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得,我血门修行神通广大,自然千秋传承!”血道人说话之间,身周浮起一层血雾,血雾舞动,渐渐模糊起来,随之那血雾之中竟然传出哭嚎之声,血光内里凝聚成一个道人的模样,接而又变作另一道人,连番换过几人的模样,那几位血光凝聚之人都在血雾之内惨嚎翻滚。
“啊!”清月道人面色一变,指着那血光之中化作的一个人影厉喝:“这是我茅山三阴师伯的弟子洞真道人,怎会变做这般模样,莫不是已为你这妖人所杀?”
那三阴道人与东昆仑紫气道人交好,对晚辈甚好,每次到东昆仑,总会带些丹药或是小玩意儿送给她们这些后辈。是以清月道人与之甚是熟悉,也认得洞真,此时见得如此,自然心头大震。
“邪门歪道!”重瞳道人面上也显出几分厉气:“我本不应生事,然而既然遇上了,便是你劫数到了,非我妄行!”
重瞳道人说话之间,竟然对着东方天际遥遥拜了一拜。
那血门道人正炼化今日吸收得几人精气,听了那重瞳道人之言,气得七窍生烟,心头那丝顾忌被一股邪火冲散,周身一抖,连自己也隐藏在那团污秽的血光之中,猛然就扑了上来。
清月道人知晓血门这化血经法门是传承自远古,被当年血神老祖发扬光大,修行法门诡异非常,去皮囊,炼骨肉精血,以身躯化血光。炼到精深处,整个人就完全没了身躯,化成一团血光,元神藏于血光之内,遇人只需扑上去,血光透体,就将他人周身精血也化了去,元神与道体元胎这等物事也被污秽所垢。
她心头念动,见得那血门道人扑将上来,便是微微一退,以黑剑布雷罡护住周身,却不敢退,她飞剑遁光哪里快得过这道血光呢?
那血门道人扑将上来,却不理会清月道人,污秽血光直直向着重瞳道人扑了上去。
“自作孽,不可活!”重瞳道人依旧面色平常,右手虚空一点,一点清光透指而出,才看清光出现,再一刹那便见那整团血光都被清光包裹,眨眼之间就被清光泯灭了去,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可怜那血道人好不容易得了如今这身修行,连一声惨嚎都未发出,就魂飞魄散。
清月道人正催动剑诀,一道道剑气化作紫色雷罡结而成罡网,护住周身,忽然便发现那血道人所化血光在重瞳道人反手之间就灭了去。
“这道人当真好高的修行!”清月道人看着那重瞳道人,不由自主地便说出了心头所思,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当下就是一个面红耳赤。
重瞳道人听了此言,不禁哈哈大笑,指了清月笑道:“你这女子,胆子当真不小!”
清月道人看那道人面上无不愉之色,心头也便松了下来,也随之微微低着头,笑了起来,接而想到茅山罹难得洞真师兄,又是心伤不已。
伤感得半晌,清月看着那道人,心头不禁就生出几分温暖。她自小没有父母,一直随师尊在东昆仑修行,虽然紫罡道人对她甚是器重,然而因着紫罡乃掌教真人,她在紫罡面前向来都束手束脚,唯恐做错了事情,惹得师尊不喜,从来没有如此轻快感觉,便仿佛眼前这人是她从未谋面的亲人一般。
清月想着想着,便落下泪来,不由自主就扑到那道人怀中。
重瞳道人轻轻拍打着清月后背,半晌,才轻声问道:“清月,你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便是,老道我为你出气!”
清月道人啜泣着,自东海之外刁光拦截开始,一口气便将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事情尽都讲了出来,而后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将哽咽压了下去,却是无能为力,不禁就放声大哭开来,这些日子以来无处诉说的憋屈,尽都在随了眼泪抛洒开来。
那重瞳道人大是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清月道人,他看着清月泪流满面,只觉自己清修千多年的心念都随之波荡,怎得都保持不住古井无波的心境。
“清月,老道我清修千余载,一心向道,生平没有后人,今日却忽然发现若有个女儿在身边,也是一大快事!”重瞳道人讲到此处便停了下来,只是定定得看着清月道人。
清月哪能听不出重瞳道人话中之意,当下便道:“爹爹!”
‘爹爹’两字一出口,当即又哭泣出声,却是心头欢喜,以至于泣。
“哈哈,好闺女!”重瞳道人笑道:“你与那北海妖孽一事,本是你自己的因果缘法,合当你日后得道了再自行解决,但老道我既为你父,又怎能置之不理?今遭便替你将那因果先了上一番!”
第七册 重瞳仙翁 第三章 莲开溪畔
庐山净土宗乃是天下佛门大宗,尊西方极乐的阿弥陀佛,持救世大宏愿。
自前些时日,西方极乐净土伐那婆斯尊者座下的三地罗汉舍利分身降世,净土宗门更是风光无限,天下佛门共仰,每日都有佛门的修行中人前来朝拜,近几月时间,因着三地罗汉尊者舍利分身被召回西方极乐,佛门修行中人才渐渐减了下来!
天色阴沉,乌压压得云层连绵百里开外。站在庐山峰顶,只觉心头憋闷,恨不得将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捅出一个窟窿来才好。
庐山后山有一处溪流,蜿蜒贯通山脉之间,唤作虎溪,虎溪两侧竖着两排乔木,那些乔木尽都高大粗壮,此时正是深秋时节,巴掌大的红叶自那乔木之上飘落下来,被溪流卷了去,带向远方。本该是一幅灵气山景图,却因着那黑压压的乌云坏了意境,让人看着周遭红叶溪流,都觉烦闷。
数片红叶飘落,那红叶在沉闷的气息中扭曲着身子,艰难得打着转儿。
这时忽有一白衣僧人现在虎溪之畔,长身而立,伸手自半空取了那几飘摇红叶,拈在手中,双掌一合,红叶入得其手,当下就便带上了丝丝金光,等金光渐渐淡去,那数片红叶已然化作了一朵莲花模样,却是由红叶所编。
手持红叶莲的那白衣僧人张开双眼,两道白光扫过周遭,寒气大盛,扫过一遭之后他闭了眼,将那红叶所化莲花轻轻抛起,双掌合十,口中便念起了净土经咒,施展净土神通,只见头顶那红叶所编就的莲花悬浮于头顶之上,并不落下,随着这僧人的经文散发出阵阵金光,金光越来越盛,笼罩了周遭百多米的地界溪水,接而金光一颤,那僧人与顶上的红叶莲花尽都从原地消失了去,自然也没了金光。
那僧人施展法门藏了踪迹,接而自身上取出一个青铜的鹤嘴香炉,恭恭敬敬地摆在身前的土地上,燃起三炷香,而后这僧人向那鹤嘴香炉拜倒,手上却捏了道门印决,拜了三拜,以头扣地不语,也没有丝毫动弹。
过得片刻,那青铜鹤嘴香炉之上飘起的淡淡青烟中显出一体形瘦高的中年道人,身着青色道袍,正是丹霞山的地仙蔡经道人。
“你寻我何事?”烟雾之中的蔡经虚影开口道,声音虚无缥缈,恍若自天外传来。
“弟子前些时日已然得知,下月中旬师尊将在邓木山黑木林与那大日宫主相斗,心头犹豫,不知是否应与净土宗那几个后辈一同前往参会,还要请师尊示下!”
蔡经微微沉吟,开口道:“来也无妨,近日你宗门之内可有甚异常变动?!”
“不曾有,净土弟子尽都不知那三地罗汉的舍利分身已灭,或是以为这舍利分身被本尊所招,返回了西方极乐之境!”
“你近日需得小心留意,那西方极乐三地罗汉虽然性子高傲又小器非常,却有大修行,若西方极乐的三地罗汉本尊察觉当日烛龙岛之事的内中蹊跷,难免不会想法再降分身至此查探报复,到时又得坏我大事,你需得阻挠此事。只要宗门之内无人施大法接引,看他如何过来?!”
“师尊放心便是,莫说他察觉不得,便是察觉,我也万万不能让他再降分身,如今净土宗门上下,有法力神通召唤西方罗汉分身的,只不过弟子一人,怎能叫他如愿?倒是师尊须得小心,魔门大日宫那大日妖人的修行自然不会放在师尊心上,可那邓木山黑木林却是有大古怪之处,依弟子看来,此事内中另有蹊跷!”那僧人恭敬言道。
“如此我便放心了,至于约斗之事,你无需担心,但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便是,为师心中自有打算!”蔡经讲道此处,道:“你还有何事?”
“弟子心头之事均已秉明,等月后邓木山黑木林再看师尊如何收拾那魔道妖人,扬我门雄风!”
白衣僧人讲到此处,鹤嘴香炉之上飘起的烟气微微一晃,内里那蔡经点点头,烟气旋即便散了开去,哪还有什么人影声息?恍若适才一切都是梦幻罢了。
白衣僧人恭恭敬敬得向着香炉之上烟气飘散之处磕了三个响头,而后将鹤嘴香炉收起,向着头顶上空悬浮的那红莲看得一眼,道:“开!”
那红莲随了他言语,即可化作几片淡淡红叶,接而向着下方虎溪落下,而周遭那遮掩阵势自然也散了开去。
白衣僧人小心翼翼得左右看几眼,而后顺着溪流向上行去,脚下才动,人就到了极远处,再一动,已然没有了踪影。
便在这白衣僧人消失之后,那虎溪之内竟生出一番奔腾涌动,汩汩冒出硕大的泡沫,一声隐隐约约的虎啸之音自这虎溪之内传出,将周遭红叶都震得飘荡开去。
虎啸隐隐。
透过那湍急的溪水,隐隐约约显现出一块巨石,横在虎溪之底,那巨石乃是一头猛虎模样,正是虎溪名声之源头,虎啸之声便是由那猛虎模样的石像上发了出来。
此时此刻,那猛虎石像周遭溪水流向怪异,散发出一阵阵古怪之极的气息,然则,转眼之间,那气息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虎溪也依旧如同先前那般流动开去,溪水之上卷了红叶沉浮。
东海之外有清风岛,此刻那清风岛上一道人猛然张开双眼,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再说七星海府之内,九首靠着天启的虚空化灵法门相助,熬过冥阴火焚烧之苦,渡过三才之地劫,算是跨入地仙之道,仙门就在眼前,只待再过人劫,了去人间因果缘法,便能得升上界。
九首道人周身经脉尽皆重铸,内里虽然依旧充斥着旺盛的先天阳火,却又多了几分阴柔,不似当初那般刚猛。妖婴元胎七星尾上的七点太玄之精在先前的阴火焚身之时销蚀去了,然而祸福相依,虽失了太玄之精,那长尾七星内却多出了七点黑色冥阴火,却是这七点冥阴火被九首道人的本命阳火吸住,来不及退入丹田。
此番也是九首机缘,方才与地劫之中得了冥阴火。这冥阴火虽然未必如太玄之精那般精纯强横,却是胜在阴气连绵不绝,用之以锻炼九首道人的先天阳火,是再好不过。
心神查过周身状况,九首道人便闭目入定,巩固地仙境界的修行。
至于天启,先前分身九首渡得地劫,他也随之得了大好处,修行虽然未增,心境却越发清明通透,大是难得。
“这天地人三才劫果然大有说法,三才劫谓之曰劫,却不如谓之曰门,不经这三道门,怎能寻得仙道?又怎能入得仙门?”天启心头豁然开朗,他虽然不修仙道,然而道之一物,玄而又玄,涵盖万千,触雷旁通之下,他与己身大道之参悟,也是又上重楼。
心境一经通透,天启眉头便是一动,施展了神行法门,脚下一动,便到了这先天灵龟壳的顶首通口之处。那里悬空浮了一株两米高的怪树,树顶梢上有四枝八瓣,根部细小,通入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小瓶儿,正是天启在四明山灭人宗门时放置于此的阴阳一气瓶和食魄植株。
天启看得一眼那植株,便是一呆,或许是因着数月前吸收了四明山五行宗内三百多余修士的凝练魂魄,这食魄怪树竟然有了变化,原先在树梢顶处的四枝八瓣之间是一枚黑色花骨朵,此时那黑色的花骨朵盛了开来,显出内里一颗漆黑如墨的果籽,那黑果甚小,通体如墨。
“这果儿好生金贵,也不知吸收了多少凝练命元才得以开花结果,若要成熟,怕不是还得上千凝练魂魄才行!”天启暗暗琢磨:“也不知这果儿到底有何用处!”
打量那果儿半晌,天启终究难得要领,他心性淡定,也不着急,便将那阴阳一气瓶送回到原先所在,身形走动间,到了龟衍金光阵内里。
他得了这先天灵龟甲时日不久,加之本就精修大衍神算,是以早参出了龟衍金光阵的些许奥秘,进了龟衍金光,脚下不停,顷刻间就走入阵势中央。
等他走近这龟衍灵阵中央,只听闻声声深沉的喘息自内传来,夹杂着些许沙哑低沉的嘶吼。
天启一笑,脚下再动,就到了龟衍灵阵中央,此刻在那灵阵中央的点点金光内,盘了一头剑脊龙,正是天启在烛龙岛大阵天墟外阵中收取的那头剑脊妖龙。
那剑脊龙一见得天启出现,奄奄一息的模样大变,身躯恍若充气般得又充起百多米,背后剑脊林立,合身就撞了过来,顶头那锋寒发亮的独角弯曲如钩,向着天启猛地就钩了上来,这一钩带上剑脊龙数百吨的重量,怕不是有上万钧的力气。
天启脚下一错,身形便出现在那剑脊龙的头颅之上,哈哈大笑:“你这孽龙,当真是糊涂了,你怎快得过我?”
说话间,天启身子一摆,也化作了巨人法相,猛得身子一沉,将剑脊龙的脑袋压了下去,捏起拳头,向着剑脊龙硕大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当日在烛龙岛初次交手,天启肉搏就不逊于这妖龙,此时天启修入天地站魂第三重境,修行境界已然高出这剑脊龙,肉身越发凝练,这剑脊龙又怎会是敌手?
只见得一人一怪拳来脚去,弯角如钩,锋亮生寒,不过片刻光景,噼里啪啦一阵闷响,却是剑脊龙那硕大的脑袋已然被天启按在地上,天启一手将那尖锐弯角顶了压在地上,将丈许大的拳头狠狠砸在那脑袋上,也不停手。
剑脊龙挣脱不开,脑袋生疼,嘶吼不已,就起了拼命之心,硕大的双目一合,额顶就张开第三只灵眼,一道寂灭火光向着近在咫尺的天启打了去。
天启来不及躲闪,心头一动,便有了一个大胆想法,当下张开大口猛然一吸,风雷震动,那寂灭火光竟然随着这风雷声进了天启的大口。
这火光着实厉害,比元火还要厉害几分,且经了剑脊龙灵目日夜祭炼,更加凝练。天启不敢大意,当下脑袋一震,显出三头六臂,身形嘎嘎巨响,又长出十多丈,法门运转而起,周身以层层元气护住,毛孔吞吐,化作巽风木灵黑蓝火,将吸收入体的那寂灭火光困在体内的层层木灵火中。
这同时,他大喝一声,头顶悬浮的黑蓝灵魄相身子一摇,就从顶盖之上的火焰图腾上脱离开来,挥舞三头六臂,猛然扑到天启肉身法相之上,合身而过,自前胸入,而后自背后出,等那灵魄相窜出之后,灵魄相巨手之上已然多出一团漆黑火光,内里带着寂灭死气,正是寂灭火光。
天启修行还差,灵魄火相不能长久施展,拿得那寂灭火光,便窜上天启三头六臂法相的头顶,站在那火焰图腾之上,周身包裹着蓝黑木灵火,将那寂灭火光投入口中,闭了六目,缓缓炼化。
“哈哈!”天启本体法相放声大笑:“当真大补!”
“再来一次!”天启硕大的拳头狠狠在那巨怪脑袋上,他那般气力,若是打在其他修士身上,一拳就是个筋骨断裂的下场,此番在这妖龙头颅上打得半晌,已然将那妖龙打得口鼻见血,狼狈不堪,天启怕将这妖龙真个儿一气打死了,也不再砸那巨大头颅,却是一脚踢在剑脊龙的腹部,在剑脊龙周身一顿拳打脚踢。
才打得几下,那剑脊龙扑腾便倒在地上,巨大的脑袋向着天启只是摇动,接而向地上拜倒,它被人以厉害法门封印,元神被震,妖婴被封,不能变化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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