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辰还早,冥漠雪梳洗打扮过后,照例去了云老夫人那里。
云老夫人见了冥漠雪,也觉得有些尴尬,毕竟昨日,在昭阳王和司徒神医没有来之前,云老夫人的确想着,牺牲掉云弱水一个,换取云家的安宁的。
冥漠雪见了云老夫人,心里又岂会没有隔阂,只是冥漠雪知道,云家能护着她的,也不过是云老夫人一个罢了,虽然今日认亲之后,她便是韩夫人的干女儿了,但是她到底是要住在云家的。
当然,即便是韩家愿意将她留下,冥漠雪也是不肯的,否则的话,若是她不在云府了,还如何找方氏,云琳琅,还有云晟毅报仇。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冥漠雪又怎么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冥漠雪想着,笑着举步走到了云老夫人的跟前,道:“昨日祖母歇息的晚了些,今日弱水特意熬了参汤,给祖母补补身子。”
云老夫人见冥漠雪,与往常并无半点异样,也是诧异了一下,随即忍了忍,还是不由得问道:“弱水,昨日之事……你不怪祖母吗?”
冥漠雪听了,脸上的笑意就微微敛了一下,不过不等云老夫人反应,冥漠雪就道:“昨日之事,本就不能责怪祖母,祖母对弱水一向照顾,弱水怎么怪祖母呢。”
云老夫人听了,便拉了冥漠雪的手,道:“好孩子,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冥漠雪一笑,道:“祖母还是快喝参汤吧,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云老夫人这才笑着,从冥漠雪的手中端了碗过来。
因着昨日无根藤巫蛊的事情,云达赋不但在昭阳王和晋王跟前丢了脸,还在国公夫人跟前丢尽了颜面,所以云琳琅昨晚便被罚去跪祠堂了。
再加上方氏小产,靖国公夫人还在云府中,所以今日竟然没有人来给云老夫人请安。
冥漠雪则一直留在同辉堂陪着云老夫人,便是午膳都是在同辉堂用完后,这才要回东偏院。
冥漠雪才从同辉堂走出来,抬头便碰上了云晟毅。
看到云晟毅,冥漠雪的心里顿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然而冥漠雪如今,却不敢对云晟毅怎样。
云晟毅如今虽然已经是个废人了,但是巧雁清白的身子,到底被他给强占了,冥漠雪怕激怒了云晟毅,他不顾颜面,将巧雁要走,到时冥漠雪就是不想给,也是不行了的。
冥漠雪强忍着怒意,抬起头看向云晟毅的时候,脸上却是带了笑容道:“弱水给阿兄请安,这几日阿兄似乎很忙,便是昨日阿母小产,都没有见到阿兄呢。”
云晟毅见了云弱水,就觉得很是晦气,又听云弱水问他昨晚的事,顿时怒道:“某去了哪里,同你有什么关系。”
冥漠雪听了一笑,道:“是,确实同我没什么关系,阿兄是来看祖母的吧,那弱水先告辞了。”
冥漠雪说着,便离开了,倒是让云晟毅一愣。
云晟毅原本以为,云弱水已经知道了昨日之事,这才特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讥讽他的,不过云晟毅此时觉得,云弱水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云晟毅想着,只怕是巧雁没有胆子,也没有脸说出来,所以云弱水才会不知道。
想到这儿,云晟毅倒是松了口气,只要巧雁不说,就没人知道他的那件私隐,而且云晟毅也不想,将巧雁纳回到房里做妾。
云晟毅想着这些的时候,冥漠雪已经走了,等她回到东偏院的时候,便看见巧雁正在她的房中打扫,冥漠雪一愣,随即道:“怎么起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巧雁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好了些,道:“多谢娘子关系,婢子好多了。晚些娘子还要去韩府,不知娘子想要带谁同去。”
冥漠雪原本是属意巧雁的,毕竟月芽见过的世面少,不比巧雁曾在方氏跟前,也见了不少大场面,可是如今巧雁这般情形,冥漠雪心里也多少有些担心她。
巧雁看出冥漠雪心中所想,便道:“若是娘子不嫌弃,婢子愿同娘子前去韩府,月芽妹妹到底年轻了一些,有些事情怕会处置的不妥当。”
冥漠雪微微一皱眉,道:“巧雁,你真的行吗?”
巧雁点了点头,“娘子为婢子做了很多了,婢子昨夜想了一1夜,如今真的都想通了。”
冥漠雪听了,这才点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急在这一步,你的清白,我会让他以命相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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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漠雪回房小憩了一会儿,便立即起身收拾打扮,等冥漠雪才刚收拾妥当,就有人来报,说韩府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冥漠雪交代了月芽几句,则带着巧雁去了二门。
韩家派来了一辆四蹄踏雪的华丽马车,韩夫人跟前的贴身婢子,和一队侍卫,亲自来接冥漠雪过去韩府。
坐上韩府的马车,冥漠雪掀开了车帘看向外面,此刻天色还没有暗下来,只是此时快要暮鼓闭坊了,外面人来人往。
马车一路出了光福坊,穿过两条大路,这才驶进了韩府所在的平康坊。
平康坊与皇宫的皇城,只隔着一条街,也是许多高门贵族聚集的地方,相比于皇城相隔四条街的光福坊,不知好了多少倍。
等到了韩府,韩夫人身边的妈妈,早就等在大门口处了,见到冥漠雪到了,立即上前迎了过去,道:“老奴韩氏,见过娘子。”
冥漠雪一听来人,竟然同韩夫人同姓,便猜出此人定然是韩家的几代忠仆了,赶忙扶了韩妈妈起来,道:“韩妈妈不必如此多了,弱水受不得了的。”
韩妈妈见冥漠雪竟是如此知书懂理之人,顿时对她好感被增,道:“夫人和郎君已经在等着娘子了,娘子先随老奴进府吧。”
冥漠雪点了点头,这才随韩妈妈进了韩府的大门。
冥漠雪随着韩妈妈,穿过一进的厅堂,便进了二门的垂花门,这才算进了二门。
绕过抄手游廊,冥漠雪之间一路上有许多婢女,却都是敛气屏息,见到冥漠雪,纷纷俯身行礼。
冥漠雪带着巧雁,跟着韩妈妈走进韩府这一路,饶是巧雁是见过世面的,还是有些瞪大了眼睛。
三人穿过一座曲桥,桥下原本是一片池塘,只是如今正是冬日,也看不到莲花盛开,红锦穿梭的模样,只余一片残荷,让人觉得有些凄凉。
冥漠雪看着一片残荷,不觉停下了脚步,不知为何却是觉得有些落寞,低声念道:“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声从她背后响起,“没想到,你还会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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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胡女怎么了
听了这熟悉的声音,冥漠雪回头一瞧,便见虞非豫站在了她的身后,而巧雁和崔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跪在地上。
虞非豫一袭孔雀蓝织金团龙缎袍,腰际扣着明黄织锦白玉扣,下摆处端绣着,寓意江山万里的江牙海水纹。
虞非豫长身玉立,面容清俊如冠玉,丰神朗朗的模样,若非腰间明黄色的天家本色,仿佛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
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却莫名带着一丝悲凉。
冥漠雪回过身来,赶忙福了福身,道:“圣上驾临未能及时相迎,还望圣上恕罪。”
虞非豫淡淡一笑,微微躬身将冥漠雪搀扶了起来,道:“何必多礼,以后也算是一家人了。”
冥漠雪听了一愣,随即想到,韩夫人认了自己为干女儿,那韩皇后也算是她的阿姊了,自然同虞非豫也算是亲戚。
冥漠雪笑了笑又道:“弱水不敢高攀。”
虞非豫并没有理会冥漠雪这话,只转过身望着那一片残荷,轻柔的道:“每年七月的时候,这里的荷花开的最好,柔儿总是喜欢在这里赏荷。”
冥漠雪听了虞非豫这话,这才明白为何,适才他周身带着的悲凉气息,冥漠雪甚至想象不到,如此长情,痴情的人,是如何能为一个帝王的。
冥漠雪没有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甚至不知自己是不是该悄悄走开,这样悲凉的氛围,实在不是她喜欢的。
虞非豫静静望着残荷,似乎也没有要冥漠雪回答的意思,两人身后,跪在地上的崔妈妈有些着急,因为韩夫人还在等着。
就在冥漠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入而来的一个人,解救了她。
“皇兄竟有如此好的兴致,嗯,留得枯荷听雨声,可惜此时无雨无雪,倒是有些可惜。”
虞非离徐步走了过来,一边口中还如此说着。
冥漠雪听了虞非离的话,便愣了愣,这句诗不过是冥漠雪一时忘情,才念了出来,在大兴应当并无人知晓才是,虞非离又是从何处听说的呢?
想到这儿,冥漠雪望向了虞非离,就见他带着笑意的眼睛,也正望着她。
冥漠雪顿时了然,原来虞非离早就到了,只是远远看着没有过来而已。
虞非离也是才刚刚到,听说冥漠雪已经来了,便匆匆赶了过来,才刚听到她念了句残荷的诗,便一时听了进去停住了脚步,谁知不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虞非豫走了过来。
若非虞非离见冥漠雪有些想要离开的意思,他只怕也不想出来打扰,虞非豫对韩柔默默的怀念。
虞非豫一见虞非离便笑道:“非离,今ri你来的倒早。”
虞非离听了,看了冥漠雪一眼,而后一笑道:“云四娘还赶着去见韩夫人,皇兄还不肯放她走吗?”
虞非豫这才想起,崔妈妈等着还跪着,赶忙道:“孤一时触景生情,竟是忘了,崔妈妈赶快起来。”
崔妈妈和巧雁这才谢恩起身,冥漠雪也在虞非离的注视下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离开。
虞非豫见冥漠雪几人离开,这才又对虞非离道:“这几日都不见你的影子,非离今日要同孤多说说话。”
冥漠雪今日一袭浅浅的嫩绿色素罗裙,长及曳地,衣上浮着极浅的碧藤萝纹,腰间暖黄色的束腰,越发衬的冥漠雪高挑的身形,如风中摇摆的柔柳,她的头上只斜插了两支碎珠,她走到的地方,好像要将苍白的冬日都带入了初春。
虞非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他,甚至连虞非豫的话都没有听到。
虞非豫半晌不见虞非离开口,抬头一看,就见虞非离目光迷离,目光望着远走的冥漠雪,好像带着一丝痴迷。
看到虞非离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虞非豫觉得心中就不大舒服,清了清嗓子这才又道:“非离再看什么,竟是连孤的话都没听到。”
虞非离这才回过神来,道:“皇兄,这里的风有些冷,还是找个避风的地方吧。”
虞非豫听了笑了笑,并没有拆穿虞非离刻意的回避。
崔妈妈带着冥漠雪来到一间房前,便道:“娘子在里面稍坐休息,老奴这就去请夫人过来。”
冥漠雪听了笑道:“崔妈妈请便。”
崔妈妈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屋内,里面的陈设似乎都是新的,玳瑁镶嵌的紫檀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雕花铜镜和镶金檀香木的首饰盒。
不大不小三间屋子中,用紫檀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大屏风隔断开来,明媚的阳光从菱形花窗洒进来,花梨大理石书案上的素绢熠熠发光,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
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的白桔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一旁的琴架上放着一张古琴,青花瓷瓶里插着一支极为素雅的白色牡丹花。
冥漠雪一愣,这绝不是厢房或者客房,倒像是一个小娘子的闺房。
巧雁看了也是一愣,道:“娘子,这……是不是崔妈妈带错了房间?”
冥漠雪微微一蹙眉,道:“怎么可能,这里是韩府,崔妈妈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怎么会带错了房间。”
巧雁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两人这奇怪,就听门外有人清脆的叫了一声“阿姊”。
冥漠雪回身一看,就见韩易向她急急奔了过来。
“阿姊你可算是来了,某等了你好久。”韩易故作不快的看着冥漠雪说道,可他眼中却闪着晶亮亮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冥漠雪笑着问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如今可是都好了?”
韩易不在意的一摆头,“不过是小病罢了,早就好了。”
见韩易逞强,冥漠雪也不同他辩驳,只是笑了笑,就听外面韩夫人带笑的声音传了进来。
“弱水可算是来了,不然这孩子只怕都要飞去云府寻你了。”
崔妈妈扶着韩夫人走了进来,韩夫人的脸上也是笑意不断。
冥漠雪赶忙给韩夫人请安,“弱水给夫人请安。”
韩夫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韩易道:“阿姊叫错了,应当叫义母才对。”
“就是就是,在我心里,弱水你早就是我女儿了。”韩夫人说着,将冥漠雪扶了起来。
冥漠雪听着只笑不语,但是心里却是暖暖的。
“阿姊,这屋子你可喜欢?”韩易问。
冥漠雪听了韩易这话就愣了愣,韩夫人便道:“你也是我女儿,韩家自然要有你的屋子,这是我同易儿一起布置的,若是哪里不喜欢,我这就派人换了去。”
冥漠雪听了韩夫人这话一愣,诧异的道:“我原是以为……”
没等冥漠雪说完,韩夫人便笑道:“这不是柔儿的闺房。”
心思被韩夫人猜中,冥漠雪有些尴尬的一笑,随即道:“弱水多谢夫人……”
“嗯?还叫夫人?”
“是,是义母。”冥漠雪笑着回道。
韩夫人听了,这才笑了笑。
正说着,外面崔妈妈就进来了,道:“夫人,娘子,郎君,外面的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韩夫人听了,便看向冥漠雪,冥漠雪一笑,走了过来,搀着韩夫人起身。
此刻外面,早已宾客云集,除了韩夫人的娘家,崔家的人来了,其他各大世家和功勋新贵们,也都派了人来。
若是旁人认义女,怕是没这么热闹,可是韩家却不同,没有人会忘了,如今后位空虚,而且韩夫人又是已故皇后的亲生阿母。
所以外面众宾客,虽然个个都谈笑风生的模样,可是心里都跟长了草一样,想要知道这名不经传的云家四娘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虽然上一次马赛,冥漠雪因着得了虞非豫的亲邀,已经有人见过她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不知道冥漠雪是何许人也。
宴会还没开始,众府上的小娘子们,三五成群的同相互要好的坐在了一起。
花厅里,一个打扮的花枝朝展的小娘子,坐在方妙的跟前道:“方六娘,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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