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江九帆便站了起来,看着坐在床上一点戾气的白诺道,“你好自为之。”
说罢,江九帆便抬脚离开,准备换了别人来。
怕是看出江九帆真的对他没半分情谊了,白诺这回却是不似刚才那样哭闹,而是冷冰冰看着他的背影,若是有些瞧见他此时的面色,怕是觉得阴霾密布,与刚才有不同了。等着江九帆走了几步,眼见要到门口的时候,他仿若下定了决心,突然张口道,“你不想知道黑衣人的事儿吗?除了我,你们目前找不到其他人吧。”
江九帆便知道这是一个筹码,可他并未有跟白诺交换的意思——他能想到白诺的条件,他并不准备答应。
江九帆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了门闩上,然后用上了力。那声咯吱响起的时候,白诺又紧跟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我昏迷了最少一日了,万象城外那些修士们服用了迷药,只能支撑两日,你们怕是已经探得了这个消息,依着姨夫面冷心热的性子,肯定会组织人去夜探黑衣人,想从中寻出解救之法。呵呵。”
他说到这里,竟然停下笑了几声,然后看着江九帆一直没推下去的手,慢慢道,“不会已经去了吧。那可真是有死无生啊,不枉费我尽心尽力,用上万人布了这么一个局。”
他这一说,江九帆只觉得后心都凉了。难不成,城外那万人修士都是黑衣人的幌子,他这是要引了飞星盟的中坚力量去?
一想到这里,江九帆不由想得更多,江承平和温家可是如今大楚仅存的力量,若是一去不返,这万象城守不守已经没有意义了。何况,这的确是白诺的手笔,他一向最会用别人的力量帮自己达成愿望。这一次,是借了万名修士让他爹直接送上门了。
他不由扭回头,脸上已经面若寒霜。
白诺此时却是静了下来,勾着嘴唇,带着渴望挑着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来江家的时候,江九帆还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中,明明比他大不了多少,偏偏天天都皱着眉头。他娘就哄着他说,“哥哥不高兴,阿诺去跟哥哥玩玩吧。”
许是因为他小,许是因为江承平告诫,江九帆虽然脸上臭臭的,可也没拒绝。他那时候虽然丧父,但因着有亲娘护着,仍旧是天真的性子,扯着江九帆在飞星城大街小巷的闹腾。江九帆虽然没说多愿意,可也从没自己走开过。于是,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就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开始是想逗乐他,后来是想陪着他,再后来是想和他在一起,可这个人,却不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逐渐的痛苦起来。
他想起被烛龙捉回去的那些日子。那里充满了浓重的血腥味,烛龙的声音在耳边振聋发聩,他要将自己重新融为血水,去滋养别的黑衣人。他怎么可能去死呢,他活着是为了看别人死,是要看他的仇人死。白家还没死绝,韩宇还活着,他要活得好好的。
他看着灵魂状态,始终不曾有*的烛龙,他开口说道,“主人,主人,我知道如何得到韩宇和收复江承平。”
烛龙果然感兴趣,“如何?”
白诺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须得设局。韩宇如今在飞星盟中,被护得严实,主人纵然天下无敌,可毕竟不能出去。那江承平修为了得,我们怕是不可能进城去活捉他。不若用肖城的一万余名修士做个局,那江承平是面很心软之人,他不可能看着万名修士死在眼前的,必定会设法营救,此时,便是我们的时机。”
烛龙冷哼道,“如此简单?”
白诺却道,“若是我用了□□,江承平便必须来探我们的虚实寻找解药,即便拿不住韩宇,可捉了江承平,用他来换,韩宇照样也能到手。”
他仿若下定了决心一般,冲着烛龙道,“主人若是担忧,我愿意戴罪立功。主人可知我为何一直用温明月?她乃是韩宇的母亲,我拿着她做出头的椽子,可我母亲也在飞星盟,韩宇一怒之下,必定会跟我交涉,说不得我到时候便可生擒他。”
他的安排有数次机会,何况恰逢晶大人恢复记忆想要叛变,烛龙不用他用谁?果不其然,白诺纵然身上有伤,又被捉住,此时却一点也不怕,他看着江九帆脸上的担心,只觉得心里畅快,他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他不信,江九帆能为了韩宇舍了江承平,便笑道,“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姨夫去夜探黑衣人了?”
江九帆听他磨叽,却也不敢久候,当即便转头推开了门,准备去找温明月,拦下他们——那万人的确重要,可江承平他们却是唯一的力量了。
白诺何等聪明的人,一见江九帆反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不由又哈哈笑了起来,论起诡计,江承平和江九帆这样的君子,自然是不如他。
他笑得太高兴,太急了,整个人竟是被口水呛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可即便这样,他也高兴。烛龙问他,“你如此谋划,要什么?”他回答,“我只要一人,江九帆,我要与他比翼□□。”
青松和明月刚刚就在门外守着,江九帆离开了,他们自然也跟了进来,就瞧见了跟疯子一样的白诺,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不由决定退出去,谁知道此时白诺的笑却戛然而止,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眼睛狠狠地盯着他们说,“去告诉江九帆,没用的,主人不良于行,江承平不去还罢,如今自己闯了去,算是自投罗网。怕是早被捉住了。”
青松一听,便知道这不是小事,连忙自己追着江九帆去了。却不料江九帆竟是停在半路上,青松眼睁睁地看着,江九帆手中的一块玉雕飞鹤在漆黑的夜中散发着幽幽的光飞了起来,这是江承平做得东西,只要放出,便会去找他。可如今,飞鹤在江九帆的头上绕了三圈,却慢慢的静止在半空中。
它找不到江承平,江九帆不由急道,“晚了。”
江承平按着事先打探好的地址带人慢慢靠近,原先黑衣人即便到万象城下挑衅,一旦有事,也会立刻撤入烛龙绝地中,他们的踪迹却是难以捉摸。而此次不知是不是因为要驱使这上万名修士的原因,黑衣人竟是在这里留了几个人,就住在万象城外不远的洞府中。
江承平为的就是将这几个人端了,他们需要知道,烛龙的消息。
不多时,几人便到了,这一日,修士们也开始攻击这里,这些黑衣人手黑的很,如今不过半日,洞府门口已经是累了一堆的尸体,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怕是因为这个,洞府附近并不见有其他修士,恐怕都望风而逃了。
江承平瞥了那些尸体一眼,不由心情更重。他带着几个人已经将洞府转了一圈,发现的确不可能有别的出口后,这才相互之间点了点头,去了正门口,攻击洞府向来不可能悄无声息,毕竟有法阵抵抗,他原本想合力将法阵打破,然后瓮中捉鳖,没想到却听见江潮声道,“咦,居然没有法阵。”
江承平这才发现,这洞府,竟是打开大门,没有丝毫防备。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江潮声便道,“我先去看看。”
说罢,便钻了进去。他一个人着实危险,连忙又有五个人跟了上去,不一时,便听见里面有了声音,江潮声在喊,“他们好像走了,弃了这里。这里没危险,没有人。”
一听这个,几个人都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信,温外公一向妥帖,道,“我先进去看看,江兄等在这里吧。”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说罢他便带了两个人又进去,可过了一会儿,江潮声却跑了出来,冲着江承平道,“盟主,怪哉,这里面竟是通着个地方,不知道去向哪里,这不是临时的洞府吗?”
一听这个,江承平也好奇了,连忙跟着进去,却不想迈入洞府的那一刹那间,洞府门口竟是猛然出现了一道亮光,众人还未待反应过来,便已经眼前一闪,只听扑腾扑腾,竟是全部都掉入水中。
江潮声失声道,“那个洞府是传送阵,他们等着我们呢。”
可他这算什么,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已经透入鼻子,有修士连忙扔出了一枚夜明珠,将这里照的亮堂起来,江承平等人一瞧,不由大惊失色,他们哪里是掉入了水中,竟是红艳艳的一池血。
一个半透明不透明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听他道,“咦,居然有我的血脉,好香甜的味道。”
93|
韩宇和温明月听到消息的时候,不过才刚刚说了烛龙秘法的修炼要点。内层功法却是一句没讲,但这事儿涉及太大,若是真如白诺所说,怕是大楚最后一块净土也守不住了,两人又慌忙来了正厅。
江九帆正坐在那里,面前摆着的是烛龙绝地的地图,怕是因着那里太过神秘,外围十分详细,内中埋骨地却是只有大体的样子。
他们来的时候,江九帆正绕着这方地图观看,八成是在想,黑衣人究竟藏在哪里。
温明月关心父亲与哥哥,一进来便问,“白诺说得是真的?”
江九帆道,“已经派人去追了,恐怕要他们回来才能确定真假。只是,”他想起那个不动的玉雕飞鹤,知道这希望渺茫,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怕是他们早设下了全套。”
白诺的心机可谓深沉,指东打西,谁能想到他的目标竟是江承平和韩宇呢。
温明月担心自家父兄,一听这个,又瞧了瞧地图,皱眉道,“我去问问白诺,你刚在这里看地图有什么用处?这烛龙埋骨地这么多年,去的修士成百上千个,谁又发现烛龙的真正藏身地了。若是看个地图能找到,你父亲就不会想着夜探黑衣人了。”说罢,她便转头就走,声音已经撂在了门外。
白诺是唯一的突破口,别说温明月,便是江九帆也不过是等着他俩来,一起撬开白诺的口。
瞧见温明月已经走了,韩宇当即扯了江九帆跟上,江九帆想了想,便慢了半步冲着他道,“他对我有想法,不过我已安排好,你莫要放在心里。”
韩宇如何不懂白诺的心思,这人向来对江九帆哪里是喜欢,怕是钻了牛角尖,只是,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都不曾好起来,难不成如今江九帆能看上他?韩宇只是回头撇了江九帆一眼,江九帆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两人快走两步,到的时候,温明月已经进了屋子了,不知做了什么,却听白诺冷笑道,“搜魂术又如何?那地方除了我们自己人之外,谁能进得去?你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说着,他的眼睛就盯在了外面。
温明月并未关门,他正好看见江九帆和韩宇,还有两个人牵着的手。白诺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起来,冲着江九帆道,“若想救姨夫,我并非不能给你指条路子,只要你答应杀了他,事后与我一起,带着娘,隐居山野,我便什么都告诉你。”他被绑着不能动,眼睛看向的却是韩宇。
韩宇简直就不知道该说白诺是蠢还是蠢?这种条件,看似是亲爹和爱人之间选一个,可实际上呢。江承平和江九帆都不是傻瓜,手段又不是一个,别说不会去选,就是选了最后达到目的了,也不会留他啊!
韩宇还好说,从来将他当做跳梁小丑,而温明月可是韩宇的亲娘,听了这话,已经恨不得要杀了此人。
却不想这时候,便听见旁边屋门吱呦一声开了,明月和青松带着白夫人走了出来,此时白夫人面色平静,只是一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似得,怕是哭了许久。
此时见了这里大门四开,又站了这几个人,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江九帆,江九帆这才对她说,“姨妈,你养育我一场,话我已经让明月传达清楚了,白诺生死都掌握在你手中,姨妈,你想好了再说。”
事实上,谁都知道突破口在白夫人这里。只是,白夫人偏偏又养育了江九帆,若是别人,可打可杀,可对白夫人如此,却是并不合适——毕竟,她虽然心疼儿子,为恶的却不是她。更何况,白诺一直未醒,不知态度如何,这恶人自然无人来当。
刚刚白诺所说已经惹怒了温明月,她原想提出白夫人的事儿,没想到江九帆竟然办好了。回头再看这个媳妇或者女婿,总算满意了不少。
白夫人听见江九帆的话,慎重的点点头,然后便看向了白诺,白诺和他娘相依为命,见他娘这副样子,又听着江九帆刚刚的话,不由心下打鼓,他敢如此放肆,不过是认定了江家人是君子,即便他不好,也不会迁怒于白夫人。充其量不过是软禁而已。却没想到,江九帆竟是真的去威胁他娘了。他不由叫了声娘。
他纵然如今杀人不眨眼,可偏偏这声娘却叫的软糯,就跟不大的孩子一样,充满了依恋。白夫人看着儿子不由心下大痛,突然想起了那些在白家同儿子朝不保夕相依为命的日子,白诺那时候小小的,没当怕了,也是这般叫她。
明明姐夫是将他们就出了苦海,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启,这却成了一段孽缘。
她那么出色的儿子,如今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白夫人在江家掌家这么多年,并非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从而逃避而已。而如今,显然已经没了逃避的可能。明月将江九帆的话传得清楚,“说是生,不说是死,大楚的倾覆面前,白诺也没甚重量。姨妈若是以死相逼,外甥也无办法,只待陨落之后再去与母亲解释吧。”
白夫人冲着白诺道,“儿啊,告诉他们,娘活着。”
白诺怕是没想到,不是长篇大论的劝说,而是只有这几个如此决绝的字,不由脸色大变,又叫了声“娘”!这一声,却是惶恐不安的。他转而就抬了眼,盯着江九帆喊道,“她是你姨妈,她养了你,你怎可逼迫她?”
江九帆却没说话,而是白夫人挡在了前面回复道,“你表哥并未逼我,是我想通了。娘的决心已下,阿诺,给娘个回答吧。”
白诺脸上露了痛苦之色,他算好了一切,却没想到他娘竟是用这个法子迫他就范。可他竟是压根无法抵抗,他不甘的看了一眼白夫人,然后痛苦地低下了头,在无人可看见的地方,眼睛微微转了转,等到抬起头来后,已经是满脸无奈,“好,我带你们去。”
血色弥漫中,韩三乌停下了步伐,抬头看向四周。
这里他仅来过一次。
当年,他费劲了心力调养韩宇,可惜这孩子资质却是一直未曾改善,丹药不知吃下了多少,好容易才到了筑基期。许是这修炼升级实在是太慢了,韩宇并不喜欢,甚至筑基后就放话,宁愿日日高兴的过这二百年,也不管日日吃那丹药却一事无成。
他与儿子的关系那时候已经很紧张了,儿子并不愿意听他多唠叨。他也有些灰心,觉得天意如此,打定了主意,放纵韩宇,陪着他过完这二百年,自己或是飞升或是在天劫中陨落,到时候也无牵无挂。
就在这时候,曾经的一位西境的朋友竟是传了条消息来,西境无心湖边一处洞府中,竟是有源果成熟。源果可是能够改善人资质的灵果,已经上千年未现世,他曾经打听过,却是毫无消息,竟是此时成熟了。
如果资质变好了,儿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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