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咳了咳,石管家试图引起王爷的注意。
楚亦潇耳朵灵敏地听到提示,他努力维持自己胸口间气流的平静,石管家这么晚来找他有什么要紧的事?
收住剑势,他一个完美的旋身,眨眼间便沉稳地落到石管家面前,薄唇抿紧,黑眸在暗色中激荡着漩涡,看不清里面的蕴意,他沉着地对上石管家质疑的眼睛,皱了皱眉,却也不动声色。
见到王爷停了下来,他上前行礼:“属下叩见王爷。”
楚亦潇慢悠地把剑收入剑壳里,淡淡地问道:“石管家深夜求见,不知道有什么事?”
石管家静静望着王爷,却什么也看不透,他和缓地试探地问道:“王爷方才的剑招似乎欠缺流畅,气息吐纳也不稳,不知道王爷是否正在为某事而心烦?”
楚亦潇转身把剑递给不远处的东来同时挥手摒退贴身奴才,他深深吸口气,背手而立,纾解一口郁气,才道:“石管家,本王对你一向敬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像其他人一样拐弯抹角。”
石管家沉默了一下,真是什么也逃不过王爷的锐眼,静默,在两人之间弥漫,石管家神情***,酝酿了许久,决定该问的还是要问,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所谓无风不起浪,王爷年少血气方刚,一时把持不住会迷上美丽绝伦的梅寒雪并不是不可能,但是——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不妨直说了,王爷最近对于梅寒雪的言行……似乎有违初衷,最近属下耳闻王府中上下都在谣传王爷要把梅寒雪封为正妃,梅寒雪虽然拥有倾国倾城之貌,亦有满腹锦绣,但是梅家的人始终是楚家的死敌,楚家祖宗万万不可能接受她当儿媳妇的。”
楚亦潇听言,溶合在暗色中的身躯一僵,下意识地避开任何的回复,他冷硬地问道:“是谁不要命地敢在那里饶舌?”
石管家锐眼一闪,心脏一缩,某种危机意识窜上心头,王爷在回避他的陈述的问题!上前一步,他与王爷并肩而立,难得一次以着长辈的口吻严肃地发问:“王爷真的认为是下人们在搬弄是非吗?那王爷在大宴上的行为又作何解释?柳王爷怎么说也跟王爷出生入死共患难多年,这种情分真的值得王爷为了一位仇人之女就挥剑割袍?如果梅寒雪是蓄意挑拨王爷跟柳王爷之间的情谊,借以报复打击王爷,那王爷岂不是中计了?
王爷不要忘记了,红颜始终是祸水,传宗接代即可,王爷大概也知道当年瀚国的江山之所以会风雨飘摇,就是太上皇宠信败国降妃是非不分,才会招致天怒人怨,瀚国的江山也几乎要拱手让人!一代君王尚且如此,王爷要引以为戒啊,楚家得回往昔的风采实属不易,望王爷万事以楚家的荣耀为重,切不可为了一名女子就……”
“够了!”楚亦潇火大地叱喝了一声,他深深吸口气,稳住自己烦躁的心神,缓了缓语调,才继续说道——
“石管家,你听到的那些话只不过是闲来没事做的下人胡说八道罢了,石管家应该知道本王做事一向自有分寸,至于谣言……就交给石管家去处理吧,本王今晚喝多了,现在想休息,你先下去吧。”
石管家急急地还要想要说些什么:“王爷,属下认为把梅寒雪Jian送给盟国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而且这样不仅可以促进瀚国与盟国的关系,也可以让王府里的谣言不攻自破,一举两得……”
石管家的话越说下去,楚亦潇的眉头皱得越紧,心中甚至开始酝酿着不悦,不等石管家说完,他便打断道——
“不行,本王的女人岂可拿来当交易!”
石管家一愣,王爷以往也曾如此做过啊,那时候也不见王爷的眉头皱一下,怎么对这个梅寒雪就紧紧抓着不肯放?看来事情真的棘手了!尽管知道王爷决定的事不可能再改变,他仍然试图说服道——
“可是王爷……”
楚亦潇摆摆手,示意石管家不必再说了,他主意已决不会更改,他看着石管家那一脸明显的不赞同,对于这个亦师亦父的下属,他暗叹,妥协了,于是认真地保证道:“如果石管家还不放心的话,那么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本王绝对不会纳梅寒雪为正妃!”
石管家端详了一下王爷坚定的眼神,无奈地叹口气,也妥协了,王爷决意如此,他无能为力啊,不过……既然他说不动王爷,那就只能让梅寒雪不能成为楚家的媳妇了。
忽然,楚亦潇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转移了方才的话题,向石管家投去高深莫测的一眼,勾了勾唇,轻声道:“如果石管家不能相信本王的承诺的话,倒是还有个办法,太后欲意将华阳公主许配给本王,将华阳公主封为本王的正妃,石管家觉得如何?”
“不行!”石管家想也不想地当即马上否定,等他对上王爷探视玩味的眼神的时候,才惊觉自己反应太过了。
于是石管家吱唔着说道:“王爷,属下的意思是说华阳公主不适合王爷,公主自小生养于深宫之中,身娇肉贵,属下也不妨直说了,华阳公主刁蛮任性,不能当一位贤妻良母。”
楚亦潇品味了一下石管家的直言了当,心中疑虑更甚,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他忽然想起梅寒雪对公主的推崇,暗暗咬牙,不过还是借用了她的话道:“为什么?娶了公主,不是可以更加光大楚家门楣么?石管家不是希望本王将楚家发扬光大。”
石管家被堵了一下,心念转了转,然后感慨地道:“王爷,属下的确希望王爷光宗耀祖,但是属下同样也希望王爷得到一位红颜知己,就像逝去的老王爷跟老王妃一样琴瑟和鸣心心相印。”
楚亦潇听言,不语,静静地注视着石管家,仿佛在研究着石管家的一番话,又仿佛在考虑什么。
“王爷,你既然累了,那属下就不打扰了,属下忽然想起还有一些琐事没有交代下去,属下告退。”石管家好像生怕王爷再继续追问下去一般,他匆匆忙忙地就行礼离去。
楚亦潇若有所思地看着石管家走得飞快的背影,疑团越发在脑子里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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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一点光晕的东厢里,水雾缭绕,寒雪浸泡在浴桶里,金嬷嬷站在一边,用勺子舀起热水淋在寒雪细致的白肤上,她边替寒雪淋浴边赞叹道——
“雪妃,王爷赐的真是灵药啊,你看,手臂上的伤口这么快就结疤愈合了,已经无大碍了,很快又可以服侍王爷,这些天雪妃受伤的缘故,王爷都被云夫人跟霓夫人霸占了去,雪妃可不能让两位夫人给比了下去。”
寒雪闻言,脑海掠过一幕幕朦胧的旖旎,她的脸腮迅速染红,然而,他的阴戾狠绝也同时窜上她的记忆,让她的桃红的脸庞掺杂了一股浓郁的忧伤,她闭了闭眼,对于金嬷嬷的絮絮叨叨不予回应。
金嬷嬷见得不到雪妃的回应,她看看雪妃染红的脸蛋,心下暗笑,雪妃在害羞呢。心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探了探水温,尽职地说道——
“雪妃,已经洗好了,水快凉了,请雪妃稍等,奴婢马上去给雪妃拿衣服。”
……
沐浴完毕,寒雪坐在窗台前,由金嬷嬷为她擦拭微湿的长发,仅是静静地翘首望着窗外松稍上的一轮弯月,几颗星星寥寥落落地眨动着。
金嬷嬷仍旧没有发现雪妃今晚格外安静,自顾自地滔滔不绝道——
“雪妃,奴婢都听说了,在大宴上,王爷为了雪妃差点跟柳王爷闹翻了,王府里的奴才们都在传王爷被雪妃给迷住了,雪妃真厉害,知道利用别的男人来Bi出王爷的真正心意,雪妃这方法还真是用对地方了,不过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还要多多费心思才行。
奴婢以前在其他府邸当差的时候经常听到大人的夫人们说什么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似是而非啊什么的,雪妃斟酌斟酌吧,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呢。雪妃的身子也好了,不如趁热打铁,今晚过去找王爷,给王爷一个惊喜……”
寒雪觉得金嬷嬷的声音在耳朵里嗡嗡直响,闹得她频频皱眉,收回悠远的目光,她的脸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落寞,金嬷嬷的言辞,让她的心微微苦涩——
“金嬷嬷,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是凭着真感觉而建立的吗?为什么其间还要掺杂那么多的计谋,枉用心机而得来的感情宠爱有几分真心?”
“雪妃,金嬷嬷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男儿皆薄幸这句话在权贵豪宅里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丑言了,更何况这里是楚王府,我们的王爷可是权倾朝野的不败战神,手中掌握着三军生杀大权。
不仅如此,我们王爷刚猛又英俊绝伦,哪家姑娘要看到我们王爷不想贴上来,这样的人中之龙岂能像凡夫俗子一般只娶一妻白头偕老,什么专一啊情爱啊,那都是身份卑微无财无势的市井之民或者落魄书生自我安慰的言辞,雪妃可千万别当真。
想想呀,一个人一生对着同一个人能够不厌烦么?所以雪妃还是趁着美貌青春犹在的时候争取宠爱,老来才不会感到遗憾啊。”
寒雪凝起黛眉,不甚赞同地反驳道:“如果不是真情真意,而是短暂的皮相喜爱,等到花残粉褪的那一天,夫君却对自己弃之如敝屐,色衰爱弛,又情何以堪?到最后自己伤心欲绝夫君一去不复返,这不是更加残忍吗?”
金嬷嬷愣了一下,她到没有想过那么长远,脑子停顿了一下,她反应灵敏地道——
“哎呀,我的雪妃呦,金嬷嬷都被你给弄糊涂了,我们作为女子的,哪能想得那么遥远,何况是作为王爷的女人,要更加学会抓住现在,不管了,雪妃就听金嬷嬷一次,不要再胡思乱想,趁着王爷现在对雪妃迷恋,还为雪妃与柳王爷为难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啊,所以雪妃要趁机赶紧好好地服侍王爷讨好王爷,怀上王爷的子嗣,那就不用再担心会被王爷弃之如敝屐啦。”
王爷的子嗣?她跟楚亦潇的孩子……
寒雪怔了怔,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想象着有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她不自觉地漾出一抹温柔的微笑,她也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更加希望能当一个好目亲,她一出生娘亲便去世了,书本中所说的那种母女连心的温馨感觉是她一直所向往的。
情不自禁地,她喃喃出声:“怀上王爷的子嗣……”
窗外暗处的走廊上,一道挺拔的暗影刚好将她们最后的对话给如数听进耳里,楚亦潇黑眸一眯,迸射出无数的冷光,她居然斗胆跟一个奴才饶舌大宴上的事情,想要耍威风是不是,很好,他会让她非常威风!
他大步走进屋子里去,在花厅拱廊里站岗的奴婢们见到一脸阴霾的王爷,不明所以同时更加战战兢兢地行礼:“王爷。”
楚亦潇冷漠地直奔里内寝室,一脚踹开紧闭的门扉,响亮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让人感到心惊胆战了一下。
金嬷嬷与寒雪同时回头,看到迎面而来的人,赶紧起身行礼:“王爷。”
楚亦潇冷冷地看着寒雪,望进她透彻晶莹又带点慌张的眸子里,怎么?在害怕他是否听到了她们准备怎么算计他,怎么得宠吗?
他视线锁住寒雪,对金嬷嬷下令道:“你出去。”
金嬷嬷紧张地行了个万福,无声地退了出去,带上门,来到花厅,她顺便带走守夜的婢女们,离开王爷的视线范围,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又高兴着,雪妃才刚刚康复,王爷这么快就迫不及待来宠幸雪妃了,看来雪妃离好日子越来越近了!
她眉飞色舞地依依关上所有的门道,不让任何人任何声音打扰到里面单独相处的男女。
寒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正眼迎向他,她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却看到他手中的酒瓶,继而她才留意到从他身上发出阵阵酒熏,她凝了凝眉,王爷在大宴上已经被将士们敬了很多酒,现在还在喝?酒喝多了会伤身子的。
于是她鼓起勇气地盈盈望向他,却看见他俊脸似乎透着薄薄的迷蒙神色,好像不太清醒,她上前一步关心地道:“王爷,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不如让我替王爷把酒瓶放好吧。”
说着,她伸手想要去接过他手中握着的酒瓶,然而却被他给瞬间捏住手腕,她倒吸口气,好疼,惊呼一声,她咬咬唇瓣,轻声道:“王爷,你抓痛我了。”
楚亦潇紧紧锁住她的嫩唇,她洁白齐密的贝齿在那红润的唇上印出浅浅的痕迹,他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心神晃荡些许,他甩甩头,收紧手中的力道,一扯把她给带进怀里,俊脸贴近她绝美的容颜,轻轻吻上她的唇瓣,狭长的黑眸深邃勾人,刻意压低嗓音,他带点残忍的YouHuo道——
“是吗?雪妃不觉得痛一点……更加让人兴奋?”
寒雪愣了一下,被他喷出来的酒精灼气给熏得脸红红的,为他暧昧的语气感到尴尬无错,心跳越发不规矩,这样似乎迷醉又魅惑的他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她推拒着他坚硬的胸膛,有点慌张地又有点担忧地道——
“王爷,你喝醉了……”
第2卷 第49章 暴王残情
两人相处一室,身躯紧紧相贴,异样灼热的气流在空气中盘旋,萦绕在他们之间,静谧的寝室里,彼此的心跳声,呼吸声,暧昧得令人感到眩晕。
楚亦潇密密实实地抱住她,让她柔软的身段更加贴近自己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够消除她曾经被柳飘风拥抱的痕迹,她只能躺在他的怀里,也只能依顺地偎依着他!
他迷离荡漾的黑眸与她近距离相对,却看到她纯粹的担心,他的心房仿佛被什么敲了一下,跳动加剧,她在关心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于是,他嗓音慵懒,俊脸更加贴过去,两人面碰面,他带着复杂的思绪开口问道:“你真的关心我?还是关心本王醉了就不能宠幸你?”
寒雪闻言一愣,被动地与他眼神交流,他的醉眼闪耀,清晰地映照着她的脸庞,她还看到那里映着摇曳的星点烛光,热了她的脸,他的问题,让她感到不自在又羞怯,不敢再这么望着他,她怕自己一步小心会被他那一眼漩涡给吸进去。
喏喏地柔声道:“王爷,请先放开我好吗?”
瞬间,暴戾窜起,他收紧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她为什么回避他的问题!是不敢跟他说答案吗,是怕他知道她们的计谋吗?
酸气跟隐怒同时在胸口间翻滚,他不悦地一手穿进她的柔发里,巧劲托起她低垂的脸,脸色绷紧,继续Bi问道:“回答本王。”
寒雪推他不开,反而却让他拥得更紧,感觉到他呼吸的紊乱,她觉得自己要被他紧锢得要窒息了,无暇再去顾及泛着隐痛的手腕,她只想快点远离这灼人的狂野气息,她稍稍提亮一点声音——
“王爷,请放开我,你抓痛我了。”
说着,她更加用力挣扎着,然而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楚亦潇如钢铁一般稳重的身躯却晃了晃,她反射性地扶他一把,心瞬间柔软了下来,不由地柔声安抚着开口道——
“王爷小心!不要再拿着酒瓶了,把它给我,你醉了,不能再喝了,会伤身的,不如让Jian妃唤人送王爷回去歇息吧?”
楚亦潇充耳不闻,拥着她旋身一转,落到一边的座椅上,让她顺势坐在他的健腿上,他俯下脸庞,似笑非笑,眸光却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