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人生②- 第4部分

　　这时潘婶寻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该领导们都听明白了，他们会管事的就该管管了，情绪也就渐渐地恢复了常态，不像起先那样激动，但她又说道，我昨晚一个晚上睡不着，思来想去，没有办法，这大清早的刚一闭个囫囵觉，听窗外说有市长来，就不顾一切蓬头垢脑地跑出来了，头都来不及梳，衣服也来不及换，市长差点把我当作乞讨的收容对象了呢。

　　大家见一向注意仪容、收拾整洁的她，这会儿这般模样，认定这是她脑子灵光，故意使的法术。

　　接着她又说道，秦镇长我是认识的，他还经常到我那摊上喝豆腐脑，我不收他的钱都不肯。我寻思着，他不像那班贪官那么坏，还是会替老百姓说话的，只是他的官儿太小，怕解决不了这地方上根根节节、弯弯绕绕的关系网，想他不一定会及时地把这么严重的情况向市长大人汇报，我今天运气好，就直捅市长来了，有些对不起你啊秦镇长。

　　秦大维听潘婶这么说，心里更是不安，想想自己开始时是怎样担心她这么闯进来的呀，现在看到她这样说，更加羞愧难当。

　　这时镇政府接待室里静极了，只见潘婶用自带的大木梳在整理自己的头发，大家也不知一时说什么好，都在等待领导的表态。本来就是随着潘婶跟进来看热闹的群众，后来又涌进来本镇机关欲要先睹赵代市长风采的若干工作人员，这样就把接待室挤得满满当当的。

　　金晨把秦大维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他，秦书记，你们镇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情，区里知道吗？

　　秦大维也小声应道，当然知道的啰。

　　赵强脑子一转，说，对，马上把城郊区的唐区长叫来。

　　金晨应道，是，我打手机通知他。

　　秦大维上前同赵强低声说了两句后，回过头站了起来，像是既对潘婶又对在场的群众和干部说道，这样吧，潘婶，你所反映的事儿赵代市长都听清楚了，市里来的干部也都记下来了，他还要再调查一下，赵代市长这次下来，就是搞调研的，请你放心，对于你反映的这些事情，镇、区和市里一定会引起重视的，也一定会得到彻底解决的。我看上午就这样了。大家请回吧。

　　赵强觉得这种场面不是解决原则事情的，还是再深入调查一下在说，也就点头说道，好吧，就按秦镇长说的大家先散去，我们要研究研究，看怎么解决这些问题。接着又走到潘婶面前，恳切地说，潘婶，我们工作没有做好，让你老人家受委屈，受气了，我们就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你反映的问题，我们一定会认真去解决。

　　大家见市长都这么说了，自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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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城郊区区长唐桓赶到时已是中午时分，与赵强见面后，就一起在镇政府食堂就餐，自然是普通的工作餐，四菜一汤。午饭后怎么安排，秦大维不敢自作主张。按往常，上级领导来了都得到镇上固定的酒家宴请，然后安排午休的地方。他探问金科长，金科长回答说赵代市长没有午休的习惯，吃饭前他还同孙书记通了电话，看来下午还有事情要办，我们到休息室稍坐一会儿，说不定他就要出去走走。

　　秦大维明白怎么安排下面的节目了。

　　在从食堂往休息室走的路上，赵强为了轻松一下气氛，也为自己的习惯找个理由，就给身边的工作人员讲了一个有趣的段子。他调侃着说，在报纸、电视上，大家都看到外国人怎么高看我们中国人，这只是事物的一面，其实外国人很注重具体的现象。我有一个亲戚在新加坡他女儿家住了一年，因为闲着无事就到修道院里做“义工”，他在花卉盆景方面颇有造诣，人家都很喜欢他，他会把枯干的盆栽予以妙手回春，人家就向他伸出大拇指称ok，大家熟悉了以后有人就对他说，我们这修道院里有印度人、菲律宾人、暹罗人、*人还有中国人和黑人，别看整个新加坡华人不少，除了那些有身份的以外，普通的中国人在这里是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也没能够受到应有的尊重，我瞧了，在这里也就是你被人高看着，因为在大家的观念中，中国人像黑人一样比较懒，别的不说，光是每天都要睡午觉这事儿就让人很反感，这分明是懒人的坏习惯嘛……

　　大家听得出来，他这话虽然是饭后随便说的闲段子，而在此时此刻来说它，分明是有弦外之音，就是明白地告诉身边人，跟他在一起，是要讲节奏，是没有午睡这一说的哦。

　　唐桓听了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这下完了，自己昨晚上两点钟才下的麻桌，本想中午用餐时喝些酒，午后好好补一眠，这下泡汤了，不但酒味都闻不到，连午休也不能，心里实在不自在，到休息室后他就说，那也不要太紧张了，大家随便吧，我就靠靠啰。赵强也就不勉强，说，行，我们到外面走走，说着就与秦大维、孙雨、金科长走了出去。

　　仲秋的中午，不算炎热，他们一行结伴走在镇政府外面栽有法国梧桐的马路上，虽然闲逛树荫下，赵强心情却是沉甸甸的，说不出轻松的话题了。秦大维更是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说了。当赵强问他，大维，你上次到市政府找我说要汇报工作，主要是想说什么事啊？

　　秦大维面带羞涩地说，其实就是想反映一下这里工作的难度，按说我不该越级反映，不是还有区这一级么，可是我总不能去催区里怎样怎样嘛，今天你来了，我本来还想先让您了解一下我们镇里的基本情况，然后再向您汇报这里黑恶势力的顽症，没想到，潘婶这一闯堂，就什么事儿都暴露在你眼前了。

　　赵强说，暴露出来好啊，我们得感激这个“豆腐西施”潘婶勇敢地向我们报告这些情况，有的地方黑恶势力太强大，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有些基层单位都要受他们的气，潘婶她这么做弄不好要受到威胁和担风险呢，你们现在要对她采取一些防范措施。秦大维听了也觉得不可掉以轻心，满口答应说一定要对潘婶进行保护。说着就打手机交代去了。

　　赵强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对金晨科长说，你给市府办打电话，告诉他们通知市直有关部门，比如政法委、公安、工商、国土、建设、国地税、环保等领导和各县、市、区党委政府的主要负责人，明天上午九点到凌志镇开一天的现场办公会，不得迟到或缺席。孙书记那里我已经汇报过了，还有市里的相关领导由我来联系。

　　金晨应道，我这就打电话给曹主任。

　　接着，赵强又对孙雨交代道，孙雨，你给李郁芳也打个电话，要他今天下午就赶到凌志镇，参加我们的活动，让媒体介入一下，也可以让她写内参，叫他立即赶下来。

　　孙雨表面上答应道，是，但心里却嘀咕开了：真是演戏的离不开敲锣鼓的，回回重大活动都断不了她，难道报社就她一个记者会写稿？所以她没有像金科长那样闻风而动。

　　赵强见她没有行动，便睨视地盯了她一眼，她知道他的什么潜台词都在这眉眼上了，本能地伸了伸舌头，便掏出小手机执行任务了。

　　大家继续往前走，孙雨稍为落后一点，边走就边给李郁芳打电话。只见她拨通后，对李郁芳亦庄亦谐地说道，李姐吧，我是小孙，赵代市长又想到你了，支派有任务，叫你下午赶到凌志镇来，这里有新闻线索，让你写报道或内参。不得有误。

　　那头李郁芳也不是省油的灯，回答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敢说他想到我了呢，他有你这位青春扑面的妹子天天在身跟前，还有工夫想到别人？

　　孙雨只得说，你的作用不一样嘛，傻姐！好了，好了，不贫了，赶快来吧你，迟了你我都要挨尅。说完便压键。

　　下午两点钟，镇政府的一辆中巴车也派上用场，大家挤在两辆大车上，谈笑风生地上路了。领导们坐在前面一辆，看的地点和项目，让秦大维排出来，由赵强随意选择。

　　第一站先看原先作为蔬菜基地，如今拉拉杂杂地乱种一气的一大片杂地，大家站在这些被半废半弃的肥沃土地面前，瞧着凄凄惨惨的模样，谁都觉得不是滋味。

　　李郁芳乘坐一辆越野吉普车赶来了。下车后大大咧咧地囔道，哎呀，你们真不够意思，怎么不早点通知我呀，最近我正愁着抓不到重点新闻线索，这不，你们都上阵了，才叫我。

　　金晨应道，来得及来的及，我们上午才来，下午的活动也才上路嘛。

　　李郁芳边好好好地应道，边与报社的司机告别，然后跑到孙雨面前，语意双关地说，孙雨呀，你也给姐姐搞封锁，不透个信儿，一定非要头儿开口了你才递电话，不可以在其间参谋参谋，咱俩可是有约在先，要互相通气的哟。

　　孙雨佯装生气地应道，你也真是的，给你阳光就灿烂，通知你来了还一大堆牢骚，要是拉下了还不打上门来兴师问罪！

　　大家听着两位女孩逗嘴都笑了起来。

　　笑定之后言归正传。大家一字儿站在机耕道上，看到了眼前这些荒芜的菜地，心里都酸酸地不好受，赵强有些痛心地说，以你们凌志镇来说，这分明是捧着金饭碗哭穷嘛。这么大片的菜地，这么多年来传统的经济命脉，差不多我们市区一半以上居民赖以供应的价廉物美的蔬菜基地，还是无公害的产品，享受着国家的补贴，就因为有一帮“地头势力”强买强卖、欺行霸市，就自动放弃了。菜农们放弃，情有可原，因为你政府不作为了，他们就没有了顾忌，菜农他们就没有了自我保护生存和发展的能力了，局面自然就糟糕了。但是我要告诉同志们，我们是什么，我们是执政党，是人民政府，不去“代表先进生产力发展方向的要求”，不去“代表最大多数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却不打自倒地向“黑恶势力”举手缴械，还一天到晚地口称忙忙忙，人民群众要问你，你们究竟忙什么去了？这样随随便便地让一伙帮黑恶势力得逞，我们有何面目去见那些放弃土地、离乡背井的“江东父老”——广大菜农啊。

　　大家这会儿都呐呐地愣站在长满杂草的老机耕道上，等待领导的继续批评。没想到赵强这时倒没有什么话了，只是一挥手，说，上车吧，再去山地上看看。孙雨知道，他这是无言的愤怒，没有爆发的沉默，大家见这情形，谁也没有说什么了，能说什么呢？

　　两辆中巴车又吱吱唔唔、摇摇晃晃、慢慢吞吞地从机耕道上驶上水泥公路，朝着女儿山方向驶去。

　　说这女儿山，这确实是一绝，远远看去，在秋日下午的炎阳下，酷似一个成*性仰卧的形体躺在那里，由于阳光的折射和山形的摆布，明亮和阴暗的地方相显相隐，那女儿身形体特征，显得十分逼真。远远地走在它的面前，无论什么角度，都会让人遐想联翩。

　　唐桓好逗，他与李郁芳又是老相熟，便老没正经地同她开起了玩笑，说，李名记，现在大家要去的方向叫什么山？

　　女儿山呀，你当我不知道啊？

　　唐桓又问，你往前仔细瞅瞅，她像不像就是你躺在那儿的模样儿？

　　李郁芳是什么人，她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他知道这唐区长想在精神上“吃豆腐”，便不肯心怯地回应道，我看挺像的，而且是最*的，所以这座山一直长不起什么，是不是像你唐区长这样的男人，天天要看这道风景线呀，就不去栽植什么了，怕长出什么后，破坏了它的形体线条，影响了观赏效果，断了你眼福？

　　李郁芳这一招可真厉害，把车上的男人们的嘴都给堵住了。赵强自然也听到他们之间逗趣的潜台词，但他向来不掺和此类的玩笑，但也不去阻止人家开玩笑。毕竟是领导，自然掌握着分寸，他见不得这会儿男人们没了胆，不敢应战，便也随口恢谐地应道，这观点是错误的，我看这座叫女儿山的山头，无论是造林种竹还是植草，只要有规划地开发，进行整体管护，让植被同生共长，原来山形的轮郭是不会受到破坏的，不会影响旅游观赏的效果。

　　这时唐桓才说，对对对，这座山的开发可以纳入旅游项目。统一设计，统一种植，说不定经过一番整合，还比现在更形象、更逼真、更瞩目，更有女人味，更吸引人了呢！

　　大家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有人说，这是凌志镇，也是城郊区和建陵市的一座宝山啊。

　　说话间，车到山脚下，大家便徒步往山坡上攀登去。

　　赵强对走在山麓间的人们问道，我们今天来的同志中有谁是林业和园林管理方面的专业人才？

　　秦大维应道，有啊，后面车上的林琦副镇长就是。他旋即把这个年轻人叫到近前来介绍给赵强，赵强就直问林琦，你看这山怎么整治好？

　　林琦回答说，我看这座山土层虽薄，却是砂砾石土质，适宜载种竹子。再说，在我们建陵市范围内的山地，多属于竹业发展的最佳地带，这是根据日照、气温、土壤、降水量等几个指标来测定的，是别的地方不可比拟的得天独厚自然条件。

　　林琦副镇长见大家都很注意听他讲话，使他非常感动，于是率性把自己的想法，趁机竹筒倒豆子似地都倒出来，他清了清嗓子后又说，我建议在这座女儿山上统一种植小径竹，这个品种食用笋价值大，是居民和城市酒家餐桌上最受欢迎的菜肴，还可以出口，日本特别喜欢这种小径竹，消费市场潜力很大，我们如果大规模地开发它，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都有极大的意义。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主意好。

　　唐桓听了感到对他的味，就对秦大维说，小秦，你记着，这是你直管的地盘，若是把小径竹漫山遍野地繁殖起来，这里可安排多少从业人员，增加多少经济收入呀，若是将来再经过深加工，那又是成倍增加菜农收入，前景可观啊。

　　他说到这里，见不仅大家都在认真听，而且还看见赵代市长也不停地点头，心里就更高兴，一高兴，耍荤逗趣的话茬又流露出来了，于是他继续说道，还有，也就是十分重要的一条，这座叫女儿山的山场，从南到北，从上到下，密匝匝地种植上那种细细的小径竹，长成以后，绿油油的，在山风的吹拂下，远远看去，会产生一种奇特的现象，会让人感觉到这女儿山是动感的，呈现出一种风情万种的姿态，说多微妙有多微妙，简直就是活脱脱美女的美奂美仑、绝妙无比的景致，供人们观赏之余，其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也是不言而喻，就凭这一道风景，我们凌志镇和城郊区，乃至建陵市会引来多少游人观光旅游啊。

　　大家都为唐桓的这番话鼓起掌来，还伴随着一阵笑声。

　　赵强待大家笑过之后严肃地说道，唐区长讲得虽然有些浪漫，可不是言而无据的，这里充满着市场经济、人文景观和绿色经济一致性的想象力，只要方法得当，派专人落实，科学发展，我看没有不实现的。接着他又说道，其实，我们现在的干部，都挺能说的，也有知识，也能说到点上，就像唐区长这样。我说呀，我们的干部会思考、会想象、会说话还不够，更重要的是会去做，去落实，去踏踏实实地干，我现在要的不光是你们两级政府的负责人说什么，关键是要怎么去做，好吧？

　　秦大维应道，我们一定要努力去做，去落实。

　　唐桓也说道，区里支持你们，有什么困难找我，成功之后，我会动员别的乡镇来参观，看看这个长满小径竹林后，就像李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