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已经很轻手轻脚了,她一进去,苏齐还是醒了。
“姐姐,你一夜没睡吗?”
“……”
“楚大哥还没有回来吗?”
翠珠疲惫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苏齐眼睛看不见,赶紧说道:“没有。”
“……,姐姐,你躺下睡会儿吧。楚大哥没回来,你要是再倒下了就……”
翠珠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说道:“马上天就大亮了。睡是睡不成了。我坐一会儿。……,苏齐你要方便吗?”
苏齐红了耳朵,小声说道:“姐姐,你糊涂了?这个,我自己早就能自理了……,姐姐自己歇着吧,就不要管我了。”
“哦,呵呵”翠珠干笑了两声,脱了靴子,坐到床上,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打坐调息了一阵儿。
不一会儿,冯原开始在房外敲门,大着嗓门喊道:“翠珠,你醒了没有?楚兄弟一夜未归呀,一夜未归呀”
苏齐摸索着去开门。
翠珠感觉到精神了一些,拦住苏齐,自己到门口放冯原进来。
冯原一进门就着急地说道:“小兄弟,俺出去找找欸都怪俺,怎么睡觉睡的那么死也不知道楚兄弟一晚上有没有事。”
“还是我去吧。我比你走的快。冯兄在家看着苏齐。”翠珠边说边往外走。
冯原一把拉住她,“先让俺去找吧。昨天俺们打猎的地方,你不知道。”
“好。找细一点啊”翠珠虽然知道楚容不是去找什么猎物去了,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抱了一点希望。
翠珠和苏齐洗漱过后,翠珠生火做饭,苏齐帮着叠被褥、打扫卫生。
早饭做好,两人谁也没有心思吃饭,干坐着,等冯原回来带回楚容的消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之久,冯原才疲惫地走了回来,沮丧地对翠珠汇报,“俺把这几天带他常去打猎的那几处都找遍了,没有找到,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就知道会是这样。翠珠招呼冯原和苏齐用了早饭,自己匆匆吃了一点,交代冯原道:“我去镇上看看,如果楚容回来了,别让他再出去寻我了。我去去就回。”
真是不让人省心啊难道真的是赌气不辞而别了?翠珠心里想着,脚下不停地往前赶。路上的积雪渐渐融化,变得泥泞不堪,所幸翠珠可以脚尖轻点,一闪而过,不过比平日更耗些精力和时间。
这个镇子也不大,一共就那么四五条街,翠珠想着楚容手腕上的伤痕,先到几家药铺挨个问了一遍,都说没有见过那么个少年。
翠珠紧接着到客栈又一间一间地找过,客栈里的活计们也都说没有这样的客人。
翠珠又把每个饭店和小吃摊打听了个遍,也是没有任何有用的消息。
投宿民居?这种可能性不大。翠珠到镇上唯一的一个关帝庙里巡视了一遍,果然还是没有楚容的踪影。
也许他真的离开了吧翠珠疲倦地想着,转身就要往回返,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年轻人?”
翠珠欣喜地连忙点头,“是啊”
“十七八岁的年纪?”女人穿着碎花袄裤,腰上挎着一个篮子。
“嗯,嗯,大婶看见过?在哪儿见到的?”
女人伸手一指,“喏,那儿不是醉倒了一个?他是你什么人?啧啧啧,一表人才,却到那种地方去,真是……。”
翠珠顺着大婶的手指一看,差点没有气得吐出血来。只见一个两层的小楼楼底,躺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年,少年身上穿的正是一身墨绿的棉袍。翠珠抬头一看,那楼上的牌匾上镌刻着香艳艳的三个大字,“丽春院”。
翠珠顿时怒火上涌。一家人为了他找的都人仰马翻了,自己更是为了他,在院子里受冻了一夜,早饭都没有吃几口,就匆匆出来寻找了他大半晌,他竟然敢酗酒买欢
翠珠三步两步上去,一手提起少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打。
还没等解气,忽然斜刺里飞奔出来一个**,尖叫道:“你住手你为什么打我相公?……,走开,你这个恶人”
那**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冲过来想要撕扯翠珠的衣袖,被翠珠轻轻巧巧地避开,她吃惊地往翠珠的脸上看去。
看清楚翠珠的长相,**呆了一呆,讷讷地说道:“公子请手下留情。……,奴家,奴家的相公,虽然荒唐可恨,但到底,到底也是奴家的夫君。……,公子嫉恶如仇,出手教训他一顿原是应该的,只是,只是别打的重了,伤了,伤了,……。”
翠珠表情古怪地打断**道:“你说他是你相公?”
**恨声说道:“有这样的相公,奴家也不想的。……,可是,天地作证,冰人为媒,他这辈子都是奴家的相公,奴家,奴家……。”
不等她‘奴家’完,翠珠一把揪住少年的后领,伸手拂开他脸上凌乱得如草窝一般的乱发,怒喝道:“你再看看,他是你相公?”
**被翠珠吓住了,哭喊道:“公子,奴家看一万遍,他也是奴家的相公啊他左脸上那块黑疤,奴家抠了多少次……。”
翠珠定睛一看,差点没有扇自己几个嘴巴子,那人脸上触目惊心地顶着一大块黑疤,脸型又与楚容相差甚远,自己怎么会错的这么离谱,青红不分地把他误认为是楚容?
丢人丢大发了,翠珠愤恨地将那个人狠狠地往地上掼了一掼,叫你也穿绿棉袍叫你也是十七岁叫你跑出来到青楼里面厮混
翠珠不好意思地跟**道歉道:“呵呵,在下眼神不好,认错了人,小娘子,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翠珠不顾身后的唏嘘和谩骂,匆匆往西山脚下猎户冯原的家里回转。想起刚刚的一幕,嘴角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苦笑。楚容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相信吗?他虽然有时候胆大妄为了一些,却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没有分寸的事情。自己怎么这么轻易就冲动了?
她刚跨进家里的栅栏,就见冯原跑出来道:“小兄弟,楚兄弟有消息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坠崖了吗?我要下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坠崖了吗?我要下去
有消息了不假,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山里的木郎中一大早去西山上采药,在西山的南峰上的一处悬崖边发现了一只靴子。
他胆战心惊地巡视了一圈,除了发现一路深深浅浅的脚印和这一只靴子以外,再没有发现半条人的影子。
他探头往悬崖下面望了望,壁立千仞,深不见底。
木郎中连药也不采了,慌慌张张拿着那一只靴子下了南峰,就往山里的住户家去报信,询问谁家走失了人口或者有谁一时想不开瞒着家人独自跳崖了。
他问了几家,有人发现这靴子做工精致,面料也不似附近所出,想起猎户冯原家最近似乎来了几个外人,跟着冯原进山打过几次猎。
木郎中这才拿着靴子辗转来到冯原家。
冯原一眼就认出,那靴子正是楚容脚上穿着的那只。他不敢出去找翠珠,怕跟她走叉了,只好在家里焦急地等着她。
所幸,翠珠并没有让他等很久,不多时就从镇上回来了。
翠珠因为有镇上丽春院门口那件事的前车之鉴,所以看见一模一样的靴子也没有再激动地失态,而是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拿在手上,仔仔细细地辨认了半晌,从尺寸到阵脚,一一确认过之后,这才心中慌乱起来。
因为,它的的确确是自己做给楚容的靴子
翠珠二话没说,扭头就往木郎中所说的南峰飞掠而去。
登往南峰的路上,翠珠一路仔细地探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南峰是西山的一个支脉,由于地势陡峭,平时上山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前阵子连绵几天的降雪,虽然后来消融了几天,山上却依旧覆着一层积雪。
因此足迹极好辨认。
木郎中的脚印是实打实的,一脚落地,雪地上陷下去一指深。楚容的脚印东一下、西一下,有的浅、有的深。深的地方也不足木郎中脚印厚度的三分之一。
翠珠沿着脚印一路追踪上去。脚印果然是通往了一处断崖。
断崖边的足迹凌乱、重叠,显然楚容曾在这里徘徊良久。在靴子掉落的地方,有一块方石,方石上的积雪被人胡乱地拂去了。可能是楚容在这块石头上坐了一阵儿。
靴子穿在脚上怎么会掉落的?又不是鞋子,滑一下有可能会蹭掉。
难道是楚容自己脱了靴子,在方石上面打坐,然后再穿上的时候,只来得及穿上一只,就一不小心掉下了断崖?翠珠自己这么猜测着。
她仔细观察崖边和方石四周的痕迹。果然在方石的右侧边发现了一个深深的手印,方石左边到悬崖之间褊狭的雪地上有身体翻滚下去的痕迹。
会不会有人人为地把他推了下去?可是四周除了楚容和木郎中的脚印,没有第三个人的。即使有人轻功好到踏雪无痕,那也不会选择这么复杂的方式谋害楚容。
翠珠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强作镇定地探头往断崖下面望了一望,一阵眩晕,身子差点也跟着栽倒下去。
那绝壁比擎云山陡峭多了。擎云山好歹面积大,能挑拣地势缓的地方下脚。
这个绝壁光滑又一路凹陷进去,就是下去寻找也没有地方落脚啊
翠珠在崖边,双股战战,绝望到想嘶喊。
楚容,你真的是掉下去了吗?你个死孩子,没事跑到这儿干什么?深更半夜的不回家,坐在这儿吹风耍酷麽?不就是没有回应你的感情吗,你就以这样的方式折磨我?
翠珠感到脸上一阵冰凉,伸手一摸,不知何时早已濡湿了一大片。
她在崖上痛哭了良久,觉得不能就这样绝望、放弃。好歹想办法到悬崖下边看看,也许楚容还正在崖底等着人去救呢?
翠珠一路飞奔回家。跟冯原和苏齐说,“我要下到崖底看看”
冯原惊恐地大张着虎目,“你疯了俺自己去过,那一处断崖,一共就没有几个人敢上去过,更别说下到阴面了除非你是神仙俺知道你伤心难过,可你也不能这么去寻死”
冯原说什么也不能认同翠珠的荒唐想法。
苏齐一听冯原的描述,登时就吓哭了,“姐姐,你不能这么拿自己的命去赌。……,楚容是你的兄弟,我就不是了?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让我还怎么活?……,你不如,你不如先把我……。”
“说什么傻话姐姐不会有事的”翠珠喝止住苏齐。
看天色已经过了正午,翠珠着急地问冯原道:“冯大哥,我见你打猎有时候会拿着粗绳子。你还有没有比那更长的?”
冯原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想用绳子系着下去?”
“嗯。你最长的绳子拿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翠珠一脸平静地问道。
“有是有,你等着,俺到地窖给你取去。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可你就是有绳子,你也下不去呀太危险了。”冯原还在试图劝说翠珠。
“不管怎样,我总要下去看看,我才甘心。万一,……,楚容他还在崖底,我们却不想办法去救,……”翠珠简直不能想象那种后果。
“哎,那你也得有能力去救啊……哎”冯原叹着气,去地窖里拿绳子去了。
不一会儿,绳子就到了翠珠的手里,她看了看,绳子很结实,里面掺有动物的毛皮,绳子也很长,足有好几十米,她掂在手里一边抻拽着,一边问道:“冯大哥,山里的猎户,有几家有这样的绳子?”
“家家户户都有的。不过一共也没有多少家。……,俺倒是想起来,木郎中长年在山上采药,他家有一根绳子比这个要长。”
“那麻烦冯大哥陪我去借一遭。”
“不麻烦,不麻烦,就是你……哎”冯原也知道自己劝不住翠珠,就是想着她这样无异于送死的举动,感到憋闷不已。
“苏齐,你在家里等着啊一会儿我们出去,会把栅栏锁好,你自己呆在屋里哪儿也别去,关好门窗,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知道了吗?,……,不要担心,姐姐会没事的”翠珠叮嘱再三,匆匆与冯原一起进山挨家挨户地借绳子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你下去,你又是谁
第一百七十九章 送你下去,你又是谁
借绳子借到木郎中家的时候,木郎中把冯原痛骂了一顿。
“这位小兄弟不知道南峰的情形,你世代居住在这里难道也不知情吗?那么陡峭的山崖,掉下去人早都摔死了。即便侥幸不死,那山里的猛兽净是吃素的?过了一夜和这半个白天,人只怕早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甚至有的连骨头都不剩,只留下一点衣服的碎片。哪里还有活气等着人去救?……,你不拦着小兄弟不说,还跟着他一起胡闹让他下去做什么?再给猛兽们添具口粮?”
冯原面红耳赤,讷讷地说道:“俺拦了,可是拦不住啊”
翠珠一再保证她会量力而行,绝不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她软磨硬泡了木郎中半晌,这才借得了他的攀岩绳。
她和冯原合力把借来的长绳连在一起系牢,就马不停蹄地往南峰上去了。
她这个举动在西山很是轰动。凡是听闻消息的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不做,吵吵嚷嚷着跟在她的身后看热闹。
有的好心的猎户还硬塞给她一些烙饼和酒食让她先填充体力。但大多数山民还是觉得她精神不大正常,对她既是嘲讽又是怜悯。
翠珠无心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咽下给她的两张烙饼,把串好的绳子拦腰绑在崖边的那方青石上面,请冯原看好,她眼睛闭了一闭,手缠紧绳子就要沿着断崖往下滑。
“等一等”木郎中忽然叫住了她,递给她一副手套,撅着嘴,不情不愿地说道:“喏,这是羊皮的。给你戴上”
翠珠走过去,接过手套,自然又是感激了一番。
看看日影已经开始偏西,她不敢再做迟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走到崖边。
还没等开始往下攀岩,就又听见一个声音叫住她道:“等一等”
这回又是谁啊?再不下去,一会儿天色变暗,她还怎么找人?翠珠焦急地朝着声源望过去。
只见人群后面站出来一个高瘦的青年,皮肤苍白、不苟言笑,看上去脾气古怪的样子。
那青年沉声问道:“你执意要下去?”
翠珠盯着他漆黑的瞳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青年走过来,神色自若地接过翠珠手里的绳子,揽上她的腰说道:“我送你下去”
翠珠急忙闪到旁边,目光警惕地看了他半晌,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崖底的兄弟,不是吗?”青年静静地站着,任她打量,淡淡地反问了她一句。
看了片刻,翠珠只觉得此人身上有一种沉静地力量,让人忍不住地去信任他。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你能下得去?”
“我以前常常爬这样的悬崖”那个人惜字如金,并不多言。
翠珠想了想,不放心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小的时候,也有一个兄弟掉到一个悬崖下面,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惨叫着摔下去,却只能站在上面,无能为力。”那个人垂下眼睛,低沉的声音,微带着伤感。
翠珠不再多问,向冯原望了一眼,就随着青年,一节一节地向崖下攀岩。
一开始翠珠很担心多了这个青年的重量,绳子会不够结实。
慢慢地,她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