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吧！”赵长老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点头轻声道，“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做头人呢？是因为没有先例吗？不是，刚才顾少爷已经给我们一个非常完美的答案：先例是可以开创的。那如果不是因为这条，又是什么原因呢？”
这是一个漏洞，我必须牢牢抓住！
果然，因为顾北辰无法问出口的问题从我嘴里出来，赵长老稍微沉默一会才说，“我并没有同意北辰少爷所说的先例问题。先例便是诅训，怎能说破就破？此乃离经，离经啊！”
“好。”我点点头，笑着说，“那看来，您是瞧不起我们女人。排除女人这个因素，我是可以做上头人这个位子的咯？”
赵长老很干脆的点头。我暗暗发笑，看来他认为我没有能力论证他观点的谬误性。
那么，就请你好好看着吧！
我清清嗓子，把语调放大，“赵长老，其他几位长老，还有在这里所有的人，我问你们一个问题，请你们严肃的回答我，你们，有没有母亲？”
赵长老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最后再次把头点下去。
“您的母亲是否伟大？”
再点头。
“她是否值得敬重呢？”
还是点头。
“那她是不是一个女人呢？”
点头。
“好，话题回到开始。您瞧不起女人，也就是说，从心里最深处，您瞧不起自己的母亲！”
刷！赵长老冷汗流了出来。慌忙摇头，“小丫头，你在狡辩！满口胡言！”
“胡言？胡言在哪里？刚才所说的话，都是您一一承认。如果我是在说胡言的话，那您为什么要对这些胡言表示认同呢？”
这时，顾北辰忍住笑，口气深长地说，“赵长老，我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啊！在我眼里，她与我的父亲同样伟大！”
赵长老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终于愤愤坐了回去，不再说话。哼，再说下去，就扣你一顶不孝的帽子。看你怎么再混下去！
“秋瑶。”说话的是冯长老，“你以为只有一个原因使你上不了位吗？你的资历不足，资历不足！”
“啊……是啊。”我故意愁眉苦脸，“还有资历呢，这个我还真是没有认真的考虑过。您能不能告诉我，资历这东西，是怎么来呢？”
冯长老轻哼一声，“自然是由时间慢慢磨练。我们这几把老骨头，都是慢慢熬上来的啊！”
“您最开始的时候有资历吗？最开始进到顾家的时候。”
冯长老一愕，最后把头摇了摇。
“啊，那您那个时候也是新人呢！我总是听人们说起您当年的侥勇，立下无数功劳。真可谓是社团的栋梁啊！”
冯长老脸上闪过一抹傲色。
“嗯……那时您也是没有资历吧？”
“当然！”
“但您的能力一定很出众！”
“这个倒不敢说。”虽然冯长老这么说，但脸上还是按奈不住自得。
我哈哈一笑，笑得前仰后合。
冯长老怒道：“你笑什么？”
“难道不好笑吗？”我止住笑声，看着冯长老，“您当年用能力闯出如今这份资历，而现在，又用资历去压有能力的人，真是舍本逐末！”
冯长老此时面部表情的变化与刚才赵长老如出一辙。本来嘛，刚才还洋洋自得，现在立马就被我冲回去，还反驳不过来。老脸挂不住啊！
另外两位长老识趣，也不再继续刁难我。纷纷重新坐回去，保持沉默。
算是另一种变相妥协。
顾北辰哈哈一笑，赶紧替他们解围，“几位长老言之在理，秋瑶你身为后辈，实在是不应该用这种口气跟长老们说话。但你所说的，也确实说到了实处。唉，连我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呢！那……现在没有人再站出来反对了吧？”
顾北辰说完，故意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不识相的。在座几个人，不是低着头，就是望着前方空气元神出壳。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头人的位子，是我的了！
“现在，我宣布”顾北辰的声音高吭明亮，声透屋瓦，“从今天起，秋瑶就是清池区的新任头人！”
我站起来——带着别人怀疑、不懈、鄙视的眼神站起来，向顾北辰还有他身旁的四位长老鞠躬。
有一股力量在我的身体里向上升腾。
我默默地说，一条，现在，我继承了你的位子！
大厅里响起稀落的掌声。
但当我坐下后，顾北辰发布的第二条任命消息却让我如遭雷击！
“下面，我任命阿大为清池区的二头人，诸位是否还有异议呢？”
第十六章
顾北辰发布这条任命的时候阿大并没有在场，他站在那里等待众人的意见，而我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渗透：
如果阿大晋升为二头人，那么顾氏社团的任何行动都将不能逃在他双眼之外。如果他将某些重要行动，或者情报泄露出去，那么后果……
不堪设想！
我立刻站起来，“我不同意！”
“嗯？”顾北辰笑容收敛，转为疑惑。
我张张嘴……
糟了！我的原因呢？我根本没有想好反对的理由啊！
再次失算。我恨恨咬牙，脸上火辣辣的。总不能把我没有证据的怀疑拿到大庭广众面前来说吧？
而且，如果现在说出来，以后必将使阿大更为警觉，再想找到他幕后的主使者，可就更难了！
终于，顾北辰疑惑的目光渐渐变成谴责。
短短时日的相处，我也差不多摸清此人的性格。那就是：不容许被反对。
到这个时候……算了。我抬起脸，正视顾北辰的目光，笑着摆摆手，“啊，是口误啊！我也很同意顾少爷你的决定，必竟，阿大可是个十分有力的助手。只是一时激动……呵呵，呵呵……”
我红着脸坐下，心中盘算是否该将阿大背叛的事情稍后说给顾北辰听。
转念一想，阿大刚刚上位，肯定不会太早暴露。但时间一长，尾巴就会慢慢露出来。到时候再一击搞定，不是比费时费力的找小毛病妥当多？
我不自禁一笑，定好方针：放长线，钓大鱼！
发布完一系列的人员变动，顾北辰顿了顿，准备说今天的第二项重大议提：
远东商贸。这个本属于顾家，现在却被河西周家占领的肥肉！
开始的时候大家勇跃发言，但当顾北辰说出警察也插手远东商贸时，便都默然不语。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还不容易被人拿住话柄。所以，沉默就是此时最好的自保之法。
暮城的警察与地下组织，基本上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地下组织需要警察充当他们的保护伞，而警察也需要这些大的组织维持治安。
本来嘛，如果小派小会林立，那么暮城的治安状况肯定会一团遭，更加难于管制。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不能彼此消灭，那就一起合作吧！
合两利，分两害。早就被无数铁证证实这一哲理的深刻性与实用性。
见大家忽然都化作石像，顾北辰看我一眼。眼神有些无可奈何。
然后他轻叹口气，语调也是无可奈何：
“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此事就容后再议。都散了吧！”
四位长老首先离席，接着几位头人、骨干也都一一向顾北辰躬身后离开。组织都走了，我留着太扎眼，于是也站起来。刚想要躬下身子，就看到顾北辰神秘地对我眨眨眼。
我一下子愕住。
顾北辰又眨眨那双本来就眯成一条缝的眼。
嗯……我确定那不是下意识的眨眼睛，而是饱含深意的。我似懂非懂地点头，没太着急跟上组织。
很快，总堂大厅里就只剩下我与顾北辰两人。大门敞开着，两排队列依旧绵绵延展开去。
太阳业已落山，余辉自西方斜照进屋子里面，把所有家具的影子都拉得老长。
顾北辰俊俏得近乎妖异的脸像是迎接般地抬起，闭上眼睛。
我可以看到他胸口缓缓的起伏，一如月光照耀下的潮汐，波澜不惊。
他的呼吸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周围空气都渲染得静谧非常，亦真亦幻。
“刚才，是在留住我吗？”我好不容易从顾北辰呼吸的节奏里稍稍走出，轻声问道。
“啊，是。”顾北辰笑得一脸灿烂。
我的脸又红了。
是暗示吗？我拼命摇摇头，花痴呀花痴，就算你单独和帅哥相处，也不能太无厘头嘛！
“你……干吗要那么用力摇头呢？”顾北辰走到我身旁的桌子上坐下，鼻子离我也就二十来公分。
我慌忙向后一退，迎上顾北辰玩味的目光，脸红得更历害。我隐隐觉得，我被这小子耍了……
“没……没有啦。”我忙不跌解释，“有苍蝇嘛，甩掉。唉，烦心得要死。”
“呵呵呵呵……”
“是、是真的啊！”我赶紧说，马上又意识到这是越描越黑。
顾北辰笑着摆摆手，岔开话题，“今天你的表现真让我惊讶，反驳那几个老头子时，很精彩嘛！头头是道。”
“你说的啊，说我很有随机应便的能力嘛！哈哈。”
“嗯，那个不是说说而已。你的这个能力很好，很好……唉！”他突然叹口气，我赶紧问怎么了。
顾北辰徐徐道，“这次换血换得力度可不小呢，你说，会不会引起什么反弹？由其是你那里啊！”
“新潮来新潮去，很多事情都是没办法避免的。少爷这么做，也是没办法啊！如果一条还在，如果……”我突然说不出去，刻意被我压抑住的悲伤正悄悄蔓延。
我们默契地不再言语，任由时间在我们之间的空气里随意流淌。
在它们缓慢而又悠久的流动里，我们齐齐叹口气，又相视一笑。
“远东商贸这件事，你怎么看？”顾北辰突然说。
我想了想，最后摇摇头，“我想应该先去那里看一看，探探远东商贸的口风，再推测周家究竟渗透了多少力量，将远东商贸争回来的几率又有几成。”
“啊，我还没有对你细细说过这件事。现在对你讲吧。”顾北辰轻轻蹙了蹙好看的眉毛，大概是在整理事件的来龙去脉，好更简明扼要地告诉我。
大概半分钟后，顾北辰开口了。
原来他也是在那天一条逼宫时发现远东商贸易主的事情。
据线人调查，当马帮最先挑起争端的那一天，周家已经开始与远东商贸恰谈接手顾家在其中的业务：进货、运输以及提供警力渗透不到的保护。
不知道周家对远东商贸与警局许下什么条件，第三天就在暗中将这三样合同暗中签订。顾北辰布置在商贸中的势力却毫不知情。
真正的攻击是发生在顾北辰出现的前一天晚上，周家先用暴力手段打倒顾家的人，第二天，又让远东商贸开会，辞掉顾家在其中的管理者。
但这些都被顾北辰压下，消息才没有外泄。
而当时顾北辰最主要的目标是完全统一河东，即使已经发现大事不妙，也必须先把青竹帮、潮帮等帮摆平。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慢慢听着顾北辰的讲述，讲到最后时，他走到大厅门口，天空已经暗淡下去。
落日余辉只支撑了短暂的时间就被暮城的夜色赶跑，外面的世界华灯初上，喧嚣渐起。
“现在……”顾北辰说，长长伸一个懒腰，“该是我们把远东商贸收回来的时候了。”
他回过头来，眼睛眯成长长一线，刚想起来般笑道，“对了，秋瑶，还有一个任命我没有告诉你。是你的新职务呢。”
“哦？”我来了兴致，难道我又升官了？哈哈，连升两级啊！
“是什么职务哟？”我边朝顾北辰走边迫不及待地说。
“做我的私人助理，也就是首席参谋！”顾北辰哈哈大笑。
我一个踉跄，助理？还是私人的……他，他难道想……
我脑袋里的邪恶细胞又开始发挥它们的价值，尽YY之能事。虽然我知道我的YY一向不大准，我也从不奢望它们准过。
就好像我经常YY中一千万，却从不买彩票。
“怎么……不愿意吗？”顾北辰试探又有点没落的声音在我耳旁想起。我连忙拼命点头。
愿意愿意我愿意！
顾北辰哈哈一笑，说咱们走。
“去哪里哟？”我跟在顾北辰身后。
“去远东商贸那里考察一番啊，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这么晚了，考察个什么劲？我心里纳闷，还是跟顾北辰上了车。
远东商贸位于暮城最繁华的地带，河中地区。也是河东与河西的交界，但更偏向河东。
很快，我和顾北辰就已经站在远东商贸的门口。
这个时间正是暮城的人们吃饱饭没事干逛街的时候，所以远东商贸大门前的广场处人潮汹涌，走路都得用挤的。
我跟顾北辰肩膀蹭肩膀，见缝就钻，硬是给挤到门口。
进门之后，人就没这么乱了。我俩相视一笑。
忽然，我感觉到手掌一热。诧异地低头看去，才发现我的手被顾北辰牵住了！
我顿时红透双耳。但顾北辰却没有在意那么多，反而大大方方拉我往前走。
该死……我在心里暗骂，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这双手早被华震牵过不知多少遍，怎么现在扭捏得跟个清纯小少女一样？
想起华震，我心中一片茫然。像被什么尖尖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触电似的把手从顾北辰手里伸出来。
顾北辰停住，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若有所思地笑笑，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自顾顾上了电梯。
我有点不好意思，跟在顾北辰身后。
在远东商贸里逛了差不多半小时，我终于察觉到，顾北辰根本不是来考察的嘛！
他……他是来消费的！
天……我拎着满满一兜衣服，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顾北辰身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看样子他购物的欲望还是半点都没有消退迹像。
买就买吧，干吗还在男士内裤的区域流连望返？
最最让我喷血的是，他意然买了条胸罩！
我已经被顾北辰这些反常举动给折磨到快锈豆了，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我只能看着他行走的背影，望影兴叹。
突然，顾北辰停下来，在货架上拿起两套睡衣左比右比。
咳咳。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拿的是女士睡衣！
我装作不认识他，两只眼睛看向别处，只把耳朵竖起来，听他随时调遣。
“秋瑶啊，你觉得哪个好看？”顾北辰绕到我身前，让我避无可避……
我终于忍不住，声音稍大一点问他，“顾少爷，您买这些女士用的内衣内裤，还有睡衣干吗？？！！”
顾北辰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眼睛，接着用更加不可思议的语气说，“给你买的啊！”
“可是，这些我都会自己买啊……你为什么要给我买？”
“因为我们就要住在一起了嘛，当然要给你准备更多的生活用品。”
“什么？？！！”我手上的袋子们“哗啦啦”全掉在地上，张大嘴巴，好半晌才对他说，“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再说一遍？”
顾北辰弯下身子，一边拣起我掉在地上的东西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我们以后要住在一起了啊……你是我的私人助理，我们要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住在一起……
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这句话，最后四个字变成两个字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的意思是，我们要开始同居了！
第十七章
直到顾北辰在我眼前挥挥手，我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股莫明兴奋和小担忧早已把我本来就闲太小的心塞满。
“不好吗？”顾北辰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