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闻言一怔,急忙应道:“爹,有什么事情吗?”
不等林宇的话音落下,林浩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小宇,太子昨天说了,今天要我们父子,一起去皇宫一趟。”
林宇虽然不知道太子让他前去,到底所为何事。不过过了今天,太子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话就是圣旨。因此也就没有多作迟疑,急忙应了一声,喊道:“爹,我知道啦,您先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
一路上,林浩和林宇这两父子,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话后,就全都不再言语。
守卫午门的将领,见到林浩林宇前来,都很热情的打招呼。而且他们看林宇的眼神,都冒着精光,里面尽是崇拜和羡慕。
林浩和林宇两父子,刚刚进入午门,两个小太监就急忙走了过来,用尖细的声音喊道:“林大人,林公子,太子正在殿中等候二位呢!”
林浩连忙点了点头,带着笑脸应道:“那就劳烦安公公前面带路啦!”
名叫安公公听到林浩的话,神情也是颇为得意,连忙客套了两句废话,就带着他们父子二人朝宫中走去。
这一路上,林宇都是一言不发,甚至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也无心欣赏这深宫的景色,只是埋头朝前走路。
才刚刚进入宫殿的大门,就只见太子很是热心的迎了上来。
林宇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躬身行了一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急忙将林宇给扶了起来,道:“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没有林爱卿相助,恐怕就让夏国公,福王他们这群乱臣贼子的阴谋得逞。这皇宫之中,哪里还会有我这个太子的位置?”
林宇微然笑了笑,道:“为国除贼,乃我大明子民应尽之职,太子此话言重啦!”
太子笑着拍了拍林宇的肩膀,道:“好一个为国除贼,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林宇,待我荣登大典之后,封你为镇国大将军如何?”
林浩听到此言,心中当即就咯噔了一下。俗言道:功高震主之人,最后都会被君主所猜忌。而且尤其是以本朝的太祖皇帝最甚,开国功臣,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基本上全被清扫一空。如今他现在已经位居首辅之职,现在太子又想把林宇封为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林浩就已经惊出来了一身冷汗。不过就在他正准备替林宇给婉拒的时候,就只听林宇恭声应道:“多谢太子谬赞,草民我才疏学浅,而且闲云野鹤的日子,也都已经习惯了,实在是难堪大任,恐怕有负太子重托。这镇国大将军一职,还请太子另寻帅才良将!”
林浩也随之恭声应道:“是啊,犬子整日在江湖上漂泊流lang,实在是不适合这镇国大将军一职,还请太子收回成命。”
太子见此情景,也就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就故作叹息,道:“既然林宇兄弟不愿接受这大将军一职,那我也就不勉为其难啦。不过有一件事,还请林公和林宇兄弟莫要推辞!”
林浩闻言一怔,和林宇相互对视了一眼,带着几分不解之意,恭声问道:“敢问太子所言何事?”
太子微然笑了笑,道:“林宇兄弟仪表不凡,而且还是文武全才。我那皇妹盈盈,也是倾国倾城之貌,而且对于林宇兄弟也是一见倾心。今日就由本太子做媒,来促成你们这一对大好姻缘。”
听到此言,林浩就已明白了太子此举的用意。通过联姻的方式,来笼络臣属,是历代历朝君王常用的手段。而且他也能够看得出来,盈盈公主对于林宇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因此也就想应承下来。
想到这里,林浩就带着微微的笑意,对着林宇说道:“小宇,太子所言甚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些话,林宇就急忙摇了摇头,还稍微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应道:“多谢太子美意,盈盈公主乃金枝玉叶之体,草民只是一介布衣。此举深有不妥,还望太子收回成命!”
林宇此言一出,太子的表情之上就微微闪过一丝不悦,不管怎么说,他马上就要登基为帝的人了,说的话,也就是圣旨。可是这林宇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而且还找了这么一个根本就站不住脚的理由。当朝首辅的独子,两次挽救于国之存亡之际的人。竟然还像那些普通百姓一样,说自己只是一介布衣。这实在是太过于荒谬可笑……
林浩见太子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的表情也随之彻底暗了下来,急声说道:“太子息怒,也许太子有所不知,前些时日和犬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姑娘,不幸去世。若犬子有冒犯太子之处,实属无心之失,还望太子恕罪!”
太子闻此言,脸色稍微好了几分,道:“林公说的这是哪里话,既然林宇兄弟还有心事未了,那么这件事情,就先暂行搁置,日后再说。”
林浩轻轻擦了擦额头之上冒出来的冷汗,恭声应道:“多谢太子!”
又简单的和太子聊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林浩就以春节将至,家中琐事较多为由,带着林宇先行离开了皇宫。
出了午门之后,林浩脸色微变,轻声言道:“小宇,如今你也不小了。我看这盈盈公主还不错,人不但长的漂亮,对你还是真心实意。今日太子提及此事,你为何要拒绝?”
林宇并没有直接回答,微微顿了片刻,一字一句的应道:“就因为盈盈是一个好女孩,所以我才不想害了她。”
林浩听到此言,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小宇,这些都是冥冥之中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和你没关系,你又何必如此自责呢?”
林宇清澈的眸子里,突然浮现出一抹闪电般的精光,冷冷的瞥了一眼天,暗暗地在心里想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是被谁早已注定?难道清儿,雨燕,齐香,红裳,她们命中就早已注定红颜薄命吗?
林浩察觉到了林宇心中的痛楚,也就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小宇,我知道你现在的心里不好过。可是你要清楚,过了今天,太子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一言九鼎的皇帝啦。到那个时候,他若是再提出来将盈盈公主下嫁于你,你就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不然的话,那就是抗旨不尊,忤逆圣意。万一再有小人从中作梗,那可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林宇虽然不懂政治上的凶险,不过他心里也深深知道功高震主这个词,而且自古君王多猜忌,稍有不慎,今天的功臣,就会成为明天的囚徒。
想到这些之后,林宇的表情之上,已经微微凝结成了一层寒霜,恭声应道:“爹,孩儿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日后定然会小心应对。”
林浩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小宇,你明白就好。江湖虽然凶险,可那刀剑都是明着来的。可是朝廷不同,来的都是暗刀子和包着糖衣的毒药,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林宇听到父亲此言,心中不禁一怔,他原以为江湖凶险,没想到官场与其相比,竟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浩可能也察觉到今天说的话有点多了,当即就轻轻的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微然笑了笑,道:“好了,小宇,别想这么多了,这些事情日后你就会明白。现在你娘亲他们还在家等着呢,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
注一出自:马致远(元)的《天净沙秋思》,现在附录全词如下: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第六百四十三章 孤坟荒,诉凄凉
太子于春节当天,在金銮殿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整个京城到处都洋溢着喧嚣和喜庆。可是林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是在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有时候沉浸其中,嘴角之上,时而还会露出一抹傻笑。
然而当他被喧闹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之后,就会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这种痛让他想要发疯,想要好好地放声大哭一场,把心里的说不出的痛楚都给哭出来。可是当他真的想要大哭时,眼泪却怎么也流不出来。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林宇如同已经坠入暮年的老人,平常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已经被颓废和疲倦给取而代之了。有时候,就算是笑,也是强作欢颜的应付,或者发自内心的苦笑。
林宇的父母,也都察觉到了儿子的异常,想尽了各种方法,然而却都没有什么用。就连他一直嗜爱的美酒,好像也都失去了该有的诱惑力。
无论是江南的女儿红,还是中原的烧刀子,对于林宇来说,都和清水一样,没有任何的味道。也正是那时,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做“酒入愁肠愁更愁”。
林宇似乎也察觉到了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过于颓废,春节本是喜庆的日子,他不想让父母在为他这个儿子操心,也不想扫大家的兴。所以就决定,打算在初二那天,去外面走一走,消解心中那些马上就要把他给压到窒息的苦闷和忧愁。
林宇的父母也知道他心中的苦,对于儿子的颓废,做父母的他们,已是无计可施。出去走走说不定还真的有用,因此也就没有阻拦于他。只是像普通父母叮嘱即将远行的儿子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在外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林宇此行也没有什么目的,一切都只看心情,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路过京郊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古道时,万千心事当即就涌上了心头。
这时有一个三个非常刺眼的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之中:飞剑门!
以前周兴在的时候,匾额总是被擦的很干净,在阳光的照耀下,都熠熠生辉。可是如今故人已去,这代表着他生前辉煌的三个大字,也已经破旧不堪。匾额的中间,甚至还有被剑痕斩过的痕迹。
山门前,也已是一片荒芜。枯黄的杂草和光秃秃的树木,一眼望去,不见丝毫的生机。
在山门前驻足了片刻,想起了残留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林宇嘴角之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他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不过很快林宇就又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两坛酒,这是周兴生前最爱喝的烧刀子。
周兴的坟并不在这里,不过这里却是他的家。这个时候,他肯定会回来看看的。而且林宇还专门为他盖了一个衣冠冢,免得他回家看看时,找不到住的地方。
由于长时间无人打理,周兴的坟前,已是荒草一片。
林宇将孤坟周围的荒草都给清理了一遍,随即就直接盘膝而坐,将其中一坛烧刀子洒在了坟前,道:“周大哥,好久没来看你啦,不知你在下面过得可好?今天的春节已经来了,以前每逢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在一起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你在下面一定嘴馋了吧,这不,我带来了你最喜欢和的烧刀子。今天我们两兄弟,还像以前那样,痛饮三百杯,不醉不归。”
话说到这里时,林宇抓起酒坛,就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倒,直接一口气消灭了小半坛。当两行浊泪无声的划过脸颊之时,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开始低声沉吟起了东坡居士悼念亡妻的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注一)然而最后一句刚刚落地,林宇耳朵就突然动了一下。不过他却并没有起身,连去看一眼都没有。还是和刚才那样举起酒坛,喊道:“兄弟,来,我们继续喝酒!”
这次林宇的声音在下意识里提高了三分,好像是在故意说给什么人听似得。
围墙处,十几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来回移动着。其中为首一人,沉着脸低声喝道:“周勃,你不是说你堂兄这里没人了吗,你说,那个人是谁,难道还是鬼不成?”
被称作周勃的男子,白净而又干瘦,看样子还很年轻,估计还不到二十岁。若是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的手从始至终,一直都在抖个不停。
经常出入赌馆的人,基本上都有这毛病。在等待骰子开启的那个瞬间,基本上个个都伸长脖子,眼睛瞪若铜铃,心紧张几乎都快要跳出来,手更是来回抖个不停。
由于林宇是背对着他们,而且再加上距离也稍微有点远,周勃都把脖子给伸出墙外,眼睛也瞪得滚圆,可是却依旧没有看清那个身影的主人,到底是谁?
周勃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两句,这年真他妈的晦气,原本还想翻本呢,这下好了,不但本没翻起来,还把堂兄的这飞剑门祖宅给输了。输就输吧,日后翻本了,再赎回来就是啦。可是现在倒好,空无一人的祖宅里,竟然还有人在,而且看样子,和他堂兄周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这要是被他给知道,自己吧堂兄的基业给输了,那岂不要是要杀了我……
林宇和周勃也算是早已相识,周勃第一次见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借钱,当时林宇也就把身上的二百两银票全都给了他。不过那次周勃的手气貌似还不错,当天下午就把钱给还了,还给林宇和周兴带来了一坛好酒。
其实说起周勃的身世倒也挺可怜的。五年前,他的父母在一次跑商的路上,都被强盗给杀害了。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孤苦伶仃的流落京城街头。后来被他的远房堂兄周兴给瞧见了,带回了飞剑门。
只是他实在是不争气,嗜好赌博。为此周兴没少训他。不过他总算还有点良心,没对周兴心生任何怨念。这次也实在是输的没有办法了,直接就到了没钱抵债,就砍手剁脚的地步。他这才想起了以飞剑门的老宅老抵赌债,打算先度过这一关,等日后自己翻本了,再给赎回来。
“周勃,那人到底是谁,你认识吗?”赌馆老板,又低声喝问了一句。
周勃被吓得浑身一哆嗦,连连摇头,道:“王老板,这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
王老板稍微顿了片刻,凝声喝道:“看不太清,就上前去看!”
周勃面露难色,可是还未等他说话,一把冰冷的刀就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王老板,周勃以及手下十几个兄弟,就这样蹑手蹑脚的朝周兴的孤坟处围去。
林宇依旧当做什么也没发现,还是和刚才那样,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以往的事情。
此时王老板等人都已经围至距离孤坟只有半丈的距离,不过还未等他们开口,林宇就醉意微醺的笑了笑,道:“你们几个也是来陪周大哥喝酒的吗?”
王老板他们之前见林宇一切依旧,还一起并没有发现他们,现在听到此言,个个皆是猛然一惊。
像死亡一样沉寂了片刻之后,王老板就提高了几分嗓音,高声喝问道:“你是周门主的什么人?”
“兄弟!”林宇依旧头都没回,冷声应了一句。
王老板闻言一怔,喝问道:“难道你也姓周吗?”
林宇摇了摇头,道;“不是!”
王老板见不是周兴的本家兄弟,也就微微的舒上一口气,道:“朋友,不怕实话告诉你,这周兴的本家兄弟周勃,已经把这飞剑门的故宅输给了我,还请你速速离去,免得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里,林宇表情一怔,脸色也在瞬间暗了下来,就连那双疲倦的眸子,此时也都已经微微凝结成了一层寒霜,稍作片刻停顿,凝声喝问道:“周勃呢,他现在人在何处?”
王老板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想都没想,直接就把周勃给推了出来,应道:“这就是周勃,我所言是不是属实,你大可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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