着眼睛。

    沈清和……应该知道她不见了吧?

    以他的智慧,一定能循着线索找到她的吧?

    她静坐片刻,待风浪声小了一些,又向上方呼救,可嗓子喑哑,几乎叫不出什么声音。

    倏尔,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

    谷慈原以为是听错了,当听到第二声时,才反应过来是有人从外面打开了什么,微光穿过缝隙一点一点照进这漆黑的小屋,令她陡然间惊喜起来。

    然而只是一瞬。

    眼前洞开一扇半个身子大的小门,继而是一个人影提着灯走了进来,步履悠闲,不紧不慢地探进身子,将灯挂在门口,照亮了大半间屋子。

    这人显然不是来找她的。

    谷慈本就坐在角落,几乎在刹那间躲到最后方,紧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那提灯并未照到她。

    借着灯光,她终于看清了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果然是一间小仓库,中间堆放着玉石、酒盏等,价值绝对不菲。

    那人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从地上拾起什么东西,随后便又取下灯折返,临走前用提灯照了一下屋子,继而满意地离去。

    灯火清晰地映出那人的脸颊,慎人又可怖。

    ***

    何信夫妇带着沈清和从二楼走到放置小船的船舱,而他只是远远跟着他们,一路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他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连话也变得极少,拿着纸笔从甲板到船舱,又顺着原路返回,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方竹卿急得满眼血丝,惠娘瞧着不忍,帮他一起找,还问吕平之借来钥匙,却始终不见谷慈的踪迹。

    最后,他竟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将他抬回来的人是卢子洵,粗略诊了下脉,又去厨房给他熬了药。方竹卿不一会儿便醒来了,咬着牙道:“他根本就不关心姐姐,怎么能把姐姐交给这样的人……”

    卢子洵突然将一勺汤药送到他嘴里,苦得他连连皱眉。

    “我倒是从未见过沈公子这般模样。”卢子洵温和地微笑,“方小兄弟急火攻心,还是多多休息为好。只要暂时还没有谷姑娘的消息,她便有一线生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上阴沉一片,像是染了松烟。沈清和一身素白宽袍,安静得像是融入了这画面之中,面前放着一张纸。

    即使是吕平之也并非完全了解这艘船,但结合对方的描述,他已能将船的大概构造画出来,只是上面留了诸多空白的地方。

    沈清和锁眉,复又起身去外面,恰这时魏蒙上二楼来给他们换茶。何信夫妇拿了茶壶便回屋了,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他。

    沈清和并无心思想这些,接过托盘后便放在桌上,却不经意地瞥见托盘一角似乎写着一行小字。

    这行字是用鲜卑语写的,不仔细看只会当是纹饰。他细细读了一遍,眉头忽地紧锁。

    茶有毒。

    作者有话要说:一觉睡到11点多= =服了我自己了》《

    大家以后晚上等不到早点睡,我写完之后早上来就能看到了qaq

    嘤嘤嘤
第51章 「第五十一讲」
    船上都是汉人;再者濯城离边关遥远;几乎不可能有鲜卑族人出没。

    他能看得懂这句话,也是因曾经在宫里时研究过。这字写得很小,笔迹也有刻意掩饰过,显然是有意隐瞒身份。

    沈清和拿出纸笔将字迹原封不动地抄了下来;指尖轻轻一拂;墨迹还没干,显然是不久前刚写上去的。

    他下楼去了饭堂,正好瞧见惠娘在收拾桌子;便问:“送给客人的茶是谁添的?”

    惠娘答道:“……是我和阿蒙。”

    “你们准备茶水的时候,有谁来过厨房?”

    惠娘想了一想,有些疑惑,“褚大娘来要了些治晕船的药,还有何大哥和卢公子来过,都是为了煎药。”

    刘氏的身体一直不好,方竹卿又病倒了。沈清和微微凝眉,转身离开时,又想起什么,回头道:“宋檀遇害那日打翻了酒罐,后来帮他添酒的是谁?”

    提到这件事,惠娘隐隐露出悲伤之色,“是……张然。”

    沈清和倒是愣了一下,突然间快步走了出去。

    宋檀喝下的蒙汗药必定是在换酒的时候下的,而最有嫌疑的张然却死在了曾贺云的房里。

    一切似乎都串联上了。

    沈清和又下了船舱,走到曾贺云的屋前,留意了一下门上的锁。船上的门锁形状都是统一的,从外部看区别仅在于刻在底端的标记。

    他将吕平之找来,推门而入时褚秀英走了过来,说是要进去驱驱邪。

    吕平之觉得好笑:“褚大娘,张然才刚遇害你便要驱邪,未免太快了吧?”

    “就是因为刚遇害所以要驱邪。”褚秀英瞥了他一眼,冷不丁道,“这大船阴气太重,不仅出了命案,还有人失踪。离江东还有两日,若是不驱邪,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再出事。”

    吕平之闻言脸色黑了黑。

    沈清和环视一圈,问:“你发现尸体时可有什么异常?”

    吕平之想想后道:“我来时门是锁的,打开后便看见张然的尸体,然后便去叫人了。”

    “这间屋子的钥匙,你有借给别人吗?”

    “从来没有。”

    见他神色严肃,吕平之想想不对,连忙道:“这位公子是怀疑老夫?宋檀遇害时我可是有人作证的。”

    沈清和抬眸望了望他,不冷不热道:“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已经没用了。”他顿了顿,平静如常,而面前的两人均是满脸惊恐。

    “杀害宋檀和张然的,不是同一个人。”

    ***

    不知过了多久,谷慈陡然间又惊醒了。

    那人离开之后,她战战兢兢地在原地等,但因听不见脚步声,她等了许久许久才去推那扇小门,然而门板厚重得像是注了铅,根本推不动。

    这间小屋是封闭的,那人进来的地方并非是门,更像是擅自打开某个缺口。显然,不会有其他人意识到这么个地方。

    谷慈不知是否已经到晚上了,只觉得冷得瑟瑟发抖,休息片刻后又站起来尝试着往外推,但使不上力气,木板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她取下簪子将裙摆戳烂,随后用力一扯包住了受伤的头部,但头疼的状况丝毫没有缓和。

    不想死。

    她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还有许多话没有和沈清和说,怎么可以死在这样一个地方。

    谷慈勉强支起身子,用舌头浸润干裂的唇角,摸索到了挡板上的缝隙,猛地将簪子戳了过去。

    ***

    沈清和回屋后又将图纸拿了出来,平静地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又故意将茶杯碰倒,椅子也踢翻。

    他熄了灯后坐在暗处静候了一夜,却没有人前来,直至第二日清晨有人敲门。

    外面似乎吵闹一片,沈清和过了许久,待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时才起身去开门,一眼便看见卢子洵站在外面,何信夫妇则是刚出屋准备下楼。

    “沈兄睡得可真死啊。”卢子洵笑了笑,随后露出几分忧色,“尽快下楼看看吧。”

    这回将众人集结起来的并非郭华君,而是吕平之。饭堂正中站着的是郭华君身边的小厮,叫阿福,说是他家公子昨晚就没有回房,直至今早都不见人影。

    又失踪了一个。

    剩下的人本就不多了,几乎每日醒来都会有一人消失或死亡。刘氏满脸恐惧,拉着何信的手瑟瑟发抖。

    沈清和蹙了蹙眉,问阿福道:“你家公子是何时不见的?”

    阿福满眼血丝,急得快哭出来,“昨日晚上公子说要去查案,还不让我跟着,我等到太晚就睡着了,可醒来后才发现……他根本没回来过。”

    与谷慈消失的情形十分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沈清和让他打开郭华君的屋门,屋子里干净整洁并无异常,桌上放着两本摊开的书。阿福触景生情忍不住抹泪,哀声道:“公子他会不会……”

    沈清和没有理会他,粗略翻了一遍桌上的书,都是普通的诗集,唯一引起他注意的是诗集旁边放着一块碎玉。

    看色泽与质感,应是羊脂白玉无误。

    他将碎玉拿了起来:“这个可是郭华君的东西?”

    阿福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沈清和没再发问,快步去了船舱,回到上次的位置,地上却没了细微的粉末,显然是被人清理过了。

    船舱共隔了三块区域,上回何信夫妇去的是靠近船头的,而这里则是在船中央,对面便是船工的房间。

    阿福胆战心惊地跟在他后边,旁边的褚秀英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听不懂的话,令气氛更加诡异可怖。

    “桥归桥,路归路……”她半闭着眼睛,神叨叨地念着什么,末了突然间睁开,“船上邪气太重,到江东之前便不会再有活人!”

    这句话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本就胆小的刘氏更是忍不住低声啜泣。气氛僵得可怕,连本不信邪的吕平之都面色僵硬。

    良久,卢子洵微微笑道:“在下曾听一友人说过,鬼神之说不可全信,亦不可全不信,但大多时候不过是心理作祟罢了。”

    褚秀英白了他一眼,冷冷道:“哼,如今还不信老身说的话,执迷不悟。”

    说话间,沈清和已经走到了船舱最里面,眼前只有一面墙。魏蒙在一旁提醒道:“对面是末舱,但从这里无法过去,只能从甲板上走下去。”

    沈清和当作没听见,轻敲片刻后似乎发现了什么,将一块木板用力一推,看似厚重的墙面却陡然间开始翻转,现出一间暗阁。

    他将手伸了进去想试试有多深,忽地听见惠娘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转头竟是什么人从另一侧倒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他旁边。

    郭华君的衣襟一片猩红,早已没有了呼吸。

    ***

    郭华君的死因并不复杂,沈清和办的案子多了,即使本身是个外行也能看得出来,死因是一刀割断了喉咙,干脆利落,血迹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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