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年轻力壮的护卫匆匆赶来,拱手行礼:“大小姐。”
寒雪没有看向二夫人,而是直接对着护卫下令道:“将二娘押回香苑,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如果谁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说完,她意有所指地面无表情地看向彤彤,眼中的严厉一览无憾。彤彤抖着身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饶道——
“小姐饶命,彤彤再也不敢了,求求小姐不要赶走彤彤,彤彤真的知错了!”不要赶走她啊,她家里全靠她微薄的薪酬过活,如果她不能呆在梅家,那她的家人将会活活饿死啊,早知道就不要贪图二夫人的银子,帮她开锁了。
“你……梅寒雪,你居然敢这么对我!放开我,放开我,反了反了,你们居然敢对本夫人这么无礼,梅寒雪,你这个妖女,你会不得好死的……”被护卫强押着往回走的二夫人尖声怒骂,挣扎着,一点都不顾形象地拳打脚踢。
寒雪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转身继续走回自己的院落,淡淡地道:“小英,给我带彤彤去领罚。”
“是,小姐。”小英叹口气,望着小姐的背影,觉得心底一阵悲凉,小姐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般,虽然这些天她陪着小姐购置嫁妆,然而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小姐并不像普通的新娘一般有着待嫁女儿的怯喜,反而浑身笼罩着浓浓的愁绪,尽管小姐总是淡笑着面对自己,可是她服侍小姐这么多年了,知道小姐是甜在脸上,苦在心底。小姐,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要嫁的人又是谁?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那个即将成为姑爷的公子?一切都是迷,然而,她深深肯定,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
“彤彤,走吧。”小英皱眉看着犹在发抖的彤彤,背叛小姐的人她是不会同情的。
第1卷 第17章
夜深人静,雪花翻飞,冷风呼啸,咆哮着要轰醒睡梦中人,却反而让梦中人更加缩进暖暖的被窝里,继续酣睡。
纵然天气严酷,几颗勇敢的小星星却不畏寒意,仿佛偷溜出家玩耍的孩子般,睁着好奇的眼睛探窥着世界,偶尔看见森林深处庞大的雪狮在走动着,嚎叫着,气势非凡却也惊秫人心。
寒雪拉了拉滑落的棉袄,继续沾墨书写,书案上放了漫漫一叠的稿纸,细看,字迹娟秀,密密麻麻,那是寒雪今晚的积累,她已经伏案抄书两个时辰了,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婢女小英不肯听话早点休息,一定要陪着小姐,帮她磨墨,天气忒冷,如果没有人不停地磨动的话,墨水很容易就结冰的,尽管有暖炉微烤也不会流畅。
“小姐,夜深了,你已经抄写了很久的孝经了,去休息了好不好?”小英看着小姐明显憔悴的脸,一阵哽咽。
寒雪手一顿,却没有停下来,也没有抬头,只是默默地写,手凉了,冰了也毫无所觉。
“小姐,太老爷会明白的,你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好不好?明天……明天……”小英偷偷地擦拭着眼泪,接不下话。
划下句号,寒雪终于将笔挂起,她站起来,拿手绢擦着小英的泪湿的脸,露出淡笑:“你看你,怎么哭成这样,我明天只是嫁人而已,凡是女子都会走这一遭的,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小英握住她的手,毫无温度,“小姐,你告诉小英,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要嫁人?小姐要嫁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有人来提亲下聘?小姐……呜呜呜……你有什么苦跟小英说好不好?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小英看了好难过。”
寒雪心一跳,她眼神终于有了点闪,却是闪烁,心房有了点温度,她柔声问:“小英怎么会这么问?”
“小英从六岁开始跟着小姐,小姐的一举一动小英虽然不敢铁齿地说明明白白,但是小英绝对相信小姐每做一件事都有小姐的用意,小姐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必定事出有因!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人利用梅庄来威胁你?”小英突然脑海一闪,灵机一动,大眼清澈地紧紧望着小姐,希望能猜到什么,除了梅庄,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小姐作出如斯牺牲,小姐不惜以名誉作赌注,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
寒雪一阵哽住,几乎要窒息,这些天了,小英总是默默地陪着她做出一桩又一桩人神共愤的事,却从来没有像其他人一般给过她别样的眼色,每次被流言飞语攻击地几乎要倒地的时候,也是小英静静地支撑着她,她才能够勉强地继续行走,许多苦许多难处,她没有说,也没有解释,小英却由始至终选择相信。
感觉某种被深深埋藏的痛泪就要涌眶而出,寒雪暗暗地吸了口气,抬首透过窗看向扑雪的天壁,幽幽地说:“小英,你看,今晚的还有星星,而且那么亮那么闪,你说上面哪颗星星是爷爷?”
小英擦擦眼泪,无奈,顺而望去,亮晶晶的星星真的好美!
“小姐,太老爷一定是最亮最大的那颗,他知道小姐今晚会秉烛,所以就出来为小姐照明了。”
寒雪走出去,站在回廊上,视线没有离开那黑夜明珠,举起手,滴滴雪子带着星星的亮光掉落,却总在触碰到她的指尖时,熄灭了,小小的光点总是同她的指尖保持着不可触及的距离,她轻轻叹息。
“众星何历历,点点入长梦。爷爷,小雪每天晚上都希望能够在梦中见到您,希望听到您对小雪说您一切安好,您今晚会来看小雪吗?”
小英携同小姐一起静静地站着,箴默,怅然地望着黑茫茫的苍穹。
“小英,你去把我今晚写的孝经拿出来,还有火坛。”
“是。”
不一会儿,冰冷苍白的回廊上,燃起火苗,熏烟袅袅直飘向雪中,一直飘摇着向上向上……
*
“小英,这是你的工钱,还有一些首饰,你收好,等明天我出嫁后,你就直接回老家知道吗?”寒雪拿着一个锦包递到小英手中,交代道。
小英瞪大眼睛,退后一步,哭泣着道:“不,小英要当小姐的陪嫁丫鬟啊,小英不要离开小姐。”
心剧烈的收缩着,寒雪露出对她少有的严肃,语气坚决地道:“小英,听话!我不能带你嫁过去,再说,如果你跟我走了,你娘怎么办?”
小英怔住了,“小姐,你……你要嫁到外面?不在隐城?”
寒雪吸了口气,转身走了几步,沉吟了一下,回道:“小英,以后好好照顾大娘,做个孝顺的女儿,知道吗?”
“噗通”一声,小英跪到地上,抱住她的腿,哭喊:“小姐,不要走,不要抛下小英,这么多年,小英已经把你当作小英的亲人了,没有小英在身边照顾你,小英不放心……呜呜呜……”
寒雪蹲***子,将她扶起来,语气软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倒是你,以后说话要避忌点,不可以过于莽撞,给你娘亲麻烦,知道吗?”
抖动着肩膀,小英泣声回答:“小英知道,小英会谨记小姐的教诲,绝对不会让小姐失望的!那……小姐你要记得回来看小英,小英什么时候都会等着你。”
寒雪轻轻地搂住她,终于,一滴清泪滑落,掉在小英厚厚的棉衣上,消失无踪,小英,对不起,此生,恐怕再也无相见之时……天色露出片鱼肚白,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街道一片萧索,人迹罕见,只有打更的还在兜转,还有城门的士兵三三两两交接。
睡梦中的寒雪感到心底阵阵发寒,某种无形的威胁似乎正摄住她的颈喉,挣扎了几下,她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潾潾地望着帐幔顶,轻轻吐了一口气,然后皱起眉头,为什么她隐隐地感到不安?
突然,帐幔被人猛然掀开,一个浑身黑色的蒙面刚硕的俨然男人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眼帘里,寒雪惊秫地瞪大眼睛,拉紧被子,坐起来,抖着唇,害怕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
男人嗤笑一声,肉肿的眼睛带着邪恶,**的意味十分强烈,他的声音浊浊:“哼!我闺见愁要进来就进来。”
倒吸一口气,寒雪感觉头皮发麻,整个身子急遽降温,险些没有晕过去。她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捏住大腿,让痛来帮助她保持清醒,刚想拔嗓叫人,只见男人伸手一指一点,她便无法出声,更加无法动弹。
寒雪惊惧地瞪大眼睛,绝望着看着男人不怀好意地靠近她,然后粗鲁地扯开她的被子,撕裂她的衣服,一件件,一块块,在空中飘舞,缓缓落在地上。
将她推倒在床,毫无前奏地进入她的身体,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贯穿寒雪的心扉,点点殷红色的血迹洒落在被褥上,一滴泪流落,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龌龊的男人,却看不到他的贼脸。
许久许久,缠绵缱绻到了终曲,满足地低叹一声,留下深深的印痕。彻底享受完后,便起身离开,他眼神邪恶,伸手拍了拍美Ren布满绝望的脸,然后大笑着飞身而去,离去前由丹田之气扔下一句话——
“哈哈哈……梅家的大小姐果然是人间难得一偿的美Ren!哈哈哈……我闺见愁可一承欢,欲,就算马上死去也值得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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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城的今天似乎特别冷,几乎达到了数年来的极致,雪花较平常更加落得猛,砸得狠,风刮得更加紧,雨滴夹杂着雪片扑打在人的脸上,刺入心扉。
一大早,大街小巷都在谣传着同一件事,就是梅家的大小姐于凌晨被闺见愁夺去了身子,有的人同情的,更多的是庆灾乐祸,都在讽刺着这是老天有眼,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老天存心要让梅寒雪无法嫁人,以慰梅太老爷的在天之灵。
然而,众人都低估了梅寒雪,因为直至现在,梅庄依然张灯结彩,铺红挂囍,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也从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现在大家都在猜梅寒雪会不会让夫婿阻挡在门外甚至撵回梅庄,都等着看她的笑话……
梅庄里,锣鼓喧天,梅苑深处,一道殷红色的身影款款而出,柔软的喜帕,绣着金HuangSe的凤凰,展翅欲飞,喜气洋洋。
梅家看似喜庆的表面,却掩盖不住庄里的波涛暗涌,大家的脸色异常难看,同情?嘲讽?愤怒?估计都有吧。
一阵响亮的鞭炮声,寒雪身着大红喜服,窈窕婀娜,柔软如丝的喜帕盖住了她,红色的垂帘下,是一张散发着异样桃红的精致美颜,楚楚动人,哀哀凄凄,寒雪在喜娘的搀扶下,步伐依依沉重,一路走来,她能够感受到两旁仆人强烈鄙夷的视线,那一道道仿佛欲射穿她灵魂的目光,一次次地凌迟着她的心,只有将力量托付于喜娘,她稳住羸弱的身子,不让自己表露出一丁点的不自然,
嘴边勾起一抹凄楚的淡笑,终究,她还是不够坚强呵,从此,她将会是梅家的耻辱,当她远离梅庄,没有人会愿意记得她,大概恨不得将她从记忆中抹掉吧。只是可惜,她是一个永远无法磨掉的污点,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办法或许是没有资格将自己从历史中撤走,芸芸众生,浮浮沉沉,起起落落,世事无奈,命运无常,能够主宰自己人生的又有几何?
跨进喜轿,当轿帘缓缓放下,顿时整个狭小的空间一片暗红,随着一声:“起轿!”一滴清泪滑落,溶进红色的摇摆上,然后慢慢扩散,仅是一滴,再无其他。
爷爷,请原谅小雪的不辞而别,如果有朝一日小雪能够解开梅楚两家的心结,再高高兴兴地回来向您老人家请安好吗?
哀到深处,绝望到极点,迸发出来的反而是义无反顾的决心,她清明的美眸一派***,既然上天给她安排了这条不归路,那么,她至少可以选择坚强地面对,爷爷曾说,只要信念没有消失,也许下一刻就是转机。为了梅家,为了爷爷在九泉之下不再受愧疚的折磨,为了楚家子孙不再受到仇恨的牵绊,她就算红颜薄命,只要牺牲得有价值,又有何惧!
送嫁的队伍已经走远,犹在梅庄门口眺望的人,只有小英一个,她努力憋住自己那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在风雪中颤抖着,小姐,小英不哭,小英祝你幸福,你一定会回来看小英的,一定会!
*
热热闹闹的队伍一路来到郊外寒楼处,停下,等待。
楚亦潇率着随从迎雪而致,他使了使眼色,一旁的石管事上前一手拉开红色的布帘,楚亦潇豹眼微眯,望着轿里头镇定不动的新娘子,带着点点残酷的讽笑,他笃定了里面的美Ren的身份,点点头,他旋即跨上另一边等候着的大马车上,摆摆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启程离开隐城。
城门,一切照常,照常看守,照常例检,恰巧又是韩大叔跟小刘当值。
看见一路而来的队伍,小刘捅了捅韩大叔的手臂,“嘿,你看到前面的大红色轿子没有?告诉你,那是梅家大小姐的喜轿,啐!你说这娘们是不是吃错药了,居然在梅太老爷的丧礼中嫁人!”
韩大叔“呸”了一声:“她那啥还能嫁人?残花败柳,是给人家当小妾去的啦,没有听说么?她可是亲自送上门去给人家当暖被的。”
小刘露出垂涎暧昧的笑:“嘿嘿,原来梅大小姐感到闺中难耐啊,早说嘛,我小刘的房门可是欢迎得很,哈哈……这么美的女人,慢慢***一番肯定很Xiao魂蚀骨。”
韩大叔拍了拍他的头:“做梦吧你,人家暖的可不是一般人的床,你?你有钱吗?”
“啐!还分什么贵Jian,滚上被子,衣服一脱,还不是那档子事,她要的不就是这样嘛,我小刘腰力好得很,足够满足她的啦。”小刘不服气地对着经过的红轿子大声嚷嚷,言辞间尽是调Xi。
寒雪紧紧地捏住衣摆,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她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仍而,真正听见,还是像一根针一般刺入心扉,痛得叫人直抽气,梅寒雪,你不可以被打倒,至少现在不可以,真正的难堪还不是这些,想到即将来临的处境——源自他,她就不仅颤抖着,他……又会如何羞辱她?一切皆是未知数。
楚亦潇当然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闭上黑眸,假寐,当作什么也没有听到,队伍依旧稳稳地走……
城门外荒凉处,风卷着雪花,狂暴地扫荡着冰山雪路,摇撼着古树的躯干,偶尔可以看见散落的茅草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被弃置在此处,没了门窗,只有几把枯草还残留在那不肯离开,冷森森的雪花撒进枯草里,它们一阵哆嗦,不久又恢复死寂。怪声怪气的吼风咆哮着,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它驯服的奴隶,它可以任意地蹂躏他们,毁灭他们。
第2卷 第1章 喜帕裂发丝断
月黑风高夜,雪停霜滞,灌木凝冰,匍匐在雪地里,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着银光,冰天雪地里,即使仅是轻轻的柔风,也是透心的寒。
然而白天的积雪并没有在楚王府那宏伟的身躯上留下它的痕迹。壮观的楚王府依然青砖红瓦,翘角飞檐,气气派派。院落干净宽敞,绿树葱茏,花卉盛开,五彩缤纷。
回廊上,两个提着灯笼的婢女边走边小声的交谈着,不时望望四周,就怕被别人听见她们在饶舌,在王府里,说话总是要捻轻重的,规矩甚严,尤其她们谈论的还是有关于王爷的事情。
“青青,你说王爷今天带回来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阵势好像迎亲一样,但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