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快,脚步很急,急于离开这个地方,急于离开这个她已经爱上的男人。
虽然他强娶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是出于某种目的,但此时听到他亲口承认却更叫她心酸,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还看过康家其他不遵守诅咒的人,最后都死了,所以他一定会遵守、一定会遵守的……
她觉得自己好悲哀,那种深深的悲哀使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如果她还是以前的白静妮该有多好,大可狠狠的甩他一个耳光扬长而去,从此不管他的死活。
但是现在不行,他说了,康家没有遵守这个家规的男人全都死掉了,这就说明,如果她最后不嫁他,他就会死。
她早就爱上他,怎么忍心看著他死?
所以她只能留下来,看著他,看著他好好的活著,或许还会看到他渐渐对她冷淡,多么可笑啊!
心,冷到极致,一点一点的死去。
从前他在耳畔说的那些爱语,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讽刺,那些是真的吗?她不敢去想。
就这样吧,她告诉自己,至少当康太太还可以待在他身边。
“老婆,你……”康旭泽想追过去看她到底是怎么了,办公室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吉祥拿起话筒讲了两句,扬声道:“少爷,大伟实业的齐董找您。”
他只好停下脚步转回办公桌。和大伟实业的生意已经谈了好久,他不能在这个时候不接电话。
如果她对这件事心存疑虑,晚一点他会跟她解释的。
第九章
刚过下午五点钟,康旭泽就走进家门。
不知道为什么,静妮白天在他办公室的样子怪怪的,让他的心一整个下午都七上八下,直觉有什么不祥的事情会发生。
于是他提早结束会议,匆匆赶回家,站在人厅环视了一周,没有老婆的踪迹,急忙抓住一个路过的佣人。“少奶奶呢?”
佣人老实的回答,“少奶奶在房间里试婚纱。”
他松了一口气,伸手将紧紧束缚著脖子的领带松了松,迈开脚步走向楼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好好跟她解释关于诅咒的事。
风一般的冲进房中,张嘴想要叫人时,康旭泽顿觉呼吸一窒。
眼前身穿白色婚纱的美丽女子,如清丽洁白的莲花一样立在他眼前,她所带给他的强烈震撼触动他的心。
太美了!
她简直太美了!
虽然脸上没有丝毫的妆容,但正是这样清秀的她让人心醉。
白静妮脸上扬著灿烂的笑,缓步款款走向他,“你回来了。”
“哟,儿子,是不是知道你老婆今天试婚纱,所以提前回来饱眼福呀?”没个正经的康母贼笑著站到他身边,还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然后用手挡著嘴巴,看似悄声,实际上很大声。
“看见你老婆这么漂亮是不是有冲动呀?我警告你喔,这件婚纱很费工的,设计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做好,你给我控制一下,等静妮把婚纱脱掉后再靠近她,不然万一把婚纱撕烂了,我儿媳妇就得光著身子出席婚礼了。”
康旭泽的回答是伸手勾住她的衣领,毫不留情的把她丢出门。
该死的,老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乱开玩笑,难道她都没有看出来静妮笑得很虚伪吗?
他猜测,她一定很生气!
一定是因为他没能早一点把诅咒的事情告诉她,生气了。
“静妮你听我说……”他忙不迭的上前,想要拥抱妻子,但她却后退了一步,让他扑了个空。
白静妮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台数位相机递到他眼前,脸上依旧挂著在他看来很虚伪的灿烂笑容,“老公,帮我拍张照好吗?”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在逃避,不只是逃避这个问题,更是逃避他!
他焦急的抓过她手中的数位相机,丢到地上,“你不要逃避我好吗?听我解释可以吗?”
眨了眨眼睛,白静妮似乎没有被他突如其来的坏脾气吓到,只是耸了耸肩,“如果你不喜欢帮我照相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们已经拍过婚纱照,无所谓。”说完,走到床边,从床上拿起一套纯白色的西装,“今天设计师也有送你的西装过来喔,你要不要也试一下?如果不合身的话可以改。”
“静妮!”康旭泽怒喝了一声,迈开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抓紧。
他认真的看著她的双眼,“静妮,告诉我好吗?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牛气?我没有刻意瞒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诅咒这种事的,一开始,我怕你会嘲笑我,才没有和你讲清楚,毕竟那个时候我们两个是针锋相对的状况。”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也没有跟我说?”她笑著,好似不经意的问。
“后来我以为你跟家里都这么熟了,一定会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件事,我认为没有必要再和你解释。”而且他到现在也还不明白,到底规矩跟诅咒有什么不同,值得她这么生气?
“喔,那我现在知道了。”她眨动著大眼睛,将一直拿在手中的西装举到他眼前,“你到底要不要试衣服?”
“白静妮──”他不禁发出一声怒吼。
她给他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一种几乎要失去她的恐惧深深的笼罩住他。
她轻撇了一下嘴角,将手中的西装丢回床上,抬手挖挖耳朵,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我知道我叫白静妮,你不用这么大声。”
“静妮,你到底怎么了?”康旭泽颤抖著双唇,不,是颤抖著全身,绝望的看著她。
她变了,又变回了以前的她,两人像是陌生人一般,没有了亲密跟信任感,明明她就站在眼前,心却离得很远。
他松开一直紧抓著她肩膀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你在生气,却不肯告诉我生气的原因,你知道不知道你笑得很丑、很难看?你知道不知道我看著你的笑容心里很疼?”
白静妮望著他一步又一步的远离自己的视线,想说什么,但是话却梗在喉咙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现在她就是问不出口,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相信,就算问了,他就算回答了,也不能解决她心中的不安。
“如果你觉得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娶你是个错误的话,我向你道歉。”虽然后来是因为爱她,但这个开头是事实,如果她介怀,那也没什么好说了。
“道歉有什么用?!”
“如果你觉得道歉没有意义,也真的不想嫁给我的话,那我们的婚礼取消,还有,你家的房子根本没有被卖掉,是我和你爸妈串通好唬你的,你随时都可以回去住。”
康旭泽做的这个决定让他的心滴血,但是他却不得不如此,他希望她可以快乐,不希望未来的五、六十年她都用这样虚伪的笑脸来面对他。
她这样虚伪的笑,会比他失去生命更叫他不舍。
惨然一笑,他已经退到了门口,“你放心,育幼院的重建计画不会中止,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很抱歉因为我的自私让你痛苦,离婚协议书我会派人送去给你,再见。”
转身,他打开房门走出去,关门,动作艰涩,四肢发抖。
他这一生的最爱,可知道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都强忍著眼泪?
就在房门关闭的那一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白静妮的眼中淌落。
她气自己为什么不挽留,不是说即使委屈自己,只要能让他避开诅咒就该留下?那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但她怎么能骗自己?!
知道诅咒的事情后,她的心放不宽,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在心里留下疑问──这是真心的吗?
他们俩回不到从前了,连他都看出她虚伪的笑,还怎么能结婚?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以后再说……如果还有以后……
眼泪肆虐,顺著她的脸庞滑落胸前,湿了她身上穿著的婚纱,她木然的将婚纱脱掉,摆放到床上,然后收拾衣物。
望著收拾好的行李,她的眼泪终于止住。
拎著行李袋走出房门,下楼,眼神直勾勾看著前方。
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所以她要离开。
正在一楼大厅指挥佣人打扫的康母奇怪的迎了过来,“儿媳妇,你拎著行李要去哪?蜜月旅行要等到你们婚礼之后才能去的,你不会是想提前度蜜月吧?咦?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哭过了?是不是旭泽欺负你了?不用怕,告诉妈,看妈帮你把他打成残废!”
康母一边说一边抓著白静妮,打算把她带回楼上,但是白静妮却淡淡的把她的手拨开,接著低声道:“抱歉,伯母,我没有这个福气当你的儿媳妇了。”
“什么?!”康母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你说什么?!”
白静妮没有心情和她多做解释,拎著行李便快步冲出别墅。
康母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突然拔脚往楼梯冲,“康旭泽,你这个混蛋小子给我滚出来,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欺负我儿媳妇了?”
***
白静妮家的房子果然还保持原来的样子,无处可去的她茫然的回到自己家,用原来的钥匙打开房门之后,惊讶的发现她爸妈也回来了。
原来她爸妈是特地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听到她说婚礼取消时还臭骂她一顿,为了失去那么出色的女婿而懊恼。
不过看到女儿的憔悴脸色后,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躲起来打了一通电话给康旭泽,得到确切的消息后,两人差点又郁闷死。
好在康旭泽非常大方,明确表示,当初跟他们串供唬女儿房子被卖时,给了他们一千万作为聘金,现在这笔钱他绝对不会要回。
眼看没有婚礼可参加了,又怕女儿因为他们骗她的事跟他们算帐,干脆又包袱款款的连夜坐飞机闪人。
虽然他们闪人了,还是会有别人出现,就在两人逃胞的当天,白静妮的死党楚秋琳出现在白家门口。
按门铃后老半天,白静妮才顶著熊猫眼打开大门,吓得楚秋琳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哪,静妮,你什么时候和熊猫结拜当兄妹了?”
白静妮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外表一向娇俏可人的楚秋琳除了皮肤变黑一点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她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迳自转身回到客厅,懒懒的往沙发上一躺,疲累的闭上双眼。
整整一夜,她都没有睡意,明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熬夜对肚子里的孩子非常不好,但还是睡不著。
她不想承认是因为已经习惯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才会在孤单一人的时候睡不著。
无人招呼的楚秋琳热门熟路的背著大背包走进来,卸下背包后往旁边一丢,大剌剌的坐到好友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伸手拍了拍死党的脑袋,“喂,你这是在搞什么鬼?再两天就要当新娘子了,你这副德行怎么当新娘子呀?”
“取消了,婚礼……取消了。”闷闷的,声音无力。
“取消了?!”楚秋琳尖声大叫,“白静妮,你打电话跟我说要举行婚礼,要我回来当你的伴娘,我才千里迢迢从南非赶回来,现在却又说婚礼取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今天不讲清楚,你就别想活了!”
什么叫臭味相投,意思就是两个女人脾气发作起来的时候同样泼辣,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个女人会结为死党的原因。
“他娶我,是因为一个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你说清楚点。”一听到诅咒两个字,楚秋琳的精神就来了。
“是一个关于头发的诅咒,因为我剪了他的头发,他就要娶我,否则……就会死。”眼角悄悄的流下一行泪。
这两天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嫁给他,虽然他都这么说了,但她又不想他死,心里很挣扎。
“哇,这么邪?!”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便很难乎复,她兴致勃勃的将死党从沙发上拖起来,接著把脸蛋凑到对方眼前,无视她脸上还淌著泪,“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康家的男人全都被人诅咒,这一生,只能娶成年后,第一个剪他们头发的女人为妻,否则就会死。”
楚秋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你剪了你老公的头发,所以他才会娶你,对不对?”
“对。”无神的点头。
“那婚礼又为什么取消?你又为什么会跟只熊猫似的?还有,你哭什么?”她娇俏的脸孔上忽地罩了一层寒霜。
“我……”白静妮发现死党严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说呀!为什么?”
“他有可能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的,是因为那个诅咒才娶我的,我剪了他的头发,他怕死,就硬逼著我嫁他……”说著说著她哭了出来,眼泪一串一串的掉得好像瀑布。
讨厌,这个巫婆琳到底是谁的朋友啊,为什么每句话问出来都好像在质问她?
“那你爱不爱他?”
“我……”眼泪倏地止住,一双泪眼怨中带嗔的瞪著。
她这个死党问的都是什么烂问题呀,现在她是在讲他可能不爱她,跟她爱不爱他没关系嘛。
楚秋琳媚眼一翻,“你可别告诉我你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是因为你不爱他。”
白静妮抓过几张面纸,胡乱擦掉脸上的泪,“该死的巫婆琳,你可不可以不要偏向他?你又不认得他,干么要帮他说话?”
“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缘份吗?他被诅咒,需要娶一个剪了他头发的人,而你就这么巧的剪了他的头发,他需要你,而你又爱他,你管他为什么要娶你,最后的结果是你和所爱的男人在一起不就得了?难道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不相信你有魅力让他爱上你?”
白静妮别扭的低下头,“我讨厌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喔,老天爷啊,请来道闪电劈开这女人的脑袋吧!”楚秋琳举起双手,就像演戏一样大声呼喊。
“巫婆琳,我不是请你回来嘲笑我的。”
白静妮把手里的面纸丢到她身上,早知道她回来会嘲笑自己,还不如不让她回来呢。
“是啊,你是请我回来当伴娘的,但现在呢?你的婚礼都取消了,我替谁当伴娘?”
吸吸鼻子,白静妮赌气的回嘴。“大不了我替你出机票钱不就好了。”
“喂,白静妮,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废话吗?你还是要取消婚礼?”
“哼!”她昨天才被康旭泽从家里赶出来,才不要这么容易就原谅他,不然她不是很没面子?
好啦,虽然她是有点心软了,但还要再想想。
“算了,就知道你这女人无可救药!”楚秋琳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起背包迳自找客房,反正以前念书的时候没少住在这里,对白家她可是熟悉得很。
***
叮咚──
一大早,刺耳的电铃声便吵醒正在酣睡的人,赖在床上的楚秋琳无奈的打著呵欠从被窝里钻出来。
白静妮那个死女人,这几天只会躲在房间里自怨自艾,才不会去开门呢,反正知道有她这个客人,索性装耳聋,她真是歹命啊!
打开大门,入眼的是一张俊逸儒雅的脸孔,让她眼前一亮,一抹灿烂的笑马上由两边唇角勾出,“先生,你找哪位?”
“请问,白静妮小姐在吗?”方文浩礼貌的笑问。
“你找静妮,难道你就是那个被诅咒的男人?不像啊……”她上下打量著他。
方文浩愣了一下,随即又笑,“我找白静妮,不过,我不太明白你说的被诅咒的男人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是你啊,我就说嘛,你看起来压根不像老婆跑掉的男人嘛,请进,我去帮你叫静妮出来。”她晃了下手,示意他进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