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啊,我只是以为像燕将军那样大权在握的大臣,而且还掌管着雪国的重兵权,皇上制裁了他岂不是要乱了军心?要制服将领容易,但是要制服军心可就难了。要不是燕将军今晚竟然要带走寒雪姑娘,实在叫人忍无可忍……皇上,为了雪国的江山稳定着想,皇上要不要考虑放过燕将军?”老神医鞠了一个大躬,有头有理地分析着。
像是被刺猬刺中一般,斐帝言的脸色乍青乍白,浓眉怒而竖起,有种被看轻的恼怒,他恨声道:“朕绝不会饶过燕剑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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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将军因为夜潜皇帝寝宫的传言开始蔓延开来,御林军亲眼目睹“真相”,证据确凿,被皇上贬入大牢。朝廷之中有想要为燕剑枫说话的大臣碍于御林军还有一干大臣的见证,都苦无对策。
燕府失去牢靠的支撑,一夜之间人走茶凉,往日门庭若市,今日却门可罗雀。
雪宫里,为了准备封后大典而显得喜气洋洋,宫女太监不时走动,张灯结彩,举国同庆,远远比选妃大会隆重不知道多少倍,众人在忙碌享乐之中几乎忘记了燕剑枫的悲剧。
如今,寒雪在皇宫里走动,几乎畅通无阻,皇上对寒雪的宠爱史无前例,大家都纷纷想尽法子讨好她。
寒雪暂住的宫殿内,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寒雪有些烦躁地看着这些几乎堆积成山的金银财宝。
趁着贴身宫女们在忙碌着收礼的时候,她悄悄走出宫殿外,贪婪地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尽管冷风刮面,她只感到郁闷被扫淡的舒爽。
抬头,望向远处飘着雪花的天壁,天,总是让人看不尽头,只是,何处才是她的一片天?
低头,看着眼前这一片喜气洋洋的宫殿,几乎被眼前的红木漆瓦给吓了一跳,深宫……她的心开始彷徨,路,越走越远了。
……
阴暗的地牢里,几乎看不见一丝阳光透入。
寒雪按照守卫的指示,来到囚禁燕剑枫的牢房,当她看到匍匐在地,失了往日风采的男人,衣衫褴褛地背对着她而站,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或者在想些什么?
即使精神萎靡,她轻微的脚步声依旧没有逃过他灵敏的耳朵,仿佛感觉是她到来,他的背影微微颤了一下,暗哑的嗓音飘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寒雪静静地站在牢房门外,缄默不语,只是一直伪装平静的眼眸却开始涌动,他萧索的背影冲击着她的理智,晦涩的心情一直逗留不去。
许久,两人都不再出声。
轻轻一声叹息,他缓缓转过身,凝望着她一身瑰丽的殷红,笑得纯粹,笑得安慰:“看来你过得很好……现在,是否能够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深沉的痛楚顿时袭向她的心房,无法控制的心痛冲击得她几乎站不住,她握起拳头,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血滴降落在发了霉的地面上,她的眸子逐渐变得迷蒙,变得疯狂,变得凄厉。
冷冷地看着燕剑枫,她冰封了自己的仁慈:“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问这个问题,如果你早点问这个为什么?我的孩子就不会……就不会……好!就让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
失去孩子的回忆是如此的痛苦,历史一幕幕在脑海之中重演,她愤怒,她的恨,她的苦,终于有了发泄渠道。
燕剑枫呆了,懵了,为她而跳的心彻底停止了,他脸色发白地看着她恨意深沉的眼眸,感觉灵魂崩溃了,他木然地苦笑:“原来……我竟然在无意之中伤害你这么深,原来……没有我的出现,你就不会受到这样的痛苦,原来……我的保护竟然是如此的可笑……”
深情地凝注着她,任悲剧将自己席卷,他心痛得没有了感觉,眼眶涩涩地,渐渐地发红,水雾慢慢凝聚成滴,溢出眼眶落下……
寒雪麻木地转身,轻步离开,这里,她不会再来。岁月刻下的伤痕深得她透不过气来,望着距离不远的门透着茫茫的白光,混杂着许许多多的尘埃。
“寒雪,如果有下辈子,让我早点找到你好不好?”
身后,燕剑枫绝望的轻喃饱含沧桑,却唤不住她脚步的半刻停留。
她的倩影,在他的泪眼中斑驳成碎片,在她即将走出大门的前一刻,他抽出一把匕首,举起,***入自己的胸膛,鲜血如注流淌,他只是闷哼一声,便慢慢躺倒在地。
眷恋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她半刻,萦萦绕绕……
寒雪的脚步却终于停了下来,她没有回头,伸手轻点白光中的尘埃,轻轻呢喃:“柳王爷,你可以安息了。”
……
大喜日子终于来临,朝廷上下都沉浸在放纵的享乐中,敲锣打鼓声,声声入耳,一张张庆贺的笑脸,笑得见牙不见眼。
寒雪端坐在喜房内,负责的侍候的宫女都被遣退了去,她独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面红妆点缀的面孔发呆,脸上完全看不到喜悦的神情……
忽然,宫殿外响起慌乱的惊喊声:“不好了,不好了,楚国打进来了……”
紧接着,一阵阵震天动地的轰雷声响彻整个宫殿上空,震得地面生摇,尖叫声,哭泣声不断地传来。寒雪震惊地倏然站起来,举步跑到外面,却只看到到处乱窜的宫女太监,宫廊上的大红灯笼飘飘荡荡,红色的绸布彩花被胡乱丢弃在地面上,华丽的真丝绸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纷乱的脚印。
她踏过那破碎了一地的火红,红色的喜服拖摆随风飘起,荡漾着一波波的涟漪,她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一些什么,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她往前走……
“寒雪……”
一声呼唤,轻轻柔柔,寂静了呼啸的狂风,熟悉,沧桑……
寒雪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任那道飘飘荡荡的声音冲击她的耳膜,眼眶顿时涌上无限的酸涩,她深深吸一口气,想要掩藏住心中的哽咽,却还是不经意落下了泪珠。
缓缓回头,她泪眼迷蒙地望着那道黑色挺拔的身影,那张萧索也依然不减狂气的脸庞,那双同样赤红了的黑眸,点缀了一滴滴清晰的水珠。往日冷魅的脸,此刻挂着深情不悔的微笑。
“寒雪,我来接你回家了,跟我回家吧,我们的孩子在等着娘回家。”他说话了,说得Dong情,嘶哑的声音含着哽咽。
眷恋着她的容颜,他几乎忘了一切,再见到她,他的想念原来远远不止他能够感觉到的那般深。
“寒雪,我的爱……”他的叹息丝丝缕缕,牵绕住她迷了方向的心。
深深地将她凝望,心中的缺口终于可以一圆,踏遍千山万水,不及她的瞬间回眸。
他们的爱,曾经伤了彼此,痛了彼此……
“潇……王爷……”她哽咽的喉咙只能溢出这哑哑的呢喃,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落下,散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雪花飘落。
【前方看不到方向时,试着回头,或许,那将是你一生的命运,回头,也是一种重生,抛开浮华绚丽的外表,看透生死轮徊的本质,任苍海变成桑田,任红颜满头白发,回头了,爱,是否还在?】
深情守望间,天地也静默。
远处的硝烟似乎已经离他们远去,回首往事,他们之间彼此的折磨,她望不穿的等待,他走不出的恨,他们之间的痴与怨,他们共有的骨血……
如血一般殷红的记忆,染红了深深白雪,落入三尺冰下,终失了艳红的踪迹。
时间慢慢被凝成永恒……
第4卷 第1章 银发三千梦归来大结局
烽火连天,刀剑破空长鸣,楚国大军所到之处,掀起阵阵腥风血雨,雪国大地无一幸免,一片纯白的冰雪的世界,飞雪溅,斑斑点点的红白相间,腥味弥漫在雪国的上空,厚重的冰雪纷纷降下,不一会儿,便把染血的大地给掩盖了。
白雪,红血,如此循环……
雪国大殿上,一片混乱,斐帝言一身新郎喜服,下摆绣工精致的龙腾空欲飞,今天本是他的大喜之日,楚王还真会挑时间!
“禀报皇上,楚军的大炮开进雪国境内,只要不降服,便斩立决,我军的军心就快要不稳。不仅如此,楚军在十里外不断发炮轰炸宫殿的护墙,眼看就要波及前殿宫门,情况实在危急,皇上,属下斗胆请皇上先释放燕将军,调动燕军团来护驾,燕军只听燕将军的指挥啊。”来报的人说得急,说得恳求。
聚集在殿堂之中的一些大臣又慌又怒:“楚王实在是卑鄙,两军交战,不伤无辜,楚王这么做简直欺人太甚!”
“是啊,太残忍了,楚王残暴不仁,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不如先释放燕将军,燕将军一定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危机的……”
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请奏要求释放燕剑枫。
斐帝言一言不发地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之中,耳边不断回响着大臣们提到的三个字——燕剑枫!他把拳头捏得死紧,几乎要拽破喜服的袖子,这该死的燕剑枫,该死的楚王……
忽然,他站起来,朝着玉阶下的大臣大喝:“够了!燕剑枫冒犯新皇后,意图谋反,罪大恶极,你们谁再敢提释放燕将军的事,就是同党,罪及问斩!”
暴怒的喝声响彻整个宫殿,大臣们都缩了缩脑袋,即使心中仍有一些话要说,却只敢憋回去,大气不敢出一声。
看着一个个面呈菜色的臣子,却没有人站出来说要上战场,斐帝言心中的火焰更是腾腾升起,他走下玉阶,冷冷地扫视着这群人:“朕要御驾亲征,你们留在宫里给朕好好保护着皇后,少一根毫毛就要了你们的命!”
“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她……皇后……”一名太监上气不接下气地连滚带爬地闯入大殿。
寒雪?斐帝言忽觉得心头闪过不祥的预感,他一个箭步来到太监面前,一手揪住太监的衣襟:“快说,皇后发生什么事了?”
“皇后……皇后消失不见了,奴才们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皇后的人。只有皇后留下来的一封信,是给皇上您的。”
“把信拿来!”斐帝言抽过太监手中的信笺,欲打开的时候却停顿了动作,拿着信笺的手暗暗有些发抖,他在害怕,害怕看到里面的内容。
终于,他一鼓作气打开信笺,是她娟秀的字迹,然而当他看清楚内容的时候,他震退了两步,深受打击地白了脸……
【皇上,对不起!
寒雪自知辜负了您的厚爱,其实我留在雪国唯一的目的就是报复燕将军,但是要对付燕将军,只有皇上是最好的……棋子,我利用了您……】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寒雪……朕那么爱她,她不可能会这样对待朕的,不可能……”斐帝言失了神,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朕要去见她,朕要当面问清楚她……”
激动地撕毁手中的信笺,斐帝言像一阵风一般卷出去。
当他来到后宫,看到满地疮痍的破布碎丝,他几乎要疯了,不是前殿遭殃吗?为什么后宫会这般混乱……随手抓来一个乱窜的宫女,他急问:“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呢?”
宫女哭哭啼啼:“皇上,刚刚有人潜入后宫,见人就杀,守卫们都被调到前殿去防守,这里没人管……皇后跟着他们走了!”
“你的意思是说……皇后自己跟他们走的?”斐帝言压抑着种种杂乱的心情,扣住宫女的肩膀,眼睛赤红着,问得缓慢,问得无法几乎要抓狂。
“是的,皇后跟着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走的,皇上,皇后是楚国派来的奸细!那个男人还说是来带皇后回家的……”宫女说得很激动,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在混乱中,她躲在角落里,却听到皇后跟黑衣男人的全部对话,原来皇后不是善良的仙女,是来灭亡雪国的巫女!
缓缓放开宫女,斐帝言彻底崩溃了,她竟然从一开始就在设计他,利用他,把他当作棋子,她……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地对待他,他是真心爱她的啊。
脑子轰隆隆地响,他分不出是轰炮的震响,还是自己心弦绷断的巨响……
噩耗一桩接着一桩。
在他恍惚的时候,天牢的守卫急匆匆地奔过来:“皇上,燕将军他……他已经自杀身亡。”
燕剑枫死了?斐帝言直挺挺的躯干顿时有些虚软,他颓然地靠向一边的廊柱,伸手无力地揉了揉眉心,连说话也觉得吃力:“告诉朕,最后一个见燕将军的人是谁?”
即使早已经猜到,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点希望,哪怕是一点点都好,他也不会感觉到自己是这么的失败。
“是……皇后。”守卫支吾着。
世界彻底毁灭了,斐帝言只觉得头顶上的飞雪像一片片黑色的毒霜朝他席卷而来。
许久,斐帝言抬头望着苍茫的天壁,眼睛迸射出爱恨交织的银光:“给朕备马,朕要亲自指挥燕军抗击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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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金戈铁马震山河,厮杀喊声撼天地。
寒雪在战营内坐立不安,不想去听外面的一切,然而那一声声濒临死亡的惨叫像是赶不走的幽灵缠着她不放,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不断鞭策着她的心。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往外走,就在她伸手要先开帐帘的时候,楚亦潇迎面走进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你要去哪里?是不是肚子太饿等得不耐烦了,你看,我已经给你带来你最喜欢吃的雪莲糕点。”楚亦潇伸手揽过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带她进去里面,不让她看到外面的腥风血雨。
寒雪有些惊讶,喉间感到有些梗:“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雪莲糕点?”
是的,她感到受宠若惊,也许,在内心深处,受伤的阴影太深,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经忘记了对他的期待是什么样的感觉,也忘了最初的热情。
将糕点放到案几上,他按她坐下,笑盈盈地轻点她微皱的秀眉:“我问金嬷嬷的,看来我这个当丈夫的太失败,所以上天才要我承受这么久的相思之苦,不过幸好,现在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望着他柔情款款的目光,脸庞的冷硬找不到蛛丝马迹,一切都那么温馨,温馨到她忽然感到想哭,如置身在梦中,她像迷了路的女孩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眼底浮上氤氲,嗓音飘逸着恍惚:“王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他凝视着她带着不确定的脸,心痛的感觉蔓延全身,他给她的伤痕如此深,深到她甚至不敢去相信他对她的感情了吗?满腔的心疼几乎要将他湮灭,他咽了咽灼酸的喉咙,伸手抵住她的唇瓣,嗓音带着柔情的嘶哑:“嘘……叫我潇,我比较喜欢听到你唤我的名字。”
只是刹那间,她看到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水光,模糊不真切,但她肯定自己确确实实看到了。心,在这一刻终于安定了,她的眸子渐渐漾起水样的润泽。
他真挚涌动的黑眸,让她无法自已地微微哽咽,只是,这低泣中带着苦尽甘来的微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潇,你再说一遍……爱……爱我好不好?”
激动地紧紧拥她入怀,心柔软了,他叠声暗哑:“我爱你,爱你……以后我天天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