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它就是叫青索!”我说。
“你怎样得到的?”海老问。
于是我将那一夜湖底奇遇的梦讲了出来。最初我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没想到它竟然真的融入了我体内。
海老说:“这把神剑,本是雌雄一对。雄剑有一颗紫水晶龙眼为饰,雌剑有一颗绿宝石凤眼为饰。千年来仅历数主,非极大善缘者不能得到。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海国湖底?”
我和熙、照面面相觑。
“熙,是不是有事隐瞒?”沅姨责问。
于是我们三个半垂着头把那日偷偷进入禁行水域寻找魄器的事也讲了出来。
“难怪,难怪夜摩一定要置你于死地!传说这对神剑是魔族天敌!也许青索神剑下镇伏着夜摩,就是从古至今那段水域禁行的原因。”海老说。
听到也许二字,我不由得吸了口凉气。原来海国的国王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国度。不过令我更失落的是,我这个祭司也什么都不知道!
天边闪亮的光体越来越多,一些圣战士飞入光明塔向海老禀告天乐湖几乎已经全部结冰,无数刚出生的小人鱼还来不及上岸就被冻死在湖中。这些消息令我们心情惨痛。海老命令沅姨与部分海灵士圣战士驻守塔内保护我。然后海老关闭光明塔的结界,带着其他海灵士与圣战士向战地赶去。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祭司的歌声
我们日夜躲在塔里,靠着海灵士们彼此释放的灵力光芒照明与取暖。熙的水晶球里接到前方战事水信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我们知道这是不祥的预示。海灵士们由于灵力消耗过度,释放的光芒开始一天天变浅。没有了光明种的能量,灵士们日渐无法变现出食物。我望着结界外暗蓝的天空,双眼无神。
四周一天比一天暗。
食物越来越少。
最后,水也没有了。
我在极度饥饿中睡着,又从极度饥饿中醒来。
天边的某一偶,一圈圈泛着萤光的蓝色水沫,像是凡间蒲公英飞舞的季节。
难道我已经进入幻觉?
“那是什么?”
“好美!”
“天啊!”
身边的海灵士们纷纷赞叹并且不由自主地被那片美轮美奂的光芒吸引。人鱼们无法抑制地望着那片天空流下晶莹的眼泪。我望着她们,这到底是怎么了?最后,连一向稳重的沅姨都忍不住开始轻轻哭泣。她拿过熙的水晶球,晶球里出现一双轻闭的双眼,绝美如画!
远方雷声四起,整个海国的天空都开始降落白色曼陀罗花瓣雨。彩虹萦绕在晶球中那绝世佳人身畔。类似鱼或龙的优雅尾部泛着蓝宝石的光芒,人类的上身,天使般的洁白翅膀随风轻扬,披散的深蓝色长发在身后如海藻般鼓动,鼓动中一条细若游丝的透明灵力长辫在半空中飞舞,如朝阳般温热的橘色光柱在透明的灵力长辫内自由地来回流动。她紧闭的双眼之间有一颗水滴型的宝蓝印记。蓦然间,她睁开双眼,用无与伦比的慈爱目光俯视着她脚边的冤魂。爬向她的冤魂露出百年一笑,在瞬间变成萤蓝色的水沫,如蒲公英般飞舞着飘向天际,穿透了最顶部的结界,飞向极乐的国度。这是我的母亲么?莫明的感动让我涌出热泪。如孤苦的游子见到完美的神母。是我的母亲来了么?
“她。。。。。。星图的侍女,末雪!”熙流着感动的泪望着晶球喃喃自语。
是啊,我沉浸在她温柔的目光里。是的,这张脸——是末雪!
当最后一个爬向她的冤魂得以超度后,末雪伸展翅膀向天空飞去。
天空传来她圣洁的吟唱。
她飞过的地方,夜罗族的战士们放下手中的机械武器,像婴孩般躺在地上静静倾听着来自神的歌声。片刻后他们才重拾武器,面露狰狞。只是在偶尔,他们似乎会回忆起那一刻来自内心的安乐,而怔在原地。
她飞过的地方,湖面的冰块开始溶化。无数人鱼的魂魄在歌声中得以安息,化作蒲公英的样子飞向天际。在今晚的天空上,人鱼和冤魂的灵魂是一个样子。
沅姨望着晶球,颤抖地跪在地上。
海灵士们一一跪在沅姨身后,匍匐在晶球之下。
“海国的祭司领悟了!海国将重现光明!”
“海国的祭司领悟了!海国将重现光明!”
海国的祭司领悟了。可是该领悟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如果你是海国的祭司。那么,我是谁?
今晚天边的蒲公英都模糊了。
因为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海灵士们,心底似乎浮现起早已根植在记忆中的担忧。
我,究竟是谁?
交汇季
晶球里是战火纷纭的北部冰岛疆域,冰湖早已被染成浅血色。光之战士在岛上不分日夜地拼杀,犹如炼狱。爆炸声轰然不绝。
末雪飞入岛的上空。祭司的歌声与湖水的呼啸此起彼合。洁白的曼陀罗花如冬夜细雪纷纭洒落,瞬间覆盖暗红色的血腥。岛上的军队在数分钟内处于静止,战士们躺在曼陀罗花瓣上享受着这一刻从天而降的宁静。片刻后,他们再度厮杀。似乎遗忘了婴儿般躺在母亲怀里的几分钟。末雪飞入战火卷起一个人影朝天际飞去。那人震惊地望着她,从眼角掉下今生第一颗眼泪。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师星图的泪水。
熙盯着晶球泣不成声,最后扑倒在身旁照的肩膀上。
“星图得救了。”熙哭得痛彻心扉却依然祝福。
星图得救了。而我们却陷入险地。魔女逐琳带着大获全胜的夜罗族军队步步逼近,最后整个夜罗族包围了光明塔。
“冰葬祭司!冰葬祭司!冰葬祭司!”夜罗族的人在塔外高嚣。
海灵士们的晶球内纷纷出现夜摩的黑红色嘴。
“冰葬她,否则海国将沦为暗狱!”夜摩咆哮者。
逐琳在她的魔镜里接到夜摩的吩咐,每天凌晨都在塔下斩决新抓到的光之战士。
有那么一刻,我在睡梦中不顾众人的劝阻独自走向天乐湖底;而醒来时,却惊恐万分。我是如此平凡,平凡到我在众人熟睡中偷偷拔出她们的剑轻划,却感到疼痛难当。我插剑回鞘,原来我只在梦中才能成为英雄。我告诉自己,他们攻不破光明塔的结界,海灵士们会誓死保护我!
直到有一天,沅姨对我说:“当初,我们弄错了。”
“什么弄错了?”我惶恐。
“你是个好孩子,你的童年留下的全是洁白的行业。但是,你不是海国的祭司。”在这一刻,沅姨的神情很像我在凡间的母亲。
我望着沅姨哑口无言,还有谁比自己更了解自己。
“那把神剑为你带来了死亡。”沅姨说。
“我本来只是个哑巴!是你告诉我我是至高无上的祭司,神的化身。”我朝沅姨怒吼。脑海里停留的却是当天我像婴儿般卷曲在沅姨怀里,微微抬起眼看到的那片淡蓝的天空与阳光。曾经我以为我的命运之轮归位了。而今天这个我一直深爱着的女人却亲口讲出了这样的话,一字一字将那个白螺殿水晶镜里微笑的我打碎。
听到我撕心裂肺的怒吼,沅姨沉默着说不出话来。我从她的眼角深处看到她心底的挣扎与不舍。几位海灵士接着沅姨的话说,要我为大局考虑。
我心里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我的明天只是死路一条。
但是我的今天却异常躁动。
“你们这些傻瓜,不是发誓要誓死保护我吗?”
“对不起,我们弄错了。”
“你们这些傻瓜,你们只是为祭司这个名号而活吗。这个名号之内,你们没感情了吗?”
塔外的屠杀声再度传来。沅姨狠着心朝海灵士挥了挥手。她们一步步向我走来。就在这时候,熙与照飞跃到我身前,朝着海灵士们拔出了武器。
“熙、照!别再玩了!”沅姨说。
“母亲,你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小主人救过我两次!”熙说。
“姨,在密室,是小主人誓死救护了我!”照说。
沅姨半震在原地,望着对面的女儿。她不知是喜是忧。
“熙,照。有你们,我没有白活。”我本来故作坚强的声音现在却开始颤抖。
熙与照回头看着我,四目相望,满目苍凉。
“刚才你们已经报答了。我将死而无憾。”
“不是的,不只是报答。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熙哭着说,照也哭着冲我点头。
熙,照还有星图,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在我从神坠为凡人的时候,他们竟然这样说。还为了这个凡人,朝着自己的母亲把剑相向。如果我一个人葬在天乐湖底,能换来他们的活着。那我死而无憾。我朝着沅姨的方向飞跃过去。海灵士们迅速捉住我交给了沅姨。熙与照大叫着与周围的海灵士打作一团。
在把我送给逐琳之前,沅姨吻了我的额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那一刻她心痛的目光,成为我自我救赎的力量。光明塔的结界打开了,我从塔里走出来的时候,夜摩的嘴在镜子里尖叫着,然后对逐琳说:快冰葬她!然后夜摩嗖地从镜子里消失。
我嘲笑,竟然魔王如此怕我这个渺小的凡人。
逐琳伸出她长蛇般的黑色指甲把我拧到她脚下。
“格格格,我可不怕你。”她笑得比哭得还难听。
“那你怕漓歌吗?”反正要死了,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逐琳瞪着我,笑得狰狞。
“你到底爱他不爱?”我问。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别以为我小就不知道,我听过你和漓歌王子的爱情故事。”
“你找死!”
“对啊,我本来就要死了啊!我只是觉得漓歌要是活着,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不知道怎么想啊。你在阵壁上的从前看起来很舒服嘛。”好像失去了神的身份,我开始变得爱讲话了呢。呵呵,不过也讲不了几句就得死翘翘。
逐琳朝着天空尖叫,就像受了极大的刺激。我望着她在夜色下扭曲的面孔。要是让我人格分裂地活着,还不如冰葬得好!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从远方传来轻盈的歌声,伴随着海潮音飘飘渺渺。天空下起白色的曼陀罗花雨,花雨的光明照亮了这片夜空。末雪出现在这片天空上。
“好美啊!好美啊!。。。。。。”周围的战士们呼唤着,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逐琳望向天空,流下了早已遗忘的晶莹泪水。
“初夏姐姐,别害怕!”末雪说。
我呆望着末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她唤我,初夏姐姐!
“我去了遗迹禁地,在雕像里,我看到了姐姐留在里面的愿望。”末雪的眼角逐渐湿润。
“初——冬——”我犹如梦语呢喃。。 最好的txt下载网
两个沙堆
我躺在初冬温暖的怀抱中,飞上夜空。洁白的翅膀在眼前来回起伏,像童话的天使。海藻般柔美的深蓝色头发在空中轻舞,华美如梦。
“初冬,是你吧。”
她温柔地点头。
在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我再次见到了留在我心底深处最重要的妹妹——初冬。老天爷好像很爱跟我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开得很好很好!
“睡一觉吧。你的心很累了。你乖乖地睡着,我带你去很美的地方。”初冬说。
我在夜空中飘舞的白色曼陀罗花香中悠然入睡。很久以来,我第一次睡得这么香。那天的梦是橘红色的,温暖犹如朝阳。有两个六岁的小孩子在迷泉林的湖水中嬉戏。她们*着身体在迷泉林中奔跑。笑声回荡在竹林里。一个小孩是初冬,一个小孩是初夏。
“初夏,你想做我吗?”
“初冬,你做我会幸福吗?”
“如果我的人生分成两半,我想一半给你,一半给我自己。”
“是不是一半是快乐的,一半是忧伤的?”
我们在湖边用泥沙堆成人生的图案。初冬堆出了忧伤的快乐。初夏堆出了快乐的忧伤。
我望着初冬的沙堆,顺着记忆的轨道逆跑,轨道尽头站着一个短发的女孩,她说——
沉睡森林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棵苍老的树下。这是一棵枝丫嶙峋的丑陋老树。放眼望去,四周全是这样难看的树木。然后,我发现一些气态状的战士正在朝我的方向爬来。
“别过来,别过来!”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直哆嗦。难道我已经在惩罚中死去,堕入了地狱吗?
“末雪,只要你喊出光明将军的名字,把真相讲出,我就会把你从沉睡森林救出。否则,你将日夜在沉睡森林承受冤魂的痛苦!”天空中响起光明将军的声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竭尽全力地大喊,想把心里的恐惧全部喊走。
光明将军的声音消失了。沉睡森林中只剩下了我一个活着的人。
那些冤魂越爬越近,几个靠近我的冤魂拿起手中的武器朝我砍来,我大叫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身上并没有任何痛楚。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身边的冤魂不断砍我,可是他们的武器却像空气一样从我身上划过,而我根本就没有感觉。哈哈,我明白了,他们是灵魂,我是人,他们没有身体碰不到我的!心里的恐惧突然间消弱。但很快从远处爬过来一些缺胳膊断手的冤魂,特别是一个无头冤魂靠近我的时候,即便是知道他们无法伤害到我的肉体,但我还是被他们狰狞的面貌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睁开。
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全部变成了黑色。我想到了师星图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那个时候,他的世界就是这样吧,无穷无尽的黑色,无声无息地把他心里的温热一点点吞噬。我还以为,在他的心里我也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于是我一个人,跟着他走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度,变成了一个女仆。然后再从女仆变成受审的恶女、魔女。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滴在脖子上的时候,还是温暖的。我这是怎么了?我的灵魂无法抑制地掉进悲伤的漩涡。这不像我!
记不得从几岁起,我发现人的心里总是变换着两种极端的情绪。我把快乐的、善意的、轻松自在的那一端叫做正面的能量;把伤害的、愤怒的、悲伤压抑的那一端叫做负面能量。年长几岁以后,我发现在这两种力量之间还有各种细微的,不易被自己察觉的情绪在干扰能量的平衡。而当我们走在快乐的一端时,身体里的细胞在正面能量的照耀中是白色的,清透的;那些走在悲伤里的人,原本清透的细胞渐渐变成黑色。但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人们并不自知。就好像他们的眼睛只看得到外面,却无法看见里面一样。
我渐渐长大,记不清在多少岁的时候,我开始看不见里面,只能看见外面了。我一直觉得眼睛很不舒服,每天周围的人们虽然彼此讲着赞美的话语,但是他们心里释放的黑色粒子,渐渐把我的眼睛熏坏了。
虽然我不再看得见里面,但是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海边静静地观察当下我的情绪是走在哪一端。当我疲累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我就那样独自坐着,感受着白色的粒子遍满我的每一个细胞。然后,明天又是全新的!
但是现在,我的灵魂却掉进了悲伤与恐惧的漩涡。那些黑色的粒子正在一点点侵蚀我的灵魂。为什么会这样?我开始试着让自己轻松地,像儿时一样只是静静地观察。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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