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既毕,云儿跟霓儿马上齐齐拍掌,霓儿开口称赞道:“公主果然好琴艺,配上这伏羲琴,相得益彰,更上一层楼,听得霓儿都要忘我了。”
云儿笑眯眯地看着伏羲琴,睁眼睛说瞎话地附和着道:“是啊,这伏羲琴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非同凡响,弹起来更是一鸣惊人,听到公主弹的曲子,云儿今个儿才是大开眼界呢,那日大宴上,梅寒雪也不过尔尔,她弹的伏羲琴跟公主相比实在是抬举了她。”
谁知华阳公主听言反倒冷下了脸,她睥睨了云儿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笑得有点恶劣,接着似真似假地戳穿云儿的马屁道——
“本宫既是爱琴之人,自然会分辨琴艺的高低,雪姐姐的琴艺无疑在本宫之上,云夫人听琴的功夫还需加强哪,乱说话有天可是会闪到舌头的。”
说罢,华阳公主别有深意地直直注视了云儿一眼,眸中带火,这云儿仗着有几个鬼主意就敢拿潇哥哥威胁她,这笔帐她记下了。
云儿被公主一番话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望着公主毫不掩饰的凛视,她心下一惊,知道公主记恨自己,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既然那天她敢威胁公主,就有十足的把握公主奈何不了她!
美艳的脸依旧保持着不变的微笑,云儿平静地迎视公主的视线,淡定自然。
暗波汹涌相互较劲的三人没有留意到寒雪款款窈窕的身影在花簇那边无意间绕了过来……
第2卷 第61章 故弄玄虚
寒雪目光流连着两边的风景在晨雪中别具风情,让赏景的人不由也心情悠然美好。
原本她早起去神祠洗完神牌,出来后看这早晨的雪花稀薄得竟然不让人感到冷,漫天的花絮般扬扬洒洒,甚是壮观,她偶然想起醉雾亭这边的暖气缭绕之美,便想着绕路过来这边赏雪。
谁知一路走来,她隐隐约约听到如天籁一般的琴声,音韵悠畅,凝神静听,让人倍感舒心,伴着这途中的美景,她不知不觉竟然来到了温泉亭,远远看到有三人坐在亭子中交谈,她暗自思忖了一下,根据方才的琴声,她隐约可以猜到是公主在弹琴。
她露出一抹欣赏的浅笑,公主虽然娇养于皇宫之中,不乏娇生惯养,但是却对自己喜好的事十分热衷,态度认真严肃,趁景练琴,是习琴者获得灵感的最佳途径,公主为了练琴,即使在大寒天也不折不饶,真是难能可贵。
……
温泉亭内,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霓儿听着公主毫不领情地反驳云儿的马屁,看着云儿瞬间挂不住的脸,她暗暗偷笑,心里幸灾乐祸,所有的情绪她掩藏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看到,然后像是打圆场一般,霓儿看着伏羲琴,赞叹着继续说话——
“公主,这伏羲琴还真是贵气,配公主金枝玉叶之躯,可谓千里马遇到伯乐。”
华阳公主这才从云儿脸上拉回视线,她青葱玉指抚上琴弦,骄傲地向她们别去一眼,说得不可一世:“这是当然,也只有我堂堂瀚国公主才配得上伏羲琴,不是一般人能够衬得起伏羲琴的高雅的,也更加不是一些低三下四出身的人可以妄想得到的,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也能观赏的,就算是在朝为官者家里的亲属想要一睹这琴的稀世真容,也要托贵人的鸿福才能观望,所以说有些人还是要知足感恩,不要对贵人妄动心计,不然迟早要遭天谴的。”
两位夫人一听,倒吸口凉气,她们望着公主似笑非笑严厉的眼眸,暗暗吃惊,公主似乎没有她们想象中那么好摆布,听着公主说“天谴”两字,她们惊惧地不由颤了一***子,公主的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惹恼了她,她不惜请皇上来定她们的罪吗?
华阳公主看着她们惊魂未定的模样,终于决定心里稍稍好受了,哼,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敢对她堂堂公主出言不逊威胁恐吓,活得不耐烦了!
寒雪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她走过来的时候,无意间便听到了公主最后的一番话,尽管看不清楚两位夫人的神色,她也大概可以猜到她们此刻的表情。
摇头轻轻叹息,现在的社会,身份地位就是一切,位高权重者,总是掌握着一般人的生死,真的让人很无奈,平凡苦苦挣扎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却总是敌不过贵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
云儿首先发现寒雪走过来,她惊讶之中又慌了一下,随即马上回想自己说过的话,又回忆方才自己被公主吓得冒冷汗的情形,心慌之余又觉得面子有点挂不住,她神色有点不自然地主动对着寒雪打招呼道——
“哎呀,雪妃这么早也来这边赏景吗?”
寒雪露齿一笑,盈步走过来,一双慧眼望了云夫人一下,将她的不自在收进眼底,她暗忖,以云夫人的自尊心,也许云夫人不想让人知道刚刚她跟霓夫人被公主堵得狼狈的情形吧。
很快地她来到亭子,向公主行礼:“寒雪给公主请安。”
华阳公主坦荡荡地睨寒雪一眼,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语是否让梅寒雪听了去,心念一转,暗暗压下对她的不满跟嫉恨,漾起礼貌的微笑,故作热络地道——
“雪姐姐不必多礼,坐下吧。”
寒雪才坐下,霓儿暗地里跟云儿对视一眼,奇怪着公主颠覆的态度,仅是瞬间,她们便想通了什么露出会心的一笑。
霓儿勉强自己微笑地对着寒雪说:“想不到雪妃也这么有雅兴,只是雪妃过来怎么也不出声?该不会是雪妃比较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地赏景?”
“寒雪正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向各位问安,刚好云夫人就看到寒雪了。”
寒雪柔声解释道,然后看到云儿跟霓儿细细端详着自己,她坦然地微笑着,眼眸里一片真诚,她们见状才稍稍放下一颗不爽快的心,原来梅寒雪没有听到她们的话,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对她们落井下石了。
华阳公主打断她们道:“雪姐姐琴艺了得,华阳想要跟雪姐姐切磋切磋,雪姐姐不会不赏脸吧?”
虽然是问句,但是华阳公主的言语之间,难掩公主的骄横霸气,没有寒雪推辞的余地。
寒雪对公主的语气倒不在意,她只为能够找到共鸣的人切磋琴艺而感到高兴,便欣然答应:“寒雪遵命。”
云儿听言,与霓儿一起站起来,识相地告退道:“既然公主要跟雪妃潜心切磋,那云儿跟霓妹妹就不打扰两位了,我们先行退下了。”
华阳公主摆摆手,不看她们,随口下令道——
“好吧,你们退下吧,顺便让下人给本宫准备一些茶点过来,我要跟雪姐姐促膝长谈。”
霓儿跟云儿齐齐欠身应道:“是。”
……
穿过花圃,霓儿对着云儿抱怨道:“云姐姐,你看看公主那什么态度,好像把我们当下人一样,还很傲慢地吩咐我们去给她跟那梅寒雪准备茶点,不是在梅寒雪故意面前贬低我们么!”
云儿抿紧红唇不答话,虽然心底也觉得面子挂不住,但是又能如何,华阳公主高高在上,公主的话难道她们不听?多说也是无意,哼,就看华阳公主能够跟梅寒雪对出什么招?
两人行走间,只见一仆人急匆匆地迎着两位夫人走过来,弯腰行礼,有点气喘吁吁。
云儿跟霓儿一见来人,神色一正,谨慎地望了望周围,云儿压低声音问道:“情况怎么样?”
仆人也压低嗓子,认真地回答:“禀告两位夫人,人已经抓到了。”
霓儿美丽的脸蛋立即恼恨得扭曲,她冷硬地下令道:“把他带到暗房里来!”
说毕,两位夫人便再次环顾周围一下,看到四周无人,才俯***更加压低声音对着仆人吩咐几句,仆人会意地连连点头,马上离开。于是两位夫人才迈开莲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所有人都走开了,金嬷嬷才从高簇的花木后面直起身子,她疑惑又兴致勃勃地望着两位夫人消失的方向,老眯眯的眼此刻睁得亮晶晶,就连飘落的雪花也无法模糊她的视线,等到两位夫人的身影终于湮没在转角处,她才干净提步跟上去,那个暗房,她可是很清楚,两位夫人一定又有什么阴谋,说不定跟雪妃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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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雾亭里,寒雪一袭红袍羽绒,在晨光中娇艳欲滴。她手拨着伏羲琴,那种舒心的感觉再次袭上来,满足感牵动她的唇角,一抹柔和的浅笑始终挂在她的脸上,配上悠扬的妙韵,在雾中花海里,她宛如一朵清新不沾任何尘埃的红梅。
华阳公主不服气之余又难掩欣佩,梅寒雪的琴艺造诣不亚于她的祖奶奶,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确比自己略胜一筹。
她暗暗地撇了撇脸色,语气带点命令式的傲气凌人道:“雪姐姐,要怎么样才能在弹琴的时候心神与琴融合,达到心随意动的境界。”
寒雪偏头望着公主难掩热切的眼神,她笑得更开了,然后认真的回答:“弹琴最注重心神合一,将琴想象成自己的表情,用内心真实的波动去谱奏人脸上的表情最自然。”
“华阳,原来你在这里。”吕丞相远远走过来,然后笑眯眯地开口呼唤。
楚亦潇与吕丞相并肩一起,当他看到亭子里的寒雪时,平静无波的深眸乍现点点花火,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浑身上下,欣赏她一身合体的红裘将她的娇弱嫣然衬托得淋漓尽致,还点燃了她喜欢压抑在眸底里的热情。
“舅父,你怎么来了?”华阳站起来的同时发问,然后暗恋的目光在潇哥哥身上流连了瞬间又匆匆挪开,小不忍则大乱,她这次会找到最恰当的时机,绝不会再让任何人阻隔在她跟潇哥哥之间。
吕丞相但笑不语继续走向阶梯,他似有似无地扫了寒雪一眼,惊叹她的一身娇红同时又掠过诧异,某个熟悉又模糊的身影掠过脑海,他锐眼一闪,不动声息。
待他们走上来,寒雪稍稍上前几步向他们欠身行礼,然后安静地退至一旁,不敢迎视王爷的眼睛,她怕自己会脸红,实际上当她感受到王爷方才那热烈的一睨,便感到浑身***了一下,那一夜在塞外的狂野涌现脑海,她感觉自己脸上烫得很。
楚亦潇心底邪笑地将她娇滴滴的模样锁进眸底,想必那一夜,让她记忆犹新,以后看她还会不会忽略他的存在。
华阳公主只顾自己的心思,没有留意到空气中气流的细微变化,她迎上去,高兴地说道:“舅父跟潇哥哥怎么也有闲情逸致来这里赏景吗?我跟雪姐姐正在切磋琴艺呢。”
说着的同时,她纯真的眼神直直对上潇哥哥,不掩饰自己对雪姐姐的赞赏,以此来证明什么。见潇哥哥挑眉,赞同地点点头,她笑开了,心底却在盘算着,快了,只要潇哥哥肯定她对雪姐姐的善意,她很快就能除掉梅寒雪,然后全身而退……
第2卷 第62章 挑拨离间
吕丞相心中暗暗点头,眼光有着精明的激赏,然而皱纹依然是一副***笑的和蔼模样,让人看不出他的内心是否真的喜。
他的小外甥华阳公主不愧是在深宫长大,不仅能够审时度势,以退为进,而且应对自如,对于俘虏楚亦潇这个驸马,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梅寒雪既然只是楚王爷的一个Jian奴,那么跟公主并坐实在有身份地位逾越之嫌。
想罢,吕丞相坐到凳子上,别有用心地称赞道:“公主真是不耻下问,连楚王爷的Jian奴也不介意地跟她一起平起平坐。”
说着,他试探性地看了楚王爷一眼,眼睛戒备***,耐人寻味,是梅寒雪不懂规矩还是楚王府越来越放肆了,既然不是楚王爷的夫人,就没有资格跟公主并坐!
华阳公主见舅父这样看着潇哥哥,娇颜一正,她可不喜欢舅父对潇哥哥有任何的不好看法,于是她赶紧拉着舅父的衣袖,劝说道:“舅父,所谓知识无分界限地位,雪姐姐琴艺了得舅父是亲身体验过的,所以华阳才让雪姐姐坐在华阳的旁边一起研究研究,也好进步了,回宫后皇帝哥哥也不会说华阳来石城只顾着玩嘛。”
楚亦潇神色一凛,他眼眸深沉而复杂地望了寒雪一眼,却只看见她低垂着头,除了秀发上的一根银丝隐约可见,他看不见其他,看着她孤单低微地站在一边,他的心莫名地隐隐作痛,却只是暗咬着牙,然后坦然地对上吕丞相质疑的双眼,不开口接话。
吕丞相笑笑地捋捋胡须,老脸布满慈祥之色,偏头朝华阳点点头,称赞道:“很好,公主懂得选贤举能不分尊卑这道理,将皇上的礼贤下士的仁政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说着,吕丞相顿了一下,然后直直地看向梅寒雪,老脸依然是微微笑着,然而眼光却无声之中忽然变得犀利,唇边习惯带笑,语气透漏着点点诡异继续说道:“雪妃天香国色,比当年的宸妃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王爷宁愿委屈了石管家也不愿委屈了倾国红颜。”
此话一出,公主怔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舅父为什么要突然变了脸色,还提起宸妃,难道舅父不知道当年就是那宸妃害得瀚国差点江山易主吗?瀚国人民都知道宸妃在瀚国是个禁忌。
寒雪黛眉一凝,当即明了吕丞相是在暗讽她将会成为王爷的祸水,心下有点愤然,她自认跟吕丞相没有过节,为何他要这样离间她跟王爷本来就微弱的夫妻情分,她亏欠的人似乎并不包括他吧!不想被无关的人随意污蔑,也直觉对吕丞相那满含阴翳的目光感到不舒服,她抬头望着吕丞相,不看他貌似亲切眯笑的脸,反而一脸正气地直对上他威严的眼睛,语气冷淡地道——
“不知道吕丞相是否听说过木先腐败而后虫生这个道理?如果是品德兼优之人,如孔子,相信吕丞相也知道此典故,当年孔夫子召见齐王妃,孤男寡女曾一度降下帏帘,为人所误解,但是孔夫子品德高尚清洁,指天立誓如有苟且必遭天谴,最终此事并未被传成苟且,反而成为后人洁身自好的美谈。”
说毕,她清澈的水眸倔强又坦承地望向王爷,不为吕丞相的一席话而有任何的慌乱,吕丞相信口雌黄的事,她不会承认,即使王爷要责怪她无礼她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
楚亦潇抿紧薄唇,不出声也不作任何的表情反应,为她突然的激烈稍稍皱眉,她太放肆了,吕丞相可不是他,不会容许她如此无礼反驳……
吕丞相露出狡猾的一笑,花眉一挑,似乎颇高兴她的义正词严,然后慢悠悠的讽刺说:“楚王爷的Jian奴如此有才情,难怪连公主也会对你礼遇三分。”
寒雪咬住下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吕丞相如此曲解她跟王爷而激动如此,却知道自己冒犯了吕丞相的威严,她觉得吕丞相是在存心挑衅什么,她不懂为何吕丞相忽然对自己字字带刺,好像在刻意挑拨是非一般。
她不答话,而是幽幽地望着王爷,他怎么看自己?也还是认为她恃着美貌来获得什么身份地位吗?也认为她在卖弄文学?
楚亦潇听到吕丞相的“赞美”,他身躯一僵,知道吕丞相暗讽他迷恋寒雪,不仅为她驳回石管家的提议,还纵容她以下犯上,或者更深一层是在暗指他拥兵自重,连皇上也要对他礼让几分。
他黑眸骤然冷得像冬日寒潭,不喜欢吕丞相对她如此蔑视,却也不想让吕丞相