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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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蔷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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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只是存在着,并且努力让平凡的存在变得不平凡。

终究无力翻天覆地,爱情成为义人唯一的通途。

“怎么了?”

沉默的长度终于超过了他泰然的范围,声音更近一步,含着黯淡的低沉。

“我只是在想,”不知为什么我却不想回头,不想知道此刻他那俊奇五官组成怎样的表情,“你还是最好去找找凯珊德

拉,不能让她独自一人。”

“你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自己?!”

雷格勒斯在我过去的生活圈子里,身份高贵地可谓凤毛麟角,却始终优雅得体,不卑不亢,极少厉色待人,更是从不用

这种口气对我说话。我竟然被他难得的愠怒震得胆战心惊,试图转身,却从身后被环住。

“你啊…”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自己都三番五次身陷险境了,还担心这么多事。难道你以为出事的是你,就没有

人难过了?你要我怎么办?”

“但凯珊德拉是你的未婚妻,”我忽然很悲伤,“她才能同你过一生。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朋友,最多是弟弟而已。”

他冷冷地笑了,我顿时心寒,身上的怀抱却收得更紧。

“十八年来我已经当够你的朋友和哥哥了,”他几乎勾勒着我的耳廓,低喃一下下轻巧有力地撞击神经,“维尔,我等

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等待。”

我缄默,目视午时的风掀起惨白的花浪。

“至少从十几岁时我就确定,除了你我并不想娶别人。”他扳过我的脸,但小心翼翼地没有弄疼我,“我这段时间里至

少想明白了一件事,别人怎样不重要,这一次我一定要得到你。”

“你疯了么,”我苍凉地笑开来,眼眶酸热,“凯珊德拉怎么办,你的家族怎么办。”

“我说了,那并不重要。”他以舌尖为笔精细地描绘着我唇的边缘,“现在我的世界只要需要你。”

我忽然被一种奇异的勇气充满,主动挑开了那排皓齿,攀上他骨骼清俊的肩,如同两生花般缠绕彼此。在渐被排挤消失

的缝隙中我尝到苦涩的滋味,纯白蔷薇开满道途两旁,装点人世。

雷,你又是否知道,我也一直在等你。

等你来告诉我,我是谁。

26。芙蕾娅之泪

我不知道,在梦中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做梦,是否算是梦的一种极端。我可以以一种异常清醒的姿态看到所处之地的一

切细节,港口里星星点点的路灯逐渐熄下去,随即而来的是黎明前最深重浓厚的黑暗。大小不一的各色船只像一具具棺

材一样静静地停尸在开阔的港口中,轮廓模糊的旗帜在夜间冰凉的海陆风中飞扬。这是世界沉睡的摇篮,夜温柔地哼着

摇篮曲,为她的孩子掖好黑暗编织的被角。星辰毫无温度地注视着大地,地上没有一丝光。

然后晨曦沿着造物主既定的轨道开始撕裂夜的统治,浩瀚空远的白色像天边一条新生的银河带,逐渐扩展开来,露出它

的光源和内核。道道金光随即迸出,新的生命崭露头角,涂抹了整个天空。港口的喧嚣由近及远,变得真实起来。

那个我至今无法知晓姓名的人从背后拥住我,轻柔地吻我的侧脸。

他是谁……

没有人回答。即使我能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却无法运用丝毫理智。

我不能回头,任他的吻逐渐滑到颈与肩的结合处。

然后天地崩裂,我被熊熊烈火包围。那个人不见了,没有人在我身边,没有人帮我,我想逃走,没有路可逃。

胸腔里产生了高空坠落时无可挽回的心悸感,塔楼塌陷下去。

我坠进一个柔和而意外坚定的怀抱,一下惊醒过来,定定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场景,顿觉比梦中被烈火包围还要恐慌。

温热的水流兀自从上方淌下,在皮肤上蜿蜒成妖冶的水晶图腾。我侧躺在雷格勒斯胸前,头埋在他颈窝里,被他不由分

说地抱住。我抬起头,刚好对上他惊艳的黑眸。

“你怎么了?”他的口吻中有宠溺的担忧,我的不安和惶恐瞬时被抵消地所剩无几。

“没事。”我试图从他怀里起来,现实却以□被碾过一般的疼痛回到了我眼前。我吃痛地倒吸一口气,立刻被他不容置

疑地重新拥入怀中。

“你知道么,我从小最害怕听到的,就是你这样说。”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关了水,撑起身体,扯过一条毛巾把

彼此都擦干,裹起我往卧室里走,“你每次这么说,总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我一言不发地任他抱我回卧室——那与我昨天上午醒来时不是同一间,但陈设相似,放回床上。然后他自己披好睡衣,

躺在我身边,用左手撑起头望着我。

与雷格勒斯和凯珊德拉童年时就订下婚约不同,既然父亲从没提过我的婚事,我也就对婚姻和性的问题一直概念模糊。

虽然这又从一个侧面论证了我的无知和无能,但不得不承认,过去我能接触到的人十分有限,身边的女人除了姐妹,也

不外乎不惜成本也要凑上来,导致我甚至忍不住要避开的艾琳,极其内敛的乔治亚娜等等。因此我也没有规划过自己的

婚姻,可以说根本就没有仔细想过结婚的问题。魔法师的血统珍贵又危险,越是上位者就越受到种种限制,血统不能轻

易外流。加之作为贵族的家教,使得我们从小就被要求严格自律,就更加不曾考虑跟谁做爱。

我想起恍惚多年以前父亲曾经说过,这样的事情只有在相爱的人之间,才是被祝福的。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被祝福还是诅咒,然而始终让我意外的是,我对于自己突然成为另一个男人的情人,躺在他身下也没

有什么不适。我望着他,容颜俊俏地无与伦比,眉目却略锁起来。

我不禁笑出了声,看着那张绝伦的脸上神情重新绽放的奇妙过程。他的笑容终于重新舒展开来,低下头蜻蜓点水般地在

我唇上啄了一下。

“怎么又突然这么高兴了?”他含笑注视着我,“抱歉,昨晚弄疼你了。”

“确实很疼,”我支起身体,抱住他的脸,很轻地吻他,“但是我很高兴,我终于又能如此贴近你了。”

这次我们吻地很浅,仅仅是唇齿相依,却持续了仿佛一生。

“对不起,”分开时他绕到我耳边,很轻地说,“让你独自一人挣扎了那么久。真的对不起,那时不能带你一起出来,

你毕竟还是个能力不成熟的学生啊。过去的一年半我一直想找机会见你,但没有办法同时躲开教团和你父亲。”

“是你说,我们之间不必谈抱歉的。”我笑了笑,拉过他躺在身边,“无论如何,即使苟且偷生,我也想见到你。现在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恩,我不会再走了。”他在被子下握住我的手,“很早以前我就确定自己爱的是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同凯珊德拉订婚呢?”我突然想起了一些赫然横在眼前,我们无法忽略的礁石,它们藏在暗流中,等

待撕破粉饰的和平,“又为什么要在那种关头离开,让爸爸这么难堪呢?”

“先离开的是凯珊德拉,”他却对我又提起这些煞风景的问题并不惊讶,或许是自知无法永远逃避回答,“那时候教团

就已经开始准备启动蔷薇圣礼。如果我们订了婚,就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最终只能被教团控制,成为他们达到自己目

的的傀儡。这是凯珊德拉的主意,在当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准备?教团要准备什么呢?”

“你。”

我愣然。他无奈地笑笑,转向我。

“十字蔷薇这个机关上的东西,Key和Gate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你从你父亲或者教团那里也只能查到这些。”他漫不经心

地打开床头柜,取出一条模样诡异的项链。链子部分是很细但牢固轻盈的铂金,而装饰部分则是一枚同纤细的链子相比

十分巨大沉重的蔷薇教团标志,中间镶了一枚红宝石,设计得并不精巧,做工却极其细致。

“但是Key是钥匙,Gate是门,门和钥匙之间需要有某种东西连接,也就是所谓的‘锁’,称为「Rock」,”链子像某种

轻巧而邪恶的蛇一样,从他指间流畅地滑下去,最后吊在那枚蕴藏着惊人威力的黑曜石玫瑰戒指上,“Rock在Gate开启

的时候就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能量而被焚毁,这是个必须由血统高贵能力卓越的魔法师来担任的牺牲品。”

“主神啊,”听到这个致命的消息,我却意外冷静,“所以他们要让我来做了?”

“我不会允许他们碰你,”他果断地握紧手中的链子,“我和凯珊德拉都是Key,我们脱离了教团的掌控就会打乱他们的

计划,加之有你父亲的权势和你自己魔法的威力在,教团还不能轻易动你。但我并不能完全放心啊。”

“那么现在他们会怎么样?”尽管这样我还是感到忧虑随着他口中的每个事实而加重,“想办法抓我们回去?还是另找

人替代?”

“Rock可以换人,Key可不行。”他稍微坐起来一点,倚在松软的枕头上,“Key的执行者如果没有在蔷薇圣礼中,而是

出于别的原因死去,又没有继承人,那么这枚Key就会被破坏。事实上现在五枚Key中已经有一枚毁灭了,所以我们能料

想的最好情况就是教团什么也没办成,十字蔷薇那个装置已经失效了。”

“如果那样自然最好,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罗森克鲁兹设计了那个机关,是预备好在几百年后才开始实行的,

几百年可能发生的事太多,万一哪支家族绝后,他岂不是白费心机了?”我将目光从他的侧脸移到那条项链上,“但是

,为什么是五枚Key?不应该是四枚么?”

“五枚。”他面无表情地将项链举到眼前,改用手掌托住教团标记的部分,“和教团的标记上五片花瓣是相对应的。”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枚徽记在他掌心上发出一圈惨淡的幽蓝色光芒,然后它旋转起来,模糊成一个灰暗的圆形,最后重

新定格,仍是尖锐冰冷的金属,却变成了五片矛尖状的花瓣,像那种中国产的梅花一样,按五芒星的五条中轴方向,彼

此间隔七十二度排列。

“大部分人都以为教团的标记是四片花瓣,一些不明所以的人仿造的标记也确实是这样,”在我尚且目瞪口呆的时候,

他却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所有教团制作的标记在使用了这个简单的小魔法后都会现出原形。这是教团给历代执政

官的信物,是我父亲的东西。”

“为什么要隐藏那个人?”我咬牙忽略身上的疼痛,让自己的视线与他持平。

“因为这个人是开启蔷薇圣礼的关键。”他放下项链,转而环住我的肩,“蔷薇属的植物,大多数没有经过人工育种的

野生品种,花朵最初就是五瓣。后来这种图案被用来代表方位,那隐藏的一位就是‘中’的位置。只有他唤醒了自己的

Key,其他的Key才能跟着觉醒。罗森克鲁兹设计了这道机关,是为了方便控制蔷薇圣礼开始的时间。”

“但是他已经死了将近五百年,”我把头埋在他肩上,闷闷地说,“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在几百年后还让别人家破

人亡的呢?教团又是为什么要摆弄那么危险的东西啊…”

“据说罗森克鲁兹是为了借用彼岸的力量复活他死于难产的妻子,”他不无讥讽地笑笑,“至于教团么,里面各种目的

的人都有。但教团核心的力量应当是想通过它重新夺回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真是既疯狂又愚蠢的计划啊,”我想起了仿佛上一世,在洛丝罗林的宴会厅里拉塔托斯克对我说的话,向他靠得更近

了些,“罗森克鲁兹想复活的,就是圣诺拉节上圣母灯仪式纪念的那位了?”

“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够复活死者。”他把我抱到身上,让我趴在他胸前,“也没有谁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所以我们

只能珍惜活着的时候。”

“雷,这么说来,”在我的角度上无法点头,于是我只能稍许仰起脸,好对上他的眼睛,“你这一年半是在寻找其他的

执行者么?”

“有一部分时间是。”他吻着我的头发,很慢地说,“让玛兹和特维斯他们送情报有时很危险,所以我和凯珊德拉一般

会有一个人在英国监视教团。本来我打算等你毕业后就找机会把你带出来,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父亲会真的放你走。”

“他答应过我,让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不太赞同地换了个方向,“而且我也不相信他会派人烧死安琪琳娜。”

“哼,”他在我上方冷笑,我不由自主地寒碜一下,却还是只能抱紧他,“那么你又是否真正了解过,维克多·梅利弗

伦是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爸爸杀过很多人,很多在教团里反对他的贵族,”从儿时起我就很恐惧同任何人谈起这个话题,“但是那都是

为了保护我们。安琪琳娜是他的亲生女儿。”

“有时候政治斗争的牺牲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他安慰似的轻轻抚摸我的脸。

“雷,你真的看清楚了那人手上的执政官标记了么?”我像是寻求最后的希望般殷切地望着他。

“没错。”他轻描淡写地掐灭了我最后的念想,低下头来吻我的脸颊,“不过这事还有很多蹊跷,现在你绞尽脑汁想也

于事无补,我早就说过,你太懂得折磨自己了。”

“如果蔷薇圣礼必须要开始,你打算怎么办?”对这个男人十八年的了解使得我明白,当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任何追问

都没有丝毫意义。

“那样我也只能唤醒丹佛一族的Key,尽全力去战斗。”他忽然煞有其事地转向我,“假如我有幸在最后生还,你会跟我

继续生活在一起么?”

“在你杀死凯珊德拉和其他人之后?”我不禁笑了,“雷,我不知道爸爸以前做过什么,但他终归抚养了你十五年。凯

珊德拉是与你有婚约的,和你相处的时间比我还要久。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感受,甚至生命么?”

“我是否在乎不重要,但是我知道你在乎,所以我会尽力想办法保全他们。”他的吻再次降临,并沿鼻骨滑下,“而你

,只要了解我对你的心意就够了。”

与此同时,我感到被他握紧的右手无名指上被套了一枚凉凉的戒指。我睁开眼想看,手却被执到胸前。

娇小的钻石镶在玫瑰芯中,玫瑰主体是白玉,而指圈则是铂金材质,整枚戒指都是纯净而灼烈的银白色,精致得巧夺天

工。

他轻轻地吻那枚戒指,顿时我的整个世界天朗气清,浮云城堡的压抑冰冷一扫而光。风将窗帘扬起,纯白花海的尽头迷

雾散开,视线延伸出去,哥本哈根湛蓝的怀抱拥住宁静的山脉与喧嚣的城市,港外船只络绎不绝。

“你父亲不知道,我是无法娶凯珊德拉的。”优美而暧昧的音符点燃耳垂敏感的神经,“丹佛一族素来只承认族长至爱

的人成为家族成员,以这枚「芙蕾娅之泪」为信,才能算是丹佛的夫人。这是祖先对我们誓言的回应,虽然现在的状况

不适合举行婚礼,但你已是我得到历代先人承认的妻子了。”

“妻子”这个词让我稍稍停滞了一下。但是我还是捧起他的脸,亲吻他,我毕生的爱人与信仰。从这个时候起,我就很

喜欢闭上眼摸他的脸。因为我时常看不透他的神情,却能从他质感分明的五官中摸到他的灵魂深处,刻骨的残酷温暖。

27。诅咒之匙

那之后是匪夷所思的漫长雨期。冬天不是日德兰半岛附近雨水廉价的季节,这一年却不知为何,自十一月下旬就开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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